他双手掩面,不由得失声痛哭出来。
丁建中忙道:“姬兄,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份孝思,伯母九泉有知,也足告慰了。”
杜大娘也在一旁劝说,说道:“姬相公,这是巧合,没有这场大雨,两位可能匆匆经过,再也碰不上面,老身也不知先夫死因,姬相公也找不到令堂的仇家,这也正是上天安排的,看来咱们手刃仇人的时间,也快到了。”
姬青抹着眼泪,突然一把抓住丁建中的手腕,问道:“丁兄,东天王可曾说出,我娘的尸体,是谁背走的?”
丁建中道:“没有,当时他也不知道那青袍人是义父,其他
二人,也各人均有指定把某一尸体送往某处,因为这是秘密任务,谁也不能多问,事后更守口如瓶,不曾对人说过。”
姬青道:“丁大哥,你们杀了南天王任天寿,北天王白天义,那么四人只剩了一个西天王武天相了,他住在那里?我去问问他,我娘的尸骨在那里?”
他提起娘,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丁建中道:“姬兄,这不急在一时,因为令堂的尸体如果不是武天相送走的,他就不知道了,但我们只要找到了主使四大天王杀害义父等四人的人,他就会说出当年派什么人送令堂尸体去往何处了。”
姬青点头道:“好,丁兄,你一定要帮我找出这个人来。”
丁建中沉声道:“这人是咱们四家的公敌,就是天涯海角,也非把他找出来不可。”
第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丽日初升,山林间经昨夜一场大雨的冲洗,更显得翠绿可爱。
丁建中,姬青别过杜大娘,相偕上路。
姬青换上一身蓝衫,当真出落得人品如玉,只是生得略嫌瘦小了些。他本是天涯寻母来的,昨晚听了丁建中的话,知道娘已在十八年前遇害,心头自然十分悲伤。
因此决定和丁建中一路,先上终南紫柏山求药,然后同去绳金寺,他要参加他们的行列,找出这个神秘组织,找出主使杀害娘的凶手,替娘报仇。
两人走出山谷,姬青忽然侧着脸问道:“丁大哥,昨晚你使的是什么手法,把关中四凶摔得像稻草人一样。”
丁建中道:“姬兄不是外人,兄弟说也无妨,兄弟昨晚使的是昆仑‘纵鹤擒龙’手法。”
姬青问道:“丁大哥,你不是泰山派的人么?”
丁建中道:“我义父是泰山派的人,我不是。”
姬青轻嗯一声道:“我知道了,你是身兼两家之长,才会有这等高绝的身法。”
丁建中笑道:“姬兄过奖了,身兼两家之长,谈何容易?武功一道,贵于精专,一个门派的武功,就够你穷毕生之力去精研精练了。”
姬青道:“丁大哥说的是。”他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抬目道:“丁大哥,我有一件事,说出来了,不知你答不答应?”
丁建中道:“姬兄有什么事,只管请说。”
姬青脸上一红,说道:“小弟和丁大哥萍水相逢,不但谈得十分投机,难得的还是同仇敌忾,因此,小弟……想……”
丁建中道:“姬兄想什么,但说无妨。”
姬青红着脸道:“小弟想和丁大哥结为兄弟,不知……”
丁建中大笑道:“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姬兄既有此意,兄弟自表赞成。”
姬青喜不自胜,雀跃的道:“我知道丁大哥一定会答应的。来,丁大哥,我们坐下来,排排年龄看?”
两人走到林下,在一方大石上并肩坐下,这一排年龄,丁建中二十三岁,姬青十九,丁建中居长,姬青是小弟。
姬青高兴的道:“丁大哥,现在你是我大哥了。”
说着,站起身,恭敬的叫了声:“大哥。”丁建中一把拉着他手,笑道:“贤弟不可多礼,快坐下来歇息,马上就要上路了。”
他这一拉住他的手,只觉这位贤弟手掌绵软,竟然柔若无骨。姬青轻轻挣了一下,郝然道:“丁大哥,我们又不累,还是……啊……”
他疾快的一个转身,右手朝左肩拍上去,攒着眉道:“大哥,我被什么叮了一口?好痛!”
丁建中急忙站起身,目光一注,但见一只金锋,振翅飞去,这就说道:“是一只金锋,贤弟……”
话声未落,姬青紧紧叫道:“大哥,你后面又有两只金蜂飞过来了。”
丁建中也已发觉脑后生风,耳中同时听到“嗡”嗡”之声,急忙转过身去,果见两只金蜂箭一般朝自己袭来,身形往后一仰,屈指弹出两缕指风。
指风袭中金蜂,居然发出极为轻微的“叮”然一声!
这声音极为轻微,要是换一个人,极难听到,但丁建中练的玄门上乘内功,耳目何等灵敏,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指闻击中金蜂,怎会有金铁之声?”
注目看去,只见两只金蜂经指力一击,居然并未堕地,划了一个弧形,疾快的又朝自己飞冲过来。
丁建中心头一凛,右手抬处,剑光一闪,但听“叮”“叮”两声,把两只金蜂,一齐劈落。
举足跨上一步,俯身从地上拾起被剑蜂削作两半的金蜂,不觉脸色微变,回身四顾,沉喝道:“什么人暗算在下兄弟?”
原来他方才弹指击中金蜂,听到铮然轻响,已怀疑不是真蜂。
此时被他用剑劈落,取起一看,果然是用风磨铜所制,翅膀绷上了细绢,不但制作精巧,栩栩如生,而且还能振翅飞舞,和真蜂一般无二。尤其金蜂嘴上有一支细如牛毛,色呈乌毒钢针,显系喂过剧毒!
这种暗器,他简直从未听人说过。但在他喝声出口,施放暗器的人并没答话,姬青却砰然一声,跌倒地上。
丁建中心头一惊,急忙回过身去,但见姬青脸色铁青,双目紧闭,跌卧在水潭之中,溅了一身泥浆,人已昏迷过去。
当下急忙掠到他身边,口中低低叫道:“贤弟,贤弟……”
姬青并未回答,显然针毒已然发作了!
丁建中伸手抄起他身子,只觉贤弟身躯绵软,甚是丰腴,此时他心急姬青安危,倒也不疑有他。
经过昨晚一场大雨,到处都是泥泞不堪,他双手抱着姬贤弟身子,走到较为干净之处,把他身子放下。
但见姬青鼻息甚是微弱,已是毫无知觉,再叫了两声“贤弟”还是一动不动,心头一急,伸手朝他怀中探去。他原想摸摸姬青胸口是不是还在跳动?那知右手一伸入他怀中,指尖触到的竟是绷得紧紧的一双鼓腾腾的肉球!
丁建中心头一阵猛跳,忙不迭的缩回手来,骇然忖道:“姬贤弟原来竟是一位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他一时当真没了主张!
自己临行之时,鬼医公孙丑曾送给自己一瓶“百草解毒丹”,据说可解任何奇毒,但姬青已然不省人事,自然无法下咽,必须自己把丹药度入他口中。
尤其他被毒针刺伤左肩,必须把药丸嚼烂了替他敷在患处,才能把剧毒拔出来。
这两件事,如果是男的,自然并无为难之处,但姬贤弟却是女子所乔装。
女孩儿清白之躯,自己怎好……不,别说她和自己有结义之情,兄弟相称,就是陌路之人,自己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要自己光明磊落,何用拘小节?
这么一想,登时把古老男女授受不亲的心理,很快就打消了,再次伸手进去,在姬青胸头一摸,犹幸心脉还在轻弱的跳动。
这就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倾出一颗药丸纳入口中,用津液化开之后,俯下头去,一手拨开姬青牙关,把丹药对口哺了过去,又度了两口真气,才直起腰来。
虽没人瞧到,但丁建中好像做贼心虚一般,一张俊脸,胀得通红,心头也狂跳不止。
他想到姬青总归是个女子,自己总不能在山前大路上解开她衣襟,给她敷药,自该找一个避风之所,替她疗伤要紧
心念一动,就抱起姬青身子,顺着山道行去。
好在太白山一带,山中岩穴极多,走了一箭来路,果然在几块大石后面,找到了一处岩洞。入内一看,这岩穴地方虽然不大,倒也干净,就把姬青身子轻轻放下。一面替她脱下满身泥浆,湿淋淋的长衫,在洞口一棵矮树上晾好。
回入洞内,再脱下自己身上长衫,替她盖到身上,然后替她撕开右肩衣衫,只见肩头有制钱大一圈,色呈乌黑,中间果然有一个极细的针孔伤口。
丁建中心中暗暗忖道:“好歹毒的暗器!”
一面慌忙倾出一颗“解毒丹”,纳入口中,轻轻咬碎,敷在伤口之上,再小心翼翼的替她把手臂放入盖在身上的长衫下面。姬青依然双目紧闭,没有醒来。
这一阵折腾,差不多已是午牌时候,丁建中感到有些饥饿,但在山野之间,那里去弄吃的东西?
忽然山风吹来,闻到一阵烤鸡的香味!须知一个腹中正感饥饿的人,嗅觉就特别敏锐,老远就可以闻到饭香。
丁建中突然灵机一动忖道:“这里地当群山之中,附近并无居民,这烤鸡香味.从何而来?”
他想到方才自己和姬贤弟在林前突然遭到金蜂的袭击,也事出离奇,莫非此人是昨晚黑须老者的同党……
不错,他隐身林中,以金蜂暗器偷袭自己两人,后来两只金蜂被自己举剑劈落,他不敢再发。
后来敢情他看到姬贤弟负伤,自己又无暇再去追究金蜂来处,他却阴魂不散,暗中跟着自己下来。此时正当晌午,他躲在附近监视自己,一面正在烤鸡充饥。
想到这里,口中不觉低哼一声,那还犹豫,一下飞身出洞,临风仔细闻了闻,正好一阵山风吹过,果然送来了烤鸡香味。
他细辨香味,似在洞窟左首,那里正好是一处突岩,此人可能就隐身在突岩后面,这就身形一闪,从洞右掠出,以极快的身法,由洞窟上方越过,绕到了突岩后面。
果然左首岩石间蹲着两个黑衣汉子,正在用柴火烤着一只肥鸡。
丁建中悄悄移到两人身后不远的一方大石后面,隐蔽身形,探首看去。
只见一名汉子拨弄着炭火,偏头说道:“老张,真可惜,鸡快好了,就是没带酒来。”
另一个汉子道:“酒,给二娘知道了,不打断你的狗脚?”
先一个汉子道:“咱们只是奉命监视那小子,又不和他动手过招,还怕什么?”
先前那汉子道:“你他妈真是酒迷心窍,监视那小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万一给他溜了。我们如何向二娘交代?”
先前那汉子道:“那小子的同伴中了二娘一支金蜂针,要十二个时辰,才会送命,那小子找了一个岩洞,自然不会马上离开,到时二娘就会亲自赶来了。”
“你们二娘不会来了。”
这句话,突如其来,听得两个汉子蓦然一惊,急急回过头去,但见自己两人身后,站着一个少年,那不是二娘交代,要自己两人看住他的那个少年,还有谁来?
两人心知不妙,正待拔刀,突觉手腕一麻,不知如何一来,已经被人扣住了脉门,手比铁箍还紧,几乎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丁建中冷冷喝道:“说,你们二娘是谁?”
他手把一紧,二个汉子痛得几乎要跪了下去。
由姓张的汉子说道:“是……是孙二娘。”
丁建中依然不知道孙二娘是谁?问道:“孙二娘是什么人?”
姓张的汉子听得一怔,忙道:“孙二娘,人称黑衣观音,又叫他孙二寡妇。”
黑衣观音也好,孙二寡妇也好,丁建中还是没听人说过问道:“那二只金蜂,可是孙二娘放的?”
姓张的汉子道:“不是,那是孙二娘手下一个婢子放的,如果是孙二娘亲来,她一手就能使出七十二只金蜂,江湖上,没人能躲得过。”
“哦!”丁建中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孙二娘的什么人?”
姓张的汉子道:“小的只是孙二娘手下跑腿的,少侠高抬贵手……”
丁建中道:“我也不难为你们,两位给我坐下来,等你们二娘来了,她自然会给你们解开穴道的。”
说完,双手五指一松,抬手之间,已经点了两人穴道。
两个汉子一声不吭,双腿一软,果然坐了下去。
丁建中从火上取下了又肥又香的烤鸡,边上还有一大包馒头,一并取起,含笑道:“多谢两位了。”
纵身跃上突岩,走回洞窟,把烤鸡,馒头放到干净的石上。
回身走到姬青身边,低头看去。
这一阵工夫,敢情药性已经行开,她本来金纸般的脸上,已不像刚才那般惨白,呼吸也轻匀了许多,只是依然双目紧闭,还没清醒过来。丁建中缓缓的傍着她身边坐下,一时看着姬贤弟,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姬青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声音虽然极轻,但丁建中已是警觉过来,心中一喜,急忙问道:“姬贤弟,你觉得好些了么?”
姬青眼皮抬动,倏地睁开双目,她发现自己仰卧地上,看到了建中就旁着自己而坐,不觉惊咦了一声道:“小弟怎会躺在这里的?”
说着要待翻身坐起。了建中慌忙一手按在他肩头,说道:“贤弟伤毒未痊,快躺着别动。”
姬青才一抬头,就觉左肩如被锥刺,痛得她“啊”了一声,只好依言躺下,不觉望着丁建中,问道:“大哥,小弟……”
她一脸惊异之色,敢情忘了被金蜂叮了一口之事。
丁建中没待她说下去,忙道:“贤弟还记得方才在林前被金蜂叮了一口么?那不是真的金蜂,是制作精巧的淬毒暗器。”
“会是暗器?”
姬青睁大一双秀目,问道:“大哥是说有人暗算我们,你怎么知道的呢?”
丁建中点点头道:“我用剑劈落金蜂之时,听到叮的一声,那是金铁交鸣之声,劈死一只野蜂,不应该有这种声音,拾起一看,果然是一枚制作精巧的暗器,头部有一支极细的钢针。色呈乌黑,分明淬过剧毒……”
姬青道:“大哥怎么没和我说呢?”
丁建中微笑道:“愚兄劈落金蜂之时,贤弟已经毒发不支,砰的一声,跌倒在泥潭水中。”
姬青脸上一红,问道:“后来呢?”
丁建中道:“差幸愚兄身边,带有鬼医公孙先生的解毒丹,就喂了贤弟一颗……”
他想到方才口对口哺她药丸之事,一张俊脸不禁骤然红了起来。
姬青正睁大眼睛望着他,看他脸上忽然红了起来,心间不禁大疑,急急问道:“后来呢?”
丁建中道:“因为公孙先生的解毒丹,必须内服外敷,才能把毒气拔出来,愚兄只好……只好……”
姬青心头小鹿狂跳,问道:“大哥,只好什么,你快说呢?”
丁建中道:“只好抱着贤弟,先找到避风所在,一路找到这里……”
姬青听说是大哥抱着她来的,娇靥不禁一热,问道:“是大哥给我敷的药?”
她猛然想到,自己被金蜂叮了一口,是在右肩.他替自己敷药,必然要解开衣襟,自己是女儿之身,这不是被他看到了么?她这句话问出口,一个人羞得无地自容。
丁建中淡淡一笑道:“贤弟一身衣衫,都被泥浆溅湿了,愚兄只好先把你长衫脱下,晾到洞外去,又怕贤弟着了凉,把愚兄的长衫替你盖到身上,贤弟伤在肩头,愚兄只好撕开你的衣衫,敷上丹药,针孔虽小,你肩头却是一片紫黑。”
这番话,只是表示自己并没发现你是女的,撕开肩头衣衫,只看到一片紫黑。
姬青幽幽的道:“真要谢谢大哥,是大哥救了我一命。”
丁建中道:“自己兄弟,贤弟何须说谢。”
姬青一双秀目,只是望着他,忽然腼腆的道:“丁大哥,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
这句话出口,她一张脸,已经胀得通红。
丁建中心头一阵狂跳,这句话问得他好生作难,姬贤弟是女儿之身,自己能说不小心碰到胸脯?或是在替她敷药之时,发现她肌肤细腻?他只好装着不知,问道:“姬贤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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