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傅恒被林海激怒,剑剑直戳要害,恨不得剑锋划过,对方就倒下去,干脆利落。
林海也不甘示弱,他能成为先帝最出色的血滴子,正是因为他年少有为,本事不错。否则,太后丢弃了所有的棋子,却拼命还是护住了他这唯一的一颗。
两人时而跳跃,时而追逐,时而含胸,时而下腰,魏雅婷只觉得眼花缭乱,耳边尽是刀剑互击发出的清脆声响。她虽然早就已经不喜欢林海了,但仍然不希望他死,可眼看着傅恒招招致命,她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忽然,傅恒剑尖指地身子一弹,整个人凌空跃起。原本的招式来了个大逆转,人向后一番,剑就从头顶上刺下来,朝着林海的胸口。
林海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制住,躲避不及,眼看着凶多吉少。他反而释然了:“雅婷,此生对不住你,来生再还。”
“不要。”魏雅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顶了过来。
林海受不住力,身子一歪,傅恒的剑便朝着撞过来的魏雅婷刺过去。“令嫔你……”
“嗯。”魏雅婷忍住了疼痛,努力的勾起了唇角:“大人,我知道林海死不足惜,他谋算皇后与大人,暗中替太后做事,只是……要我看着他死,我也做不到。不管怎么说,她是我从小到大最在意的人,虽然已经是过往了,但还请大人手下留情,饶他一命吧?”
傅恒是真的被令嫔吓着了,她这样不管不顾的忽然跳出来已经让人心惊肉跳,更何况还中了自己一剑。幸亏是刺在了手臂上,也幸亏自己收的及时,并没有刺透。“你怎没这样傻,他已经没有任性了。”
弯下身子,傅恒扶住令嫔:“你忍着些疼……”话音落,他毫不犹豫的把剑拔了出来。顺势扯下自己里层衣服上的料子扯下来,蹲下认真的替令嫔包扎伤口。“太不值得了。”
魏雅婷摇了摇头,却是满心的温热,如果不是自己受伤,也许……也许他永远不会离自己这样近。近到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啊,林海……当心。”
眼看着林海手里的大刀就这样朝着傅恒看下来,魏雅婷猛的抓起地上的宝剑,再抱紧傅恒的同时狠狠的刺了出去。“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就是不知道悔改,偏要执迷不悟。”她闭着眼睛,不敢看,也不敢睁开。只因为她听见了剑刺进身体的声音,甚至感觉到刺穿肌肤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傅恒从魏雅婷手里夺过宝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他已经死了。”
魏雅婷这才睁开眼睛,看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海。“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躲开?”果然宝剑是真的刺穿了林海的身子,魏雅婷瞠目结舌,整个人傻掉了一般,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我想……他是真的爱你吧。”傅恒轻轻缓了一口气:“如果他要杀我,一定不会站的这么近,更不会把刀举得那么高,握的那么紧。他是想让你亲手了结了他,也许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而且,也不会伤到你……”
不会伤到你,这是一层很深的意思。傅恒猜想,必然是林海不想往事暴露,让皇上疑心令嫔有异心,或者不够清白,才用了这个法子守住了她的前程与恩宠。
自然,傅恒都能明白的,魏雅婷就更加明白了。她很想哭,歇斯底里的大哭一场,可眼底竟然没有泪。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门外戍守侍卫刚硬的声音听着震耳欲聋。傅恒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竟然也犹如顽石一般,坚硬的让自己心口疼。
“春和?”兰昕比弘历还要快一步的走进来,一眼就瞧见了令嫔臂上的伤处。“你们没事儿吧?为何不等皇上与本宫来了再动手,这林海,一点儿也不简单。”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魏雅婷见皇上也走了进来,凝眉道:“林海与臣妾自幼相识,臣妾……方才不慎失手,将他刺死。”
弘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海,淡淡的吩咐李玉:“人既然已经死了,抬下去便是。”
李玉应声,召唤了两个小太监,急匆匆就办了。
“都下去。”弘历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御前侍卫,稍微思量终于还是决定要坦白此事。“朕有话说。”
又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围守在外的侍卫随着皇上近前的内侍一并推出了延禧宫侧殿。而殿上余下的四人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安静之后的面面相觑,让人想逃,却又不知道该逃到何处。
“皇后,此事是朕对不住你与傅恒。”弘历直言不讳:“当朕得到告密的折子之后,就想着先来与你商量,谁知道,此人非但知晓傅恒府中的秘密,更知道一桩关于朕并不光彩的秘密。与其说是告密,倒不如说是威胁,他要看着朕如何收拾残局。
于是,朕便在你所赠的羊脂白玉扳指内,亲手刻上了四个字,留在你的寝宫之中。凭借这些年的默契,朕知道你一定能明白朕的心意。将你困在长春宫,实数计策,一则希望你与永瑢永琮都安全,二来,朕也想借声势引出此人。”
“臣妾明白。”兰昕稍微犹豫过后,还是平静了心绪附和道:“当皇上指责臣妾事先就知晓此事而时,臣妾的确觉得痛苦异常,内心绝望。但实际上,臣妾也是真的看见了那扳指内侧,皇上亲手雕刻的字迹。于是臣妾让近身侍婢想办法,一定联络到傅恒,让他出了宫之后偷偷返回来,盯着宫里侍卫之中按耐不住的人,从而追踪到了林海。”
魏雅婷心里稍微温热了一些,不管皇上是不是犯了错,犯了多大的错,在危机关头,皇后还是和他联手,度过了这一次的危机。“臣妾交友不慎,险些连累的皇上与皇后娘娘,还望皇上恕罪。”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都是朕的错。”弘历直言,并没有半点辩解的意思。“朕的确是做了对不起傅恒对不起皇后对不起富察氏的事情。但整件事并非你们所想,而是另有内情。朕不是为了替自己开脱,才说出实情,甚至欲意委过他人……实际上,福晋也是上了芷澜的当。”
兰昕看了一眼傅恒,又看了一眼弘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若不是妙芸,换做其余人,她心里不会这样难受,可正因为是妙芸,为母家与皇上撕破脸,又或者强迫皇上对此事承担后果,恐怕也只能是祸及自身。说句不好听的话,皇上现在肯当面认错,已经是赏给富察氏一族天大的脸面了。
真是要激怒了皇上,最后遭殃的人一定不会是天子。“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就由你们男人自己去解决。令嫔有伤在身,臣妾想先扶她去疗伤。”兰昕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一番话,随即扶了魏雅婷站起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易,臣妾知道皇上亦有皇上的无奈。”
听了这句话,弘历心里微微舒服了些。“朕对不住你,兰昕。”
“臣妾先行告退。”兰昕微微福身,领着魏雅婷退了出去。
他们这一走,傅恒便只问一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弘历不敢隐瞒:“你回来之后不久。”
“奴才回来之后不久?”傅恒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不是之前就……”
“朕乃天子,错都认了,岂会有虚言。”弘历不是生气,而是着急:“你不要被芷澜欺骗了,许多事情,根本是她预先设好的圈套。她给朕与福晋用了药,否则……朕一直仅仅是把妙芸当成自己的亲妹子。她心里的苦,是你的冷淡与不理解……”
傅恒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是自己把妙芸送到了皇上的怀里。“您别说了,奴才告退。”
第六百六十七章 :宿蕊斗攒金粉闹
养伤的这段日子,是魏雅婷最觉得安心的日子。' '因为有伤不便侍寝,皇上也仅仅是来说说话。成日里陪着自己最多的便是嘉妃、愉妃与舒嫔,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倒也不觉得今冬漫长。
转眼,又到了四月芳菲的好时节。天气一暖起来,人的心就就不住跟着温热。若是这个时候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策马奔驰,驰骋于天地之间,那该是怎样的一种舒心惬意啊。
“娘娘,东西选好了,您看这个行不行?”沧澜笑着走进来,双手捧着锦盒来:“娘娘您瞧,这一枚翡翠平安扣如何?这可是才弄进宫的好东西,内务府一听说是娘娘您要,麻利的就送了过来。”
“的确不错。”魏雅婷不是喜欢穿金戴银的人,实际上,受皇后的影响,她是真的习惯了简朴。“这样好的东西,只怕内务府也不多了。本宫是想在抓周那一日,送给七阿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七阿哥周岁三个月,便是八阿哥周岁,内务府只有这一枚么?
嘉妃姐姐待我这样好,加上八阿哥又可爱,我也总得送他些什么才是。这么着吧,东西是才送进宫的,想必还有不少,你赶紧去再挑一样。”
沧澜连连点头:“那奴婢这就去,料想内务府的奴才也不敢不给娘娘您面儿。”
魏雅婷仅仅是勾唇,却没有做声。待沧澜退了下去,她才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了那块布条。这正是当日,傅恒扯下衣裳给自己包扎的那一块。
轻轻的摩挲在怀里,魏雅婷满面红热。她轻轻的将布条卷起来,笑盈盈的搁在自己的荷包里面。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自己原来离他很近很近。
柏絮妤远远看见嘉妃、愉妃和舒嫔三人,欢声笑语的往延禧宫去,便兀自找了个背角的地方多了起来。她早已经不习惯这样的热闹了。但凡是恩宠隆重的人,只愿意和与自己差不多身份的人交往。像她这样长久无宠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为好。生的招致闲话,好想必须得巴巴的贴着她们一样,谁稀罕。
“妹妹,你这是?”陈青青走上前来,正看见背对着自己,锁在甬路岔道口一个偏门墙角的怡嫔,不免奇怪。“大白日的,你这是要躲谁呢?”
“姐姐来了。”柏絮妤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有些苦涩的笑了笑。“趋炎附势的嘴脸见得多了,倒也习惯了。可鄙夷轻践的嘴脸妹妹我始终不习惯,方才嘉妃她们经过,我便找了这个地方藏了起来。”
陈青青自从上次的事情,心里狠毒了柏氏,只是碍于同一个宫檐下,对方又态度诚恳的致歉,才没有发作。更何况这个柏氏做了许多小动作,想要给曹旭延施加压力,最终都没有成功。那会儿皇上皇后头疼的好像是一个罪婢的事情,于是这场风波也就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上一次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咱们算是白忙活了。”柏絮妤似乎是看穿了婉贵人的心思,低迷道:“都是妹妹一时心性,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些。”
话音还没落,就见嘉妃等人去而复返,只是这一回,连同久未露面的令嫔也一并出现了。“姐姐您瞧啊,姹紫嫣红的,是多么的好看呢?”柏絮妤缩了缩身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又躲在方才容身的地方。好像这一点点狭窄的背角,才是她唯一觉得安全的地方。
陈青青也只好随着她侧了侧身子,藏起了身形。
这样一对比,也真就是能对比出来了。有恩宠与没有恩宠,悬殊就是这么大。
人渐渐走远了,柏絮妤才含着泪走了出来:“要怪只能怪咱们一早没有擦亮眼睛,没有好好的去讨好皇后娘娘。姐姐,您瞧,现在这后宫之中,就是皇后娘娘一人独大。凡是与她不同的声音,最终都不会得到好下场。”
话音还没落,柏絮妤就瞧见令嫔匆匆忙忙的折回来,身后跟着一脸疑惑的沧澜。
“娘娘,您到底不见了什么啊?您告诉奴婢,让奴婢来找不就得了,实在犯不着您自己费工夫。”沧澜瞧令嫔四下里寻找,一直低着头很是焦虑,还以为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也不免跟着着急。
“无碍的,我自己找就是了,一定能找到。”魏雅婷顾不得形象,弯下身子,左看右看,紧张的直冒冷汗。“我明明戴在身上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柏絮妤奇怪,瞧瞧的问婉贵人:“姐姐,您看令嫔是丢了什么?”
陈青青嗤嗤一笑:“知道的是丢了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丢了魂儿呢。”
言罢,二人互睨一眼,似乎知道了彼此的心思。“走,瞧瞧去。”
柏絮妤连忙点头,跟着婉贵人一并走上前去。说来也巧,就在令嫔低着头就要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柏絮妤脚下不留心,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啊……”魏雅婷惊呼一声,吓得怡嫔慌乱的跳了起来。
“我踩到什么了?”柏絮妤以为软绵绵的,一定是虫子之类吓人的东西,本来就害怕。加上令嫔这样失态的惊呼,她瞬间以为自己踩的是一条毒蛇。
陈青青定了定神,才看清楚那是一枚香囊。令嫔就已经动作敏捷的捡起了东西,小心翼翼的在怀里蹭了蹭。“这里面是什么?令嫔娘娘快瞧瞧有没有踩坏了。”
魏雅婷这会儿哪儿顾得上旁人的心机啊,连忙如言做了。
沧澜看一眼那布条,诧异的多了嘴:“娘娘,这不是您手臂受伤,用来包扎的布条么?又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也至于您这么紧张?”
“是啊。”柏絮妤脸色不大好看:“不过是一块兰布条,令嫔至于大呼小叫的么?吓得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魏雅婷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将布条揉进掌心,痴痴的凝视着手里的香囊:“吓着怡嫔姐姐是我冒失了,这香囊是怀安嬷嬷在的时候,亲手为雅婷缝制的。礼轻情意重,嬷嬷已经故去多年,臣妾一直珍视这个香囊,故而害怕遗失。现在找回来了,我的心才安些。“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沧澜忙打圆场:“娘娘,咱们该走了,嘉妃娘娘她们还等着咱们去长春宫呢。”
“是了。”魏雅婷沉了一口气于胸,正经脸色道:“失陪。”
“小题大做。”柏絮妤冷哼一声,对婉贵人道:“姐姐,咱们也走吧,明儿是七阿哥抓周的好日子,咱们的贺礼也总得早些送过去才合时宜。
走到背人的地方,柏絮妤冷冷的笑了起来:“姐姐,瞧见了吧?咱们的令嫔可是动了歪心思呢!”
“哦?还望妹妹释疑。”其实陈青青也看出不对来了,只不过,她是真的不想在怡嫔面前表现的太过伶俐。
果然柏絮妤得意而笑,面目清朗:“也不怕姐姐笑话,妹妹我没有别的本事,就是懂些针织女红,会看些料子。令嫔的香囊,只看针脚就晓得是近两年的针法,与从前不同。何况她那料子还是去年夏天江南进贡的东西,怀安,哼,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难道还能从棺材里跳出来,特意给她缝制个香囊不成。即便是能跳出来,也做了这一个,你想令嫔敢用么?真是笑死人了。”
“这么说来,这香囊还真就是有问题了。”陈青青低声絮语。
“我的好姐姐,不是香囊有问题,而是那块布。”柏絮妤勾唇一笑:“一看就知道是江宁织造进贡的好缎子,且还是管用。方才沧澜说,令嫔受伤之后,就是用这块布包扎伤口的。你想想啊,姐姐,时候咱们打探得知,是令嫔杀了那个逆反的林海。而在场的第三人,是皇后娘娘的幼弟富察傅恒。
可想而知,这缎子一定是傅恒用来给令嫔包扎伤口的。这么说,这两个人一定有古怪。”
这回算是真的抓住重点了,陈青青不想,怡嫔也有聪明的时候。“妹妹,如此说来,这可是搬到令嫔的一个最好机会了。”
“不错,走着瞧吧,一定能漏出破绽的。”
翌日,弘历早早就下了朝,兴冲冲的赶到长春宫,与兰昕一并为永琮行抓周礼。
阖宫妃嫔们也是早早就到了,个个含着笑,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由着帝后哄抱七阿哥,从十数名太监捧着的紫檀木托盘里,挑选自己合眼缘的东西。
金沛姿十分的好奇,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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