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澜也静静的陪在身边,握着慧贵妃的手不曾放开。而正是她的陪伴,才稍微让高凌曦安心了一些。“碧澜,我仔细想了想,这段日子以来,除了碧鲁氏的死,娴妃禁足与咱们有关。再无旁的。难道是皇上知晓了这件事的真相,从而对本宫起了戒备之心?”
不待碧澜开口,高凌曦猛得站起了身子,光洁无瑕的**玲珑柔滑,看得碧澜不禁一愣。
“不是海贵人嚼舌,那就是娴妃有所动静了。”高凌曦顾不得身上冷,紧咬贝齿道:“我倒是还没有容不下她们,她们却偏要来惹我。那海贵人也是个忘恩负义的,自己才怀上龙种,就忘了是谁在皇上面前说尽了她的好话,屡屡劝皇上翻她的牌子。
还有那娴妃,我做了这么多事,无非是让她在困境中清醒过来,看清楚皇后伪善的真面目。到底也没有真的害了她什么。难道她月事布里的麝香,是我放进去的不成么?真是岂有此理。”
碧澜跟在慧贵妃身侧时日不短,从没见她这样沉不住气的。少不得慢慢的站起身子,取了一条披帛给慧贵妃搭在肩上。“冻坏了的身子,可是娘娘您自己个儿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实在不必如此愤怒啊。娘娘一贯不是急躁的人,今儿是怎么了?”
高凌曦闭上眼睛,慢慢的笑了出来:“今儿的午膳,险些配上我这些年的恩宠。我岂能不介意。枉我自诩聪慧,却竟然连皇上对我起来疑心也竟然不觉。甚至于,这事情是何时开始的,又拜何人所赐我皆不得而知。换做是你,你能不气不恼,由着旁人算计到这种程度来?”
“娘娘息怒。”碧澜微微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生气也无济于事。咱们设想的再好,也总得娴妃合作才行。如若她始终不肯,娘娘便再做些事,除去了她一了百了。”
“气就气在这里。”高凌曦冷哼一声,满腹心事:“皇后就是因为娴妃在,才不至于对我穷追猛打,赶尽杀绝。一旦娴妃不在了,那皇后岂非是要将我连根铲除了。我与娴妃互相牵制,不时的虎斗,皇后才有得看有得笑不是么。”
“那……”碧澜也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娴妃看似温婉可人,骨子里却执拗至极。一旦认准了死理儿,怕是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住。奴婢是怕,娘娘您费力不讨好,反而让自己置于险地。”
高凌曦点了点头:“现下不就是么。谁知道娴妃使了什么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就挑唆的皇上竟然这样疑心我。”静下心来仔细的想过,高凌曦才敢笃定:“海贵人虽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蠢顿,可与我翻脸到底不是明智之举,她不会在成孕这个步履维艰的时候如此。也就是说,出了娴妃,再无旁人。好吧,那就走着瞧吧。”
朵澜十指翻飞,不停的拨弄着手里的丝线,足足缠了这整整半日。
盼语看得眼花缭乱,脑仁发晕,少不得叹气:“别弄了,这些细碎功夫叫绣娘们自己去做也就是了。你去内务府领成线不就好了。耽误功夫不说,缠缠绕绕的,弄得本宫心都乱了。”
“娘娘岂会是没有耐心的人,何况奴婢染的线,都是兑了花汁子的,带着香味儿呢。可要比绣娘们手里的那些有心思得多了。总不能染好晾干成色了,反而将东西给了旁人,到头来前功尽弃了。”朵澜小嘴儿灵巧,双手更是灵巧的不行,说话的功夫又缠好了一小团儿。
摇了摇头,耳朵上的坠子少不得随之摆动,盼语揉了揉手心:“我不过只说了几句,你这儿可真是一大堆的话等着呢。”
停下了手里的活,朵澜正经了脸色:“奴婢听说,迁宫的旨意是午膳时分皇上在长春宫里下的。皇上从前不是说咸福宫不吉利,才迁出了梅勒贵人么?怎的这才多久的功夫啊,又要迁回去。还搭上了一个张常在。”
脸色讪讪的很是慌张,朵澜窃窃道:“娘娘你可是亲眼瞧见,那碧鲁答应是如何惨死的。往后住在那宫里,岂会有不怕的。皇上自己也瞧见了,梅勒贵人去住着,八成是得不到恩宠了。可张常在有什么过失,怎么的好好的也要断送了前程?奴婢还真就是想不明白了。”
“你倒是想得多。”盼语动了动唇,浅笑辄止:“自从本宫知道慧贵妃偷偷与宫外的母家互通消息,就让王进保假意投诚,监视着储秀宫的一举一动。枉费慧贵妃一向睿智,却看不尽一个阉人的心思。还当她小恩小惠的,就让人心甘情愿的为她效力了。”
“娘娘您早占了先机,旁人自然算计不到。王进保虽不是皇上跟前儿最的脸的,但毕竟是御前伺候的人。他的话只言片语的飞进了皇上的耳朵里,那慧贵妃就够受的了。”朵澜“咯嘣”一声扭断了指尖的丝线,幽然道:“可是慧贵妃总是能发觉……届时必然又要与娘娘起纷争了。她的话,娘娘到底是不信的么?”
盼语也瞧过王进保送来的消息,知晓高凌曦陪皇上关外行的心思。“皇上祭祖,必然带着皇后同往,我与她之间,必得留一个守在紫禁城里。如今皇上知道她私通母家,心里有气,八成也不会带着她出行了。
她若要起什么幺蛾子,也就是从这会儿到入秋的一段时间里。有心提防,总是能提防得住。等过了这一阵子,许多事情都变了,她的目光也不会只锁住本宫一人。至于……”
话哽在喉咙里,盼语不禁有些哀伤:“皇后娘娘是否真的害我,尚且不过是高凌曦的片面之言。最让我奇怪的则是,从前在王府,若无恩旨不可请御医来瞧病。偶然一日,本宫想起曾经有一位大夫,在本宫入府不久诊过一回病。存了侥幸,就让桂奎寻那大夫细细问问,却不得其人。说是连家都搬了,有些年的功夫了……
这里面可见是有不少猫腻的。月事布做了手脚,绝非一日两日,难怪本宫从前在王府恩宠颇甚也终是不见有孕。”
朵澜垂下了眼眸,心里也是难过的:“娘娘既然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只管让宫里的御医开方子好好调养回来也就是了。左右娘娘年轻,也未必就不能治愈。旁的是慢慢来查,总有迹可循。”
“本宫是怕自己福薄命舛,得了旁人羡慕的恩宠,就再不能得天恩孕育皇嗣了。”说到这里,盼语的神色不禁凄婉:“倒不是为了固宠才想要一个孩子,而是本宫真心想有个孩子,朵澜你能体会么?”
目光透出无比凄冷的杀意,盼语咬牙切齿:“无论是谁陷害了本宫,本宫都绝对不会饶恕,这个仇积压在心里越久,得报时才月狠戾很痛快!”
…,
第三百三十一章 :芍药樱桃两斗新
不知是否才换了新枕之故,这一晚咸福宫内的两位小主皆是一夜难免。怡珠一整颗心里交织着疑惑、惶恐和深深的畏惧,生怕皇上是对紫娇冒死下毒的事情,疑心了自己。毕竟碧鲁是也去了这么久了,她又是真的诓骗过皇上,怎的皇上狠毒了她还要翻这笔旧账?
带着这样惴惴不安的情绪,一夜的辗转是必然的了。怡珠的肠胃还是有些不好,夜深人静的时候,万念皱起,腹中竟也越得干烧的厉害,真是折磨人至极。
而张尔香也是差不多的心情,她不明白自己向来不出挑,怎么就忽然让皇上给想起来了。还弄到这先前令皇上如此厌恶的咸福宫来。陪着那或许遭了嫌恶的梅勒贵人一并挨苦。在她看来,这咸福宫简直如同冷宫一般。
想不明白的则是,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令皇上这样薄情,这样厌恶。以至于起床之后,张尔香对着彩雀闹春的妆镜,只能看见眼底两团青黑之色。却是扑了多少蜜粉也压不住的。
同样没有睡好的,竟然还有盼语。虽说她的承乾宫富力清爽,满室的花果清香,是最好入眠的了。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晚上的气闷难抒,像是有人捂住了口鼻,挣扎不得也摆脱不得。
临近晨起时,她才渐渐的沉睡过去,却又给外头叽叽喳喳的老鸪粗噶的叫声惊醒。当即一颗心扑通扑通的飞跳个不停,惊得她猛坐起身来,这才发觉有些落枕,肩颈处疼的不行。“朵澜。”盼语嚷声唤道,心情已是坏到了极点。
朵澜先走进来,轻手轻脚的拉开床上的纱帷帐,关心不已:“娘娘是怎么了,昨夜睡的不好么?”
“快入夏了难免窒闷,本宫自觉地浑身不得劲儿。”盼语揉了揉自己的颈子,却不敢向右偏过头去,稍微一动,就如同撕裂一般的疼。
“娘娘是落枕了吧?别乱动,让奴婢先给您捏几下,再传粗婢进来伺候娘娘梳洗不迟。”朵澜得了娴妃的允许,便恭敬的坐在娴妃身后,动作娴熟的替她推拿几下,缓解痛楚。
盼语觉得舒服了些,正想说话,眼皮却不自觉的跳了几下。“右眼跳,怕是有祸事呢。”她轻轻嘀咕了这一句,恍然有些难安:“本宫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坐立难安的了。后宫里指不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朵澜连忙垂下头去,仔细的按压起来:“春濡夏燥,交替的时节更是双份的不得劲儿,娘娘昨夜未曾说好,故而眼睛不适而已,您就别想这么多了。能出什么事儿,有皇上的在意,谁又敢动娘娘分毫。”
皇上的在意?盼语未曾说宣之于口,可她真是很想问一问皇上,究竟皇上在意了没有,又在意了多少。从前是自己得宠,随后便有了高氏,高氏一跃曾为贵妃,自己的恩宠一落千丈这也就罢了。高氏之前,府中还曾有位樱格格,高氏之后,碧鲁氏、梅勒氏、叶赫那拉氏相继得宠。
甚至就连嘉嫔也诞下了皇嗣,皇后又一直是皇上最在意、尊重的妻子。盼语倒是真不会分了,皇上能把她置于何等的位置。“罢了,不提这些了。左右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罢了,能谈得上什么在意不在意。”
看着娘娘心情不佳,朵澜想着在劝解宽慰几句。却见门外有人影晃动,来来回回的十分鬼祟。少不得低低道:“娘娘您看,那门外是谁?”
盼语凝眸颦眉,冷然道:“一大清早的,谁在哪里畏首畏尾的听窗户根儿?”
桂奎一惊,连忙跪在了门外:“娴妃娘娘恕罪,奴才有事情通禀,却不知娘娘是否已经起身,故而不敢妄动妄言怕惊着了娘娘。”
“什么事,隔着门说仔细。”心里已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好,盼语冷声苛问。
“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跟前儿的薛公公来了,说是皇后娘娘的懿旨,着朵澜姑姑去慎刑司问话。也请娘娘赶紧着去长春宫。”桂奎的声调因为紧张的关系,略高了些。像是悬在空中的一柄剑,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戳在自己身上。
朵澜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自己一直循规蹈矩的跟在娴妃身边儿,没有半点不经心。更没有惹是生非,好端端的皇后为何要将自己发落去慎刑司,岂非是太突然了。“娘娘,奴婢……”
盼语也是惊恐不已:“本宫说什么来着,哼,好的不灵偏是这怀的极为灵验。”叹了口气,盼语拍了拍朵澜的手背,不紧不慢的问桂奎:“你可知皇后为何有这样的懿旨,后宫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桂奎有些难以启齿,颤了颤身子道:“奴才也不是十分清楚,只听人说,昨夜有交好的宫婢去拜祭被活活杖毙的紫娇,隐约瞧见一名宫婢的身影,看着像是咱们宫里的朵澜。那交好的宫婢还在地上寻的遗留之物,说是咱们宫里的东西。”
朵澜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空穴来风是什么,奴婢与那紫娇根本连话都未曾说过,三更半夜的,何必去祭奠她?何况奴婢根本未曾出过承乾宫,宫门早早就下钥了,奴婢能飞出去不成。简直是无稽之谈,皇后娘娘怎么会信。”
攥住朵澜的手,盼语示意她不必如此急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们若是想要诋毁你去,必然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就连我也自然在算计之中,难逃一劫。现在咱们要做的,便是静观其变。当然,那慎刑司是去不得的。”
沉了一口硬气在胸腔,盼语不卑不亢道:“桂奎,你去知会薛贵宁一声,就说本宫会领着朵澜亲自去皇后娘娘面前澄清此事。朵澜昨晚上根本不曾离开本宫身侧,一应的罪责都有本宫担待着。”
“嗻。”桂奎应声欲退。
“不可。”朵澜醒过了神儿来,连忙唤住了他。“桂奎,你去知会薛公公,说奴婢侍奉你完娴妃娘娘盥洗,自然会去慎刑司。”
“你这是为何,性命攸关之事,从来进了慎刑司就没有能好模好样走出来的。上回你已经吃尽了苦头,这一回,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叫你再受一次辛苦。”盼语自然是不许,也是真心的心疼朵澜。
“若是奴婢不去,皇后娘娘仁厚未必会苛责娘娘,可是旁人定然指责娘娘您不遵循皇后的懿旨。届时,非但奴婢有罪难逃刑责,就连娘娘您也自身难保。为着奴婢这样的贱命,实在是犯不上。”
盼语脸色严肃了几分,眸子里尽是决然:“从前溪澜乐澜跟着我,一个备注求恩,令我颜面扫地,另一个私通萧风,有孕而损,我却救不得。好不容易,你跟了我处处为我打算,侍奉的周到尽心,若是我再连你也保不住,岂非是昏聩无能至极了么?
就算没有违背皇后的懿旨,也管饱叫六宫里的人脸都笑绿了。往后我又怎么抬得起头来。当然,你会宽慰我说,这不过是旁人的伎俩,实在不必放在心上,可是朵澜,我过不去自己的心。”
“娘娘……”朵澜猛的抽回自己的手,不让娴妃攥在掌心:“奴婢是贱命,生就是为主子尽忠的。即便奴婢死了也不打紧,可此事明显是有人将罪责扣在了您身上。只关系到梅勒答应,或许不要紧,可现在还牵累了海贵人以及皇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您越是维护奴婢,越是让皇上疑心,让皇后难以保全了您。奴婢再自私,也断然不敢毁了娘娘您的前程和与皇上的情分啊。您就由着奴婢去吧,奴婢已经是进过慎刑司的人了,绝对不会畏缩害怕。”
“桂奎。”盼语冷喝一声:“照本宫方才的吩咐去办。谁也休想带走朵澜去慎刑司。”
朵澜知道娴妃的脾气,再劝也是无效,遂沉着脸子跪在了娴妃身前:“到万万不得以的时候,奴婢只说自己与那紫娇是个人恩怨,才出此下策,想害死她去。并不与娘娘有关。”
“不可。”盼语把住她的双肩,目光锐利而森然:“你只记得,你做过便是本宫做过,你没做过,即便刀子割在本宫身上,你也不许认。就算死,咱们也得死的有骨气,死的坦然,决不能凭白便宜了旁人。”
看着娴妃眼中熊熊燃烧起的火焰,朵澜心里也不禁炙热起来:“奴婢……明白了,谨遵娴妃娘娘吩咐。”
扶着她起来,盼语敛息定神,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拿皇上赐予本宫的那支并蒂莲金步摇来,好好替本宫打扮。无论今日如何,本宫决不能还未上阵,就输了心气儿。她们越是要让本宫如坐针毡,本宫就越得要沉得住气。后宫里从来不会只有一把身影,本宫就不信她慧贵妃能只手遮天。”
朵澜身子一颤,脸色到底不大好:“娘娘,如只是慧贵妃倒也罢了,奴婢怕……若是皇后娘娘不信任娘娘您了,欲翻二阿哥夭折宫里沸沸扬扬的讹传旧账,可怎么好?”
第三百三十二章:何用孤高比云月
和盼语意料之中的如出一辙,长春宫的正殿上,皇后与诸妃整暇以待,就连嘉嫔也一并陪在了身边。除此之外,唯有侍奉在皇后身侧的人待命而立,别无旁人。
端端正正的迎着神色各异的目光走上近前,盼语和往日一般向皇后请安,问过了万福便如同平日一般拘礼等皇后赐座。
慧贵妃转了转眼珠子,略有些不解:“皇后娘娘方才不是吩咐薛公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