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话让芷澜大惊失色:“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有勾引萧风,奴婢没有……奴婢不过是想更多的关心皇上,也许,也许这僭越了身份,可奴婢真的没有想过那些……”
傅恒见见的听明白了什么,表面上皇上实在追究自己的责任,但实际上,皇上一点儿也不怜惜芷澜,甚至有些怨恨于她。暗中察言观色,傅恒不再多说话,仅仅是听着看着。也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坏。
“朕不想听你废话。”弘历苍凉的眸子透出疲倦之意:“你究竟暗中用了谁,将你藏匿在傅恒府中的事情传到了朕的耳朵里来?”
芷澜动了动唇,却摇了摇头:“奴婢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若不是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奴婢也不晓得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好。”弘历瞧出来她是不想说,也不勉强:“朕早就有严旨,后宫再有争斗之心,不必打发去冷宫,直接杖毙便是。你虽然不是朕的后宫宫嫔,但你好歹曾经在紫禁城里苦熬过岁月。”略微颔首,弘历拿定主意:“朕不会杀你,一则是顾念旧情,二则是不想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仿效杖刑,朕会让内侍监手持棍杖从养心殿一路追打你,直到赶出京城。
你可以就死,但倘若你自戕,朕便叫人剥去你的衣裳悬挂在菜市口受万民唾弃。你也可以不死,只要奔出了紫禁城,你就能乞讨为生,另谋出路,总之何去何从,你自己选。”
稍微想了一想,弘历又想出了一种可能:“对了,倘若你情愿领受杖刑,任由内侍监将你活活打死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朕会让人拔去你的衣裤,专打臀部、大腿,只要你不怕羞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芷澜以为,自己的命已经不能再坏了。却不想,原来还可以如此。“皇上,您怎么可以如此薄情?”
“朕薄情?”弘历反问了一句:“早在萧风对朕起了异心之时,他就偷偷去见过你。当时,朕就可以将你碎尸万段,却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饶恕了你。佯装不觉,由着你继续好模好样的做你的夫人。可惜,你是个心肠坏到极点的女人,你不但不知道感恩,还要拖着富察氏一族陪你下黄泉。你当朕真的瞎了眼么?”
“皇上。”芷澜泪落如雨:“奴婢再不济,对您总是一片真心吧?您难道连这些都不顾念了么?”
弘历冷冷一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朕若不是顾念这情分,何苦不让人将你打死作为了断呢?皇后饶你一命在先,朕饶你一命在后。一前一后,你总该满足了吧?”
“奴婢只是见过那人一回,他告诉奴婢,说今日可以成事。叫奴婢把该说的都对皇上说清楚了。”芷澜边哭边揉着眼睛,却怎么也擦不干脸上的泪。“其余的,奴婢真的一点也不知情了。皇上,求求你,饶了奴婢吧?求求您念在奴婢对您一片真心,就让奴婢留在您身边吧?哪怕,哪怕是替您研磨,或者到下院做些粗活,芷澜不愿意离开皇上,芷澜不愿意啊。”
“李玉,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朕说了什么你听不见是不是?”弘历大吼一声,已经是气急败坏。“佛口蛇心,你仗着朕顾念旧情,一而再再而三的作乱,当朕眼睛瞎了么?有你的好,芷澜,你记着朕的话,有你的好!”
眼见着自己道出了知道的一切,仍旧么有挽回皇上的心,芷澜也是绝望到底了。“皇上,您好狠心啊。您怎么能如此狠心?不错,奴婢是做了很多坏事,可没有一件事不是为了皇上。皇上以为奴婢是佛口蛇心么?那您自己呢?”
看了一眼傅恒,再看皇上一眼,芷澜哈哈大笑:“皇上,你有什么资格让傅恒跪在您面前忏悔,他对我再狠,也没有不讲伦理纲常。毕竟我是您厌弃了的罪婢,而他一直以礼相待,没有半分的轻践。可您呢,您是怎么对他的?”
弘历的脸微微变色,只可惜李玉跑的太远,并没有听见他那震心的吼声。“闭嘴。”
“闭嘴?”芷澜缓缓的站起身子,也不掉泪,也不软弱,更不抱希望了。“奴婢早晚会闭嘴,到时候想说也是不行了,倒不如说个痛快。皇上您窃玉偷香,竟然与傅恒的嫡福晋叶赫那拉氏行苟且之事,你玷污了爱新觉罗与叶赫那拉氏,对,还有富察氏三族的清誉,你当奴婢不知道么?”
“李玉。”弘历叱责:“再不将人拖下去,朕先砍了你。”
“奴才在。”李玉慌里慌张的推门而入,惊慌失措的唤了内侍监进来:“还不快把这贱婢拖下去,乱棍赶出京城。”
幸亏门外有内侍监守着,又是李玉的心腹,他才不至于不知道皇上方才的旨意。“动作麻利些。快……”
“皇上,你这样做,可曾对得起皇后,可曾对得起傅恒,你就不觉得难为情么?哈哈哈……”芷澜疯魔一般的猖狂大笑,却被一个伶俐的小太监用软布塞住了口。
傅恒只觉得眼前漆黑一团,他简直不敢相信,原来那信笺上写的事情,都是真的。原来……原来妙芸真的与皇上有私情……
“皇上。”傅恒站起来才觉得双膝以下完全没有知觉,稍微动一动都觉得身子不稳。“若是您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告退了。”旋身要走,傅恒又停下了脚步:“不管您信也好,不信也罢,长姐她真的不知道整件事,一切的过失都是奴才一个人做下的。皇上,念在长姐与您这些年夫妻情深,七阿哥又不满周岁,您就别怪她了行么!”
“朕……”弘历很想解释他与妙芸的事情,却力不从心。“朕不会怪罪皇后的,你放心。朕只是想借这件事,引出那个为祸的人,所以才刻意冷待皇后,做一做戏。”
“多谢皇上。”傅恒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他知道,皇上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了。
第六百六十五章:梅花吹雪上戎衣
“沧澜,有什么动静么?”魏雅婷几番打探,只听说皇上处置了一个昔日的罪婢。但罪婢的身份不明,容貌也已经毁了,让内侍监棍棒追打的半路上,就因为受不了行人的眼光而一头碰死了。她现在满心的焦虑是傅恒与皇后。
见令嫔焦急的不行,沧澜也仅仅是摇头:“奴婢只听说富察大人出了养心殿就直接出宫了,但是并没有听说皇上有什么旨意,同样,也没有给皇后娘娘的旨意。”略微一想,沧澜又接着说:“奴婢还听说李玉他们都让皇上赶出来了,现下养心殿唯有皇上一个人待着。”
“这么着,你陪我去一趟养心殿,我当面向皇上求恩典,希望他能念在富察氏以往的功勋,宽恕皇后娘娘与富察大人。”
“不可啊。”沧澜毕竟在宫里伺候了一些年头,这样的事情大抵也能猜出一些来。“娘娘,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一准儿听不进去您的话。而且您连整件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又怎么好劝?嘉妃娘娘诞下八阿哥身子还很虚弱,皇上都没有理会她的求见。
嘉妃娘娘在养心殿外头跪求了好一会儿都不肯走呢,还是李玉连哭带求的哄回了景阳宫。您又何必自讨没趣,奴婢以为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魏雅婷却没有将堵在心口的污浊都呼出来。“你说的对,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不是心急就行的。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挖空了心思,魏雅婷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害皇后。太后如今已经疯癫失常,皇后对她来说,根本是一团模糊的记忆。而娴贵妃心性大变,成日里不是承乾宫就是慈宁宫,连皇上传召都婉拒不肯相见,又哪里会有这样狠的手段。
若说是纯贵妃,只怕她是有这个心思,却没有这个能力。虽然她成了贵妃,但毕竟母家没有权势。单凭生下两个阿哥就想与皇后抗衡,以卵击石不说,想必纯贵妃也没有这么蠢。
这就是真的奇怪了,总不能是从天而降的祸事吧?皇后才诞下七阿哥不说,且皇上一直心疼着她,到底也不会因为寻常的小事儿而动这样大的怒,还有那个容貌尽毁的罪婢到底是谁?
“怎的,娘娘聪慧过人,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么?”林海不知何时站在了令嫔身后。
魏雅婷没料想身后有人,唬的脸都白了,身子更是一颤,连鬓边的流苏都窸窸窣窣的响动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令嫔娘娘健忘,奴才现在是戍守禁宫的御前侍卫,自由出入皇宫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林海得意,眼角眉梢皆是不屑:“命贱之人,要在紫禁城里活下去,总会有自己的法子。令嫔娘娘您金贵,又哪里会懂这些下作功夫。所以么,想不通的事情未必是娘娘您不够聪慧,倒是奴才将您看得太高了。”
他提示的这么明显,任是谁也能猜出端倪。何况魏雅婷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他的,少不得震怒。“你可别告诉我,皇后今日的困局乃是你一手造就的!”
林海郑重颔首,只道一声:“不错。”
“你疯了吧?”魏雅婷简直不敢相信是这话。虽然她已经猜到了他的提示,可好端端的,他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皇后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忘了么?我是太后的人。”林海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是太后现在已经疯了,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何必要为他卖命?你要知道,犯下这样的罪,你自己也是难逃一死。”魏雅婷愤懑不已:“你究竟做了什么,你说啊?”
林海却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他一点儿也不着急,甚至感觉不到令嫔的焦虑。“皇后若是没有理亏,我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会挑战富察氏的权柄。但是事情既然做绝了,也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魏雅婷听着云里雾里的,有些不明白。“也就是说,除了太后的吩咐,你与富察氏还有直接的利害关系?难不成……你丢官是因为……”
“娘娘一点就透,难怪能成为皇上的新欢呢。”林海的语调凉薄的叫人心酸,实际上他也是真的酸了自己的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原是想着,您将你偷偷从宫里救出来,带着你远走高飞,再也不回这里。
可……没有了官位,别说是救你,就算是走进紫禁城,都会被城门楼上的乱箭射死。雅婷,当初是我错,我懊悔不已,我不该为了仕途为了前程就狠心抛弃你。我以为你一定会为了我等下去,可惜我错了,你也错了。
原来根本就没有人会站在原地,一直等下去。是富察傅恒害我丢官降职,是他害我。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是富察大人?”魏雅婷心里咯噔一声,脸色泛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林海,你别瞒着我,你说实话啊。”
林海哪里知道,魏雅婷心里装着的人是傅恒,他仅仅以为,在她心里,终究是还有自己的。“你还会这样关心我。”林海心里一热,嘴上的话便温柔了许多。“因为皇后打压萧风,我踩受到牵累。原本我是不该和萧风搅合到一起的,但他是皇上近畔的人。
皇后下手十分重,暗中派人查出萧风与我相交,曾经密谋过一些事情。便又将这些事情知会了富察傅恒。当时,论官职傅恒虽然不及我,但他背后是富察一族的权势,我又如何能抗衡。这其中的过程我不想多说,唯一能告诉你的,便是太后救了我。
非但救了我,反而还保全了我。昔日,我之所以能飞黄腾达,全因为我是先帝众多血滴子中最出色的一人。也正是因为太后看中了这一点,才暗中保全了我。
雅婷,你可还记得,前不久有一阵子,皇上不停的以各种借口肃清朝堂纲纪,惩治了一大批人?其实他们罪错的,便是他们的身份。都和我一样是先帝的血滴子,如今又为太后所用,与皇上抗衡。”
魏雅婷仔细的听着他的说话,心里还是格外的惊讶,她从来就不知道,原来曾几何时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背后竟然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秘密。若不是自己也入了宫,她怎么都不回相信真有这些事情。“那你想怎么样?”
林海清凛而笑:“我能怎么样,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我让皇上知道皇后当年没有赐死罪婢,已然违背了他的圣旨,又将富察傅恒私自窝藏皇上暖床婢,藏匿在府邸之中为夫人数年的丑事披露。皇上是天子,天子卧榻岂容他人酣睡。
即便是皇上不喜欢那个贱婢,也一定会不耻这姐弟俩的所作所为。光凭这两件事情,富察一族就会蒙上污点了。何况……”
还有何况?
魏雅婷的心不停的抽搐,这些话,竟要比林海是先帝的血滴子更令人震惊。傅恒他怎么会这么糊涂,连皇上的女人都敢染指?“还有什么何况,你快点说清楚啊。”
“你这么想知道?”林海有些怀疑令嫔的动机:“该不会是想去向皇后投诚,保你往后的地位与富贵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如此不堪的女子么?”魏雅婷冷冰冰的看他一眼:“不说也罢,你走吧。你的事情根本与我无关,将来你是死是活,是飞黄腾达还是万箭穿心都与我没有一点儿关系。你走,你快点走。”
林海见她是真的怒了,连忙缓和了口吻:“雅婷,你别生气,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魏雅婷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扭过头不搭理。
“皇上与富察傅恒的嫡福晋,叶赫那拉氏……有染。”言罢,他轻轻的凑近令嫔身侧:“傅恒染指皇上的女人,皇上又与他的嫡福晋暗通款曲,这说出来,就是天大的笑话。”
“你说什么……”魏雅婷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皇上她,她竟然和……他们真的有……”原来女人的直觉是不会错的,那一日皇上发高热,傅恒的嫡福晋温柔的侍奉在床榻边,倘若不是李玉请了自己过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怎的?你吃醋了?”林海不悦,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令嫔现在的样子。“皇上富有天下,觊觎别人的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过是替傅恒感到可惜罢了,一顶绿帽子从头扣到脚上了。”
“那我不是得谢谢你?”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彻耳畔,一道颀长的身影手提着长剑从容的走了进来。“还当是谁有这么通天的本事,能知道我府中的一切。原来是你,林海,真是好久不见的故人啊。”
林海大惊失色:“富察傅恒,你不是被赶出宫去了么?”
“不这样,怎么能引出你来?”傅恒得意而笑,稍微抬眼,门外的脚步声已然包围了延禧宫。“皇上皇后也正赶来,这番话,麻烦你当着帝后的面再说一遍。”
第六百六十六章:两峰对峙拥青鬟
“难道那些是没有的事情么?”林海只觉得不可能:“我分明看皇上与叶赫那拉氏**的那一幕,那分明就不是做戏。”
魏雅婷愕然,一个巴掌落在林海左脸:“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为何不阻止。林海,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么?你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恨,连良心都泯灭了。我真后悔曾几何时痴心错付,你根本就不配。”
骤然挨了这一巴掌,林海恼羞成怒:“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给你穿上名贵的丝绸蜀锦你就是高高在上的令妃娘娘,趴下你这身衣裳你就是个窑姐。爬到皇上的床上倒是痛快极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傅恒长剑直入,朝着林海刺了过去:“总之你今天是别想活着离开延禧宫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林海也不甘示弱,拔出大刀,瞪圆了血红的双眼:“我痛失心仪之人,以为能博取好仕途,却原来竹篮打水,什么都是空。能看见你如斯落魄,也总算是了解了心头一桩恨事。你的嫡福晋,那可是与皇上有染的荡妇。”
“住口。”傅恒被林海激怒,剑剑直戳要害,恨不得剑锋划过,对方就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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