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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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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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声倏止,风雷声似乎仍在天宇下震鸣。 


  片刻,大和尚停止抽搐,张开无神的怪眼,悚然地叫道:“老衲是玄清道友的知交。” 


  玄清老道修真东天目洞灵观,是太极门禹鸣远的师叔。 


  这老道在山东与柏青山结交,柏青山替老道化解太极门的家务恩怨,情义仍在。大和尚说出这句话,讨饶的用意极为明显。 


  柏青山的目光移向伏龙太岁,答道:“和尚,在下不管,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在下无权发落你。” 


  伏龙太岁很够朋友,沉声道:“你能负责管教你那两位师侄么?” 


  大和尚扭头一看,不见了落日岭双雄,气得一声怒啸,一蹦而起,大骂道:“这两个畜生贪生怕死溜掉了。” 


  “不错,他们溜掉了。” 


  “贫僧要剥他们的皮……” 


  “那么,你可以走了。” 


  大和尚大踏步而走,走了五六步扭头道:“贫僧不管杭州的事了,但阴风客范庄主贫僧无能为力。” 


  伏龙太岁淡淡一笑,大声道:“不出半月,南京将有上命至杭,右参政解京候审在所难免,他那位内弟难保自解。沿途行刺的事,在下负责疏通代为首解,是否侥免,看你们的造化了。” 


  大和尚念了一声佛号,垂头丧气地踉跄而去。 


  爪牙们像丧家之犬,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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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心园遭劫 



  船发皂林镇,但已不是先前的客船,而是另雇的小舟,轻快地顺流而下嘉兴。 


  伏龙太岁一群人已经走陆路到斗门镇去。 


  舟中只有柏青山与费姑娘主婢三女,颇为清净。 


  费心兰伤势不轻,但柏青山有得自紫极道人的疗伤圣药九还丹,已能控制伤势。姑娘一直就不曾发烧,已不用担心了。 


  患难见交情,两人在生死关头互相维护,不惜舍身保护对方,彼此息息相关,情义将两人的心拉近了。 


  女孩子感情丰富,费心兰自己明白,她已陷入爱河了,她这颗心已经赤裸裸地献给她的爱侣了。 


  她感到奇怪,柏青山为何在与阴风客紫云庄主全力一击后,为何会陷入那种可怕的绝望境地呢? 


  难道紫云庄主的阴风掌,真有那么歹毒么? 


  她向柏青山提出疑问,但柏青山支晤以对,并未详加解释,她也就不好多问。 


  她在船上养伤,这是她一生中,唯一不感痛苦孤单的一次养伤,不但不感孤单痛苦,相反地却满怀欣喜与兴奋。 


  因为有柏青山陪伴着她,柏青山是第一个进入她心坎的人,也是她情愿付出全心全意去爱的人。 


  船过斗门,至嘉兴府西门的西水驿只有二十里,伏龙太岁的官船,已经走了。 


  柏青山反而显得落寞,意兴阑珊。病发情形一次比一次严重,他知道,他在世时日已无多了,不久于人世的念头常纠缠着他,尽管他求生的欲望依然强烈,但总不能完全将生死大事置诸于脑后。 


  这次如果不是费心兰以雷琴奏出瑶台春早,及时替他诱起生机,结果难以逆料,也许死于病发,也许死于众魔围攻,谁知道呢?日后…… 


  他不想日后了,听天由命劫。 


  他必须去找灰衣使者,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打算送费姑娘返家后,赶赴太湖安阳山龙湫池。 


  运河经西水驿,称为西漕河,下游分为三支,东流一支,贯府城东出称为市河。北流一支是运河主水道,东北出杉青关至王江泾,西出一支,汇为鸳鸯湖。 


  府城南郊,有两座大湖,其实水道相连,只算一座湖而已。 


  两座湖一是鸳鸯湖,也叫南湖,距城三里左右,广一百二十顷。东面,是马场湖,也称东湖或彪湖。 


  东湖属嘉兴县,南湖属秀水县,不相隶属。 


  南湖上游的三里地,运河经过三塔湾,湾内便是白龙潭。古老相传,白龙穴于潭中,风涛时起,因此建三座塔于潭畔镇之,所以称为三塔湾。 


  湾底有一座小村镇,叫三塔镇,镇上颇有名气的景德寺,也是三塔的所在地,因此俗称三塔寺。 


  后来大清皇朝的乾隆皇帝于乾隆二十七年南巡,曾经到过此寺,御赐匾额改称为茶禅寺。从三塔镇至府城,仅四里左右。 


  村西南角有一座庭园优美的大宅,那就是费家。 


  费家在三塔村落业,仅十三四年左右,故宅的主人姓冯,举家北迁搬到南京去了。 


  费家将宅院略加修葺,改称心园,极少与人往来,亲朋稀少。这里也确是适于隐居的好地方呢! 


  园中亭台花树颇具匠心,幽雅清静古意盎然。 


  费家人丁不旺,主人主母先后凋零。大小姐的婆家姓江,夫婿江怀忠,是王江泾江家望族南迁的世家子弟,家住鸳鸯湖南岸。 


  但江家这一代家道中落,江怀忠自从父母双亡后,便成为府城大名鼎鼎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好食懒做游手好闲。 


  不足三年工夫,把万贯家财挥霍净尽。 


  目下,江怀忠为了乃妻返回娘家掌管家业,他也搬来心园赖着不走,反客为主赫然以心园的主人自居了。 


  也开始偷偷摸摸将心园的一些古董珍玩往外搬,整天呆在跨塘桥间的风月场与赌窟中,流连忘返,囊中不空绝不回家。 


  大小姐费心芝,二十岁于归,当年便举一男,取名小珂,谁不认为她是个贤妻良母?但她的夫婿却是个不成材的货色,她只能认命。 


  她替乃妹照顾家园,乃妹出门游历,一去年余音讯全无,她已感到力不从心,难以支持心园的琐事了。 


  收来的田租不但被江怀忠偷光,家中的珍玩也相继失踪,几名双亲手上留下来的婢仆,已被江怀忠先后赶得只剩下一名老仆,与一名中年的仆妇。 


  田园荒芜,庭阶生杂草,厅堂蛛网尘封。 


  最糟的是大小姐不是练功的材料,自小多病,只练了几年运气吐纳术,练了几手防身基本功夫,严格说来,她是一事无成。 


  但她的夫婿江怀忠,却是个纠纠武夫,少年时代便是个街头的问题少年,也练了几年正宗拳脚,足以对付三五个村夫。 


  因此,她被江怀忠吃定了。 


  费家在三塔村谁也不知道主人是武林一代魔头,谁也不知道主人会武技。 


  江怀忠也不知道二小姐是个练家子,更不知琴、剑两婢皆是内外交修的武林高手。 


  他只知二小姐不轻易见人,这位小姨的香闺对男女客人皆是禁地。 


  由于少来往,少接触,因此他只知道二小姐美如天仙,与人相处不假以词色,很难相处而已呢。 


  与妻子结婚四年余,他与这位小姨子见面尚不足十次,在他的记忆中,费心兰似乎与他说不上三句话。 


  这就是三塔村费家,琴魔费廉的身后事不堪回首。 


  跨塘桥横跨在鸳鸯湖上,风光如画。桥北一带,是游湖的码头,有一条小街,通向城南的水门附近。 


  这一带是不三不四的地方,龙蛇混杂的是非场,有赌场,有杂楼酒肆,有半开门倚门卖笑的粉头,有卖儿卖女的奴婢市场,当然也有规矩人家。 


  这天入暮时分,城门行将关闭,城外的游客纷纷返城,不返城的大爷们,则在一些有粉头的荡湖船上留宿。 


  小街的夜市颇不寂寞,城外反正是三不管地带,官府不愿多加干涉,因此便成为浪子们的天堂。 


  江怀忠穿一袭青夹袍,外穿獭皮背心。红光满脸,大概已有了六七分酒意,提着他的钱囊,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小街。 


  走向码头,口中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 


  他的脸蛋倒也中看,五官端正,唇红齿白,一表人才。身材虽不壮实,倒也修长合度。当然如不中看,怎会被琴魔选为东床佳婿? 


  三十余岁的人,正是男人的黄金年代,他在府城可不是默默无闻的人,挥金如土酒色财气无一不精的。 


  自然颇有名气,见面谁不客气地称他一声江爷或江大爷? 


  他到了码头,眯着醉眼打量灯光隐约的一排荡湖船。 


  真巧,其中一艘画船头人影朦胧,一阵浓郁的脂粉香中人欲醉,有人在下船,他听到一阵银铃似的甜笑声,接着有悦耳的声音说:“三妹,留步,不必送了。” 


  接着,是另一位女郎的声音:“二姐好走,请替我向春姨问好,明后天我也许抽暇去探望她们。” 


  码头上停着两乘小轿,二姐与另一位女郎在两名仆妇的伺候招呼下,乘轿走了。 


  合该有事,他被那位三妹的悦耳嗓音迷住了,情不自禁向船头走去,摇摇晃晃踏上了跳板,踏上了舱面。 


  舱面有两名体面仆妇,这一带操荡湖船的水手,几乎清一色是女流,船上没有男人是不算奇事。 


  这两位仆妇居然不生气,也不阻止也不招呼。 


  他掖好钱囊,向舱门走,向仆妇轻佻地问:“大嫂,里面是哪一位三姑娘?” 


  一名仆妇上前搀扶,格格娇笑道:“老爷,你醉了。” 


  “我醉?笑话。”他怪声问。 


  即使真醉,他也不会承认的,这是酒徒的通病,不足为奇。 


  “不是笑话,你真醉了。里面是红姑三姑娘……” 


  “哦!是不是小桃红三姑娘。” 


  “不错。” 


  “是熟人嘛……”他拉开舱门信口说。 


  “但今晚三姑娘已约了冯大爷,你……” 


  “哪一位冯大爷?” 


  “东湖放鹤洲冯家的大爷嘛。” 


  一听是放鹤洲的冯大爷,他的酒醒了一半。 


  但他的目光看到了舱中的光景,他又醉啦! 


  里面有两名侍女,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舱中是花厅,银灯高照,看得真切。两位姑娘中,其中之一是他并不陌生的小桃红三姑娘。另一人他从未见过,极为出色。 


  十四五岁,含苞待放,粉脸桃腮,有一双令人神魂颠倒想做梦的大眼睛,水汪汪地十分动人啊! 


  夹缎子鹅黄坎肩,黛绿袄衫百褶裙,坐在锦垫上摆出的优美的姿态,含情一笑居然风情万种,眉挑日语另有一股青春娇艳的气息,撩人心弦。 


  他忘了放鹤洲冯大爷,忘了脑袋是否已经搬家,一脚跨入舱中间:“咦!这位小娘子眼生得紧,可否请问芳名?” 


  小桃红不禁摇头,娇声道:“江爷,你怎么啦?请出去好不好?” 


  “出去?”他含糊地问,一头钻入,目光灼灼死盯着那位小姑娘,眼都直啦! 


  “江爷,你知道冯大爷今晚……” 


  “叫他明天晚上再来好了。”他抢着说。 


  “江爷……” 


  蓦地,外面传来了粗亮的嗓音说道:“是谁叫大爷明天晚上来?出来说给我冯某人听听好不好?” 


  小桃红脸色一变,叫道:“江爷,冯大爷来了,快出去吧。” 


  他的酒又醒了一半,赶忙退出舱外。 


  舱面上多了三个人,中间那人身材高壮,从舱内射出的灯光,照亮了来人的面貌。那人穿一袭紫团花长袍,狐裘一色白。 


  身材虽高壮,但却长了一张三角脸吊客肩,一看便知不是善类,四十出头年纪,神色阴森狞笑而立。 


  身后两人是护院武师打扮,膀阔腰圆,豹头环眼,骠悍之气外露。 


  他的酒醒了八分,抱拳行礼陪笑道:“在下不知是冯大爷,失礼失礼。” 


  冯大爷不怀好意地狞笑,回了一礼道:“怎么?江老弟,你明知是我,为何要我明天来?” 


  “呵呵!岂敢岂敢,在下喝多了,醉糊涂啦!胡说八道,大爷休怪,休怪。” 


  “小意思,不知无罪,请里面坐,请。” 


  “冯大爷……” 


  “昨天春姑娘从杭州请来了一位清倌人,小曲唱得迷人极了。里面坐。” 


  “在下不敢……” 


  “小意思,你老弟大驾光临,兄弟深感光荣哩!请勿见外,里面请。”冯大爷狞笑着说,像是黄鼠狼对鸡在寒暄。 


  他正想推辞,一名护院笑道:“江大爷,要咱们敲锣打鼓促驾么?请啦!” 


  “里面又没有老虎,怕吃掉你不成?哈哈哈!”另一名护院怪笑着说。 


  冯大爷脸一沉,向两护院喝道:“少多嘴,给我滚!胡说八道吓坏了客人,打断你们的狗腿。去叫师爷来一趟。” 


  两护院应喏一声,上岸走了。 


  “请到里面坐。”冯大爷肃客入舱,神色友好。 


  江怀忠顺从地重新入舱,终于,他面对这位令他一见销魂的女郎了。 


  小桃红与两名侍女含笑上前招呼、卸裘、请坐、奉茶,令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但今晚居然感到有点不自然。 


  小姑娘沉静地颔首向冯大爷为礼,并未离座,安祥地微笑,笑容极为动人。 


  冯大爷倚着小姑娘坐下,笑道:“绮姑娘,今晚上你就不用回去了。” 


  小姑娘粉脸酡红,羞态可掬以巾掩面说:“大爷笑话了。” 


  “哈哈!绮姑娘,请勿误会,今晚我并不在船上过夜,等会儿有几位朋友前来,商量一些买卖上的事务,事毕我得走,那时可能已经半夜了,你怎能回去?放心啦:大爷我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桃红姑娘,吩咐厨下治酒。” 


  接着向江怀忠桀桀笑道:“老弟,见过这位绮秋姑娘么?你这位风月场中的江公子,可能并未见识过杭州佳丽哩!” 


  “没见过,在下很少到杭州。”江怀忠强笑着说。 


  “绮秋姑娘不但人美如花,她的歌喉更是珠圆玉润世无其匹,等会儿酒过三巡,保证你耳福不浅。” 


  不久,酒菜已备,在冯大爷与小桃红的强哄硬骗,与绮秋姑娘的悦耳歌喉下,江怀忠色授魂予,喝了个烂醉如泥。 


  先后来了五名客人,舱中的残肴已撤走,姑娘们皆已避至后舱,主客围炉而坐,互相低声的交谈。 


  冯大爷向身侧的粗眉暴眼大汉道:“宋兄,咱们的会址已有眉目了,该办的事可以放胆进行啦!” 


  “找到了么?”宋兄问,颇感意外地又道:“你不是说附近无法可想么?” 


  “本来嘛,确是不易找到,既不能距城太远,又不能太近,不能引人注意,也不能太过偏僻,委实难觅如此理想的处所……” 


  “老大不是说你那放鹤洲的宅院,可以暂时加以利用么?” 


  “老天!我那儿怎可利用?放鹤洲冯家这一支人丁旺,洲附近有上百户人家,我族中那些不成材子弟,不断往我家中讨口食,人多嘴杂,走漏消息岂不糟了?老大自己不亲自来看看,信口说说当不了准的。” 


  “你找到的地方……” 


  “说巧真巧,刚才在码头上碰上了湖对岸的江怀忠。” 


  “哦!那位花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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