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王洪笑一声道:
“总提调好意,咱们心领了。”
那青衣汉子含笑道:
“总提调方才会要在下奉告敖大侠,通天教举办天下武林大会,现在虽然壁垒分明,势
成敌我;但还不至于酒菜中下毒,要请敖大侠转告各大门振,尽管放心食用,如有半点并差,
总提调愿负全责。”
东海龙王还没开口,武当寒云子怒喝一声道:
“束无忌什么东西,他能负责吗,咱们全体都……”
东海龙王连忙拦着道:
“道兄歇怒,他只是束无忌的手下,管的只是膳食,何用和他多说?”一面朝青衣汉子
道:
”你去覆上总提调,就说咱们谢了。”
青衣汉子只得抱抱拳,退了下去。
东海龙王朝寒云子含笑道:
这人可能是束无忌派来探看咱们虚实的,咱们自然不能在他面前透露口风了。”
寒云子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没有作声。
这一阵工夫,各大门派的人,都已运气检查完毕,没被暗算的,除了金母之外,只有衡
山派掌门人南云子,和他两个师弟景云子、浮云子,他们练的是“三阳神功”。离火门掌门
人罗尚祖,练的是“离火神功”,排教掌门人冉勿赞,练的是“三昧心灯”,少林戒律院主
持至大清师,练的是“达摩洗髓功”,谷飞云,练的是“紫气神功”,都能克制阴功,还有
就是丁易,他自己也不知如何会没中暗算?另外两人则是岐山姬存仁和泰山石大山。各大门
派这许多高手,如今只有区区十一个人没被阴气侵袭,当真是一件令人震惊之事。
青云子修眉微摆,寻思着道:
“这是什么人使的手法呢?竟能使这许多人中了他暗算,还一无所觉!”
平半山道:
“这一定是方才石掌门人和裴通交手之际,大家全神贯注。投入场中,只顾着两人,忽
略了防范之心,才被他暗使了手脚。”
齐漱云道:
“这人能在咱们不知不觉中中了他的暗算,此人一身造诣,就极为高超,这人会是谁
呢?”
有这样高超身手的人,大家细数武林人物,也想不出来。
至善大师忽然想起方才曾听东海龙王说过,大家“灵台穴”上中的这缕阴气,好像叫做
“阴极针”,他既然叫得出名称,一定也知道它的来历了。一念及此,接着转身朝东海龙王
合十一礼,说道:
“敖老施主方才曾说咱们中的是阴极针,老施主一定知道它的来历了?”
“阴极针”,大家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称,所有目光不期而然都朝东海龙王投去。
东海龙王道:
“兄弟也只是听先师说过,昔年先师曾远游西陲,在阴山脚下,遇上三位西竺宗僧侣,
说他们都伤在一个阴夫人的门下弟子手中,特来找阴夫人评理的,同时也要她门下把‘阴极
针’收回去。先师研练武学数十年,从未听说过阴极针这个名称,就请教他们阴极针是什么
暗器?
据他们说,‘阴极针’,载在‘阴极经’中,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武学,名字叫做针,其
实只是一缕凝结如针的阴极之气,被射入人体,经久不化,随着时间逐渐发作,所谓时间,
就是日直午时之后,一阴渐生,它就会越来越寒,遍及全身,直到全身僵冻而死,除非由施
针之人把阴极针收回去,任何方法,都无法把它练化。
因为阴极针只是一缕极细的阴气,击中人身,只不过在中针的部位,微感一寒,别无朕
兆,不易发现,中针之后,如在午前,就要等午后才渐渐发作,兄弟才想到可能是阴极针
了。”
平半山目光一转,低声道:
“这就糟了,如今已是午刻,只怕大家发作在即,咱们之中,没被阴极针暗算的,只有
寥寥十一个人,他们饭后乘咱们发作之时,发动攻势,就难以抵挡了。”
至成大师悄悄走近至善大师身边,低声道:
“报告方丈,所幸对方暗算的只是咱们这些人,所有护法弟子,大概因人数较多,对方
来不及下手,均未被暗算,必要时咱们集中一起,可以列阵退走。”
至善大师颔首道: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谷飞云和爹及丁易站在一起,丁易拉着谷飞云悄声说道:
“谷兄,有一件事,你想到了没有?”
谷飞云问道:
“什么事?”
丁易附着他耳朵,说道:
“没被阴极针暗算的人,除了金母玄功入化,阴极针自然不能伤她,其余像衡山南云子、
离火门罗尚祖、排教冉勿赞等人,练的都是纯阳火功;但岐山姬存仁、泰山石大山,武功和
各派掌门人也只在伯仲之间,为什么没有中暗算呢?”
谷飞云:
“这个我也想不出来。”
丁易耸耸肩,笑道:
“我想出来了,但不知对不对?”
谷飞云道:
“丁兄还要卖关子?”
“不卖不卖。”
丁易依旧附着他耳朵说道:
“很可能是你给他们度过气的关系。”
谷飞云道:
“丁兄是说紫气神功可以克制阴极针?”
“我想大概如此!”
丁易悄声道:
“你练的是紫气神功,是玄门正宗,可以克制阴极针,方才你给姬存仁、石大山运过气,
紫气神功的真气还留在他们体内,所以阴极针失效了。”
谷飞云道:
“这就好了……”
“你别急!”丁易道:
“这不过是我的猜测,是不是如此,还不一定,伯父不是中了阴极针吗?你先给伯父运
气试试,如果真能把阴极针化去,也不宜声张,只有一个一个的给他们化解,我想通天教使
出如此毒辣的手段,可能另有下一步更毒辣的阴谋……”
谷飞云道: ’
“大概想用天龙杀手展开大屠杀了。”
“差不多。”丁易道:
“所以如果你的紫气神功有效的话,最好要大家暗中布置一下,给他们来个出入意外的
反屠杀,这一场就胜券在握了。”
谷飞云点点头道:
“我知道了。”
了易催道:
“那就快了。”
谷飞云回到爹身边。谷清辉含笑问道:
“丁老弟把你拉过去,说了些什么?”
谷飞云就把丁易说的,和爹说了一遍,接着道:
“孩儿先给你老人家运气试试。”
一面就伸出手去,抵在爹的“灵台穴”上,运起紫气神功,把真气度过去。”
谷清辉双目微盖,也运气相应,紫气才一进入“灵台穴”,方才自己一再运功都无法把
它炼去的那缕坚韧的极阴极寒之气,这回却瞬息消失于无形,心头一喜.立即睁目道:
“飞云,好了,你可以住手了。”
谷飞云刚把真气度入,就听到爹叫停,还以为有什么不对了,立即依言停住,一面问道:
“爹可是有感到什么不对吗?”
谷清辉含笑道:
“你真气进入灵台穴,就把它化于无形.才叫你住手的,不过为父还要运气检查一遍,
看看是不是真的化去了?”
说完,立即闭上眼睛,运气检查了一遍,才再次睁开眼来,欣然道:
“为义真的好了,没想到竟有这般容易,你快去给你娘,以及二位姨娘先化解了,再来
给大家运气。”
谷飞云不敢怠慢,立即悄悄走近娘身边,悄声说:
“娘,孩儿练的紫气,可以化解阴极针,孩儿这就给你老人家运气,马上就好了。”
说话之际,手掌已按到娘的后心,紫气从“灵台穴”逼入,瞬息之间,就把阴极针化去,
收回右手。
金母颔首笑道:
“老身方才忘了你擅紫气神功,如此正好,快去给你二位师姨运气,解去阴极针才是。”
金母门下,只有席素仪、丁令仪、闻玉音三人中了‘阴极针’,其余的人,都未遭暗算,
荆月姑、全依云等几位姑娘扮作了席素仪的门人,乃是第三代弟子,自然全没事了。
谷飞云躬身应“是”,说道:
“回圣母,再下就是奉家父之命,来给家母和二位师姨化解阴极针的。”
当下就给丁令仪、闻玉音二人运气化针,自然很快就好了。
丁令仪、闻玉音二人同声含笑道:
“谷少侠,真谢谢你了。”
席素仪道:
“三妹、四妹,和小孩还客气什么?”
谷飞云又把丁易说的话,和娘说了一遍。
金母没待席素仪开口,就接着道:
“丁易说的也极有可能,你快去告诉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还有东海龙王等人,通天
教不择手段,咱们就将计就计,给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此事不可让对方看出形迹,你快去
吧!”
谷飞云应声“是”,就匆匆走到至善大师身边,把金母刚才说的话,悄悄和老和尚说了。
至善大师听说小师弟练的“紫气神功”可以化解阴极针,自是喜出望外,连声念着佛号。
就要谷飞云给中了“阴极针”的人,运气化解,但为了不让通天教的人看到,就要大家围在
一起,像是商量什么大事一般,由谷飞云替大家逐一运气,掌贯“灵台”。
先前至善大师还怕小弟要替这许多人运气化解“阴极针”,功力不足,后来看他只在每
个人“灵台穴”上用手掌一按即收,并不十分费事,也就放下心来。
不过片刻工夫,各大门派被“阴极针”所伤的人,都已化去。至善大师舒了口气,双手
合十,说道:
“辛苦小师弟了。”
谷飞云忙道:
“方丈言重,小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东海龙王喟然叹道:
“老夫一直认为对武功一道,勤修苦练了几十寒暑,纵有高人,可能胜过老夫,也不会
有太大的差距,但以谷老弟轻轻年纪,所学就胜过我甚多,乃知从前当真太狂傲,太坐井观
天了。”
平半山笑道:
“你能够说这些话,已经是从井栏杆里跳出来了。”
刘寄禅道:
“你们两个还在尽说废话,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东海龙王望望天色,口中低“啊”了一声。
刘奇禅道:
“你是总指挥,该如何调兵遗将了。”
东海龙王连连点头笑道:
“看你倒像狗头军师,好,本师立即升帐。”
各大门派的几个掌门人方才为了化解“阴极针”,原本就聚在一起,东海龙王就把自己
心里的构想,悄悄和众人说了。然后又由大家交换意见。这件事在极度隐秘的情形下进行。
然后又各自散开。
因为现在午牌已偏,午时一阴生,阴气逐渐滋生,身中“阴极针”的人,也应该逐渐感
到背脊骨发冷,而逐渐延及全身。
凡是内功有相当火候的人,谁都会运功驱寒,把这股寒气逼出体外。因为每个中了“阴
极针”的人,或立或坐,都已盖上眼皮,行功运气。
各大门派中暗算的人,都是一些领袖人物,他们在运气之时,自然要有人护法,于是每
个人的身后,都集结了带来的门人弟子,手按兵刃,严神戒备。
没有中暗算的人,只有金母依然端坐在太师椅上。其余诸人,也和中了暗算的人一样,
各有弟子护法。看不出谁中暗算,谁没中暗算。
这一来,粗看起来,每一个门派,都自成一堆,可以一目了然,这是因为万一对方发动
攻势,可相互支援。
其中当然也经过总指挥东海龙王敖九洲的通盘筹割,所部署的,一旦发生乱斗,可以发
动攻势,每个门派的弟子有人领导,就不致散乱。
广场上首,摆列了四十席酒菜,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入席。
各大门派占踞的广场西、南两处,却分列出一族族的人群,各自成堆,每一堆人群中,
都有一两个或两三个席地趺坐,正在调息。因此偌大一片广场上,静寂得不闻一点声音!
现在已接近午末之交,进入淮渎庙用餐的通天教一干人,也已陆续走出。
走在最前面的是束无忌,他依然一身蓝衫,手摇折扇,脸上挂着冷傲的笑容,看去甚是
潇洒!
他身后也是两个蓝衫佩剑的英俊少年,则是通天教门下八弟子云芸娘和十弟子姬红棉两
位姑娘。
通天教主座下十大弟子,如今只剩下三个,这对通天教而言,是一极大讽刺。
束无忌一直走到西南方对面,朝各大门派拱拱手,含笑朗声说道:
“各大门派掌门人,诸位道长,大会给诸位准备了酒饭,诸位怎么不肯赏脸?莫非嫌在
下招待不周……”
东海龙王洪声道;
“贵教盛意,咱们心领。”
束无忌依然含笑道:
“诸位纵然和敝教为敌,但敝教已和诸位约定,以胜负来解决双方争端,敝教还不至于
在酒菜中下毒,诸位奈何不肯见信?”
他说得很冠冕堂皇。
“哈哈!”东海龙王大笑一声道:
“束无忌,你说得倒真动听,通天教使用迷失散于前,咱们不用再提了,但双方既已订
下十四场分胜负,就应该各凭武功,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一决高下,没料到通天教蛇蝎居
心,居然在双方动手之际,乘大家不备,偷使‘阴极针’,暗算各大门派的人,你们不觉得
卑鄙无耻吗?”
束无忌脸露讶容,说道:
“敖大侠这是什么话?敝教几时暗算诸位了?”
东海龙王怒哼一声道:
“你装得真像,偷袭阴极针的,难道会不是你们?”
束无忌目光如电,迅快的掠过各大门派由门人弟子围成的一簇簇人群,自然也看到席地
趺坐的众人,看到各大门派已经无再战之能,他脸上不禁飞过一丝冷峻的笑意,忽地沉下脸
来,嘿然道:
“敖大侠一口咬定是敝教施放阴极针,暗算诸位,须知今日乃是天下武林大会,当着天
下武林同道,说话要有证据,试问敖大侠有何证据,证明是敝教施放的阴极针?”
一面回过身去,折扇一摆,说道:
“既然各大门派不领咱们的情,你们就把酒席撤去了。”
他话声出口,立即有数十名青衣汉子,纷纷走上,迅快的撤去筵席。
排教冉勿赞趺坐地上的人,霍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大声喝道:
“束无忌,你不用再假惺惺了,既敢乘人不备,施放阴极针,居然没有胆量承认,冉某
就算中了针,也要和你们放手一拼!”
他这一喝,似是激起了众怒,只见姬存仁大声道:
“不错,咱们和通天教拼了!”
刘寄禅道:
“拼就拼,咱们还怕区区通天教不成?”
两人随着喝声,站了起来,接着和至清大师、至成大师等人也相继站起;但他们总是中
了“阴极针”的人,虽然挺身而起,依然止不住打着冷噤!(这是大家计议好的,要装作中
了阴极针,强自压制着模样)。
这一情形看在束无忌眼里,心中暗暗冷笑,中了“阴极针”的人,只要过了午刻,阴气
逐渐转盛,寒冷之感,也会随着加深,任你武功多高,不出六个时辰,就会全身僵冻。目前
纵然还能支持,又能支持多久?
“哈哈!”束无忌仰首发出一声朗笑,说道:
“束某说过没施放阴极针,就是没施放阴极针,诸位不是一派掌门,就是一门耆宿,如
此叫嚣,不怕有失身份吗?”
一面目光一抬,朝东海龙王说道:
“敖大侠,方才咱们议定以十四场分胜负的协议,不知是否仍然算数,诸位道长如此叫
嚣,是否有群殴之意?”
东海龙王还未来得及答话。
齐漱云抢先喝道:
“你们没使阴极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