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苏琴感觉被抱的越来越紧,脸上也越来越湿,那些水质的东西,顺着她的脸,滴进了她的脖子里。
“哇~哇~”几声婴儿的啼哭声。
苏琴有点懵。这是她发出的?她只是想让抱着她的人放手而已,怎么能哭呢?
秋露耳朵尖,在陈氏的哭声中隐约听见婴儿啼哭声。心里头暗想,刚才接生的周婆子说三姑娘去了。可是自三姑娘生下来,抱过小姐的也就周婆子和董家娘子并夫人而已。也许刚才小姐只是背过气儿去了,周婆子一时报错了?仔细听了听,却再没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就在秋露已经放弃的时候,耳边又隐约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忙摇了摇李氏的身子“夫人,婢子,婢子好像听见小姐在哭。”
忽然被松绑的感觉让苏琴缓过劲儿来,忍住心里的惊恐,不敢往多了想。谁知道越是不敢想,越是害怕。到了最后,苏琴将心一横,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将腿儿使劲一蹬,睁开眼了!
陈氏定眼看着怀里的婴儿,揉了揉眼睛,不甚确定的唤了一声“秋露!?”
这声呼唤,引得众人看来。顿时,都傻眼了:陈氏怀里的婴儿正躺在襁褓里,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她们。
苏琴趁此机会,打量着眼前神色张愰的女人,垂头散发,一张鹅蛋脸儿。柳叶儿眉,鼻子秀挺,皮肤很是白净,只是眼角的皱纹透露出已经不年轻的信息。红肿的双眼正发愣,脸上犹挂着未干的泪珠。因为吃惊或者是别的,微张着嘴吐气不匀。再往下看,穿着的白色衣服,披着淡蓝色绣花对襟棉袄。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那感觉就像是看见了工笔画里的小姐丫鬟。
想到这里,苏琴忽然觉得口感舌燥,耳目失灵,眼前所有的声音和人物都像照片里虚化的背景一样模糊不清。
穿越了?苏琴不敢确定,着眼打量着屋里的家私用品。屋子很大,不过收拾得很洁净清雅。屋子中间几个大火盆,火盆里的炭燃烧正旺。
一面墙的正中间挂着的是一大幅海棠春睡图。画的左右挂的是一幅对联。画的下边放着着个大桌案。案上摆放着的是却是个大花瓶儿,瓶里插着数支新鲜梅花。苏琴居然能闻见梅花散发出的隐隐的清香……
一面墙被屏风挡住了。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到好像有张卧椅,一面镜台。
虽然视野有限,有些也看不真切。不过从门帘到屏风,再从架子,箱子,柜子,还有眼前的床,塌,无一不诠释着一个成语:古色古香!
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苏琴再次发出惊呼。只是这个惊呼从苏琴嘴里冒出来之后,变成了婴儿的啼哭。
穿越了!苏琴一面否定又一面肯定,矛盾的心情表现出来就是,她被完全吓蒙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却被苏琴的哭声一震,皆回过神来。
“周婆子,周婆子!”春雨看了眼睁着眼的婴儿,发作到:“亏你是城里最有名儿的稳婆!你这名声儿是怎么来的!”
周平婆子的大脑现在还没转过弯儿来,傻傻地看着陈氏,条件反射地分辨道:“这……当着夫人和各位姐姐的面儿,婆子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儿也不敢满嘴乱说啊!姑娘生下来的时候,脖子上绕着数圈儿脐带,不是婆子我说的,而是在场的各位都看见的。净身的时候姑娘就气细极微弱。再折腾着裹上襁褓……最后,不仅老身和董家娘子相验过了,连夫人刚才抱着小姐也确定了的……”
虽然周婆子说的有理,可是作为最重要证据婴儿明明就还活着!众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嫡亲的姑娘却是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却是霸占着她们小姐身子的苏琴罢了。
“住口!”春雨气得上前揪着周婆子就开打,周婆子也不敢抵抗,只能立在里,任由春雨打几下出气,反正她穿的厚。
春雨打了几下,没将周婆子打疼,却将自己的手捶疼了,骂道:“你这该死的婆子!我家姑娘明明睁着眼呢!你还敢抵赖!”
周婆子看了眼睁着眼睛的婴儿,顿时又点哑口无言。心里纳闷,刚才这姑娘明明就是没气儿了呀!
董家媳妇子见周婆子傻愣愣地,忙上前陪笑道:“夫人生产时辰比较长,众人皆熬了十二个时辰,连眼都不曾合一下。难免精神不济。也许是姑娘一时背过气儿去,我们心下也慌乱,所以不察……”
听到这里,春雨更是火大:“一时不察你们两知道不知道,你们的一时不察就差点就要了这一家子的命!”
陈氏正抱着正哭得越来越响亮的苏琴,轻声哄着。开口劝道:“春雨,算了。也不能全怪周婆子她们,刚才我抱着的时候也试的时候,也发现姑娘没了鼻息。说明姑娘当时的气息肯定是极微弱的。何况大年节下的,麻烦董家媳妇子和周婆子抛家前来帮衬。又是一天一宿熬下来,大意不察也有的。现在我和姑娘也都好好儿的,没什么问题,此事就此打住吧,别再追究了。”脸上泛着幸福而柔和的母爱,轻轻拍着苏琴的后背帮她顺气,免得哭的厉害,哭岔了气儿。
春雨听了,狠狠剜了周婆子两眼,虽然不再打骂,却也没给人好脸色看就是。转过身去,收拾起东西来。
忽然外面一阵吵嚷,然后就是惊喜的声音:“老爷回府了!”
第二章洗三儿
更新时间2009…11…1917:15:54字数:4803
苏琴躺在摇篮里。眼睛盯着屋顶发呆。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已经三天了。这三天的绝大部分的时间里,苏琴是睡梦中度过的。就算如此,苏琴依然觉得这三天漫长得犹如三年。脑子是一片糨糊,什么也搞不灵清。能肯定的是她确实穿越了。并且由那天产房的对话,苏琴得知自己是穿越到生下来就死了的那娃儿身上。
苏琴接触了陈氏和春雨几个人,从服装上猜测,以为她穿越到了秦汉那个朝代,因为丫鬟们穿的基本都是窄袖,交领曲裾。结果昨天下午来了个据说是她婶子的贵妇人穿了件红色的褙子——李氏是来帮陈氏准备洗三的一应事物的。苏琴只好放弃这样猜测的游戏,从穿衣打扮上也猜不出具体是那个年代。毕竟这类的衣服,跨度都能上百年,更有上五百年的。
苏琴对现代还是有很深的留念与牵挂。撇开杨磊不谈,最舍不得的就是父母和妹妹。当年和家里闹翻后的头几年苏琴苏琴基本连电话都不敢给家里打。只能偷偷和妹妹联系,从妹妹嘴里知道写父母的近况。她当时一是怕父母知道她的现状担心,二是因为她下面还有个妹妹。觉得父母身边少了自己也还有妹妹,父母因该不会觉得孤单。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觉得父母还很年轻,完全可以等几年,等到杨磊有了足够让父母承认和放心的能力以后,再回家去也来得及。
世界上最无私的爱,就是父母对之女的爱。苏琴的父母嘴上说不管她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对于杨磊也从最开始的反对,到后来的默认。穿越的前一天还和父母约好了中秋节自己带着杨磊,妹妹带着男朋友一起吃个团圆饭,再商量她和杨磊的婚礼看怎么举行。
苏琴心里很是难过,她也能接着婴儿的身份哭出声来。可是她也知道,纵然再不甘,再不愿也只能莫可奈何地叹气而已。就算现在她可以穿越回去,也不知道身体是不是已经火化成了一坛子骨灰?她现在只希望父母得了她去世的消息,别太伤心和难过。只希望父母在妹妹的陪伴下,能够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
苏琴在心里叹了口气,眼下需要面对的问题还很多。苏琴的过往,就埋于心里吧。现在她叫艾芬。在这个世界里,她有了一双同样疼爱她的新父母。
穿越到奶娃儿身上,也是有好处地,比如不用说自己失忆了一类让人大囧的话。就算有什么不懂得,也没事儿,谁能指望一个小婴儿什么都懂呢?
陈氏算得上是中年得子,对自己很是爱护。听说怀孕那会,还四处收集了旧衣服和旧布儿,给自己做了好几身百家衣。
白天陈氏让丫鬟把摇篮放到床边守着做艾芬做衣服。晚上,一会起床给艾芬掖被子,一会又给艾芬喂奶。凡事基本上都亲历亲为。这两天都是陈氏自己亲自喂奶。陈氏身子弱,奶水不足,这几天为了她的奶水问题,着急上火得不行——这几天相看了不下十个奶妈子,陈氏都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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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喂奶,艾芬就大囧。毕竟艾芬婴儿形体下的苏琴,是个成年人了。要个成年人去吃别人的奶么?虽然这个人是自己目前这具身子的亲妈。最开始艾芬只吃个三下两下就别开头。不吃了。婴儿吃奶,本来就饿得特别快,由于吃的少,艾芬更是饿得发晕。不得已,只好进行自我催眠,不就是吃奶么。现代不还流行过大学生用奶瓶么?
吃奶的心里障碍解决了,每次吃奶也吃能吃饱了。谁想婴儿都是个直肠子,这刚吃了不一会儿,忽然觉得屁股那里一片湿热。大囧……这……这还拉上了!没有前兆,不讲道理,不受意思控制的,说拉就拉了!在啥都明白的情况下拉了,还被人摆弄着屁股换尿片,艾芬已经囧到槑——连再死一次的心都有了!
不断的在心里重复:她目前是婴儿,是婴儿,伸长了胳膊连脑袋都够不着的婴儿。这样睡了吃,吃了拉的状态是再正常不过的!依赖别人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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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陈氏领着春雨她们正给艾芬穿新衣。
几个丫头,叽叽喳喳,极是热闹。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都能引发大家一阵话题。一会儿是小姐对谁笑了,一会又儿是小姐的脚丫子咋这么小,一会儿又是小姐的衣裳怎么都这么大。
秋露一面整理衣服,一面笑着说道:“咱家小姐很是文静呢,一点儿也不哭不闹。哎呀,你们看,你们看,小姐又对我笑呢。”
春雨已经见怪不怪,手上给艾芬穿百家衣,嘴里也没闲着:“穿上百家衣,能保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单看咱老爷夫人,那个不是文静的人儿?小姐当然也是文静地。依我看呀,还是文静的好。前几天不还说二爷家的二小姐净会折腾人么。时时刻刻都必须要人抱着,哄着。好容易看她睡会子,以为可以放到摇篮。可只要一放下,立马就又哭又闹的。”
春雨口中的这个二小姐,是艾芬二叔艾定邦的第五个孩子。比艾芬大上六个月。
夏满成亲也半年有余,心里正是渴望孩子的时候,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想到自己以后要是生个女孩儿不知是文静还是吵闹。这样一想,夏满在心里啐了自己一下;想什么呢!红了脸道:“新生的娃儿有几个像咱家小姐这么文静的?其实我觉得就是吵闹些也没关系……”
“何止是吵闹一些!”秋露很不以为然地反驳道:“那二小姐也忒能闹腾了。就因为这个,折腾着着一杆子丫鬟婆子奶妈子半刻不得闲儿。听说都好几月未曾好好睡个觉了。”
秋露正说着;却发现夏满脸红了,心里一顿,嘴上就打趣道:“咦?夏满姐姐我们说二小姐,你咋脸红了呢?”
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都是朝夕相处下来,谁的要是皱下眉,其他就知道她心中所想。
冬霜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问道:“莫不是因为夏满姐姐替二老爷和二夫人头疼不成?我得好好反省反省,争取达到夏满姐姐那样:有这样一颗替主子分忧的心……”秋露看了眼发窘的夏满接过嘴说:“冬霜,你怎么能取笑夏满姐姐呢!”
有人皆谓,夏满忙念佛号,赶紧开口谢:“还是秋露好呀。”说完睨了秋露一眼,意有所指道:“那像有些人,一点儿姐妹情谊都没有!满心满眼地尽想看人笑话儿……”
夏满还没说完,就听见秋露语气一转,说道:“我猜呀,肯定是夏满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当娘亲了!”说完还煞有介事地补充一句:“夏满姐姐,别担心。一会小姐洗三后的喜果儿,你多吃几个,保管你来年生一双。”
这话儿逗得陈氏都笑了,这生吃了喜果儿哪能真就生孩子了?不过是想求子的媳妇子图个吉利罢了。心里也感动,知道是几个丫头担心自己的身子,想个法子逗自己开心罢了。
夏满这下连耳根子都涨红了,啐道:“这两个牙尖嘴利的!阿弥陀佛!我就指望开春儿以后你两个都嫁了人,相公是个厉害的,定能好好管管你们这张利嘴儿……”
陈氏看了眼沙漏,阻止冬霜接着贫下去:“冬霜,你去外厅看看,是不是都到齐了?顺便再检查下东西和洗三用品,看看有没有疏漏的。要是有,不用先回报我,直接补上。”
冬霜屈膝福了福,撩开门帘径直去了。一时屋子里倒安静了下来--夏满和秋露是红了脸儿不说话儿;春雨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
陈氏跟前服侍的四个大丫头里,都算得上是陈氏的心腹。早年陈氏没有儿女,相公艾定邦又常年在外做生意。身边就只得这几个丫头常年伴相伴。感情自是不同于他人。夏满,秋露和冬霜这三个人儿更是陈氏看着长大的。说是丫头,差不多都当自家姑娘似的待。几个丫头在陈氏面前也极放得开。
春雨是陪嫁过来的。和春雨一起陪嫁过来的还有三个丫头和一个奶妈子。奶妈子年纪大了,又有儿子,于是陈氏放了她回儿子家养老去了。另外三个陪嫁丫头却都嫁在外,开始逢年过节也来请安问好。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离的实在远了,也就渐渐断了来往。春雨嫁人前是专司府上月例银钱方面的事情。嫁给了艾定邦手下的做事的范大管事后,就做了个内宅统管,不再接手银钱。
余下的夏满三人都是陪嫁丫头嫁人以后才买的。八,九岁上就被陈氏买来,至今也差不多十来年了。夏满较秋露和冬霜年长些,成亲半年有余,嫁的是府里的管事。秋露和冬霜也的婚事也由陈氏做主,许给了附近的庄户人家。眼下就等开了春儿,把两人的婚事一起办了。男方家境算不上是很好,不过嫁过去好歹脱了奴籍。只要两口子勤勤恳恳,也不愁吃穿。
一小会儿,冬霜就回来禀报说人、事、物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抱着姑娘去了。跟着冬霜来的还有本家一个儿女双全的薛婆子。这个婆子是来抱艾芬的。陈氏婆婆早逝,不然孩子因该陈氏婆婆抱着去洗三儿的。
陈氏再给艾芬裹了个带帽子的厚斗篷,嘱咐别让外面的冷风吹到艾芬的脸儿。然后目送着艾芬出门儿去。陈氏自己是去不得的。还在坐月子,出不得门儿,吹不得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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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婆子带着春雨,夏满两个人,抱着艾芬来到了外厅。外厅里早就挤满了人,所有的东西也都已经准备妥当。
几个大火盆被摆在了屋子的两边。正面是个供奉着送子娘娘、催生娘娘等十三位神像的香案。香案上有个小香炉,香炉里装的是代替香灰的五谷。香炉下面压着黄钱,元宝等。这些都是敬神的钱粮。
艾芬这个主角儿一到场,周婆子便将小红蜡烛点燃,插在了香案上的小香炉里。
薛婆子径直走到香案前点香,叩首。叩首时念叨一些愿菩萨保佑我家小娃儿平安健康聪明伶俐快快长大一类的话儿。周婆子和董家媳妇子亦随着薛婆子拜三拜。
拜完菩萨以后,家丁端来一个大铜盆放到一边堆满了东西的床上。盆里装着的是槐条和艾叶熬成的汤。
看着这冒着滚滚的热气儿的汤,艾芬不知道怎么地,想起前世冬天带着眼镜儿,一遇到这样的情况,镜片就雾了,让人看不清视线……
周婆子抱过陷入回忆的艾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