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拐杖,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从整面墙都镶满玻璃的巨大窗户,可以看见中庭豪华的喷水池。
这是栋相当新颖、红砖造的近代建筑。私人经营却能够到达这种规模的医院,即使在都内也仅此一家
。
柾从篮球社时代就在那里看诊、位于学校附近的个人医院,今天正好是休诊日,计程车司机推荐他们
的,就是这家医院。
说老实话,柾尽可能不想靠近这里的。
自己的同学死在这里,杀害他的少年也在这里过世了。那是如同永远沉睡般的死亡。
距离那事件还不到两个月。世人早就因为每天的忙碌而遗忘了这则话题,但对柾而言,它却依旧是个
活生生的记忆。
他凝视着脚边指示通往脑外科病栋的蓝色路标。
难道没有任何可以救助立花的方法吗?——有时候,独自一个人躺进被窝的寒冷夜晚,悔恨会突然像
这样涌上胸口,让他无法入眠。
再早一天——不,再早半天就好了,如果自己能够更早发现的话。
——那不是你的责任。而且,就算你这么想,他也不可能复活。
贵之这么告诉他,可是就算了解这个道理,根植于心底的伤痛,还是难以拭去。
——忽地,柾感觉到有人的视线,抬起头来,瞬间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西崎就站在那里。
西崎手里提着商店的塑料袋,站在楼梯中间。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短外套和牛仔裤。身材高得连走过他身边的年轻医生看起来都像个小孩。西崎有些
吃惊地凝视着柾,可是视线一相对,他就露骨地别过脸去,走上楼梯。
“西崎!”
为什么要逃走?柾忍不住叫了出来。候诊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西崎,等一下!”
柾不顾周围高声呼唤,朝走上楼梯的背影大步迈出,却——
“呜哇!”
还不习惯的拐杖绊到受伤的脚,柾意外地跌了个倒栽葱。
今天为什么老遇到这种事啊……。鼻子撞到的猛烈剧痛,还有自己太过丢脸的姿势,让柾连头都抬不
起来,在冰冷的磁砖地上,像只被压扁的青蛙似地趴倒在地。羞耻得无法动弹的柾的视野内,突然冒出一
双穿旧了的运动鞋。
然后,在按着鼻子抬起头的柾面前,捡起他跌倒时掉出去的书包和拐杖的西崎,弯下腰来伸出右手。
“……抓住。”
睽违两年的西崎垣的声音,比当时成熟了一些。
“我有写信给你……去年的夏天吧?可是因为住址不明,被退了回来。”
在角落没有其它人影的自动贩卖机的长椅上,柾一面旋转着冒出蒸气的纸杯,一面像在思索措词地说
道。
想说和想问的事不胜枚举,可是一旦见到对方的脸,却又完全不知该从何说起。
靠在墙上、喝着咖啡的朋友,回答的只有“喔”一声而已。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月。”
“为什么不和我连络呢?”
“……”
……这家伙一点都没变哪……。柾朝上窥看西崎拒绝他人的冷淡侧脸,吐出带着苦笑的叹息。
别说一点都没变,那种沉默寡言的个性反而有增无减。——就算他一点也不为与柾的重逢感到高兴。
西崎的身高没什么变。他国三的时候就已经一八六了,以篮球选手的体格而言,已经十分充足了。只
是,他瘦了……比国中的时候变得更加成熟,也更精悍了。不知是否自己多心,他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
柾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昨天在那里的是你吗?”
“嗯。”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
西崎的眼睛一次也没有看柾,只是直盯着墙上茶色的污点。很明显的,那是在拒绝他人的追问。虽然
柾明白这场重逢是不被欢迎的,可是西崎露骨的态度,让他有些生气地提高嗓音。
“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吗?要是被抓到的话,或许会被烙上前科纪录的。就算现在没有曝光,万
一将来你在那种地方出入的事传出来,可会变成无法挽回的……”
“你才是,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出现?”
被冰冷的声音如此反问,柾有些心虚了。
“这……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说别人,可是……”
“不应该待在那种地方,这一点你不也一样?”
“我和你不同。我早就不玩篮球了,而且也不像你,是以职篮为目标——”
“你也不是完全不玩了吧?”
“早就不玩了。我已经有两年没在体育课之外碰篮球了。”
“……”
西崎面无表情地,将还装有咖啡的纸杯投进稍远处的垃圾桶里。里面的咖啡一滴都没泼出来,正中目
标。
“我要去打工了。”
“西崎!——要是你有什么困难……”
“和你无关。”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哎呀呀,真是不寻常呢……在这种偏僻的角落,两个美少年握住彼此的手,可是会招旁人误解的哟
!”
听到突然从天而降的高亢人妖语调,讨厌的记忆随之复苏,柾的脸顿时僵住了。
不出所料,一个无框眼镜稍微滑下鼻梁、黑色长发束在后脑、穿着白衣的美男子,正不怀好意地笑着
站在那里。用不着看挂着听诊器的胸袋上的名牌,柾也忘不了他的名字。高槻——这家医院的外科医师。
趁着柾的注意力转移,西崎甩开被抓住的手腕,高槻一鞠躬,立刻就走掉了。大步离去的背影,没多
久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有什么事吗?”
看到柾板起脸孔,高槻双手插在白衣口袋里,耸了耸肩。
“这就叫医生的天性吧,看到有人陷入困境,就忍不住想伸出援手啊!”
“要你多管闲事!”
“是吗?至少他看起来一脸得救的样子啊!”
“可是啊,为什么你老是遭遇这种场面呢?神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好男人就尽是聚集在你这种小鬼身
边呢?”
“……”
柾的眉尖陡然一震。——他想起来了。同性恋的朋友全都是同性恋!
“你敢对我的朋友出手看看,我绝对会告你淫行罪!”
“他的屁股真不错呢……”
高槻故意拋出一个缠人的媚眼,柾立刻像猫似地倒竖起全身的汗毛。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的啦!小看我医生的伦理观,那可就伤脑筋了。我又不是阿薙,对未成年者
没兴趣的。”
高槻以不知到底带着几分认真的脸笑着,掏出口袋里的零钱,买了最贵的咖啡。
“看你的制服,是东斗学园啊!读的学校不错。阿薙他喜欢制服……大学时代啊,还曾经干劲十足地
宣言,要在二十世纪内称霸整个都内的制服呢!”
“那个大色鬼……”
从学生时代起就是那副德行啊……国内最高学府的脑袋是那个样子的话,日本的前途黯淡了。头好痛
。
“虽然这么说,你也让人不能小看呢!长得一脸可爱相,却把两个大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要说那种恶心的话!他是我朋友,国中时同一个社团的!”
“啊……这么说来,他是篮球选手嘛!”
高槻啜了一口热咖啡。
“你知道?”
“我从友纪子那里听到很多事。他从国中时代起,就被大家奉为天才,连续两年得到MVP,一毕业就到
美国去打篮球——听得我都倒背如流了。可能是因为刚到这里,还没交到朋友吧,那孩子老是在说哥哥的
事……他也很了不起呢,工作完应该很累了,可是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陪他妹妹……”
“工作?”
柾这么一反问,医生的眉毛便微微皱起,用修长的手指推起滑下鼻梁的眼镜。柾没有漏看,高槻的眼
角瞬间闪过“糟糕”的表情。
“他没有上学,已经在工作了?”
“嗯?唔……”
“你说友纪子,是他妹妹吧?他妹妹在这里住院吗?”
“嗯……就是这样。”
“生了什么病?受伤?情况很糟吗?为什么会到东京的医院——”
“我说啊,”
高槻一本正经地俯视柾。
“医生和律师、警察一样,是有保密义务的。我们不能把病历还有病患家属的私事随便泄露出去的。
”
“——话虽如此,可人家说世上没有无例外的规则。这咖啡好难喝喔!”
高槻说道,毫不惋惜地把比柾贵上五十圆的综合咖啡给扔了。
“到我的房间来吧,小红帽。我请你喝美味的蓝山咖啡,还有白霜蛋糕喔!”
“……我叫冈本柾!”
柾气得挥开对方放在自己头上的手,人妖又是攻方的外科医生嫣然微笑。
——简直就跟藏着毒苹果的‘魔女’一模一样。
ACT 8
贵之归宅,是在柾结束晚餐及入浴,正在书房里玩电脑的深夜时分。
柾单膝立在皮革制的巨大办公椅上,把下巴靠在膝盖上专注地盯着画面,直到贵之敲门,都丝毫没有
察觉到他的脚步声和车子引擎声。
“吵到你了吗?”
听到那温和、却又完全不觉得自己是来打扰的语调,柾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在查点东西而已。晚餐吃了吗?厨房没剩什么东西,不过茶泡饭的话,我可以做给你。”
三代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收拾完晚餐后,就会回去了。瑶子刚才还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打瞌睡,可
是看楼下没有半点动静,八成是回寝室了吧!
贵之一面松开领带一面走近书桌,亲吻年幼恋人刚洗过的头发。男人嗅到沐浴后的香味,柾则闻着从
贵之衣襟传来的古龙水香味。上面没有会议结束后总是染满西装的烟味,柾心想最近的公司和JR一样,禁
烟活动雷厉风行的事原来是真的。
“我已经吃过饭了。厨房没剩什么的话,你也别忙了。——脚的情况怎么样?”
“嗯……今天在学校又扭到了。暂时得撑拐杖走路了。看。”
看见柾抬起的右脚上裹着夸张的绷带,贵之变了脸色。
“骨折了吗?”
“没有,医生说只是扭伤而已。要两个星期才能治好。扭到的瞬间,我还以为绝对骨折了,可是人类
的身体意外地坚固呢!”
“拜托你别吓我啊……”
贵之松了一口气,垂下肩膀。他脱掉外套,坐到桌子边。
电脑画面上,闪烁着荧幕保护程序的流星光芒。柾操纵鼠标,关掉电源。
“没关系,继续啊!我会在睡前才收信。”
“嗯……没关系。”
“你的头发还是湿的,洗过澡了吗?不是不能洗澡吗……?”
“昨天也没洗,觉得很不舒服。”
“……你是不是有什么挂心的事?”
“咦?”
为什么知道——少年不可思议地仰望过来,贵之轻轻将他的右手从嘴边拉起。
“柾每次一有担心的事,就会咬拇指的指甲。”
“啊……”
“你不知道吗?”
贵之美丽的眼睛玻Я似鹄础!
“习惯这种东西,是本人很难察觉的。”
“可是贵之是第一个发现这种事的人呢!”
“因为我总是仔细地深深注视着你——只注视着你一个人。”
被贵之一脸正经地亲吻指尖,柾就像条吸了墨水的白手帕似地,整个脸红到耳根了。
比自己年长十二岁的恋人那伶俐的头脑里,这种甜蜜的台词和股票、新企划案及各式各样的交易都一
起收在某处,贵之老是像打开抽屉似地一个接一个将之拿出,放到柾的面前,让他狼狈、让他近乎羞耻地
陷入陶然。
贵之覆盖上来似地凑近饱满的唇,柾也主动从椅子探出身体,微微张开嘴唇接受。
还带着湿气的黑发,被贵之的大手包裹住了。
嘴唇轻柔地互咬、缩紧吸吮,发出潮湿的声音离去。搔弄口腔的激烈舌技让柾无法继续呼吸后,又转
变成轻啄般的亲吻,等待他呼吸平息,再次重复热烈的接吻……从上方被单方面地插入及伸出舌头,让柾
觉得好象被舌头侵犯性器似地。
一旦如此意识,就急遽地开始感到羞耻,不管是“啾啾”地吸吮贵之舌头的动作,或是被舔弄上颚里
侧而发出轻微呻吟的行为,都如同以底下的秘蕾含住贵之分身动作的再现,整个身体徒然热了起来。
“不……不要啦!”
注意到贵之的手抚上自己的大腿,柾慌忙从椅子上爬起来。
“不是约好今天不做的吗!”
“我不记得曾经和你这么约定。”
贵之探索着柾的唇,将手从睡衣下摆伸进去。
“明明有……明明就约定了不是吗!说好妈在家的时候不做的……”
优美的手在法兰绒衣料下像土拨鼠般前进,确实地探索到目标,以两手拇指的指腹用力一擦,柾虽然
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身体却因那般强烈的快感整个弓了起来。
“契约书呢?”
贵之执拗地继续爱抚,吻上他的唇。
“哪……哪有那种东西……!”
“那就无效。”
“啊……!”左边的乳尖隔着睡衣被咬住,柾发出尖锐的叫声。
贵之以单手环住因为反作用而从椅子拱起的身体,这次开始攻略底下的睡衣。背脊被手指由上抚下,
那种浑身战栗的酥麻感,让柾忍不住紧紧抓住了贵之的衬衫。
对待在一楼的母亲感到内疚。可是那种罪恶感,也是让官能增幅的最佳佐料。完全熟知性感带的手指
擦向臀部谷间,敏感的乳尖被搓揉、耳朵被舔弄,柾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配合手指动作晃动起腰来了。
他想至少不要发出叫声,可是即使用双手捂住嘴巴,声音还是像间歇泉般溢出,取悦恋人的耳朵。
“嗯嗯……”
从后方被抱住,柾以不带给脚部负担的姿势被贯穿了。
柾深深吐气。
贵之最为粗大的地方贯穿的瞬间,他忍不住因痛苦而呻吟,可是痛苦也立刻转化为快感的疼痛。
彷佛全身所有的洞穴都被贵之填满了似地……是柾被征服了,或者是柾包容了贵之,这是让人捉摸不
定的一瞬间。眼泪渗了出来。
被深深插入,肠壁因冲击而紧缩,这次又彷佛被伞勾住似地刨挖而出。难以忍受。从后方被抱住,柾
缓缓摇头,单手伸向前方。前面一直被放着不管,挺立在睡衣的腹部下。
“不行。”
柾的手想要抓住那里,却被贵之晃动着腰部阻止了。
“只能用后面解放。”
“不要……不要……!”
柾口齿不清地哀求着。
由于贵之的调教,他已经能够只用后方就得到解放,可是柾讨厌这样。彷佛自己的身体变得不是男人
——彷佛变成了只为了男人存在的性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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