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玉嘴上这么应,心里却不这么想。虽然圆明园清净,不比宫里人多口杂,可到底随同皇上前来的宫嫔也不在少数。成日里陪这个说说话,再陪那个说说话,岂不是不用做别的了。皇上要处理政事,又要体贴每一位娘娘小主的心思,怎么会不觉得疲倦呢。
更让他着急的则是,愉嫔那里似乎没有什么动静。皇上也还没有好好与魏常在说过话。主子的意思,是要在皇上钟意魏常在之前,收归己用。如若她不肯听话,就趁着她羽翼未丰之时,先下手为强。
但是这些事情,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李玉潜伏在皇上身边这许多年都未曾被察觉,正是因为他谨慎,加倍小心。于是乎,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反而越不敢轻举妄动了。可寄托希望在愉嫔身上,真的就可靠么?
碧澜欢天喜地的走进来,眉眼间都是笑意,声音也是甜的不行,若是抓的住,怕是都能挤出糖水来。“娘娘,奴婢赶紧给您换一身儿鲜亮的衣裳吧。妆容也得重新补补,务必使娘娘您看着红光满面,神采飞扬才好。”
高凌曦原本是没有动心的,只平静的听着碧澜说话。忽然之间,她猛得明白这话的意思,整个人猛然弹了起来:“你是说,皇上来了是不是?”
“是。”碧澜连连点头:“李玉让人先知会了奴婢,请娘娘准备迎驾。”
“太好了。”高凌曦眼底凝聚了些许雾气,仿佛化不开,怅然道:“皇上来了,本宫该怎么开口求情才好呢。左右皇上现在是肯来见本宫一面了,这样的好机会,决不能错过。”
轻轻攥住了贵妃的手,碧澜用力的握了握:“娘娘,皇上之所以肯来,就是因为这些天娘娘平静若水,没有任何波澜。这会子,皇上能看娘娘,也必然是觉得娘娘懂得轻重。不会因为母家的私事而干扰皇上处置朝政。
依奴婢之见,娘娘非但不可求情,连提都不要提。只当没有这回事儿,皇上不问,娘娘便一定要忍住不说。非但如此,就算是皇上问了,娘娘也只能说后宫不得干政,一切全凭娘娘做主。唯有以退为进,方才是打动圣心的唯一方法。娘娘不为难皇上,皇上才会体谅娘娘您的苦心啊。”
碧澜不敢说她看透了皇上,但最起码,她知道皇上的性子。譬如纯妃苏氏,何以当初能轻而易举夺取皇上的宠爱,早早诞下三阿哥,不就是会在皇上面前装乖讨巧,摆出一副楚楚可怜却无比善解人意的样子么。
事实证明,皇上是吃软不吃硬的。娴妃那一套根本无济于事。
因为怕贵妃不答应,碧澜紧紧攥着她的手,越发用力。“娘娘,您就信奴婢一回吧,奴婢绝不会害您的。”
高凌曦凝重的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虽然是六神无主,但她心里还是明白的。无论她求还是不求,一旦皇上有了决定,就必然不会被任何人,任何情分左右。他的无情、凉薄、专断她不是没有见识过。
与其多说多错,倒不如信碧澜一回,暂且将事情搁下。现在能做的,就是收拾心情,好好的的和皇上说说话。“碧澜,你快去取一件淡湖蓝绣百合花的衣裳来,皇上喜欢看本宫穿素雅的颜色。记得,要金线绣成的那一件,素雅不失华贵,才算完美。”
“奴婢知道了。”碧澜手脚麻利,又是伺候贵妃惯了的,三两下就替贵妃装扮的精致美丽。正好装扮完了,皇驾也到了。
高凌曦一如往昔,将温婉柔情的微笑装点在脸上,亲昵却不失规矩的迎上前去。“皇上万福金安。”
这浅湖蓝的颜色微微发冷,映的面前佳人越发肌肤胜雪。她轻浅一笑,明眸皓齿,给人十分舒畅的美好。弘历不想,再见到慧贵妃的时候,她竟然容光焕发,犹如少女一般甜美柔顺。却没有埋怨,没有怨怼,没有消沉,更没有心急火燎的来求情。
温顺、柔婉、高贵、优雅,这几个灵动的词,是弘历脑中唯一的感受。先前种种的担忧竟然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快起来。”他将手伸到她面前。和颜悦色之余,眼中还存了脉脉温情。“朕瞧着,你的气色好多了,想来看东西也不会太模糊了是么?”
“皇上身形健硕,轮廓分明,眼眸深邃,隆准挺拔。最让臣妾心动的,便是薄薄的唇瓣,看上去威严与俊朗并存,让臣妾不忍移开双目。”高凌曦在弘历面前,一向是俏皮惯了的。这番话说的颇有提笔写文一般行云流水的感觉,却不是诗情画意的畅快淋漓,而是舒心贴心的讨好与亲昵。
高凌曦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将情绪掩饰的这样好。只是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慢慢的走近他身旁,低低抱怨:“皇上可是有好几日没来敲过臣妾了,可不是不知道臣妾的身子恢复的如此快么。”
深吸了一口气,弘历只觉得那股子芬芳直入心脾:“你这里还是这么香,犹如置身花海,朕每次来,临走时都存有余味。”
“臣妾喜欢这样醉人的花香,所用熏香也多半是气味凝重的香料。”高凌曦慢慢的贴近弘历耳畔,含情道:“盼望着皇上嗅着嗅着,便是戒不掉了。即便是不在臣妾身边,也能记得这味道,记起臣妾的期盼与守候。”
“你与这馥郁之气一样,让朕忘不了。”弘历慢慢的凑近高凌曦鬓边,轻轻一嗅:“朕即便不来瞧你,也总是惦记你的。”
这话高凌曦信。这几日,怕是自己已经成了皇上的梦魇了,想不记起来都难。只是她不知道,皇上每每想起兄长之事,再想起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神情。唯一能肯定的,便是绝不像现在这样舒心惬意。
而她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为眼前的这份舒心而轻纵饶恕了她的哥哥。
第五百一十六章 久阴得霁且舒怀
没有等来皇上,倒是让魏雅婷等来了一群花枝乱颤的宫嫔。许久不见这些人,许久不和她们勾心斗角,一时间还真是难以适应这样的情景。自然,这些也都是从前见过的故人,虽然生分,却并非不认得。
魏雅婷知道,皇后娘娘赐了新居给自己住,也就等同于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了。她们早晚都会按捺不住。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会面,倒显得理所应当了。“臣妾给各位娘娘请安。”魏雅婷慢慢的收敛舞姿,从容的福身,行了规矩的请安礼。
金沛姿是这几个人里位分最高的了,必然最先开口:“原来是魏常在啊,起来吧。”环视一周,唇角轻轻勾起:“这里竹林掩映,流水清澈,倒是个翩翩起舞的灵秀之地。看样子,倒是我们不请自来,搅扰了常在的清净。”
柏絮妤看见魏氏的那一个瞬间,心里无名的火焰便熊熊燃起精灵王的王妃。她有些嫉妒眼前这个女子,不为旁的,只因她巴结上了皇后,竟然能从冷宫一般的景祺阁一下子飞到了圆明园。“嘉妃娘娘说的不错,这里钟灵毓秀,是最清净舒适的好地方了。
偏是魏常在,容貌秀丽不说,舞姿且还出众。让瞧见她起舞的宫人当成了仙子,此言一出,只怕又要成为一段佳话呢。只是……”
眼尾徐徐划过舒嫔,柏絮妤没有过多的表现出自己的不悦之色,只轻巧抿唇:“宫里人人皆知,舒嫔的舞姿是最为曼妙的了。却不知道常在能否相较。”
绮珊不喜欢怡嫔将自己混在里面说是非,魏常在的舞跳的好与不好,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更何况,恩妃去了,她早已经不再练舞。妹妹下腰、旋转、翻飞,她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身边同样婀娜的恩妃,那种滋味犹如伯牙碎琴,痛不可挡。
而这会儿,当着魏常在的面,怡嫔非要提及这些,可见心里是有怨气的。她不及恩妃与自己得宠,虽然有了皇嗣却也未能保住,以至于怨妒之情尤为深重。为此,绮珊更加不喜欢这个表里不一的仪嫔,只抢在魏常在开口之前,冷声道:“魏常在昔年与恩妃交好,宫里人尽皆知,想必魏常在也同恩妃跳过同一支舞。
自然是要比我这个疏于练习,许久不做舞姿的人要好出许多。其实怡嫔也不必拿这些做比较,左右我是不会再跳了,也跳不出从前的轻灵之姿。”
魏雅婷听舒嫔提及恩妃,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臣妾的确与恩妃娘娘同舞,可惜却是从前的事情了。”
“恩妃虽然不在了,但咱们这些活着的人还难以忘怀,足可见她是真的好。”绮珊喜欢重情重义的人,魏氏的话勾起了她的伤痛。知彼此同样难以抒怀,倒是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其其格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魏常在。可以说洛樱在她脑子里的印象其实很模糊了,尽管她知道,那是皇上曾经在意的女人。然而,此时若是闭上眼睛,其其格只怕自己会将魏氏与洛樱合二为一。
仿佛她看见的不是魏氏,而是从前的樱格格。容貌能相似到这个程度,当真叫人有些惊叹。但是……其其格还是有些不解。她并非第一次见魏氏,从前也没有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会如此的相像。为何几年的功夫,相似的程度便越发的深了?
难道这是皇后精心的安排不成?
如此一想,其其格便更加仔细的打量起魏氏的眉眼与穿着。仿佛是经过了悉心的仿效而成了如今的样子。皇后可真是用心啊。难怪被困在深宫之中那一位自己以为尊贵的,会那么迫不及待的逼迫自己想方设法加以拉拢。
都知道洛樱是皇上心里无法愈合的伤痛,却偏偏这伤痛死的这样早。其其格很想知道,倘若不是洛樱生了急病早死,皇上如今还会这样宠爱着她么?
还是说秋扇见捐,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你看什么呢?”嘉妃发觉愉嫔的目光有些凝滞,且怔怔的走神,盯着魏常在许久也不曾说上只言片语,不免奇怪。“魏常在脸上有花么?”
“魏常在脸上是真的有花。”其其格无谓一笑:“还是一朵盛开娇嫩的樱花。”
金沛姿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是。本宫瞧着,魏常在比才入宫那会儿沉稳多了,透着一股子灵气劲儿。果然还是远离后宫,日子才惬意。景祺阁虽然偏僻,却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好虽然好,却不是谁都能挨得住的。”绮珊含笑,慢慢的垂下头去:“孤独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呢。”
“怕是妹妹许久不见皇上的缘故吧?”柏絮妤眉开眼笑:“独处深宫,可不是觉得不好受么?但其实也无妨,后宫里的姐妹,又有几个能日日面君,左不过都是自己挨过来的。习惯了就好见鬼实录我和我身边人全文阅读。实在不行,还有咱们这些闲人陪着,一起游游园子说说话,也是极为不错的。”
其其格冷哼一声,不以为意:“怡嫔要闲着就闲着好了,本宫可没有功夫躲懒。”不喜欢和句句带刺儿的人说话,其其格伶牙俐齿是与生俱来的脾气,能收的住已经不错了。偏偏这个怡嫔就是喜欢鲁班门前卖弄一二,说一些让人听着不舒坦的话。平日里如此也就罢了,难得出来走走,也竟然不是刺刺这个,就是此次那个,叫人心烦。“想必嘉妃娘娘也没有这份清闲可享。倒是难为你自己熬着了。”
柏絮妤也不急恼,即便愉嫔的话很冲,她也心平静气的收下了。“姐姐说的是。有四阿哥和五阿哥要照拂,哪里会有清闲可享呢。只是臣妾么有这么好的福气罢了。”
“得了,不愉快的事情少提为妙。”其其格冷声道:“免得说多了,你又要沉醉在伤心之中,难以自拔了。”
魏雅婷心想,这还真是热闹。不过是才瞧见自己,便生出这许多话说。自然,有帮衬的,也有敌对的。有看得入眼的,就必然也有容不下自己的。如此,她只是如常一笑,快人快语:“臣妾久居竹林苑,不谙人情世故,原是该陪着几位娘娘叙叙话,又怕自己愚笨,惹娘娘们不痛快了。
此处清幽舒畅,又清风徐来,最为凉爽。若是几位娘娘不嫌弃,尽可以坐下歇歇脚,稍后臣妾自会让人奉上瓜果名茶,给娘娘们解暑润喉。”言罢,魏雅婷端庄福身,客气道:“各位娘娘恕罪,妹妹就不奉陪了。”
柏絮妤见状不由低低一笑,轻飘飘的说道:“果然是久居冷僻之地,连性子也清淡起来了。我怎么隐约记得,从前的魏常在,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儿呢。”
“才入宫那会儿,谁又不是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儿了?”绮珊毫不客气道:“我还记得,因为离开家思念母亲,方入宫那会儿,还整夜躲在被子里抹泪呢。”
金沛姿闻言不由轻哂:“是了,本宫也记得,才进宝亲王府的时候,总想着向福晋求个恩典,又或者是趁着四爷带福晋出去游玩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回家看看。都是些小女儿的心思。”
其其格望着魏常在远去的身影,不由长叹一声,哀婉道:“这魏常在应该还不满二十岁吧。可真年轻呢,叫人羡慕。也是看见她才晓得,原来自己都已经这么老了。”
说起打趣逗乐的话,气氛才稍微融洽了一些。可绮珊始终不喜欢这个怡嫔,不动声色的缩了缩身子,离她更远了一些。
比起圆明园的山清水秀,紫禁城虽然静谧,却到底算不得平静。
“婉贵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青青只听见这声音,便知道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可是没有办法啊,人家已经迎面走了过来,难道自己能当成没有这回事儿,避而不见么?位分到底摆在这里,她又能如何。“臣妾给纯妃请安。”
轻微一笑,伴随着福身的动作,陈青青略微有些不耐烦:“纯妃可真是记性差啊,皇上皇后临行前刻意吩咐臣妾去侍奉太后,除了慈宁宫,臣妾还能去哪儿?到底不如娘娘好福气,怀着龙裔,整个紫禁城都是你的游园。想去哪儿都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苏婉蓉体味她的心思,不愠不怒:“我不过白说一句,就惹得婉贵人恼了。可见平日里婉贵人一定是急躁脾气。这可不好。知道的是贵人性如烈火,刚直了些。不知道的,还当是你不愿意去慈宁宫侍疾,不喜欢为皇上皇后分忧呢。”
挺了挺身子,苏婉蓉似乎是有意让婉贵人看清楚她的肚子。“这话可就无从说起了。本宫侍奉在太后身侧的时候,比贵人你多得多。能有这样绝好的机会,你自然要好好把握了。”
“说到把握机会,臣妾再怎么也比不上纯妃娘娘。”陈青青冷哼一声,不紧不慢道:“娘娘还是有话直说为好,臣妾可不敢耽误侍奉太后进药的时辰。”
第五百一十七章 翠环斜插一枝香
听她这样说话,苏婉蓉倒是冷笑了一声。孕中虽然有些辛劳,可毕竟不是头一回,她晓得如何保养龙胎与自己的身子,以至于细看之下,苏婉蓉粉光若腻的肌肤,透着晶莹的光芒,很是滋润。“其实婉贵人你又何必这样故作姿态呢,本宫要说什么,你心里明镜似的。”
慢慢的贴近婉贵人一步,苏婉蓉凸起的腹部几乎要贴在她身上。
陈青青被她这样的架势吓住,连忙后退一步,惊恐万状的对上纯妃一双淳朴柔情的眸子,不禁颤栗诏世。“纯妃,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必慌张,本宫虽然没有福分能将腹中的龙裔养在自己身边。但有了这个孩子,对本宫还是大有裨益的。所以……我不会拿他的性命来诬陷你什么。若论心机,本宫自问不如你,顶多威胁你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可不敢再指使你做些什么。”苏婉蓉含笑,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像是在和婉贵人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略微有些不自然一笑,陈青青淡淡的看了那腹部一眼:“纯妃娘娘抬举臣妾了。若论心机。这深宫之中,有谁能必得上纯妃?”
“想当初于府中时,你虽然不得宠,却能深的四爷、福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