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一分,形成弧阵相迎。
八人八骑在百步外缓下坐骑,柏明伦高举右手的马鞭,独自驰出叫:“是友非敌,在下请见中州双奇。”
独眼灵官也策骑跟上,欣然叫:“大师还认得弟子邓星河么?皇甫兄,一向可好?”
中州双奇骑并进,大悲佛喜悦地叫:“原来是邓施主,久违了。”
四骑接近,双方在马上抱拳行礼。
邓星河向双奇道:“两位是不是为柏青山而来?”
大悲佛一怔,说:“咦!施主认识柏施主?”
“故友之子,但不认识。”
“哦!老衲并非为柏施主而来。”
“那……你们……”
“柏施主的女友,落在一群妖女手中,妖女们在集益牧场附近失去踪迹,恰好天马集纪家堡的纪少堡主也在此地出现。因纪少堡主曾与柏施主结仇,而且曾经苦苦追求柏施主这位女友不遂,老衲认为这件事必非巧合。因此偕朋友们前来向集益牧场索人。邓施主与这件事……”
“且慢!柏青山柏贤侄现在何处?”
“不知道……”
“咦!他不在?”
“老衲在山东郯城,接到柏施主的手书,书中说及女友失踪的经过。老衲接到手书,立即沿途赶来,请来不少朋友,方打听出一些眉目,怪的是迄今仍不知柏施主追到何处去了。”
“糟!”独眼灵官叫。
“邓施主,糟什么?”
无尘居士也问道:“星河兄,你知道柏老弟的下落?”
邓星河吉笑道:“兄弟以为他与你们来了,没想到……哎呀!这就不妙了……”
“为什么?”
“两位先见过柏兄明伦,他是柏青山的父亲。”
柏明伦脸带重忧,强打精神抱拳施礼道:“在下柏明伦,两位前辈请多指教。”
中州双奇一惊,赶忙行礼。
大悲佛歉然地说:“老衲失礼,施主海涵。令郎义薄云天,老衲追随令郎至山东……”他将与柏青山结交的经过简要地说了。
邓星河叹口气,接口道:“柏贤侄的所作所为,并不足奇,父是英雄,儿是好汉,些须小事何足道哉?目下要紧的是,诸位务请帮忙找到柏贤侄,费姑娘的事且搁下再说。”
无尘居士一怔,急问:“星河兄,为何要找柏老弟?”
柏明伦苦笑道:“小犬年前被东海神蛟的一名爪牙,用奇毒喷中,毒发期已届,生死须臾。兄弟好不容易找到了解药,如果在短期间找不到他,那……唉!恐怕这是天意。”
大悲佛大惊,向无尘居士道:“皇甫居士,费姑娘好像知道这件事。”
无尘居士点点头,悚然地说:“费姑娘的神色,已明白地告诉了我们,可惜她不说。我们……废话少说,我们赶快离开,先到各处找找看,事不宜迟。”
两方人马会合,潮水般退去。
集益牧场的人莫名其妙,不知他们为何退走的。
接着,西面三四里外,出现了另一彪人马,也有三十余骑之多。
这一队人马并不急于接近,在视界内驻马不前。
领先的两人并骑向庄院观望,右首那人向同伴说:“依我看,这位王场主绝不是等闲人物,经过咱们这几天的骚扰,他居然沉得住气,竟然不想将少堡主打发走,咱们得另打主意了。”
同伴粗眉深锁,迟疑地说:“也许费心兰真的不在里面,少堡主仍未查出底细,因此不肯离开呢!”
“不会吧?如果他们未将费心兰擒来,又怎知少堡主与费心兰的感情纠纷?”
“这个,我就不明白了。”
“人魅前辈与天凶地煞两位高人,今天该接应少堡主出来的,为何至今尚无动静?天色不早了呢!”
“咱们再等半个时辰,少堡主再不出来,咱们就攻进去。”
“不可!咱们必须等少堡主的消息。再说,咱们已经表明态度,是向少堡主寻仇的人,如果就此进攻,王场主一口咬定少堡主不在里面,难道咱们真要攻进去搜么?少堡主只要咱们四面骚扰,迫王场主将费心兰交给少堡主带离牧场而已,并不要咱们真的毁去集益牧场,少堡主与那姓王的女人仍余情未断哩。”
他们在等,集益牧场的人也在等。
眼看半个时辰过去了,牧场一无动静。
三十余骑开始列阵,开始向庄院接近。
警锣声狂鸣,集益牧场的人也开始准备迎击。
蓦地庄南一声怒啸,一个灰影从庄外围的地道下杀出,一只大袖比刀剑还要可怕,片刻间,便将看守伏弩阵的几名庄丁击毙,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伏弩阵,落荒而走,去势如电射星飞。
是阴山人魅,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接着,冲出二十余匹健马,奋力狂追。
纪少堡主的人马,开始前冲。
阴山人魅跑得比马还快,已远出半里外了。
集益牧场中,传出一声警号,召回追赶阴山人魅的人马见机撤回。
纪少堡主的人马,向阴山人魅迎来,为首的人叫:“前辈,少堡主怎样了?”
阴山人魅倏然止步道:“已落在他们手中了,双方翻脸,老夫照应不到。”
“哎呀!那……我们杀进去救少堡主。”
“不可。”
“咱们……”
“三五十个人,进不了伏弩阵,出来容易进入难。”
“那……”
“他们不敢怎样,天凶地煞会在暗中照顾。”
“到底是怎么回事……”
“集益牧场的主人,来头不小。少堡主以为他是武艺平常的牧场主人而已,其实不然,庄内高手如云,连千手苍猿与魔指太岁也为他卖命,这人的底细与来历神秘莫测,咱们必须从长计议。且先撤走,晚上再说。”
阴山人魅平安脱险,外面且有接应的人,王场主对处死纪少堡主的事,不无顾忌,只好将纪少堡主押入囚室,等候对方派人前来谈判。
夜来了,全庄戒备更为森严。
二更天,东西两面皆有人悄然接近。
囚室位于前庄的中间大厦后面,深入地下三丈余,上上下下皆有人把守,外人绝对无法进入囚室救人。
二更末,两个黑影,接近了大厦左侧的东院,好像是鬼魅幻形,起伏之间轻如飞絮,捷逾电闪。
两人都穿了黑衣,黑得令人心头发紧,鬼气漾溢。
院角站着一名守夜的警哨,刚发觉眼角有物移动,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身后突伸来一双大手咽喉便被扣住,浑身一软,动弹不动。
黑影前后掩近,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警哨制住,拖至壁根下,由一名黑影把风,一名黑影问口供:“小辈,要活,你给我乖乖安静些。要死,老夫弄断你的喉管送你归阴,只要你叫出丝毫声音,你死定了。纪少堡主被囚在何处?”
警哨倒肯合作,低声道:“好汉,手下留情。纪少堡主囚在西院后的秘室中,那儿不会引人注意。”
“带路。”黑影怒声低叫。
“在下不……不知走……走法。”
“不知走法?是否安了机关陷阱?”
“是的,路面墙角都……都有陷阱……”
“谁知道走法?”
“西院管事郝五爷。”
“郝五住在何处?”
“就在对面那排房舍的第一间。”
“噗”一声响,黑影一掌劈在警哨的天灵盖上,天灵盖向下陷,呜呼哀哉。
黑影将尸体塞入壁角,掩向对面那排房舍。
刚到达第一间房舍的大门前,大门倏然而开,里面有人叫:“算算诸位也该来了,请进。”
话未完,四周已是火把齐明。
领先的黑影一怔,向同伴说:“咱们上了那警哨的恶当了,这里已有人久候多时,要在此诱咱们入罗进网。”
另一名黑影冷笑道:“天凶地煞岂是怕事的人?走,向他们要人。”
火光下,两人的狰狞相貌,显得更为狰狞更为可怖,胆小朋友一见之下,不被吓死也要脱层皮。
两人无畏地踏入大门,向对面的院阶走去。阶上,有八支火把,中间有三名年约花甲上下的人,其中之一赫然是魔指太岁鱼隐泉。站在左首,可知在三人中,这位可怕的魔道高手辈份与声望,皆低人一等。
两人在阶下叉腰而立,向上打量。
“天凶地煞!”魔指太岁颇感不安地叫。
右首的黑衣人是天凶,桀桀怪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括苍神君与天台木客,竟然在河南的偏远僻壤中隐身,委实令人莫测高深。你魔指太岁也算是魔道中名号惊人的高手,也在此听人使唤。这位王场主,必定是令人心惊胆跳的宇内名宿了。”
中间那人生了一张苍白的大马脸,点手叫:“你天凶是宇内数一数二的杀人魔王,名列天下八大杀星之一,也甘心替八方风雨卖命,异数。来来来,我括苍神君不才,要领教你两位杀星有何惊世奇学,打了再说。”
天凶举步向上走,阴阴一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打就打吧,你叫我上,我就上。”
声落人急进,人抢上阶宝剑已撤在手中,大笑道:“杀星天凶,宇内称雄,哈哈哈哈……”
括苍神君也一声长笑,撤剑立下门户说:“天下间好手难逢,今晚碰上功力悉敌的人,能放手一搏,不亦快哉?哈哈……”
笑声中,剑幻千朵白莲,人剑俱合,剑气直迫八尺外,龙吟乍起,虎啸倏生。
“铮铮!嘎……”双剑相触与及锗剑的刺耳锐鸣,就在接触的刹那间传出,剑虹夭矫吞吐,森森剑影漫天彻地八方腾跃,各展所学凶猛地各抢机先,缠上了。
地煞也徐徐举步向上走,撤剑傲然大叫道:“天地八杀,地煞当头。哈哈!天台木客,你也别闲着,你不下来,我只好上去了。”
天台木客一摆鸭舌杖,大踏步向下走,狂笑道:“哈哈哈!天台木客陪你玩玩,看谁在宇内浪得虚名,准不叫你失望就是。”
同一期间,后庄二小姐的香闺内,周三正与二小姐款款深谈,孤男寡女并坐在锦墩上,二小姐那喷火的胴体,已经半偎入周三怀中,大有投怀送抱百无禁忌的意图,她正无所顾忌向周三张开了情网。
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隔纸一张,男女相悦,男有情女有意,那就没有任何阻隔了。
周三虎腕一紧,挽住二小姐的绣腰加了三分劲,低笑道:“二小姐……”
“不要叫我二小姐,我叫琼瑶。”二小姐沉迷地低叫,贴在周三怀中,粉颊红似一树石榴花凤目半闭意乱情迷。
“琼瑶,你到底是真心呢抑或是虚情假意?”他偎近二小姐的耳畔轻问,虎掌并未忘了在对方的温润动人胴体敏感地带爬行,挑逗对方的情火,最后的杀着,是在对方的香啧啧粉颈,来上一记温柔而又火热的一吻。
二小姐整个人溶化了,用梦也似的声音娇喘吁吁近乎迷乱的声音腻腻地说:“三哥,你……你知道我……我是真心对人的,但愿你……你也以真诚待……待我……”
“琼瑶,你如果是真心对我好,那就告诉我纪少堡主与费心兰藏身的地方。”
“你……你想……”
“如不将他们放了,今后集益牧场将永无宁日,天知道我哪一天死在他们的党羽手中?那天在西屯子,我这条小命就差点儿完了哪!琼瑶,你难道希望你我,只做短暂的露水鸳鸯?”
“不!我不要做短暂的露水鸳鸯,我要的是天长地久的比翼鸳鸯……”
“只有放了他们……”
“但……纪少堡主囚在前庄楼下的地牢,不易进去。”
“费心兰呢?”
“她被哥哥藏在前庄的后院秘室,也不易进去。”
“是不是马厩与后院阁楼旁那间秘室?”
“是的,那间秘室原是收藏喂牲口用的青盐地方,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周三的手指向上滑,按上了她的脑户穴。二小姐话未完,人已昏睡在周三怀中,衣裙凌乱酥胸半掩,春光无限。可惜周三是个虚情假意的木头人,将她放在牙床上,吹熄了银灯,佩上她的剑,猫似的溜出了香闺。
在他们调情的同一期间,大楼下的囚牢中,也起了特殊的变化。
纪少堡主被捆了手脚丢在牢中,牛筋索捆得他手脚发僵,无法挣断那紧韧而有伸缩性的牛筋索。假使再捆一夜,他的手脚废定了。
他不断地咒骂,不断地怒吼,而那位看守却充耳不闻,像是又聋又哑,仅不时走近小窗口,向他冷笑一声。
他口干舌燥,终于有气无力,气愤消失了,继后而来的是怕死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本来就是个怕死鬼。
人在生死关头,怕不得,一怕便垮。怕固然可以迫使人激发求生的意念,但也可以令人崩溃的。
他踢着沉重的木门,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叫:“老兄,请去告知场主,在下愿毫无条件地离开贵牧场,我发誓今后绝不向贵牧场寻仇报复,请……”
看守的脸孔出现在小窗口,哼了一声,又消失了。
“老兄,求求你去禀告王场主……”
门外,突然传出一声闷响。
“喀啦啦……”门链发出轻响。
他以为看守必已被他的话所感动,要来放他去见场主呢,不由心中狂喜,五行有救了。
牢门倏开,他狂喜地叫:“好亲亲,快放我出去。”
来人是天涯双娇。
王绿凤把住了牢门,大乔痴鸾抢入扶起他,泪水闪闪无限怜惜地替他解绑,颤声低叫:“纪郎,冤家哪!苦了你了。”
手脚的捆绳一松,他无法站牢,揉动着手脚问:“亲亲,怎么了?”
“我和绿凤来救你,我们三人远走高飞。”
“这……费心兰呢?”
这时候,他还想着费心兰,该死。
“你呀!到这种地步,你还想着费心兰?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薄情郎。”杨彩鸾满怀幽怨地说。
“不带走费心兰,我不离开。”他悻悻地说。
“冤家你……”
“没有费心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有了她,我们四人回天马集,快快乐乐恩恩爱爱,长相厮守我不复他求。”
“冤家哪!你……”
“好亲亲,答应我,我们去把费姑娘带走,我会爱你不渝,我会……”
“冤家,绿凤妹已将费姑娘救出来了。”
纪少堡主大喜欲狂,心花怒放地问:“好极了,人呢?”
“放在外面。”
“走!”
果然不错,费心兰被绑住,放在墙角下。
彩鸾首先将费心兰背上,王绿凤低声道:“走,你们出去向西走,在庄外的柳树底下等我。”
“绿凤妹,你不一起走?”纪少堡主问。
“我去看看银库,走总得带些金珠。”王绿凤匆匆地说,领先抢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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