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苏仪还隐隐有赶他的迹象,令韩修竹熄灭许久的进取之心又再次熊熊燃烧。
没有过多的言语,仇英彦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往武校场方向走去,近两千合格者无言跟上,他们身上的光芒逐渐收敛,只留下大批落榜者唉声叹气,在项从流的引导下离开了枢密院。
他们的院试之旅已经提前结束。
一走出广场,这些合格者们一抛先前的严谨气氛,包括江游、吴峡的许多人立刻把苏仪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提出了相差无几的问题。
“苏弥天,你的试策究竟是怎么写的啊?竟然能赶上修竹兄的水平,快给我们说说内容呗!”
“是啊,那高论题实在是太难了,我积累了四五年,还是要拼尽全力才能合格,你只学了两个月,竟然取得如此高分,能不能说说你的诀窍啊?”许多人面色好奇到了极点。
……
第181章 无言挑衅()
苏仪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颊,由于人少了许多,几道熟悉的脸孔立刻跃入视线之中,包括剑梅斋的同窗宁采泉与保佳等人,都一脸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远处,韩修竹也被众人簇拥着问长问短,韩双跟在他的后面,两兄弟时不时地抛来若有若无的目光,前者一脸好奇,后者霜色覆面、虎视眈眈,显然也对苏仪的试策内容感兴趣。
“苏弥天,你快说说呗,只要说个大概的解题思路让我们参考一下便可。”有人催促道。
“对啊,大家都是一个学院的同窗,不要藏私嘛。”
连珠炮弹一般的问题扑来,苏仪苦笑一声,他倒是不介意分享试策心得,反正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但当苏仪正欲开口说话时,却浑然间遭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到了喉咙口的话转瞬间被推回了腹中,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难道是封口令?先前那异象发生之后,连我都无法查看自己试策的内容,这也许是某种保密手段虽然不知道为何保密,我应当慎言。”
想法落下,苏仪闭上了嘴,苦笑着摇了摇头。
见苏仪不说话了,众人疑云涌动,前方带路的仇英彦适时开了口。
“苏仪的试策尚存许多学术疑点,国院需要谨慎探讨,在得出结论之前,任何人不得透露其试策内容。”仇英彦的鼓角齐鸣在每个人的耳畔中回荡着。
众人都明智地选择了闭嘴,苏仪心中腹诽仇院事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有疑点的试卷能被题为十筹吗?
但既然已经解围,他也懒得去寻根究底。
众人来到武校场,苏仪一看,场内面积之广阔,几乎有前世的四个田径场那般大长宽都是两倍有余,心中暗自咂舌,感叹真不愧是州院。
人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激起碎霭无数。
周围的看台仍然是阶梯形状,近两千考生在东面的看台坐下,等待场内的工作人员布置考场。
武举第三天上午进行平射,下午进行步射,第四天则进行舞刀。
宽有五六十丈的武校场内,此刻用白线分割出了十多块长条形区域。
每个区域的起始点都有一道三丈宽、一尺多高的木制射击台,用栏杆隔出五个位置,可供相应人数同台射击。
又在每个位置的侧边弓架上,挂着强度不一的十多把长弓,箭囊中有十支锥箭。
而在每个射击台的前方,从五十步开始,在六十、七十乃至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分别摆放着一个箭靶,以微妙的距离错开,不会阻挡住考生看向后方箭靶的视线。
很明显,这样的布局让五名考生共享箭靶,可以有效刺激竞争心理,而且对集中力的要求又提上了一个台阶。
苏仪身后传来交头接耳声。
“五人一组,一次十组同台考试,会不会太乱啊?”
“以前我参加过院试,其实只要你集中精神,不管是五十人还是五百人一同考试,都跟只有自己一个人差不多。”
“嗯,能否集中注意力也是武试的一环,上次院试我就是被身旁一人的动作影响了心境,结果发挥失常导致落榜,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众人发出婉约的哄笑,苏仪在莞尔的同时,对武试也有了个具体的认知。
同时,苏仪注意到在武校场的最边缘处,似是随意摆放着一面箭靶,离射击台大约二百步左右在场的考生都没有在乎它,但苏仪的心中却涌出一股异样的冲动来。
场地的布置进入尾声,一众州官坐在了场地边缘的裁判席上,仇英彦独自一人在射击台后方的空地上负手而立,他的瞳孔中映出了前方数百道箭靶,但视线又好似越过看台,瞟向遥远的天空。
趁着这片刻闲暇,苏仪左边的吴峡凑了过来,满面堆笑。
“嘿嘿,苏兄,你先前文试可是取得了和韩修竹一样好的成绩,有没有信心争魁首?武试估计能拿几筹?”吴峡还惦记着他的八千两银子。
这声询问落下,周围的百来位考生呼的一声齐齐转头,把好奇与兴奋的视线抛了过来。
苏仪想都不用想,就明白这些都是参加了赌局的人,对魁首的话题尤为敏感。
“咳咳,我会尽力争取合格的。”苏仪似答非答道,又把吴峡推了回去,使了个眼色。
吴峡也真不愧他精明小掌柜的称号,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扫向苏仪的背影,随后又若无其事般移开,其中就有项承。
还没开始比赛,场内的气氛就已经黑云密布,剑拔弩张。
随后时辰一到,代表着考试开始的钟声响起,卢司教阔步走入场中,站到仇英彦身边,手持名簿,开始念诵名字,被念到的考生一一上场,站到射击台上。
平射的规则是九射七中某个距离的箭靶,就能取得相应的筹数,但每个位置的箭囊中却有十支箭,额外的一支是用于试射的。
第一位中年人率先拉响弓弦,一箭射中八十步开外的箭靶之后,点了点头,似是对自己的试射感到极为满意。
之后,无需任何信号,所有考生全都屏息凝神,注视着目标箭靶,开始了自己的试射。
场内响起成片的弓弦响声和箭锋敲击靶子的闷鸣,看台上却是万籁俱寂,即使有讨论声,众人也自觉地将音量压到了最低点,生怕影响场内众人的发挥,除此之外就只有卢司教的点名声响彻了。
第一位中年人很快结束一轮射击,九射八中,得到八筹!
裁判席上的两名官员立刻着笔记录。
这中年人离场之后,看台对面的孙圣雕像轻轻一震,一缕无形的能量掠过,他所射出的箭矢竟然顷刻间返回箭袋之中,弓把上的汗水也被擦拭干净,恢复如初。
即使看见多少次,苏仪也仍然对这种神奇的力量感到新奇不已。
俗话说覆水难收,但先圣的意志却能凭空扭曲这个法则,怎能让人不感到惊叹呢。
场内飞驰的箭矢频频擦出火花,一个接一个考生取得了优秀的成绩。
苏仪见状心想:“真不愧是地灵人杰的南徐州,平均三名考生中就能见到一位射术一境的高手,而这些人大多都能取得平射的九筹甚至十筹虽然射术属于六艺之一,许多人从小就会练习,但跟南徐州濒临前线、战争氛围浓厚也不无关系。”
“而另一个原因,教员先生有提到过,正是因为射经引发的春风化雨奇观让人们的射术突飞猛进,才有这等局面对了,说到射经,听说它已被列为全国郡、州学院的必学教材,只待教员们研究透彻,院试之后就可以正式加入正式课程之中,不可谓不是人族的一大进步,我那一个月的努力已然大超所值。”
“而即使是还未取得左右开弓能力的考生,也大多射术精湛,能取得七筹、八筹的占最多数,甘于只取五筹合格的人非常少,若是蛮族攻来,这些人甚至可以毫无障碍地化为一股强劲的守城力量。”
苏仪的心中啧啧赞叹,但转念一想,又有了另外的想法。
“平射是武试三项中最简单的一项,之后的步射和舞刀极难,而且三科计算平均筹数,只有达到五筹才能算是武试合格步射舞刀拿不到合格分不要紧,只要在平射项目上取得高分,就或多或少能拉高平均分,难怪这些考生这么拼命,看来我也不能落下,要尽量取得平射的好成绩。”苏仪心中思忖着。
想法刚刚落下,正巧有相邻的两人结束一轮射击,分别取得七筹和八筹,这时,卢司教大声喊道:“苏仪!韩双!”
闻言,众人面色古怪,就连州官们的瞳眸中都不禁闪过一抹异彩:这两个冤家对头竟然相邻而考!
韩双作为迂腐的韩门子弟,对与项门走得近的苏仪有一种天然的仇视心理,事事都要与苏仪争胜而苏仪在学院中也时刻避开与韩双为伍的韩门子弟,免得和他们发生冲突,耽误学业。
但苏仪似是没听到第二个名字一般,径自走向空出来的射击位上。
韩双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恼怒,立刻拔腿追了上去,站到了苏仪相邻的空位上。
沐浴着众人的视线,韩双想都不想,立刻抓起一把合适的长弓,张弓搭箭,花了极短的时间瞄准,随后松开手指。
弓弯如满月、箭出似流星,极其精准地刺透一百二十步开外的箭靶红心!
众人的感叹声似浪潮般涌来,随之而来的是韩双略显得意的挑衅视线,直刺苏仪的心神。
无声的对峙在两人的视线交汇点横空爆开,周围的许多参赛者手指一抖,连忙按住弓箭,避免在这种情况下犯下致命失误。
苏仪一脸平静地迎着韩双的血红色视线,心中却在赞扬他的对手。
“该说真不愧是将门子弟吗,十四五岁就能掌握远超常人的精湛射术,力量和技巧都是同辈的巅峰水准,这样一看,素水县的诸葛清也算不得什么神童了,不过嘛这跟我又有何干?我考我自己的试,岂会被这种毫无意义的挑衅打乱自己的脚步?”未完待续。
第182章 以战养战()
苏仪想法落定,提了一把最硬的长弓,取出一支锥箭来,就要搭上弓。
苏仪看着手中的弓箭,也不知怎的,心中横生一种莫名的豪情,张口就朗诵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话音落下,苏仪的体表隐隐涌出金光,似是要有一道虚影破壳而出人们神色一震:苏仪这诗文小才子又有什么新诗了?竟然还暗合兵家圣道,再次勾动了气势奇观。
一想起这个,所有人尽皆屏息凝神,竖耳倾听,生怕自己漏掉苏仪朗诵的任何一个字。
苏仪深吸一口气,又念道:“射人先射呜!”
苏仪的话音一顿,嘴角竟然溢出一丝鲜血来。
所有人见状一愣,大脑发出轰然巨响、耳畔似有惊雷滚过,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
只不过是念一首诗而已,竟然还吐血了?
“先射”苏仪又张口欲念,但一股奇异的力量轻易地封住了他的嘴。
他转头望去,发现仇英彦正站在后方,对他摇了摇头。
受到制止,苏仪并未发怒,反而是感激般一笑,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
“奇怪,太奇怪了!我在念诵射人先射马这一句时,竟然感到军心震荡,似是被圣道的伟力所排挤,差点令我心神大伤,若非仇院事阻止,我之后恐怕得修养数月才能痊愈,这究竟是为何?”苏仪进入练兵场,心中流过万千思绪。
苏仪苦思片刻,忽然双眸一亮。
“莫非,这句话冒讳了孙子兵法作战篇的哲理,以至于遭受兵家圣道镇压?”
想法落下,苏仪立刻想起“作战篇”的内容。
作战篇排在“始计篇”的庙算之后,也就是说,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篇作战篇并不是和篇名一样,讲述如何作战,而是讲述作战的弊害。
在庙算的五事七计之后,作战篇仍然讲计算,其中详细地计算出作战所需的钱粮物资消耗,来警示后世的所有君主:打仗要消耗大量的金钱、粮食、木材、金属等物资,是很浪费钱的行为一次战争就会让国库空虚,百姓贫苦,君民破产,因此能不打仗,尽量别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能取食于敌,绝对不要吃自己的。
作战篇其中有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又有云:“取敌之利者,货也。”
“第一句的大概意思是,善于打仗的将领,一旦出征就要带够士兵和粮食,别打了一半又回国征兵,令人运粮但一次带够几月甚至几年的粮食是不可能的,这期间要吃什么?当然是吃敌人的了!攻城拔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抄了敌人的粮仓,手下士兵立刻就能衣食无忧,还需要自家运粮吗?”
“蛮族对人族为什么优势巨大?兵多将广只是一个次要因素,打仗拼的不是士兵,而是在拼钱粮拼后勤!排在实力之前的关键因素是:蛮族攻入中原时,随处可以抢到吃食,没食物就直接吃人,而汉人打出关塞,面对着茫茫草原,能吃到什么?在后勤这一点上,人族实在是太被动了。”
苏仪叹息,随后又埋头思考。
“而第二句的粗略含义是:要想更轻易战胜敌人,就要对士兵进行奖赏奖赏什么呢?掏自己的腰包显然不好,最好是抢敌人的战利品来奖励给士兵!有时候,一支军纪严明,与敌国百姓秋毫无犯的仁义之师很少能打胜仗,并不能算是一支优秀的军队,因为对敌人的掠夺,也是对己方士兵的激励。”
“俗话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行军打仗不需要这种假仁假义两军阵前,主帅只要说:放手抢,抢到的钱财女人都归你们个人所有,只需这样随口一句话,又有哪个士兵不会奋死作战?这样的军队,有什么敌人能够阻挡呢?”
“而作战篇的这两句,都强调了夺取战利品的重要性,虽然听起来很邪恶,但却是战争中不折不扣的正义,是以战养战的真谛所在。就连吴子兵法也有云:车骑与徒,若车不得车,骑不得骑,徒不得徒,虽破军皆无功!简单的意思就是:战争不是杀死敌人就行,若是不能缴获敌人的战车、马匹,俘虏敌人士兵,就算是杀死敌人,也不会给你记任何功劳。”
“孙吴兵法的至理箴言是兵家圣道的基础所在:缴获敌人的战车马匹,立刻就拔旗易帜,骑上去与敌作战,俘虏对方士兵,争取感化他们,令其投降,壮大我军的队伍,这才是真正的胜利之道古时候有许多丢盔弃甲诱敌深入的战例,就是因为抓住了敌军抢夺战利品,争夺军功的心理才能成功。”
“有时候,马匹比人命还值钱,因此这句射人先射马,等于说要先毁了战利品,已经冒犯了兵家圣道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没能得到战利品,等于是两败俱伤,只是敌人败的更惨一些,何来胜利可言?这首诗难以出现在这个世界着实可惜,也不得不感叹:杜甫有时候也会写下这种犯忌讳、少谋略的诗句啊。”
苏仪在脑海中长篇大论一番,想通了遭受圣道排斥的原因,实际上现实也仅仅是度过了两三息的时间,在外人眼里,他只是愣了片刻而已。
“唉,反正也只是随口一吟,并不打算用这首诗来干什么大事,罢了。”苏仪虽然这般低声感叹,但若是有机会,苏仪还是想让这首诗现身于世。
这句话传入韩双的耳际,令其一脸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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