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如何?总不至于将太后也罢免了……呵呵……”心里生出许多无奈来,兰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罢了,总归是会有明白的一日的。”
顿了顿,兰昕又道:“锦澜,本宫有些头疼,你去请曹御医过来。本宫记得,今儿应该是他当值。”
“曹御医?”锦澜知道皇后说的是曹旭延,可皇后明明不信任这个人,为何……
“本宫自有话问他,去请便是。”兰昕笃定,那一日药粉的事儿是曹旭延故意给纯妃难看。只是一直顾不上问,正好在他当值的时候请来,有些话一并说了才好。
兰昕用罢了荷叶粥不多时,索澜就领着曹御医返了回来。
“曹旭延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兰昕看着跪在身前的曹旭延,面色平和毫无波澜,只是好半天都没有吭气儿,就由他这么跪着。
到底也是曹旭延亏心,他一直垂首伏地,一动不动。
“起来吧。”兰昕不想多说无谓的话,直直问道:“小林子到底患的什么病,纯妃既然让你准备药粉撒在四阿哥身上,何以你不对症下药?”
曹旭延知道皇后已经洞悉整件事情,没有起身,只坦然道:“小林子所患的是胃症,而非肺症。纯妃让臣准备药粉的时候,臣已经知道了整件事。”
“纯妃与本宫一样的糊涂,都轻信了不该信的人,曹御医你说是不是?”兰昕咄咄道:“否则谁又能想到这样的结果。本宫的永琏死了,纯妃的计谋落败了,终究是谁也没有得到半分的好处。”
“皇后娘娘,二阿哥的死臣的确有责任,可臣由始至终都尽力去救治了。从未起过害二阿哥的心思。”曹旭延有些激动:“即便是皇后娘娘再赐死臣一回,臣也绝不改口。”
“可你能做的更好不是么?”兰昕始终不信,永琏的病情反复,他会有点都没有察觉隐忧何在。
“是……”曹旭延咬住了唇瓣,有些话难以说明白。
“既然你已经选择跟你叔父曹秦川一并投靠太后了,又为何要反咬纯妃一口?你就不怕两头都得罪了,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么?”
第三百七十一章:雨霰疏疏经泼火
曹旭延深知自己的身份,他又有什么资格在皇后面前坦诚真心呢。怔忪间,他将头贴在了冰冷的砖地上:“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兰昕沉吟片刻,终于道:“你没有必要为本宫做什么,本宫也未必会信你。只是有一件事,本宫想知道,娴妃体内是否真有用过麝香的痕迹,深浅轻重,你是替她请过脉的,以你的医术,必然能告诉本宫准确无误的真相。”
略微颔首,曹旭延依旧没有抬起头:“娴妃娘娘体内的确是有此迹象,但症状十分的轻,想必是已经许久没有用过。而身体损伤的也并不十分严重,臣推测应当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略微顿了一顿,曹旭延补充道:“臣记得当年入宝亲王府,替三阿哥永璋诊症之时,也曾经草草替娴妃请过脉,但当时不明真相不敢妄言,那个时候的症状,似乎要比现在重一些。”
“知道了。”兰昕缓了口气,平和一笑:“本宫不是吩咐你起身么,还伏着做什么。”
“臣不敢。”曹旭延从不知当御医会历经这些,他的本意是救人,可屡次,他都被当成了刀剑,直直朝着人心刺进去。这种滋味,甚至比死还要难受,可一经卷进这趟浑水里来,想要抽身却是不容易了。
“行了。收起你这副可怜的嘴脸吧,本宫不吃这一套。”兰昕略微有些不耐烦:“你既然追随你叔父成了太后的人,那太后有什么吩咐你只管照办就是。本宫若是还如同原先那样信你,才真真儿叫人起疑。只是曹旭延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些事,身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是不屑去做的。
宫里再怎么耍狠斗心机都好,皇嗣到底是无辜的。倘若在这件事情上,你再有什么不轨,别怪本宫丑话没有说到前头。比较你血溅三尺,身首异处。本宫敢担保,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曹家上下都不会有好下场。”
“臣,遵旨。”曹旭延重重的咬字,言毕毕恭毕敬的起身,慢慢的退了下去。
“哎呦。”其其格惊叫了一声,赶紧把手指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灵澜心疼的不行,连忙道:“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您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其其格自然是不肯的:”不行不行,是永琪的小衣裳,本宫自然得亲手来缝。你的手艺再好,却也不是本宫为母的心意。汉家女子不是常说一句话,叫做‘熟能生巧’,本宫多练习几回,必然能做好。“
金沛姿领着如缤走到亭下,正巧听见愉嫔与侍婢的对话,少不得呵呵笑出了声。“雨后初晴,妹妹就在这亭子里做起了针黹,倒是难得的闲静呢。”
其其格瞥一眼来人,少不得欢喜起来:“姐姐快来,妹妹正好有事儿要求您呢。”
有些受宠若惊,金沛姿快要认不出眼前的人了,她曾几何时唤过自己一声姐姐啊。可还真就是有事儿相求了。“如缤,咱们去和你愉娘娘坐一会儿,说说话可好?”
“自然是好。”如缤欢喜得紧:“额娘让如缤跟着嘉娘娘玩,嘉娘娘去哪儿,如缤就去哪儿。”
“真乖。”金沛姿宠溺的抚了抚如缤的小脸蛋儿:“走,咱们上去,当心路滑啊。”
其其格将手里的活计递给了灵澜,连忙起身招手:“三公主快来,姐姐也快来。”回首对身后立着的侍婢道:“着人去取些好茶、糕点来,本宫要与姐姐、三公主好好说会儿话。”
金沛姿挽着如缤坐好,自己才慢慢坐下,看一眼满面温和的其其格,打趣儿道:“从前人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还不相信呢。今儿这一瞧,倒是真真儿的。自从有了五阿哥,咱们其其格可真就成了一位慈母,非但眼尖嘴利的毛病没有了,连性子也变得温和多了。瞧瞧,这还学起针黹来了,倒是叫人不得不惊叹了。”
其其格含笑,默默的垂下头去:“我总是笨手笨脚的,手指头扎破了好几回,可那小小的一根针就是不听使唤,跑来跑去的就是不听话,真真儿叫我没法子呢。”顿一顿,其其格笑意愈浓:“姐姐的手可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巧,盼着姐姐帮衬我一把,教会我如何绣花缝衣的,也好让我尽一尽做额娘的心呢。”
如缤欢喜的不行,笑吟吟道:“愉娘娘做不好小衣裳也不打紧,五弟知道您这样疼他,也必然是高兴的。”
“听听,还是我们如缤嘴巧,说的话直能暖到人心里头去。”金沛姿爱的不行,攥着如缤的小手不愿意松开:“却是我这样没有福气,怎的就没有生下个小公主,倒是永珹那样淘气的坏小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其其格随着嘉嫔笑着,也不禁温和的看着面前的如缤:“可不是么,三公主最乖巧了,到底还是皇后娘娘福气好些。”
“愉娘娘,如缤只会绣蝴蝶,可是……可是小弟弟不会喜欢吧?小弟弟大概和皇阿玛一样,喜欢龙腾金云的图样,可如缤还绣不好呢。”
“谁说的,蝴蝶可爱,小弟弟一准儿喜欢。”其其格抚了抚如缤的额头:“瞧你走的,一头汗。让愉娘娘给你擦擦。”
“谢谢愉娘娘。”如缤欢喜得紧:“那如缤给小弟弟绣个蝴蝶的小手帕,用来擦汗可好?”
其其格连连点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金沛姿柔和的笑着,心里实在是喜欢如缤的不行。看着她笑容明媚,听着她的声音稚嫩清婉,真想一直就把她攥在手心里。
许是真情流露吧,其其格与金沛姿对视了一眼,均甜融融的笑了起来。
“娘娘,您看。”风澜的手轻轻一点。
苏婉蓉抬头,正瞧见这一幅其乐融融的美景,登时有些发愣。那样好的笑声,配合着三人暖如春风的笑意,可真真儿是难得一见啊。“从前听老人说孕期,女子的口味与性情都会变。喜欢吃甜的就改成喜欢吃酸的了。勤快的,一怀了孩子就便的懒惰了。
这下可好,愉嫔自打生了永琪,秉性都变了。从前和嘉嫔三句话说不到便斗的呛起来,脸红脖子粗是常有的事儿。这下子可真真儿是好了。能这样为伴儿,绣绣花品品茶了,可还真不是好起来了么。”
风澜咬住唇瓣,迟疑片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谁不知道,嘉嫔仰仗的是皇后恩泽。”
“这就是了。”苏婉蓉暗恨丛生:“愉嫔到底是聪慧有心性儿的。从前瞧着慧贵妃是高枝儿,连滚带爬的攀了过来,如今瞧着皇后才是高枝儿,这不又想方设法的贴了过去么。到底是会打算的,咱们跟不上人家的心思了。”
“娘娘别生气,说不定只是巧遇罢了。”风澜想了想,又道:“皇后娘娘素来不待见愉嫔,倒也未必这么容易就轻信了她。何况从前,她是真真儿的和慧贵妃交好,总是要防着些才是。”
苏婉蓉不赞同这样的说法,连连摇头:“阿哥所的事儿你也瞧见了,谁不知道曹旭延医术精良,可皇上没有让他瞧永璋,亦没有让他瞧永珹,反而直直的去瞧了永琪。这个永琪啊,虽说还不到百天呢,可就是入了皇上的眼。能有什么法子,哼。”
阴森的冷意沁心,苏婉蓉的语调柔婉的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不是永珹就是永琪,皇后八成是想从这两个孩子里,择一个养在自己膝下,将来好以皇上养母的身份,高居太后之位。而无论是择了哪个阿哥,她的额娘都跟着沾光啊,怎么说也是个圣母皇太后不是么?”
风澜听着纯妃的语调,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凉意刺骨。嘴上只道:“若是皇后真有这样的打算,那嘉嫔和愉嫔就更不可能如此亲密了。谁有不盼着自己的孩子能荣登帝位了。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若是再狠一些,两败俱伤也未可知。娘娘只需从中下点子功夫,便可水到渠成了。”
苏婉蓉赞许的目光里满满是笑意:“你说的对,想要培育一个一国之君谈何容易。广商盼着这两个孩子长大,就且得等上还些年的,还不见得就真的能养大。本宫就看看皇后有什么本事了。”
“娘娘英明。”风澜少不得说些悦耳的话。
“清明过后,给皇上献舞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苏婉蓉想起了旁的人:“那蹄子也得意够了,若非有她从中作梗,本宫早已经除掉了四阿哥。还用得着现在头疼么?”
风澜环顾四周,见没有旁人在,才低低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办妥了,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苏婉蓉总算是温和的笑了出来,雨后初晴的阳光,清新而金灿灿的落在她脸上。“紫禁城又怎么会被一场春雨洗涤干净呢,就如同人心永远都是贪婪不会满足的一样。既然身在红墙之中,唯有斗下去才是长久的打算。且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已怒重惊忽地雷
一连几日,嘉嫔频繁的往来永和宫,与其其格倒也有了不少话说。今儿更是带来了如缤给永琪绣的小手绢子,上面两只飘舞的彩蝶煞是好看,倒不像是出自一个九十岁女孩儿之手的。
着人送走了嘉嫔,已是晌午时分,其其格捧着绢子看了又看,却是真的很喜欢。“灵澜你看,三公主的手还真是很巧的。这彩蝶活灵活现的,竟比本宫绣得好看多了。”
灵澜凑过来看了个细致,也是喜欢的不行:“三公主心灵手巧,也是真心疼弟弟的好姐姐。话又说回来,五阿哥机敏聪慧,招人喜欢,也难怪三公主会这样尽心。”
其其格掩藏不住眼里的笑意,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从前没当额娘的时候我也没觉着什么,现下自己有了永琪才知道,宫里头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永琪这样小,已经是三灾八难的身子了。说真的,我倒是巴望着能多几个人疼爱他。让他少受点苦。”
芳澜轻轻的立在门外,柔音道:“娘娘,纯妃娘娘来了。”
正要说的话随即咽了回去,灵澜只飞快的看了愉嫔一眼:“这会儿子来,难不成是要在咱们宫里用膳了么?钟粹宫没有好吃食不成,倒是惦记咱们永和宫的了。”
其其格轻薄一笑,深深的嫌恶:“哪里是惦记咱们宫里的吃食,实在是惦记着本宫的永琪才对。这些日子,我有意疏远了慧贵妃与她。必然是遭了她的不满了,今儿前来,正与嘉嫔姐姐前后脚,可想而知她窥视咱们绝非一日两日了。”
“若是娘娘不想见,奴婢自去打发了她。”灵澜也恼恨纯妃,几次三番的事儿都是这纯妃闹出来的。一听说是她来,心里也大不痛快的:“奴婢这就去。”
“诶。”其其格拦住了她:“不必如此,纯妃既然有话要说,只管让她说就是了。听与不听,却在咱们自己。”
心里还是别扭,灵澜也不好违背愉嫔的心意,便硬邦邦的点了点头:“芳澜,去请纯妃娘娘进来。”
苏婉蓉等了好半天,才瞧着前去通传的芳澜回来带路,便知愉嫔大抵是不愿意见自己的。她自然也明白,前番小林子的事儿,必然是让愉嫔恼了,于是一路走进内寝,她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妹妹这些日子深居简出的,倒是越发的娴静了。成日里捧着各色的缎子飞针走线的,嫣然慈母情怀。倒是叫我这个做姐姐的钦佩了,妹妹你原是最讨厌这些活计的。”
其其格淡看了纯妃一眼,不紧不慢道:“姐姐坐吧,芳澜,看茶。”
“这绣的是什么?让我瞧瞧。”苏婉蓉伸手去拿如缤绣的小绢子。
却一把被其其格抢先握在了手中:“姐姐可别看。这绢子珍贵。”言罢,她赶紧递给了一旁的灵澜:“替本宫收好了,别糟践了三公主的一番心意。”
脸色微有些僵,苏婉蓉垂下眼睑,默默忍了一口气。抬头时,又是一副温婉柔和的样子。“三公主绣的,可真是难得。难怪妹妹你这样珍视了。不碰也罢。只是妹妹手里的花样,针脚可不那么细密,五阿哥穿在身上,八成是要硌得慌了。妹妹也知道,小婴孩儿最是细皮嫩肉的,稍微磨蹭一点儿,都难受得慌。可不敢马虎。”
赞同的点了点头,其其格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含笑道:“姐姐是江南人,家里又开着小秀庄,什么样的好料子没见过,什么样的好绣活儿没穿过,到底是妹妹手工不精,让姐姐见笑了。”
“我岂会是这个意思。”苏婉蓉不温不火道:“不过是怜惜幼子罢了,才多对妹妹说上两句。”
“怜惜幼子自然是最好的,可怜惜幼子之人,会让别人的孩子犯险么?”其其格眸光渐冷,却忽然笑了起来:“哦,不姐姐,我差点忘了,不光是别人的孩子,就连自己的孩子也跟着遭罪了。看来怜惜幼子也是分情况的,倘若能为自己谋算到一些裨益,怜惜自己总得搁在前头。”
其其格到底是伶牙俐齿之人,说话也丝毫不留余地:“我手工不精顶多是穿在永琪身上不舒服。小孩子是细皮嫩肉的,磨久了难保不出肌肤红肿,甚至流血。可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那个男儿不是磕磕碰碰着长大的,别说我这做额娘的心狠,磨着磨着也就适应了。吃一些必要的苦头长大,到底比娇生惯养要好得多,性子也顽强些。
可架不住有人暗害啊。下手的人可是冲着永琪的性命去的,竟恶毒到,连吃这些苦头的机会都不给他。硬生生的盼望着他断气,这样的心,可比衣裳做的不好来的阴狠得多。姐姐心思缜密,城府又深,自然明白妹妹再说什么,便不需要我细细解释了吧?”
苏婉蓉双拳不禁捏了恨意,脸色却是苍白里透出一丝潮红。“非但妹妹手上的功夫见长,嘴上的功夫也一样见长。可我也解释了许多次,那小林子并非是肺病,绝不会传染。而曹御医也说得一清二楚,五阿哥是不习惯阿哥所里过夜才会发了热症。到底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