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山将珠盒纳入怀中,笑道:“生意不成仁义在,在下感谢王兄的好意。”
“谢谢。”
“大丈夫言出必践,希望王兄明白。”
“那是当然。”
“以千金买主事人的命,此话仍然有效。”
“老弟……”
“明天,咱们白鹤山罗氏祖茔见面,日正当中,在下正式宣布赏格,如果王兄有兴,希望能移玉前往会晤,并请将话传出,谢谢。”
“在下当抽暇前往,但是否赴会尚难决定,届时兄弟如不在场,休怪。”
“在下希望王兄务必拨冗前往一行。”
“在下尽可能赶到,告辞了。”
“不送。”
二十人带了拜匣,脚下迟疑地走了。
柏青山反而大感意外,大惑不解。这些人既然设下埋伏,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利诱失效,为何不群起而攻?二十比一,他们为何平白放弃这大好机会?
当他回到路中,不由恍然大悟。北面,紫虚老道与法明和尚都在,神色萎顿,气色灰败,但另两名年约花甲的人,却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佩剑挂囊穿一式的青绸劲装,面貌相同,都生了一双三角眼和鹰勾鼻,一看便知是兄弟双胞胎。
路南,是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皆穿天蓝色劲装,年约四十上下,一个身高八尺像条竹竿。一个矮胖如猪生了一个小脑袋。两男丑陋吓人,女的却貌美如花,看年纪只有双十年华,穿的黛绿劲装,把浑身的曲线显得极为诱人,成熟女人的风韵令男人怦然心动,秀美的五官也极为出色,剑系在背上,大红剑穗迎风飘扬。
路对面,也有两个人,一个粗壮结实,以霸王鞭支地盯着他冷笑,另一人年约三十上下,脸目阴沉,手中抚弄着一柄流星锤,锤头在膝下徐徐摇摆。
他站在路中,笑道:“原来刚才出面的皆是二流人物。明知讨不了好,所以知机全身而退,吓不倒在下,只好临时变计,让你们这些一流高手来对付柏某,计算得很精哩!”
紫虚老道退了两步,余悸犹在地说:“不错,就是他。”
柏青山呵呵一笑,向老道走去,笑道:“当然是我,在下正要找你呢!”
老道变色而退,和尚也悚然向侧移。
双胞胎老人左右一分,徐徐撤剑,几乎同声沉叱:“站住!说清楚再走。”
柏青山呵呵笑道:“没有什么可说的,在下要找老妖道问口供。”
双胞胎大怒,右面右手用剑的人厉声道:“你这小子好狂,死到临头居然如此狂傲。”
柏青山一面迫进,一面撤剑道:“老道的党羽杀了八臂金刚主仆,凶手已经偿命,在下要知道主使夺人祖坟的主事人,老道必须从实招来。两位如果也是老道的党羽,只管出手拦截就是。”
双胞胎同声暴叱,剑化长虹同时进击,双剑乍合,剑气迸发,一左一右招出“双龙戏珠”。这种一正一反的合壁剑术十分难以招架,配合得恰到好处,剑尖必须同时及体,令对方无法兼顾两面,一招便可伤人。
柏青山在未摸清对方的造诣前,不愿冒险接招,一声长笑,向后疾飘八尺。
糟了!陷入重围。
身后两男一女到了他的左后方,三剑布下了重重剑网。右侧方使霸王鞭的人一声怒吼,火杂杂挥鞭冲到,“大地蟠龙”攻取下盘。
使流星锤的人相距丈二,锤已破空飞到。
双胞胎狂风似的刮到,如影附形跟进,用的仍是“双龙戏珠”绝招。
他临危不乱,猛地向右侧方纵起,斜飞而出,一把扣住了射到的流星锤,剑脱手向下掷出。
流星锤一带,不啻助他一臂之力,将他带飞势如狂鹰,脱离了霸王鞭的势力范围。
这瞬间,掷出的剑疾逾电闪,剑尖刺入使鞭人的天灵盖。
转瞬间,他人犹在空中,一脚飞踢流星锤主人的脑袋。
流星锤主人大骇,丢掉锤索撒腿便跑。
他身形落地,锤头脱手斜飞,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敌众我寡,慈悲不得,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锤索接触对方的脖子,锤头飞快地折回,闪电似的绕了一匝,他猛地一带锤索,力道惊人。
流星锤主人的脑袋,突然向上飞,硬生生被锤索所勒断,与脖子分家,尸身向前仆倒,鲜血狂喷。
他放回流星锤,只留三尺,索抡锤飞旋,一面怒吼道:“看谁是下一名枉死鬼,谁先上?”
使霸王鞭的人,一声未出便已断气。
只一照面间,便毙了两人,尤其是那飞锤断头的惨况,令人心惊胆跳,只吓得七个高手名宿魂飞天外,浑身发冷。
锤索逐渐伸张,飞旋更急,虎虎风声似是夜鬼悲泣,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老道首先溜之大吉,不敢施展妖术。
和尚更机警,落荒而逃。
剩下的五个人徐徐向外退,脸色沉重。
“呔!”他怒吼。人似龙腾,流星锤破空而飞,罡风厉啸,锤头破风声如殷雷。
双胞胎向后飞退,远出丈外。
美女郎向下一伏,锤呼啸而过。
矮大汉脚快,撒腿便跑。
瘦竹竿不信邪,举剑急点锤头。
“铮”一声脆响,剑身折断。锤头余威未衰,“噗”一声击中瘦竹竿的右肩。
“哎唷!”瘦竹竿被击倒在地,狂叫着摔倒在丈外。
罡风呼啸,锤头再次飞舞。
双胞胎同时扬手,打出囚枚神奇莫测的蝴蝶镖。
柏青山吹口气射向五官的另一枚翩然坠地,左手一伸两指头挟住了一枚信手弹出,“叮”一声两枚同时炸裂坠地。
四枚蝴蝶镖,只有一枚掠过他的右胁下,划破了胁衣,但未伤肌肤,坠落在身后两丈左右,击中物体后便不再折向。
说险真险,能在眨眼间毁去三枚蝴蝶镖,沉着镇静不在乎生死的情绪救了他自己,事后他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双胞胎已逃掉了,瘦竹竿也窜入路旁的草丛。
矮胖子与美女郎向南狂奔,如飞而遁。
他衔尾急追,大喝道:“不收尸你们走得了?留下!”
矮胖子向侧一窜,狂叫道:“我回去收尸,我回……去收尸……”
美女郎仍向前正逃,突觉绳索套上了脖子,大骇而叫:“天哪……”
她反应甚快,左手已抓住了颈前的套索,丢剑再用另一手急抓颈后的锤绳。谢天谢地,套索并未猛烈地收紧,仅恰到好处地勒住了她。
柏青山扣住了她右手的腕门,方松了套索道:“乖乖听命,不然你将生死两难。”
“你……”她脸色死灰地叫。
“不必叫了,你没有任何机会啦!走!”
她怎敢不走?乖乖被柏青山牵入树林深处。柏青山将她的百宝囊摘掉,先搜她的袖底与腰身及靴口,证实没有暗器潜藏,方将她往树下的草丛中一推,冷笑道:“四下无人,我想,你该吐实了。”
她揉动着脉门,悚然地道:“我没有什么可招的,信不信由你。”
“你招不招可由你不得,先请教芳名。”
“我……我姓廖,名绿绮。”
“难怪你穿了一身绿,人如其名。说吧,主事人是谁?奉谁之命前来截击柏某?从实招来。”
“不知道。”
“哼!你要我动刑迫供?”
“你动手吧。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怕死我就不会前来碰运气。”
“哼!我不会怜香惜玉,你非招不可。”
“你除了杀我,休想……”
“我不杀你,你等着好了。首先,我要将你羞辱一番……”
他一把将廖绿绮按倒,替她宽衣解带。外衣解开了,胸围子的带子一松,凝脂似的丰满诱人胸肌半露,春光无限……
廖绿绮不挣扎,沉静地说:“如果你做得出,我还怕什么?”
“你以为在下做不出?”他停手问道。
“你如果不是英雄豪杰,便不会出头管这档子闲事。英雄豪杰,便不会羞辱一个被制住的女人。”
“在下从不自命是英雄豪杰。”
“那你就动手吧,反正我已无力反抗。”廖绿绮闭上眼帘说,两颗晶莹的泪珠,出现在眼角闪闪生光。
他替廖绿绮掩上衣襟,苦笑道:“算我倒霉,你走吧!”
“你……”
“下次希望你别再撞在我手中。”
廖绿绮缓缓站起,感情地凝注着他,幽幽地说:“柏爷,我确是无可奉告。”
“你走吧!”
“紫虚道人将我们请来,盛情难却,我们都来了。你所说的主事人,我们确是不知是谁,你必须从紫虚道人口中,方能问出结果来。”
“好,谢谢你。”
“我将离开建宁府。”
“祝你一帆风顺。”
“再见,我欠你一份情。”
“别提了,但愿今后姑娘好自为之,好好明辨是非,珍惜自己。”
“我不会再犯错了,谢谢你!”
“但愿如此,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愿各珍重。”她盈盈行礼,转身走了。
不远处簌簌草响,一条蓝影飞纵而来。
“好啊!又来了一个。”他抓起流星锤叫。
“且慢动手!”蓝影叫,在丈外止步,又是个娇艳的美人儿,只是显得年轻三两岁,梳了三丫髻,一看便知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
“你走吧,我不想与女娃儿打交道。”他不耐地叫。
“你放走了那可恶的女飞贼,日后你休想安逸。”女郎笑道,不在意他的逐客令。
“她是个女飞贼?”
“在福建,谁不知绿燕廖绿绮是大名鼎鼎的女飞贼?你不是本地人?”
“在下山东柏青山,你是……”
“我叫余雯。”
“哦!幸会幸会,原来建宁三英的余姑娘,在下有一件事请教。”
“柏爷有何见教?”
“余姑娘知道瑞峰山罗家被人迫迁诅坟的事么?”
“听说过这回事,但语焉不详。府城的武林朋友,大多皆接到恐吓信,不许过问罗家的事。”
“余姑娘接到了么?”
“家父未接到恐吓信,建宁三英皆未曾接到,大概是……”
“人的名,树的影,大概他们对令尊一门三英有所顾忌,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概是吧。”姑娘傲然地说。
“姑娘是否不加置理?”
“本姑娘正加紧明查暗访。在本府横行不法的人,自然没将余家放在眼下,余家绝不因未接到恐吓信而默认这份交情。”
“姑娘可曾查出头绪么?”
“不曾,你……”
“在下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罗家的人。刚才那位绿燕,便是主凶骗来的党羽之一。姑娘如果有兴,何不与令师兄许文琛商量?令师兄已卷入是非之中了。”
“哎呀!真的?”
“在下岂敢相欺?在姑娘未曾与令师兄商量之前,请勿轻举妄动,对方实力之雄厚,极为庞大惊人,贸然从事,结果可怕。姑娘如果决定介入,那么,后会有期。在下要先走一步了,再见啦!”
“我这就回城去找敝师兄……”
“那么,咱们是同道,走!”
回到码头,他辞退了船只,不免感慨万端,想不到为了等船,竟等出一身是非来。当然,他毫不后悔,能以在世时日无多的有用之身,为世间除暴安良伸张正义,他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他入城落店,投宿在平政门内的瓯宁老店中,要了一间上房,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瓯宁老店客人不多,但店房仍不少,是一栋四合院两进式的老古土瓦屋。上房在后进的东厢,花木扶疏,颇为清幽。
掌灯时分,许文琛化装易容扮成店伙,至上房会晤,告诉他城东光禄坊的白云崇梵寺中,有一批来历不明的人,借住西厢客院,出入极为神秘,希望他能抽暇前往踏探,也许可找出一些线索来。
一落店便被许文琛查出落脚处,他对许文琛有了信心,目下他不再孤单,不再是单枪匹马孤军奋斗,至少有了耳目,能获得地头蛇的协助,他暗自庆幸。
他决定到白云崇梵寺一行,这座本城第一大寺很易找,不必操之过急,他准备三更正再出发,还足有余裕办事。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客店中的客人皆习惯早睡,二更天全店便人声寂静,只有一两名值勤的店伙悄然往来,廊中一两盏气死风长明灯幽暗如同鬼火,夜深了。
他刚换上夜行衣,佩上剑,便听到窗外微风飒然,风声有异。
他警觉心甚高,立即不假思索地将枕头塞入被中,从帐后溜出,幽灵似的升上了二梁。房间未加建承尘,屋梁桁架皆可藏人。
怪事产生了,窗闩自退,窗门悄然而开,但不见有人。
一阵狂风卷入房中,灯火摇摇。接着,狂风倏止,而灯火开始变色,火焰上升,但红光已敛变成一道青绿色的火焰,全房顿成幽暗的鬼蜮。
微风飒然,一团小白气飘入室中,开始旋转,愈旋愈大,最后变成一个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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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夜店阴风
柏青山正准备夜探白云崇梵寺,尚未动身,但发觉窗外风声有异。他警觉地升上屋梁藏身,以为有人前来行刺。刚躲好,窗门自开。
灯火变色,变成了幽暗青绿色的鬼火。
白气入室,微风飒然,鬼火跳动,令人毛骨悚然。
小白气旋动,片刻间便涨大百倍,逐渐形成鬼物的形态。最后,终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白无常。
梁上藏身的柏青山心中一冷,只用微闭的一个眼睛,冷眼旁观下面的变化,据说邪不胜正,心正的人看不见鬼魅,眼神可令鬼魅自毁,因此他只用一只微闭的左眼向下细瞧,以免将鬼魅吓跑。
白无常虚空飘浮,向前一跳,哭丧棒一挑蚊帐,发出一声鬼啸。
帐中一无动静,被中的假人毫无异状。
白无常等得不耐烦,拘魂牌猛地向床中击下。接着阴风乍起,白无常飘然出了窗口,在窗口变回一团小白气,冉冉消失在夜空中。
窗门自闭,灯火复明。
柏青山一跃而下,自语道:“妖道已探出我的住处,派鬼物来吓我。”
他掀帐向床上瞧,衾被与里面的枕头,竟然腥臭扑鼻,有一滩灰蓝色的渍痕。
“妖道邪法高明,不仅是以鬼物吓人,而是可用鬼物伤人了。”
他重新升上屋梁静候变化,床上他放了一张木桌。
三更的更鼓声传到,鬼物果然去而复来。
这次窗门不开,先是灯火的火焰跳动。变成青色的火焰,与先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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