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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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香-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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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道:“贺老施主既未见到这下毒之人,如何能说就是敝师叔呢?”瘦金刚听得极为仔细,问道:“贺老施主可曾前 往?”

贺德生道:“在下自然非去不可。”

瘦金刚又道:“你和姜老施之就在松林中遇到么?”

贺德生道:“不错,姜大侠就是在下从新坟中挖起来的。”

瘦金刚疑惑的道:“姜者施主莫非也中人家暗算?”

常慧接口道:“大叔才没有呢。”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老半天没有她说话机会,早就蹩得忍不住。

瘦金刚口中‘噢’了一声。

贺德生道:“事情是这样。”他又把自己如何打开新坟,才发现驼龙并未真死,只是诈死诱敌,但自己却因此被驼龙所制,逼问幕后主使之人,自己只好将经过情形,和盘托出,幸蒙姜大侠宽大为怀,释放了自己。

了一忍不住道:“贺老施主回店之后,可曾见到下毒之人了?”

贺德生道:“见到了。”

了一冷冷的笑道:“他会是敝师叔么?”

贺德生道:“正是令师叔知本大师。”

瘦金刚皮包骨的脸上,依然十分平静,抬了抬手道:“了一,你且莫要多说,还是老衲向贺老施主请教。”他随着话声,合掌道:“老施主在何处见到老衲的?”

贺德生道:“在下离开松林,本待赶回城去,但走到半途,想到此人可能早就跟踪在下身后而来,在下事未办成,他不可能给在下解药,于是又折了回去。”

瘦金刚道:“老施主果然在松林中找到老衲了,对么?”

贺德生道:“在下折回去之时,大师已为姜大侠所制……”

瘦金刚目中隐泛异采,朝向驼龙合掌问道:“贺老施主说 的,那是真的了?”

常慧暗暗冷哼,忖道:“真的假的,你自己心里明白。”

驼龙一直并未开口,他细听瘦金刚的口气,和他的神色似乎不像作伪,心中不禁暗暗纳罕。

此时听到瘦金刚转过脸来,询问自己,不由浓眉微微—皱,说道:“贺老哥说的倒是不假……”

了一勃然变色道:“姜老施主也认定是敝师叔么?”

瘦金刚徐徐仰首,低喧了一声佛号,说道:“此中必有内情,姜老施主能否详细为老衲一言?”

驼龙拱手道:“大师言重,在下仔细想来,也觉得此中另有内情……”瘦金刚道:“老施主但说无妨。”

“不错。”驼龙点头道:“在下确有把此事经过,说出来向大师求证之必要。”

他神色显得极为庄重,当下就把贺德生走后,自己和丁建中,常慧,如何佯作离开,分头闪入树林埋伏,如何截住一个瘦高黑衣人。

瘦金刚双掌合十当胸,细心聆听,一直没有开口,但听到瘦高黑衣人不但精擅少林绝技“米粒打穴神功”,“降龙伏虎掌”,而且还练成“般若禅掌”,他一张枯瘦的脸上,不期微微变色。

了一插口道:“姜老施主把他制住之后,总可看清此人面貌了。”常慧冷冷说道:“他脸上蒙着人皮面具,还是姜大叔把它划破了才揭下来的,自然看清楚了。”

了一急急问道;“此人是谁?”

常慧披披嘴,哼道:“这还用问?”

驼龙低喝道:“小慧。”

“阿弥陀佛。”瘦金刚点头道:“姜老施主揭开面具,看到果然是老衲了!”

驼龙道:“不错,正是大师”。

了一骇异的道:“师叔,这人居然假冒你老人家!”

瘦金刚平静的道:“他还和姜老施主说了些什么?姜老施主能一并见告么?”

贺德生听他口气,似乎昨晚那个瘦金刚,并不是他,心头不禁大急,问道:“听大师口气,好像在贺某身上下毒的,并非大师所为了?”

瘦金刚合掌当胸,淡然一笑道:“贺老施主稍安,老衲希望多了解一下昨晚姜老施主所见所闻的详情,老衲自会对贺老施主有所交代。”

贺德生听他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再说。

驼龙早已想到事情并不简单,因此就毫不隐瞒,把昨晚瘦金刚所说的话,一字不漏,详细说了一遍。

瘦金刚听完驼龙的话,他纵然是有道高僧,但一张枯瘦的脸上,也气得蜡黄,双手合掌,口中连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连念佛号,正是竭力平静他心头激动的情绪,脸上神色果然又渐渐平复下来。

了一站在师叔身侧,一脸愤怒之色,望着师叔,似乎欲言又止。

瘦金刚依然合掌当胸,缓缓吁了口气,才道:“我佛慈悲,这孽障一入魔道,就陷溺愈深,老衲真是罪孽深重,愧对祖师。”

了一忍不住道:“师叔,你老人家认为他真会是……”

瘦金刚轻轻叹息一声道:“不是这孽障,还会是谁?”

了一气愤的道:“他纵然丧心病狂,也不该欺师灭祖,还要捏造是非,诬蔑你老人家!”

瘦金刚道:“孽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总希望我佛慈悲这孽障有回头的一天,如今看来,老衲这份心愿,算是全白费了。”

驼龙自然听得出来,昨晚那假扮拚座金刚的人,果然是他们少林寺的人!

照说,这是少林寺的家丑,外人不好追问。

但十八年前八手仙猿常千里遇害,经东天王戴天行说出内幕,中针而死,接着是总管刘寄生的突然自戕,以致线索随着中断。

这人假扮瘦金刚,以剧毒胁迫贺德生,就算他不是真正幕后主使人,也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驼龙自然非追问他的来历不可,这就拱拱手道:“听大师的口气,昨晚假扮的人,似乎是贵门中人,按江湖规矩.在下自然不该动问,只是此事……”

瘦金刚没待他说下去,合掌道:“姜老施主不用说了,少林寺出此孽徒,说来惭愧,全是老衲的罪孽,当年不该太纵容了他。”老和尚说到这里,不觉叹了口气,说道:“他就是老衲师兄门下俗家弟子吕文锦。”

贺德生道:“大师说的,莫非是江湖上人称锦衣郎君吕文锦么?”

瘦金刚道:“就是这孽障。”他接着道:“吕文锦原是洛阳富家子,其父笃信佛教,和大师兄方外论交,时常带他儿子到少林寺来,吕文锦看到寺中弟子练武,动了拜师之念,屡次恳求拜在大师兄门下,大帅兄一来见他资质极高,二来也碍着他父亲的情面,起先只允他作个记名弟子。”

知本大师的大师兄,正是昔年少林寺的首席长老知一上人,连少林方丈还是他的师侄,不仅在少林寺地位崇高,就是武林中,也是人人敬仰的高僧。”

锦衣郎君吕文锦在十一、二年间,崛起江湖,名动武林,原来还是知一上人的门人,无怪他一身造诣,在江湖上罕有其匹!大家都在听瘦金刚说话,因此谁也没有插口。

瘦金刚续道:“他虽然出身富豪之家,却居然能吃苦耐劳,平日对师叔们固然举止虔敬,对同门更谦恭有礼,经大师兄考查五年之久,才把他正式列为门墙……”

贺德生道:“锦衣郎君出现江湖,没有人知他出身来历,原来还有这段经过。”

瘦金刚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接着道:“但大师兄就在那一年涅槃西归,大师兄在日,吕文锦也时常缠着老衲学武,老衲喜欢他质美才高,也就常加指点,大师兄西去之后,就正式由老衲指导他的武功。”

常慧生性较急,听老和尚说话缓吞吞的,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瘦金刚道:“那一年也是该当有事,那是他父亲七十寿涎,他向老衲请了半个月假,回去拜寿,就在那时候,洛阳城里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无头大血案……”

“阿弥陀佛。”瘦金刚低诵了一声佛号,续道:“事情是这样,当时有—位老武师,带着他爱女,路经洛阳,投宿长安老店,正是吕府寿辰前几天,长安栈里,住了不少吕府贺客,吕文锦也时常出入这家客栈,那老武师的女儿颇有几分姿色,大概被吕文锦看到了,年轻人觑不破色字这一关。竟然动了欲念,阿弥陀佛,这是老衲事后推断之言,但吕文锦却在老衲面前矢口否认……”

他吁了口气道:“就在那老武师投宿的第二天,客店中人发现父女二人均已死于非命,那姑娘是羞愤自尽的,老武师却是他杀,掌中胸口,被人震断心脉而死。”

驼龙问道:“那老武师是吕文锦杀的么?”

瘦金刚道:“当时没有目击的人证,但洛阳乃是古都大邑,捕头们也是办案多年的能手,发现老武师致命的一掌,极似本门‘般若禅掌’,而且火候不深,最多不过三成功力,当下就由一名老捕快暗中赶来本寺,请求派人查验。老衲据报,心中已是怀疑到吕文锦的身上,一来他正好请假回家,二来.老衲传他‘般若禅掌’,为时不过一年,他正好练到不过两三成火候,而且老衲那时还在主持罗汉堂,就亲自赶去洛阳。”

常慧问道:“他一直不肯承认么?”

瘦金刚道:“老衲查验的结果,那老武师确是死在‘般若禅掌’之下,但吕文锦始终不肯承认,按本寺规矩,老衲应该追回他的武功,只是死无对证,他又向老衲痛哭流悌,矢口否认。老衲又念在大师兄只此一个门人,心存偏私,只要他立下誓言,从此改过向善,更不准他对人自称少林弟子,等于把他逐出了少林门墙。”

常慧问道:“后来呢?”

瘦金刚道:“这孽障经过这件事之后,忽然离家出走,他家里的人,还到少林寺找过他,此后差不多有七、八年之久,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十二年前,江湖上忽然传扬着出了一个外号锦衣郎君的年轻高手名叫吕文锦。老衲那时已经不再主持寺中事务,但听到这一消息,曾到洛阳去了一趟,他依然对老衲执礼甚恭,但老衲看得出来,这七八年之间,他已另投名师,武功造诣,也有了相当成就,他既无恶迹,也并没有违反老衲的规定,只要他不以少林弟子自居,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老衲自然不好过问。”

他接着苦笑了笑道:“十年前,在黄溪渡附近,一家农家,又发生了一件命案,也就是那孽障和姜老施主说的故事相近似……”常慧道:“果然有这件事?”

瘦金刚道:“这事发生经过,和洛阳发生的父女命案,简直如出一辙,那农家好像姓冉,一户三口,除了夫妇二人,只有一个小姑,十年前某一晚的拂晓,邻居听到小姑呼天呛地的哭声,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故,大家赶去一看,那小姑衣衫不整,跪地痛哭,地上直挺挺躺着兄嫂两人,被人用重手法击伤,伤在胸口,已经气绝多时……”

常慧道:“是吕文棉假扮老师傅杀的么?”

瘦金刚道:“那只是诬蔑老衲罢了,事后据那小姑娘告诉老衲,她根本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她兄嫂,她醒来之时,才发觉清白玷污,兄嫂已死……”

常慧气道:“这人真是禽兽不如,老师傅对他有传艺之恩,他还诬蔑老师傅。”

瘦金刚道:“那是孽障怀恨老衲把他逐出少林门墙之故,他诬蔑老衲,也正是破坏少林寺的名声……”

常慧道;“这人坏死啦!”

驼龙道:“小慧,你别打岔,大师还没说完呢!”

常慧“啊”了一声,果然没有说话。

瘦金刚道:“黄溪渡,是南昌府近郊,发生了这样一件无头命案,自然立时轰传开来,南昌府的捕头,识不得冉夫妇究是什么手法所伤,因这里是少林下院,就来请奉寺派人验看……”

常慧嘴快,忍不住又道:“又是‘般若禅掌’杀死的了?”

瘦金刚点头道:“女施主说的一点不错,经本寺派人验看的结果。不但是本寺‘般若禅掌’,而且依然只有三成功力……”

驼龙心中暗道:“他经过八年苦练,‘般若禅掌’应该收发由心了,减少几成功力,故意装作初学乍练,火候不足,那也是极为平常之事。”

瘦金刚续道:“敝寺‘般若禅掌’,是七十二艺中上乘武学,不但要本身功力已有相当深厚基础,否则无法练习,而且也不轻易传授弟子,寺中数百僧侣,获准练习‘般若禅掌’的,不过七八个人而已!”

常慧道:“大叔,‘般若禅掌’很厉害么?”

驼龙笑道:“小慧,你又插嘴了,‘般若禅掌’,少林上乘绝艺,就是练成护身真气,也很难抵挡得住,你说厉害不厉害?”常慧没有作声,但脸上似有不信之色。

瘦金刚续道:“那是八月初发生之事,到了中旬,老衲来此主持讲经,听敝师侄了一说起,就想到这可能又是孽障所为,等此间法事完毕,老衲又赶去洛阳……”

说到此处,伸手从几上取起茶盏,说道:“诸位施主请用茶。”

轻轻喝了一口,接道:“那孽障见了老枘,依然敬礼有加,虽然不敢再称老衲师叔,但一口一声老师傅,和在少林寺之时,一样亲切,老衲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尊师重道,谦恭有礼的年轻人,会是奸淫残杀的凶手。”

常慧披披嘴道:“越是恶人,越会装出一付伪善面孔来。”

瘦金刚合掌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极是。”

接着道:“等老衲说出黄溪渡凶案之事,那孽障却忽然沉下脸来,冷笑道:“原来老师傅又把黄溪渡凶杀之事,怀疑到弟子头上来了,这真是莫须有的冤枉,好像天底下学过少林武功的,只有弟子一个,还好死的只是两件普通奸杀案子,如要有—个学过‘般若禅掌’的人造了反,我吕文锦岂不要凌迟处死,罪夷九族了?”

他说话之际,忽然从椅上站起,说道:“老师傅请随我来。”举步走山大厅,老衲自然只好随着他走了出去。

那孽障走下石阶之时.忽然俯身拾起阶前一块尺许见方的石块,轻轻往上一抛,等到石块下落之时,他右手衣袖,忽然朝上拂起,他拂起的衣袖,看去毫不着力.但那方石块竟然化作一蓬石灰,随风而散,这一手几乎把老衲看得目蹬口呆,想不出他这究竟是什么功夫。”

常慧偏头问道:“大叔,他这是什么功夫呢?”

驼龙笑道:“连老师傅都看不出来,大叔如何知道?”

“阿弥陀佛,姜老施主好说。”

瘦金刚接着说道:“那孽障看了老衲一眼,面露得意,冷冷一笑道:“老师傅看到了,吕文锦八年来一直遵守老师傅的约束,绝不再使少林武学,但吕文锦真要杀人,一点衣角,就可要了江湖上一般高于的性命,大概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也不至只有三成功力吧?”

当时老衲也感到黄溪渡冉姓夫妇,确实不像是他杀的,但从昨晚他对姜老施主说的一番话看来,却明明是这孽障做的了!”

了一愤愤的道:“吕文锦真是丧心病狂,欺师灭祖,居然敢对师叔这般说话。”

瘦金刚道:“据老衲的观察,他似乎有恃无恐。”

了一道:“他凭仗的什么呢?”

瘦金刚道:“自然是有人给他撑腰了。”

驼龙心中一动,问道:”大师可看出他的武功路数来了?”

瘦金刚摇头道:“他使的是一种旁门手法,那是毫无疑问的,但老衲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路数?唉,纵然是旁门功夫,也属于一种极为高深的武学了。”

驼龙沉吟道:“他和在下动手之际,那是一种阴柔的掌力,极似‘玄阴真气……””

瘦金刚忽然低喧一声佛号,从椅上站起,合十道:“姜老施主、贺老施主四位,如果没有什么急要之事待办,老衲带你们去看一个人。”

贺德生道:“现在就去么?”

瘦金刚道:“正是。”

贺德生道:“但在下剧毒未解……”

瘦金刚未待他说完,微微一笑道:“贺老施主不用担忧。”回头朝了一道:“你去请公孙施主出来。”

了一应了声是,躬身退出。不大工夫,只见了一领着一个身穿竹布长衫的瘦小个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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