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完,王绿凤已变色前冲,暴怒地先下手为强,飞脚急攻,同时怒叫:“你滚出我的地方吧……”
王飞虎真的恼了,扭身闪开正面,“五丁开山”一掌向对方的膝骨劈去,以攻还攻硬接。
王绿凤出招已预留退步,这一脚可实可虚,立即扭身沉腿避招,身形急闪,“手挥五弦”急取乃兄的耳门,快逾电光火石,反应极为迅疾,身法之灵活十分惊人。
王飞虎挫身避招,斜飘三尺出腿飞扫回敬。
兄妹俩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双方势均力敌,就在厅中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掌拍腿飞各展所学周旋,旗鼓相当半斤八两,一场好快的恶斗。
双方皆留了五分情,不敢使用狠招,因此短期间难分胜负。
旁观的心兰暗暗心惊,这一对难兄难妹的艺业不等闲哩!出招化招迅速绝伦,诡计万分出神入化,足以跻身于江湖一流高手之林而无愧色,她即使目下能动手,恐怕也难在兄妹俩手下占得了便宜。
她心中一动,脱口叫:“王少场主,你怎能不念手足之情?”
王飞虎因乃妹的无礼而愤火中烧,心兰却说他不念手足之情。
一个愤怒中的人,禁不起半句话的挑拨,这一叫,等于是火上浇油。乃妹抢先动手,已经不念手足之情了,怎能怪他?他怒火上冲,大喝一声掌势一变,排山倒海似的向乃妹攻去,用上了内家真力,潜劲逐渐加重。
无手足之情的任性兄妹,都打出了真火,拳掌愈来愈加重,开始向对方的要害进击了。
眼看兄妹相残的惨剧即将发生,门外彩影入目,大乔杨彩鸾人化轻烟,突然插入娇叱道:“住手!”
“啪啪!”她同时接了兄妹俩的两记重掌。
劲风四荡,人影悠分。
兄妹俩各退了三四步,脸色一变。
杨彩鸾脸色苍白,站在厅中呼吸一阵紧。
王飞虎哼了一声,沉声问:“强宾不压主,杨姑娘是不是有意管王某的家事?”
杨彩鸾的娃娃脸上涌上了笑意,平静地说:“小妹怎敢?王大哥请勿误会。”
王绿凤也哼了一声说:“你少发横,快滚离我的地方。”
王飞虎从怀中拔出一把尺长匕首,冷笑道:“我要将人带走,谁敢拦阻,我给她十七八刀。”
王绿凤猛地抓起一张木凳,尖叫道:“你竟敢动刀子?好吧,要想将人带走,万万不能。”
杨彩鸾晃身拦在两人中间,苦笑道:“这是何苦,贤兄妹有话好说,千万不可……”
“你站开些,不然……”王飞虎怒叫。
身后,突传来洪钟似的嗓音:“不然又怎样?”
王飞虎大吃一惊,火速转身收匕欠身道:“孩儿不敢怎样,只是妹妹太过不像话,她……”
身后的不速之客穿了青袍,生了一张大马脸,高大健壮相貌威严,双目冷电四射。他是兄妹俩的父亲王环,集益牧场的场主。附近村庄的人,极少看到王场主的庐山真面目,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在附近村庄土着们的心目中,他是个高不可攀颇为神秘的人物。牧场对外交涉的人是副场主谈玉峰谈三爷,是个一团和气的老好人。
王场主哼了一声,抢着说:“不然你就要动刀子,砍你妹妹几刀是不是?”
“爹,妹妹把姓费的姑娘掳来三天了,藏在这儿要替咱们牧场惹祸招灾,孩儿前来要将人带走交给爹处理,她却与杨姑娘联手对付孩儿。”王飞虎恨恨地说。
杨彩鸾苦笑道:“伯父明鉴,侄女岂敢天胆对付大哥?这可是天大的冤枉。”
王场主扫了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心兰的身上,说:“你们都不要说了,我要问问这位姑娘。”
说完,背着手走近心兰,问道:“你就是琴魔的女儿费心兰?”
“是的。”心兰坦然地答。
“多年前,老夫曾与令尊有过一面之缘。”
“那么,大叔不是外人了。”心兰满怀希冀地说。
可是她失望了,王场主哼了一声说:“令尊的脾气很不好,咱们几乎成了生死对头。”
心兰吁出一口长气,把心一横,说:“大叔定然时思报复了。”
“老夫不是向晚辈计较的人。”
“那……”
“你与小女的事,老夫不加过问。”
“我知道你会说这种话。”
“中州双奇是你的长辈么?”
“是的。”
“那就怪了。以令尊的为人来说,该与中州双奇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
“你凭什么把家父看成邪魔外道?”
“哼!令尊本来就是邪魔外道,他的绰号就叫琴魔。”王场主冷冷地说,扭头便走,向王绿凤沉声道:“你就会给为父惹事招非。”
“女儿……”
“人交给你,切记不可令风声外传。”
“是的,爹。”王绿凤欣然地说。
“下次不许有同样事发生。”
“是,爹。”
王场主向王飞虎举袖一挥,道:“你少管你妹妹的事,走吧。”
“但——爹,这件事可不是好玩的……”王飞虎急急地说。
“你不要管,为父担待得起,走。”
父子俩出厅而去,王飞虎仍不时回顾,恋恋不舍地走了,走时脸上神色不豫。
杨彩鸾与王绿凤含笑送至门外,方欣然返厅。
王绿凤向心兰撇撇嘴,冷冷地说:“今后你最好少出外走动,呆在房内对你有好处。如果你落在家兄手中,保证你生死两难,他是个大名鼎鼎的花花太岁,好色如命的色鬼。”
心兰哼了一声道:“你喜俊男,他喜美女,你们一对难兄难妹,的确替令尊增添不少光彩了吧。”
“啪”一声暴响,王绿凤给了她一耳光,把她击倒在地,挣扎难起。等她狼狈地挺起上身,天涯二娇已经走了。
仆妇扶起她送入内室,好意地劝道:“费姑娘,家小姐脾气不好,你何必自讨苦吃?顽强对你没好处,你该知时务才是。”
北面不远的园林深处,是集益牧场主人的家小安顿处,建了六七个四合院式的楼房。
往西一箭之遥,方是集益牧场的办事处所,有二三十间土瓦屋,有一条西向大道,衔接通向县城的大道。
囚禁心兰的小屋,是场主的园中三处静室的一处内眷专用静室,有一条小径穿越桃林,通向大宅内院的院门,对庄中的人来说,两地分称前庄后庄。
天涯二娇并肩返回内院。
大乔彩鸾一面走,一面问:“绿凤妹,纪郎可有消息?”
王绿凤柳眉深锁,颇为困惑地说:“屈指算来,他也该来了,难道他未曾接到消息?上次我知道他在泰安府藏身,蒙山到泰安不到两天脚程,信息传到他手中,至迟不会多于两天,他该来的。”
“会不会被姓柏的人拦住了?”杨彩鸾不胜忧虑地说。
“怎么会呢?他手下有不少人,都是些数一数二的高手,姓柏的如果有拦住他的能耐,怎会被他从淮安赶入泰山深处亡命?”
“据愚姐所知,姓柏的并非被他所逐走,而是姓柏的有急事赶往济南,无暇与他计较,他的艺业,比姓柏的相差甚远。”
“彩鸾姐,你在长他人志气,减自己的威风,你对纪少堡主似乎毫无信心。”
“话不是这样说,就事论事……”
“你就会杞人忧天,算了吧。”
“哦!绿凤妹,你见过姓柏的……”
“我没有见过姓柏的。”王绿凤急急接口。
“咦,你不是说费心兰与姓柏的在蒙山寨,你跟踪前往……”
“我只看到他俩人的背影,是一名蒙山贼的眼线指示给我的。我追至蒙山寨,只看到费心兰独自在寨门外把风。我的侍女们皆留在山下,只有我一个人跟入,用香风擒了人立即撤走,因此并未与姓柏的照面。”
“那你并不认识他了。”
“只知他的身材高大而已,不知他的面貌如何。”
“如果姓柏的找来……”
“那等于是他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谈谈说说,进了内院。
内院的楼房宽广宏丽,王绿凤的香闺在二楼,一排有三间雅室,前面是花厅,布置得十分精巧华丽,这里除了四名心腹侍女之外,连仆妇也不许擅登二楼。
姐妹俩携手登楼,楼下却有一位仆妇向上叫:“启禀小姐,老爷派人捎信来,请小姐至前庄一行,说是徐州来了信息。”
王绿凤转身下楼,问道:“谁来传信?人呢?”
“是总管派来的麻小六,已回庄场去了。”
“好,知道了。”
“小姐,要不要备坐骑?”
“不必了。”
从场主的住处,至牧场与外界联系的前庄庄场所在地,相距仅一箭之遥,如果没有果林挡住视线,一目了然,何用备坐骑?恐怕坐骑尚未备妥,人已经走到了。
她沿小径走向前庄,穿越广阔的桃林,便看到前庄的后栅门了。栅门外,一辆骡车拖了一大车干草,向西拖向西屯子牧圈。
到了庄中心的大楼前,阶上站着场主王环,见了她老远便招手叫:“丫头,快过来。”
她急步走近,问道:“爹,唤女儿前来有何要事?”
“你从山东回来露了形迹?”
“这……女儿只放出信息。”
“哼!”
“女儿的住处,只有纪少堡主知道,信息对其他的人毫无用处。”
“你敢担保纪少堡主不向外人透露?”
“不会的,纪少堡主不是这种人,爹,到底徐州方面有何信息传来?”
“中州双奇已在徐州一带神秘失踪,为父猜测他已查出你的底细,可能正往这一带来了。”
“那就让他们来吧。”
“你说得到轻松。”
“爹,咱们为何要怕这些浪得虚名的人?”
“哼!你愈来愈大胆了,难怪你哥哥说你。”
“爹,女儿……”她向乃父撒娇。
“好了好了。记住,那姓费的女娃,绝对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这几天,小心在意从东面徐州来的人。”
“是,爹。”
“风声甚紧,你最好早点离开。你的绰号叫天涯二娇的小乔孤凤,只要你不时在江湖走动,就没有人知你的底细,为父可以永远不受外人注意。”
“爹,等纪少堡主前来,解决了彩鸾姐的事,女儿便远走天涯。”
“好吧,不要让纪少堡主来见我。”
“哼!他敢来见你老人家?天晓得,哦!哥哥呢?”
“他到西庄去了,可能到三槐集,与从开封来的买主,做一笔交易,同行的有谈副场主和你妹妹。”
“爹还有事吩咐么?”
“没有,这几天留些神,少出门亮相。”
“是,爹,女儿回去了。”
今天是三槐集的集期,日中为市,集上近午时分,已是乱轰轰,人头攒动不已,热闹非常的景象。
集西有三间客栈,接待从远道前来买货易货的客商,地近三省交界处,客人们形形式式五方杂处。
三槐客栈内,远道客商皆在厅堂与货主谈交易。
店门外来了一位身体壮实,脸色如古铜的年轻人,剑眉虎目,留了小八字胡,显得生气勃勃,浑身都是劲,挑了一担柳条筐,往店右的墙角一站,放下筐揭开筐盖翻转放置,捡出数块碧色的蓝靛,吆喝道:“卖蓝靛哟!陈州来的大蓝,保不退色,退色包换,陈州来的上好大蓝!”
陈州出三种蓝,颇为盛名,蓼蓝染碧,槐蓝染青,皆称靛,这玩意的主顾当然以染坊为主,但乡村土着通常买回自染土织布料,不将布匹送至大镇集的染房。
这一带不是市场,因此贩卖货物的人不多,街道宽阔,偏偏就是那么几个冒失鬼走街边,一位短小精悍的中年大汉,一脚挂在拖下的筐索上,向前一带,“嘭”一声响,一只柳条筐应脚而倒,靛块倾出撒了一地。
青年人一惊,脱口叫:“糟!你这人走路怎不带眼睛?”
中年人大怒,手疾眼快先下手为强,“啪”一声响,给了青年人一记耳光,大骂道:“狗养的你骂大爷是瞎子?揍死你******!”
青年人骤不及防,跌倒在墙下,猛地一蹦而起,一声怒啸,向中年人冲去,莽牛头凶猛地撞出。
“噗”一声闷响,撞在中年人的胸口。
“哎唷!”中年人狂叫,仰面便倒。
立即引来一堆看热闹的人,有人急急劝架叫道:“不要打,不要打,有话好说……”
中年人共有三名同伴,三人同时聚拢,两人左右一靠,四条粗膀子架住了青年人的双臂,另一名大汉在前面欺近,双拳倏出“砰噗砰噗噗”连攻五拳,拳拳落实在青年人的肚腹上面开花了呢。
“要出人命了。”有人大叫。
青年人大吼一声,奋起反抗,一脚踹出,把大汉踹倒跌出丈外。但双臂被制,未能脱出两人的掌握。
架住他的两名大汉,将他抵实在墙上,偷出一手在他的脊背狠命地擂了三四拳,方松手后退。
“哎!……”他支持不住了,向下滑倒在墙根。
先前被踹倒的大汉爬起凶狠地冲到,跳在他身上狠狠地踩踏,凶狠地咒骂:“狗养的!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边拔毛,太爷非弄死你不可。”
立即引起了公愤。
有人大叫:“抄家伙,砸断这几个凶徒的狗腿,打!”
一唱百和,人群骚动。
四凶徒一看不对,拔出腰刀大喝道:“不要命的上,怕死的让路。”
谁不怕死?四人向外一冲,溜之大吉。
店门突然涌出一群人,领先的是集益牧场的少场主王飞虎,吼道:“乱什么?怎么回事?”
一名村汉急急地说:“有四个家伙不讲理,把一个从陈州来卖蓝靛的小后生打了,四打一打得好惨。”有人驾起了半昏迷的年青人,叫道:“快去找郎中,这后生快断气了。”
“什么人行凶?”王飞虎大声问。
“是归德州前来贩铁器的一帮人。”有人叫。
青年人神智一清,猛地一挣,便挣脱了扶住他的两个人,抡起扁担叫道:“我要找他们赔……赔我的蓝靛……”话未完,摇摇欲倒,又被人扶住了。
货筐早已翻倒,蓝靛撒了一地,小本买卖的人,怎禁得起损失?当然他不甘心。
王飞虎向手下举手一挥,叫道:“去把那帮人找来,他们不能打了人就拍拍手走路,叫他们来讲理。”
两名牧工打扮的人,应喏一声走了。
王飞虎走近青年人,说:“你先到店里躺下,找些伤药服用,这里的事,在下替你照管。”
“不,我要去找……”
“少逞能吧,你连一步也支持不了。哦!在下姓王名飞虎,你贵姓大名?”
“我……我叫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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