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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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香-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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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龙道:“这时候太早了些,要去,至少也该等到初更以后,才能行动。”

谢三泰笑道:“姜大侠想必已经胸有成竹?”

驼龙笑了笑道:“成竹可不敢,不过咱们还有一个同伴神弹子贺德生,兄弟约他二更时分在绳金寺右侧松林内等候,咱们给他来个打草惊蛇。”

谢三泰愕然道:“打草惊蛇?”

“不错!”驼龙忽然低低的说了几句。

谢三泰听得豁然大笑道:“好,好,咱们就这么办,给他来个打草惊蛇!”

初更方过,他们就悄悄的离开了佛头塔。三道人影,去势如电,出了进贤门,就倏然隐去!不,他们并没直奔绳金寺,而是从左右迂回包抄过去的。这样才不致打草惊蛇。

而他们定的计,却是“打草惊蛇”之计。

二更时分。十条瘦小的人影,从大路上奔行而来!

巍峨的绳金寺,已经在望,僧侣们五更即起,就要做早课,这时候,自然早就睡了!

宝相庄严的古刹,此刻黑压压的不见一点灯火。

那瘦小人影,在离绳金寺还有一箭来远,就往右折去。

他正是神弹子贺德生,右手掌心盘着两枚铁胆(一枚是下午从铁铺里配来的),脚下轻快的举步朝松林间走入。

在他来说,只是和驼龙约好了在寺右松林中见面,并不是夜行人的行径,用不着掩饰行藏。但就在他快要钻入林去之时,身后忽然有人沉喝一声:“站住!”

喝声入耳,紧接着但听刷刷刷一阵衣衫飘飘之声,在左右前后响起!

贺德生不用看,便知自己业已被人家包围起来了。包围他的,不用说,是绳金寺的僧侣无疑!

江湖上谁不知道绳金寺是少林下院?

敢情他们把自己当作了夜行人,歹徒!

贺德生缓缓回过身去,但见四名手持禅杖的灰衣僧人,一声不作,把自己围在中间。

这自然是误会,贺德生手中盘着铁胆,含笑道:“四位师傅请了,老朽是贺德生。”

其中一个僧人冷冷的道,“咱们不管施主是谁,你夜闯绳金寺,最好束手就缚,不必多说。”

这说话之人,似是四人中的领头。贺德生道:“四位师傅,这是误会,老朽是和你们老师傅约好了晚上来的。”

那领头的僧侣道:“老师傅早已安寝,你明明是在胡说。”

贺德生道:“大师傅如果不信,可以进去问问。”

那领头的僧人一脸冷漠,嘿然笑道:“不用问,今晚这片松林,是贫僧等人轮值,绳金寺的规矩,如有江湖中人,夜闯本寺,便得拿下,明晨早课之后,再行发落,施主如是不服,不妨出手,只要把贫僧等四人击败,就可任凭施主自去。”话声一落,朝其余三人呶呶嘴,喝道:“把他拿下了。”

贺德生也是江湖上极有名气的人,闻言不觉微有怒意,沉哼道:“要把老朽拿下,只怕未必容易,大师傅这般说法,不嫌太不通人情么?”

那领头的僧人没再理他,手中禅杖一顿,沉声道:“施主小心了!”喝声甫出,禅杖如蛟龙入水,直捣过来。这一招来势沉重,直捣心窝,出手就是杀着。

僧人皈依我佛,应该心地慈善,这等杖势,明明出手就想置人于死地!

贺德生看得大怒,他明明可以闪身避开,但因对方方才出言不逊,出手又如此毒辣,因此上身一侧,避开来势,左手疾发,猛向杖头抓去,右手掌心盘着的铁胆,较小的一枚,疾若流星,划了一个觚形,朝那僧人右肩脱手打出。

他外号神弹子,两枚铁胆,例无虚发,但这回对方四个僧人,似是对贺德生的武功,知之甚稔。因此贺德生的铁胆堪堪出手,站在领头僧人右首的一个,口中大喝一声,挥手一杖,朝铁胆击去。

“噹!”铁胆经禅仗一击,呼的一声,激射出去,但依然划了个觚形,朝贺德生手上飞回来。

贺德生左手自然也没抓着杖头,急忙长身跃起,伸手抓住了飞回来的铁胆。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就在那领头僧人杖势出手,另一僧人一下击飞铁胆之际,其余两个僧人,也同时禅杖一抡,朝前推来。这四个和尚,个个武功不弱,禅杖出手,内劲拂拂,挟着一片啸风,势道凌厉无比。

四人联手,把你围在中间,你就是想抽身而退,都不是容易之事的。贺德生一张老脸,隐现怒容,大笑一声道:“看来老朽只有把四位放倒了,才能见到知本大师。”

话声出口,已经功运双臂,双手齐发,但听“噹”,“噹”两声,飞出两枚铁胆,把两支推来的禅杖震荡开去。

右手一抄,铁胆回到手中,身形突然左旋,右手一记“五丁开山”,猛向左首僧人迎面劈去。一团掌风排空撞出。

左边僧人禅杖斜划,封住贺德生的追击,人却迅快向后飘退三尺,避过冲撞过去的掌风。

那和尚被贺德生迫退三尺,但其余三人,立即挥杖攻了上来。三支禅杖纵送横击,挟着劲厉金风,交击而至,向后飘退的一个也立即一退即进,乘势欺身而上,加入战团,挥杖迫攻。

这一战,杖影交织,纵横如网,但闻狂风呼啸声中,四支禅杖幻影如山,把贺德生围在中间,几乎连他人影都掩没了。

贺德生原是久经大敌之人,但看了此时四个僧人的攻势,心头也止不住暗暗惊凛,忖道:“少林寺千百年来一直被武林中人视为武学发源荟萃之地,看来果然不错!光是这四个僧人,仅仅是少林下院绳金寺的僧侣,而且也不见得是名列少林高手的和尚,已经有这等能耐,以他们的一身功力,在江湖上,也足可称得一等高手了。”

心中想着,脚下几乎已被迫得步步后退。这真叫双拳难敌四手,他两枚铁胆,终究抵不住四支纯钢禅杖。一时之间既无法扭转劣势,更无法抽暇还击,心中不禁大感焦急。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大喝一声:“大家住手!”

一道人影,随着喝声,飞掠而来!

四个僧人眼看贺德生来了帮手,他们联手合击的阵势,果然随着一停,前面两人,忽然一左一右让了开去。

那人来势奇快,眨眼之间,就已到了面前,那正是丁建中。

丁建中一直奔到贺德生前面,才惊异的道:“贺老怎么和这四位师傅动起手来了?”

那两个让开去的僧人。等丁建中进入他们合围之中,又立即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这一来,他们四人,等于把丁建中也围了起来,但丁建中却未注意及此。

贺德生右手盘着铁胆,瞥了四个僧人一眼,摇摇头道:“谁知道?老朽和姜大侠约好了在这里晤面的,知本大师要咱们下榻绳金寺,咱们到绳金寺来,也可以说是回来,但这四位师傅,既不肯通报,却又硬说老朽夜闯绳金寺,非和老朽动手不可。”他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问道:“姜大侠呢,怎么没来?”

丁建中道:“姜大叔在青云驿附近,发现一可疑人物,暗中追了下来,要在下赶回通知贺老一声,并有机密之事,向老师傅报告。”

贺德生看了四个僧人一眼,说道:“四位师傅,现在也听到了,丁少侠是奉驼龙姜大侠之命,有机密之事,面陈知本大师,这总不假了吧?”

四人中领头的一个手柱禅杖,说道:“贫僧等并不是不相信老施主,只是贫僧等四人,是今晚在寺前值班,值班之前,未奉方丈谕令,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贺德生道:“那四位总可以派一个人进去,向贵寺方丈禀报,如果贵寺方丈认可,四位不是就没有事了么?”

领头的僧人微微摇头道:“不成,贫僧等四人,值班有责,谁都不能擅离职守。”口气微顿,接着道:“就算贫僧四人之中,有人进去禀报,也必须先禀报值堂师傅,再由值堂师傅禀报知客大师,知客大师才能向方丈禀报,要见老师傅,又须得由方丈转禀不可,如今二更已过,寺中除了值堂师傅之外,知客大师和方丈俱已入定,就是贫僧赶回去,也无人敢去惊动方丈……”他说的或许是实情。

少林寺数百年来,清规素严,这层层转达上去,当初立下这样规矩。也许各有专司,用意至善,但这种古老的规矩,未免失之呆板,有欠灵活,也是实情。

贺德生道:“贵寺这条规矩,无法变通么?”

那领头僧人道:“无法变通。”

丁建中急道:“照大师傅这般说法,在下就无法见到老师傅了。”

那领头僧人笑道:“小施主今晚连方丈都无法见到,自然更见不到老师傅了。”

丁建中道:“在下奉姜大叔之命赶来,有极重要之事,必须面陈老师傅,这该怎么办?”

那领头僧人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丁建中问道:“什么办法?”

那领头僧人道:“此刻已是深夜,除了本寺发生紧急事故,谁也不能无故惊动方丈。”

丁建中问道:“什么才算是紧急事故呢?”

那领头僧人道:“贫僧等四人,负责守护前山,两位施主只有把贫僧等四人打倒,直冲进去,本寺值堂师傅,始能以紧急事故,直接向方丈禀报,两位就能见到方丈了,不过……”丁建中道:“不过什么?”

那领头僧人道:“如果两位施主无法冲过贫僧四人这一道关,或是在动手之际,不幸负伤,那就见不到方丈了。”

贺德生道:“四位这是做什么?明知咱们和知本大师相识,还是非动手不可?”

领头僧人道:“这是贫僧职责所在。”丁建中看看他们,为难的道:“难道说咱们非动手不可么?”

领头的僧人断然道:“不错,不但非动手不可,而且也非把贫僧四人制住不可。”

丁建中迟迟的道:“这又为什么呢?”

领头的僧人道:“因为贫僧四人,奉命守护寺前这片山林,在没有再奉到命令,要贫僧停手,只要还能动手,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一条手臂,也非拼着性命,把两位拦阻于此不可。”

贺德生摇摇头道:“少林寺这种规矩,实在要不得。”

领头僧人神色一怔,道:“老施主不能出口诬蔑敝寺。”

丁建中道:“既然大师傅这么说了,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贺老,这四位师傅,那就由在下接着,你老不妨退后几步,给在下掠阵如何?”

他言下之意,是不要贺德生插手。

贺德生方才已领教过四个灰衣僧人的武功,一对一还有胜算,但对方四人联手,自己别说占不到半点上风,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很少。

丁建中艺出昆仑,他的武功,自己是见识过的,他既然要独力对付四个和尚,自己乐得袖手旁观。

但他还未开口,那领头僧人接口道:“小施主,这不成。”

丁建中奇道:“为什么?”领头僧人道:“贫僧等在这里截住的,是两位施主,咱们不能放走一个。”

无怪他们看到了丁建中奔来之时,立即有两个人闪开让路,然后又把丁建中围了起来。原来是怕有人逃走。

丁建中听得好笑,忍不住问道:“这也是责职所在?”

领头僧人应道:“正是,两位施主已在贫僧等人包围之中,一旦动手,贫僧等人攻击的对象,自然也是两位了。”

贺德生手上依然盘着两枚铁胆,接口笑道;“是了,四位师傅既然要老朽一起算上,那就请吧!”

丁建中仰天长笑一声,点头道:“好吧,四位可以出手了。”

他这声长笑,发如龙吟,是以内功送出。

这正是和姜大叔约好的暗号。反正他此行是预定的“打草惊蛇。”只有打草,才能惊蛇。

四个僧人由领头的喝了声:“两位施主那就小心了!”

喝声甫出,灰影闪动,四支禅杖同时平胸举起!

丁建中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龙吟般一声长啸,身形一伸一屈,矫若神龙,匝地飞起!不,他好像是朝四个灰衣僧人中间窜了过去,只闪得一闪!

啸声未落,四个僧人忽地僵直不动了。

丁建中已经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淡淡一笑道:“贺老,咱们可以走了。”

四个绳金寺的高手就这样不动了,这是无法令人相信的事!

尤其是跟四个僧人交过手的贺德生,他知道这四个灰衣僧人,武功极高,但他只闻啸声,只见丁建中人影平飞出去,根本没见他出手!这简直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事,但毕竟在他的眼前发生了,叫他怎么相信呢?

贺德生脸上既惊又异,凛然道:“丁老弟,你把他们制住了,这是什么手法?”

丁建中淡然一笑道:“在下只是出其不意,出手稍快而已。”

贺德生叹了口气道:“老朽闯荡江湖三十年,今晚才真正开了眼界,唉,像老朽这点能耐,三十年来居然会没栽过筋斗,那只是从未遇见过高人,浪得虚名罢了!”

丁建中道:“贺老这是客气,在下能把他们一下制住,只因在下口发长啸在先,使对方闻声微一怔神,在下才有下手的机会,说穿了其实一钱不值。”

贺德生摇头道:“这是老弟自谦之词,老朽就是发上十声长啸,也制不住他们。”

丁建中笑道:“这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第一声长啸制不住他们,第二声就没有用了。”

说到这里,不让贺德生再说,催道:“贺老,咱们快些走吧!”

于是两道人影,展开脚程,迅快朝绳金寺奔去。

绳金寺前的广场上,此时已有十几个灰影,分散凛立。

在夜风之中,除了他们僧袍还在微微拂动,听不到一点声音。他们明明看到贺德生、丁建中两道人影飞掠而来,也没有一个人出声喝阻。

这不过转眼工夫之事,丁建中、贺德生两条人影,已经一先一后掠上绳金寺前的一片石砌平台。

神弹子贺德生目光一瞥,不由得脸色倏变,脚下一停,急忙低声喝道:“丁老弟快快后退,他们居然在这里摆下了‘罗汉阵’!”

他究竟不愧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平台四周,暗影之中,站着十八个灰衣僧人,乃是少林寺名闻武林的“罗汉阵”。

据说少林寺的“罗汉阵”,有大小之分,大“罗汉阵”由一百零八个和尚组成,乃是少林寺对付强敌的一种阵法,阵势一经发动,变化精奇,威力无与伦比,传说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能破阵而出。

小“罗汉阵”,则由十八个和尚组成,威力虽然不如大“罗汉阵”,但也非同小可。绳金寺是少林寺的下院,少林寺有的东西,他们自然也搬得出来。

丁建中刚踏上平台,闻言方自一停!

这一瞬间,但听站在暗影中的十八个僧人,同声诵起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分从八个不同方向,迅快的围了上来。

这些和尚,全都面容严肃,双掌合十当胸,看去进退有度,步伐整齐,而又觉得十分从容。

他们把两人远远的困在中间,但却鸦雀无声,不闻丝毫声息,似有所待,并未立即出手。

贺德生微微皱了下眉,心中不禁暗自奇怪,忖道:“今晚情形,大大的奇怪,绳金寺的和尚,列阵以待,自然早有准备,他们怎会无缘无故,把自己两人,当作敌人看待?哦,莫非他们不让我们去见知本大师,这理由也说不通……”

心念闪电转动,立即干咳一声,拱拱手,大声道:“诸位大师傅请了,这位丁老弟是奉驼龙姜大侠之命,有要事赶来面见知本大师的,诸位之中,最好有人进去通报一声。”

十八个和尚既不开口,甚至连眼睛都没向两人看上一眼。

贺德生看他们一言不发,面上有些讪讪的,回头干笑了笑,道:“老朽真是想不通,知本大师要咱们在绳金寺落脚,咱们来了,却无缘无故把咱们两个围困在寺前‘罗汉阵’里,难不成叫咱们在这里站到天亮?”

他虽是和丁建中说话,但也无异是告诉十八个和尚,自已是知本大师要咱们到绳金寺落脚的。

瘦金刚知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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