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保咬咬牙:“来吧!你输了,一百万两银子再加你项上人头!”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岳大宝叫嚷连天,“这赌场招牌能值得了多少?顶多就三、五两银子,怎么能……”
叫嚷声中,三太保摇动了骰筒。
“扑!”骰筒罩在桌面上。三太保揭开骰筒,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九粒骰于高叠起,成一个骰柱,顶上一粒骰子骰面为一点。一点!九粒骰子投出了一点!
“杨大侠,请!”三太保将骰筒扔给杨玉。
九骰一点,是最小的点数,杨玉纵有通天的本领也决摇不出比一点更小的点数!
吕公良与尹泽鹏、芦小珂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凌云花急传声道:“玉哥!设法将九粒骰子捏碎成粉未或摇筒时将骰子偷出,筒内骰点便为零,为零则胜!”
三太保此时却道:“杨大侠,咱们这手赌骰,赌的是真功夫,可来不得半点虚假。”
杨玉冷笑一声,摇动了骰筒,神情竟是有必胜的把握。
三太保头上不觉渗出了汗水。
“扑”骰筒盖在了桌上,杨玉盯着三太保缓缓地揭开了骰筒。
全场的人大为震惊。三太保惊愕得嘴巴张得老大,“啊”字在喉咙里打转转。
九粒赌骰和三太保一样高叠起,成一个骰柱,顶上一粒骰子,呈斜角支立在下面骰子的一点红心上,从顶上往下看去,只见骰子棱角,不见点数。九粒骰子掷出了一个零点。
杨玉在黄山练就了一手投掷绝技,那手法比投骰要高难得多,加之他特异的眼力和过人的聪明,投这个“零点”他倒不觉得费力。
三太保突然跳起,跃身奔向二宫剑院。
“想赖皮么?!”岳大宝叫着,跟身追进二宫。
吕公良、尹泽鹏、芦小珂、凌云花四人见状,也随即抢入二宫。
杨玉跃身一掌先将血宫吉盛赌场的招牌打成数块,然后也抢身闪入二宫。
二宫坪内,传来了张阳晋冷冰的声音:“杨玉,你真来了么?老夫已在此等你多时了!”
四十、怪病昏热症
张阳晋率着四小太保立在二宫院坪。
院上一杆镶边绣字大旗迎风招展,哗哗作响。
旗上“天下第一剑”五个道劲雄浑的大字,在阳光中格外耀目。
没有一个宫丁,所有的人都已奉命回避。
这是剑宫杀人的信号。
张阳晋已起意杀人。赌场的一幕使他下定了除却杨玉的决心。
他两眼寒光如刃,面冷如冰,冷冷地望着面对面站在院坪中的杨玉六人。
他骄矜、冷做,甚至很有些自负,根本就没把杨玉六人放在心上。他坚信自己的血虹剑能在闪念之间,就削下这六颗脑袋。
由于相信自己的剑,他没将上蚕老魔君调训的“特种宫丁”冥阴八怪齐氏八兄弟和天山七剑客华昭雄等六人派上场,也没有命本宫的宫丁大慧法师、无情刀客魏景文等人上场。
他性情怪癖、争强好胜,愈是遇到高手,他愈是不需要帮手。
“杨玉,你果然没死。”冷冷的几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岳大宝叫道:“你真是个老笨蛋!杨大侠若是死了,还能来砸你血宫么?”
张阳晋没理岳大宝,又对杨玉道:“你果然很有胆量。”
杨玉未曾开口,岳大宝又叫道:“你怎么这么浑?杨大侠要是没胆量,怎敢来血宫宰你这条老狗?”
张阳晋眉头微微一皱:“谁替我宰了这条爱叫的浑狗?”
“我来!”三太保应声而出,剑已出鞘。
他在赌场吃了岳大宝的亏,自仗剑术,想出出心头这口怨气。
岳大宝双袖一卷:“浑小狗!竟敢向爹爹叫战,爹爹今日就用这对肉掌来对付你!”
四小太保剑术得到张阳晋真传,是血宫里的第一号剑手,岳大宝居然用肉掌迎战,吕公良、尹泽鹏、芦小珂三人怕岳大宝吃亏,一齐跨步向前:“我来迎战!”
大、二、四太保见状,亦拔剑跃上:“好!咱们一齐来!”
杨玉阻住准备向前的凌云花,冷眼凝视着张阳晋。
他相信吕公良、尹泽鹏、芦小珂的剑术和对敌经验,决不会败在小太保剑下,至于岳大宝,他认为岳大宝出刀还不如出掌,刚才在赌场他已看出岳大宝的内力远远超过了三太保,料也不会落败。
他对此,充满了信心。
张阳晋冷眼盯着杨玉。
他相信已得自己剑术真传的四小太保,一定能战胜眼前的四个敌人,四小太保自随他出江湖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对手。
他对此,也充满了信心。
八人分四对,对面而立,双方站立位置,已到出剑距离。
院坪上立刻漫起了杀机,场面骤呈紧张。
“呀——”八人同时跃起。
“当!嘭!”剑击声,拍掌声,交织迸出。
高手相争,出手极快,胜负往往在一招之内。
八人倏即分开退后,谁也没有倒下。
吕公良剑已归鞘,左袖襟被削去一幅。
与吕公良对剑的大太保,剑亦归鞘,右臂被划开一条近尺长的裂口,血正朝外涌。
尹泽鹏、芦小珂、执剑在手,胸襟已被划开,一缕鲜血从衣襟内渗出。
二、四大保仗剑挺立,发结已被削散,散发在风中飘曳。
岳大宝咧着嘴在笑,左右臂上都在淌血。
三大保剑已坠地,左手捂胸,右手抓着四太保,口中鲜血不住地往外喷,已是站立不住。
八人交手的结果,使杨玉心中增添了一分对血虹剑法的戒意。
张阳晋心中对血虹剑法的信心却是直线下落。
杨玉、张阳晋同时跨前数步,两人的手各自搭上了腰间的剑柄笛柄。
“张阳晋,给你一个机会,赶快离宫!”杨玉语冷如冰。
张阳晋冷声道:“你见过青虹神剑张阳光了?”
“我答应过他,给你一个机会,你走吧。”杨玉沉声冷语。
张阳晋心中一阵抽搐!岳阳楼外湖滩的传说果然是真的!
他咬着牙,目芒很可怕,但掺和了一抹怯意。
思忖片刻,血虹剑寒光出鞘:“来吧!”他决定认命了。
杨玉铁青着脸,缓缓拔出玉笛:“这可是你自作自受。”
张阳晋突然感到了害怕。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度的恐惧向他袭来。
张阳晋握紧了剑:“你出手吧。”
他实在看不出杨玉的玉笛摆的是什么招式,但他感受得到那招式内隐藏的杀气。他不敢出手,因为在那无招之中,他找不到杨玉的任何破绽,他期望能在杨玉出手时找到破绽,进行反击。
“你不出手?”杨玉冷声问,现在他已完全掌握了场上的主动。
“我……”张阳晋咬咬牙,突然大声道,“我知道你会一种专门对付各派杀手的守招,吕公良的右腕就是被你用守招砍断的,但你不会任何进攻招式!一招也不会!你出手吧,只要你一动手,我就能找到你的破绽,一剑送你归阴!”
“我要动手了!”杨玉沉声一喝,手中玉笛斜扬。
“玉哥!张大侠要你给他留条生路,可别忘了!”凌云花突然叫道。
凌云花叫这句话的用意在于搅乱张阳晋的心思,然而也就是她这句话救了张阳晋一命。
杨玉沉哼声中,玉笛中的销魂刀攻向了张阳晋。
这一刀原是削向张阳晋颈脖的,听到凌云花的喊声,刀锋斜落,削向了张阳晋执剑的右臂。
张阳晋在杨玉出笛亮刀的随心招式中,没找到半点破绽,同时又听到凌云花的声音,竟完全被慑住了,霎时,所有的信心勇气全部消失!
他没有反击,没有出剑,甚至连握剑的手指也不曾动过。他就像搁在砧板上的一块肉,任凭屠刀往那儿剁。
刀光一闪而灭。杨玉弹身退回原地。
张阳晋手里已没有了剑,连同半截手臂一起掉在脚前,血从断臂的切口往外喷。
所有的人,包括杨玉在内都怔住了。谁都不知道张阳晋为什么不出剑抵抗。
“师傅!”二、四太保扑过去,抱住张阳晋,忙着帮他扎臂止血。
大太保二指塞人口中,打出一声响亮的咆哨。
剑宫内涌出一群宫丁。
杨玉、吕公良等人往后一跃,脸色微变。
走在宫丁头里的是杨玉在岳阳楼遇过的高三鬼,催命鬼高老大、夺魂鬼高老二、无常鬼高老三,还有青竹帮黑风口分舵主朱尹之,跟随其后的竟是大慧法师、魏景文和冥阴八怪齐氏八兄弟,天山七剑客华昭雄六人。
“华贤弟!”尹泽鹏、芦小珂一声高呼。
华昭雄等六人全无反应,眼睛勾勾地盯着张阳晋,显然他们已被乐天行宫药物迷住。
张阳晋面色惨白,仰望苍穹,木然不动。
“上!杀了他们!”大太保手朝杨玉等人一指。
众宫丁没有行动,眼光仍注视着张阳晋,在等待张阳晋的命令。
大太保朝其它三个太保一努嘴,一齐拔出剑,厉声道:“宫主命令,杀了杨玉!上!”
“上啊!”
“上啊!”
高三鬼、朱尹之等人一齐呐喊,跟着四小太保扑向杨玉、吕公良六人。
“上啊!”
“宫主有令,上啊!”
冥阴八怪齐氏八兄弟,天山七剑客华昭雌六人和其它宫丁,齐声呼喊,猛扑过去。
“杨大侠,快拿个主意!”吕公良厉声一喝,往后跃退。此种局面,他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
“凌大侠!有什么办法没有?”岳大宝高卷双袖哇哇大叫。
“玉哥!除却首恶,喝退胁从!”凌云花尖声高嚷。
杨玉心念一动,双手在腰间一抄,吼道:“找死么?退下!”说着,双手一扬。
“咚!咚!咚!”跃身空中扑过来的四小太保,高老大、高老二、高老三、朱尹之八人,直线坠落在院坪。
八人仰面躺着,喉节上钉着一个圆形小尖竹管,鲜血从竹管中喷出!
“飞竹神魔!”宫丁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叫。所有的人顿时停住了脚步。
杨玉杀人是有选择性的,这八人作恶多端,杀之也不为过份,而且眼下若不杀他们就无法控制住局势。
他的飞竹神技,再一次显示出无比的威力!
“退下!”杨玉再绽出一声厉喝。
院坪上的宫丁动了动,虽然没退,却再也没人敢往前跨一步。
真正不要命的人,毕竟是少数,尽管他们受到药物煎迫,不得不接受死亡的挑战,但死毕竟不是什么有趣的乐事,虽然每个人最终都会死。好死不如歹活,活着便有希望。
张阳晋此刻长叹一声,发出了命令:“退下!”
“是!领宫主之令!”宫丁齐声拱手回答。
从宫丁恭维的态度,可见乐天行宫药物的威力。
张阳晋又命令道:“放火烧了行宫,你们去总宫营吧。”
“是!”
张阳晋凝视天空,再不言语。
杨玉望着张阳晋,刚才还是傲然神态,此时显得苍老、衰败、颓唐、绝望、心灰意懒。
地上到处淌流着鲜血,一支握剑的断臂,八具瞪着死鱼般眼睛的尸体。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怜悯之情。
血宫燃起了火。
火苗奔窜,腾起了股股浓烟。
浓烟冲天而起,烟中金蛇乱迸,片刻,血宫已是一片火海。
张阳晋还在二宫院坪站立着。
杨玉、吕公良六人仍与他对面而立。
股股热浪逼来,已有灼热之感,若再不走,火封后院,恐怕就有丧身火海的危险。
杨玉六人在想:该不该救这恶魔?
也许这里是恶魔最好的归宿?”
刷!一条人影从院外火海中飘入院坪。
“谢杨大侠饶师弟一命!”青虹神剑张阳光站在张阳晋身旁拱手向杨玉致谢。
杨玉拱拱手没有回话,心中感慨万千。
张阳光与吕公良五人见过礼后,对张阳晋说:“师弟,咱们走吧!”
“走?去哪儿?”张阳晋望着火海,心神恍惚。
“去华山太平庄。”
“去那儿干嘛?”
“你娘在那儿等着你呢。”
“娘?!”张阳晋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走,去太……平庄。”
张阳光从地上拾起血虹剑递给张阳晋:“走吧。”
张阳晋伸出左臂,二指捏住剑锋,猛地一抖,“当!”的一声,血虹剑已折成两截!
“今后我再也不使剑了。”张阳晋说着,将手中半截剑扔在地,单手对杨玉一拱道:
“谢杨大侠不杀之恩!张某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诸位今后若过华山,请到太平庄来一叙。告辞!”
张阳光托着张阳晋,双双一跃,人已出墙院。
杨玉望着二人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
吕公良靠近杨玉:“咱们也走吧,还有许多正事要办呢。”
杨玉仰面一声清啸,身如流星,飞出宫外。
血宫在呻吟中倒坍,变成一片废墟。
天下第一剑的金字旗帜,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
漆黑深邃的天宇,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遥远的星星一闪一灭,朦朦的星光中,照出一间茅草小屋的阴影。
茅屋内,一盏幽幽的清油灯。
灯光映着杨玉红扑扑的脸。
“水……水……”杨玉喃喃道。
一股清凉,甜蜜的泉水从口中注入,他贪婪地抿抿嘴,体内的热度开始减退,又一股泉水注入……
杨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玉哥!”他耳旁响起了凌云花温柔的声音,“你觉得怎么样?”
“哦,好多了。”他望着坐在床边的凌云花,眼中充满着感激之情。
离开血宫后,吕公良、尹泽鹏、芦小珂三人分别去了少林、丐帮、武当三派,联络准备接应杨玉和阻止乐天行官广招宫丁等事宜。杨玉则和凌云花、岳大宝到此花溪村小茅屋,准备改容去投十五日的总宫营招募宫丁。不料,杨玉刚在花溪村住下就病倒了。
这病来得突然,出人意料。一连三日,杨玉竟是高烧不退,时常处在昏迷之中。三日来,凌云花日夜守护在杨玉身旁,精心照料,连眼皮也不曾合过。
短短的三天,她消瘦了,脸色显得有些蜡黄,两眼布满了血丝,这是过份熬夜操劳和担忧、焦虑的结果。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杨玉被她的真情打动,心中既是感激又是内疚。
天下的女子有谁能像凌云花这样痴情?
宋艳红怎能和凌云花相比?!
凌云花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柔声道,“你躺着,我去替你煮一碗鸡粥喝。”
“不,不用……”杨玉拉住她的手,“我不饿,不想吃,你坐一会儿。”
凌云花握住他的手,脸上泛起一阵绯红:“玉哥,我……”
“花妹,我知道你真心待我好,其实我也……只不过……”杨玉支支吾吾,脸色比凌云花更红,“这几天累坏你了,要不是你……”
“别说啦。”凌云花伸手捂住杨玉的嘴,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珠,“这全怪我!”
“怪你?瞧你说的。”杨玉双手捉住了她的小手。
“杨大侠!”门外有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杨玉、凌云花倏然分开。
进来的人是响谷岭城堡的伍文斌。伍氏兄弟与杨玉的误会在广贤庄事后早已冰释。
“大哥来啦。”伍文斌道。
话音刚落,伍俊杰急步进入房内:“杨大侠,乐天行宫总宫营招募宫丁的日子提前啦。”
伍氏兄弟假装投靠乐天行宫,在宫内充当内应。此次杨玉入宫招募的推荐人就是伍氏兄弟。
“提前了,哪一天?”杨玉问。
“就是明天。如果错过明天,轮到咱们兄弟再当班,至少还要半个月。”伍俊杰说。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