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两掌,很快就接实了,既无蓬然声响,也没有如涛风声。
但摩迦尊者立时感觉到不对了.他双掌拍向两人,两人迎击过来的掌力,恰如春风般柔和,使人有暖洋洋的感受!
摩迦尊者心头蓦然一惊,自己这两记掌力,用上了八成力道,分向对方两人击去,双方如果功力相等,攻和拒的力道,就该抵消,对方掌力如果不如自己,就会被自己击伤;但如今是对方的掌风拂上了自己!
莫非是自己的掌力挡不住对方的掌风?
这原是心念一动之间的事,就在此时,突觉自己拍出去的两团掌力,被迫反击过来,同时在自己两团掌风后面,还有一大片和风,像在春天的原野上,漫无边际的吹来!他心头感到无比的骇异,赶忙双手一招,把掌力收回,然后再次平胸推出。
大家都可以看得到丁建中夫妇只是轻轻拍出一掌,摩迦尊者却手忙脚乱,收掌再发,才接下了丁建中夫妇的一掌,但还是被震得僧袍往后飘飞,一个人往后连退了两步。
摩迦尊者脸色变得煞白,一阵嘿嘿厉笑道:“好,好,中原武林果然高手辈出,人才鼎盛!”随着话声,回头吩咐道:“你们把为师的兵刃取来。”早有一名黄衣僧人,应声而去,接着只见他手捧一支降魔金轮,急匆匆走出,送到摩迦尊者面前。
摩迦尊者接过降魔金轮的同时,矮胖凸肚的摩罕也取出一柄嘎章嘎,瘦小如猴的摩达也迅快从他项上取下了金圈。
这边少林寺僧和相国寺八名护法,早巳手握镔铁禅仗,严阵戒备。此时眼看对方三个尊者都亮出了兵刃,太一道人、破山剑客、飞霜剑等人也纷纷掣出了长剑。
瘦金刚知本大师在毫无防范下,被摩迦尊者暗暗发出一记“无形大天罗掌”,一身真气几乎被他震散。
差幸瘦金刚练的是禅门中最难练的“枯禅神功”和“般若禅力”,因此虽在毫无防备之下,但“枯禅神功”就是没有主人施为,也会自生反应,在体内布成一层防护力量,当时虽被震得后退了两步,这层防护力量几乎全被震散,对知本大帅而言,却丝毫并未负伤。
达摩院住持慈惠大师手提禅杖,急步走上,低声问道:“师叔是否伤到哪里了吗?”
知本大师缓缓纳了口气,说道:“还好,老衲这几年面壁枯坐,还有些心得,他这一记‘大天罗印’,还伤不了老衲。”
“阿弥陀佛。”慈惠合十道:“师叔神功盖世,佛法无边,区区邪魔外道,自然伤不到你老人家了。”
知本大师正容道:“少林武功,半多出自天竺,天竺武功,应该是佛门正宗,怎能说它是邪魔外道?只是摩迦等人,心术不正,武功也练得渐渐入魔罢了。”
慈惠大师合掌道:“师叔说得极是,弟子总觉得他出手之际,透着几分魔道。”
丁建中抽出了寒光如水的倚天剑,戴珍珠也从身边取出两把晶莹夺目的羊脂白玉折扇。
摩迦尊者手持金轮,看了两人一眼,缓缓说道:“两位能接下老僧两记‘大天罗印”,普天之下,只怕也屈指数不出几个人来,因此老僧颇想看看两位的庐山真面目,再行动手,两位可肯答应吗?”
丁建中大笑道:“当然可以,咱们既已动手,自然要正大光明的和尊者放手一搏了。”话声一落,两人同时以手搓脸,很快的洗去了脸上易容药物,回复本来面貌。
摩迦尊者目睹两人竟有如此年轻,不禁呆得一呆,问道:“两位是贤伉俪么?”
丁建中道:“正是。”
摩迦尊者怔怔的道:“合籍双修,你们练的是玄门仙家功夫了?”
丁建中笑道:“三教原来是一家,尤其在武学上,红莲白藕,同根同枝,殊途同归,万法归一,何曾有玄门、佛门之别?”
“有。”摩迦尊者道;“玄门仙家之学,才有合籍双修,阴阳交泰,万物化生,和佛门清净寂灭,自然大大的不同了,好,老僧多承指教,两位小心,老僧要出手了。”
手中金轮一转,缓缓朝丁建中推来,他金轮推出虽缓,但一道令人窒息的压力,居然重逾千钧!
丁建中凝神壹志,竖剑当胸,缓缓吸了口气,长剑跟着缓缓劈出。
他使的是昆仑“少清剑法”,一剑出手,就划出一大片剑气,嘶然有声,双方兵刃未接,两股劲气,已经乍相交接,丁建中劈出的剑气,在独力和摩迦尊者抗衡之下,自然要稍逊一筹!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丁建中剑势甫展,戴珍珠双手扬起,人也跟着翩然起舞,两柄白玉折扇,犹如蛱蝶展翅,化作两道晶莹白光,朝摩迦尊者金轮上飞砸过去。
说也奇怪,丁建中刚感到自己劈出去长剑,受到强大压力,剑身起了一阵轻颤,等到戴珍珠一出手,突然压力一松,剑光暴长,劈出去的剑势,既轻且快!
这一段话,只是三方兵刃出手之际,丁建中个人的感觉而已,其实这三人,兵刃一经出手,势道何等迅速?
但听“噹”的一声金铁大震,丁建中直劈的长剑,正好迎上了摩迦尊者的金轮,他以一支长剑,居然架住了势道沉重的金轮,而且毫无半点逊色!(丁建中夫妇练的“三阴、三阳玄功”,必须同时出手)。
这下直把摩迦尊者看得大为惊奇,他当然也有感觉,丁建中一个人明明不是自己之敌,如何硬接了自己的一轮?
这时戴珍珠身形一个飞旋,(天香仙子四十九式“霓裳扇舞”,折扇出手,身形就翩然起舞)就欺近摩迦尊者身侧,两枘白玉折扇也闪电般划到!
摩迦尊者手中金轮刚和丁建中长剑交接,突觉戴珍珠日玉扇划到身后之际,竟然把自己护身真气,划开了一尺有奇,扇招直递而入。
这下更使他惊骇已极,匆忙之间,左手大袖一挥,拂出一团劲气,身形向后暴退!
但他怎知戴珍珠“霓裳扇舞”一经展开,两柄玉扇交替攻到。他大袖一挥之力,虽然挡住了戴珍珠左手一扇,但戴珍珠右手玉扇也已经随后划到,但听一声裂帛巨响,摩迦尊者左手大袖,登时被削断了一大截!
摩迦尊者乃是天竺三尊者之首,平日一向自视甚高,常说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接得下他三十六招金轮。没想到在出手第一招上,就被一个年轻女子逼得往后暴退,还被切下了一角大袖。
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之事,心头不禁又惊又怒,口中大喝一声,大踏步跨上,金轮转动之际,发出“噹”“噹”“啷”“啷”的声响,呼的一轮,朝戴珍珠当头猛砸下来,金轮未到,已是挟着一股疾风,声势极是惊人。
戴珍珠左手折扇一收,往上点出,右手折扇却向摩迦尊者当胸划来。
摩迦尊者看她仅以左手玉扇迎点自己金轮,心中暗暗哼道:“小丫头,你这是自己找死!”右手一沉,金轮加速下落!
“叮”,戴珍珠左手玉扇,往上点出,扇头抵中金轮,发出一声悦耳的金玉脆响,她白玉折扇合起来,连同扇骨,不过一尺八寸来长,居然把一柄往下直砸而下的巨大金轮,顶个正着!
不,顶住在头顶之上,再也压不下来。
“叮”!又是一声轻响,丁建中的剑尖也在此时贴上了金轮!
还有,戴珍珠右手折扇同时划到了摩迦尊者的胸前。
摩迦尊者真没想到方才丁建中以长剑硬接了自己一轮,如今一个年轻弱女子以一柄玉扇,也挡得住自己雷霆万钧的一击!(他当然不知道“三阴、三阳玄功”,只要两人同时出手,即可相辅相生)。
不!就在丁建中剑尖贴上金轮之际,摩迦尊者但觉从两人剑、扇传来了两股力道,突然合而为一,化作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道,冲力奇强,手中金轮猛然一震,几乎被震得脱手飞起,一时哪还站立得住,脚下一个踉跄,往后连退了三步。
这一记,他本是朝戴珍珠压顶击下,在外人看来,戴珍珠、丁建中一扇、一剑,只是把他金轮架住而已,他这突然踉跄后退,自然使人大为惊奇!
摩迦尊者连退数步之后,低头看去,才发现大红僧袍前胸,已被戴珍珠玉扇齐胸划开了尺许长一条,差幸尚未划破内衣!
摩迦尊者脸色微微一变,但瞬即平复过来,脸光神光湛然,徐徐放下金轮,合掌当胸,口中连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然后朝丁建中、戴珍珠两人,合十一礼,说道:“两位施主手下留情,老僧不胜感激之至,老僧年逾八旬,正应静参禅机,虔修佛学,不该轻信人言,远来中土,今日之败,辱由自取,老僧立即返回天竺,这方丈一职,仍请道善师兄接掌,罪过罪过。”
丁建中、戴珍珠总以为今日天竺寺之行,必有一番激烈苦战,却没想到老和尚交手甫及二招,就忽然说出把天竺寺让与道善法师的话来,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伪?或者另有打算,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摩罕尊者忙道:“大师兄并未落败,如何把这里一片基业,轻易让与人家?”
摩达尊者接口道:“二师兄说得极是,凭咱们师兄弟三人联手,天下无人可以抗衡,咱们为什么要回转天竺去?”
“阿弥陀佛。”
摩迦尊者低喧一声佛号,说道:“两位师弟为何识见之浅乃尔?”他伸手一指丁建中、戴珍珠两人,说道;“就凭这两位施主,神功通玄,咱们师兄弟三人联手,只怕也难是对手。”
接着左手一举,把那被戴珍珠玉扇截去半角衣袖朝两人展示了下,说道:“你们都知道,愚兄练的‘金刚阿罗汉护身神功’,岂是普通刀剑截得断的?”
再伸手一指胸前僧衣,接道:“这位女施主左手玉扇接住愚兄金轮,右手玉扇还划开了愚兄胸前僧衣,这是何等功力?再说这位丁施主他两次都以剑脊抵住愚兄金轮,若是他存心毁我金轮,愚兄这柄金轮,早就被毁了。”
他说到这里,朝丁建中抬目道;“丁施主可否把尊剑借与老僧一用?”
樊友泉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主人该把剑借给他,这老和尚已经觉悟了。”丁建中本来还有些犹豫,听了樊友泉“传音入密”的话,心知他说的绝不会错,这就含笑道:“大师好说。”
双手把剑递了过去。
戴珍珠看得心头大急,摩迦尊者方才出手偷袭瘦金刚知本大师,这回岂会不再故技重施?眼看丈夫把剑递去,她手中双扇暗暗作势,以防对方突然出手。摩迦尊者接过长剑,微微一笑道:“多谢丁施主,居然信得过老僧。”
他左手同时取起降魔金轮,朝他两个师弟,以及随侍左右的四个弟子(黄衣僧人)说道:“你们都看出来了没有?丁施主这柄长剑,是何来历?”
他不待他们发言,就接下去道:“此剑名为倚天,为中国古代名剑之一,不仅削铁如泥,即使坚如金玉,也可一挥而断,丁施主只须贯注真气,数丈之内,可以无物不摧,他两次均以剑脊抵我金轮,就是不愿毁我法器,你们如若不信,可以让尔等开开眼界……”
他说到这里,右手举剑,轻轻朝金轮上削去,这一削,但听“嗤”的一声,那金轮果然立被削去一角!
摩迦尊者右手连挥,一阵“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一柄重逾百斤的金轮,像卖瓜的削瓜一样,被削得片片下落,转眼之间,全已削完,只剩了一根轮柄,他把轮柄往地上一掷,含笑道:“你们现在都看到了。”
摩达尊者合掌道:“大师兄明知这柄倚天剑锋利无比,何苦自毁金轮?”
摩迦尊者大笑道:“愚兄回转天竺,从此一心礼佛,静参无上道,还要这凶器作甚?”说完,两个指头,拈着剑尖,朝丁建中递去,说道:“多谢丁施主了。”
丁建中接过长剑,回剑入鞘,一面拱手道:“尊者大澈大悟,不愧是天竺高僧,愚夫妇无限敬佩。”
“阿弥陀佛。”瘦金刚知本大师走上前去,合十道:“尊者参透佛法,才能悟无上道,老衲深以为贺。”
摩迦尊者合十道:“老僧差点堕入魔道,还得感谢丁施主剑下点化之德。”接着又朝道善法师合十一礼道:“老僧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师兄多多原谅。”
道善法师没想到如此顺利,他就让出了天竺寺,一时连连合十道:“尊者好说,尊者好说。”
摩迦尊者回身道:“两位师弟,诸大弟子,立时随老僧回转天竺。”一面又朝罗无双合十道:“你给老僧转告令尊,老僧惭愧,不及面辞,罪过罪过!”
罗无双突然双膝一屈,跪了下去,说道:“弟子愿意随师尊回天竺去,还望师尊慈悲,准弟子随行,弟子不回洛阳去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摩迦双手合十说道:“你不是佛门中人,善男子,善女子,各有因缘莫羡人,女施主年事尚轻,前途无量,只是与我佛无缘。”
说罢,大袖一层,把罗无双一个人从地上托了起来,当先举步往寺外行去。摩达、摩罕眼看大师兄走了,自然只好跟着行去。
摩达尊者走了几步,回头道:“丁施主真有这般厉害吗?”
他双手合掌当胸,随着话声,右手反手一掌,朝丁建中拍来。
戴珍珠看他突然出手袭向丈夫,她两柄折扇已经收起,此时再取已嫌不及,左手一挥,从她袖中飞出一道紫光,应手而起!
摩达尊者但觉手指一凉,五根指头,立被削断了四根,鲜血洒落一地,口中闷哼一声,踉跄行去。
原来戴珍珠袖中飞出来的,正是一柄紫玉匕,不但破了对方一记“大手印”,还削下了他四根手指。
罗无双被摩迦尊者托起身子,呆得一呆,正待举步奔出。
丁建中叫道:“罗姑娘慢点走。”
罗无双脸上毫无表情的道:“你有什么事?”
丁建中道:“罗姑娘要去哪里?”
罗无双道:“我要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永远也不要看到你。”
“这不太绝情了么?”
戴珍珠悄然走来,笑道:“罗姑娘,你和丁郎是义结金兰,情同生死的结义兄弟呀!”
罗无双神色一黯,说道:“此一时,彼一时,相见不如不见,我走啦!”
戴珍珠叫道:“罗姐姐……”
罗无双回过身来,一把握住了戴珍珠的双手,泪珠已经夺眶而出,咽声道:“戴姑娘,妹子,不用说了,家父杀了你们两家的大人,你们到洛阳来,自然找我家父不可,我是他老人家的女儿,我能和你们在一起吗?再说……再说……好啦,妹子,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能不走么?愿你们白头到老,幸福快乐,我永远在祝福你们。”
双手一松,一个转身,翩若惊鸿,疾掠而去。
丁建中目送她远去,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戴珍珠走近他身边,悄声道:“随她去吧,她说的也是实情,咱们不能不去找老贼算帐,她是老贼的女儿,岂不教她难以为人?”
这时所有摩迦尊者座下的黄衣弟子,均已跟着天竺三尊者而去。
先前和罗无双一起站在右首的两个俗家装束中年人眼看情形不对,正待跟着走出。
驼龙沉声喝道;“两位请留步。”
两人脚下不由一停,右首一个道:“姜大侠有什么事?”
樊友泉含笑道:“两位要到哪里去?”
右首那人道:“三位尊者走了,在下两人自然也要走了。”
樊友泉道:“三位尊者是回天竺去的,两位呢,回到哪里去?”
左首那人道:“咱们回家总可以吧?”
樊友泉笑道:“两位大概是给罗八爷报信去吧?”
右首那人道:“朋友大概倚仗人多势众,想把咱们两人留下吧?”
樊友泉笑道:“朋友说对了,两位非留下来不可,你们就是出了这里,也出不了天竺寺大门,出得了天竺寺大门,也进不了罗八的大门,现在两位总该明白了吧?”
右首那人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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