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希望他留在身旁的欲望。
他依言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刚刚熄下的心火又的炽地燃烧起来。心,又猛烈地撞击胸腔。
她们心底,也腾起一股灼炽的不可抗拒的火焰。
两人都面临着深渊。
杨玉面临的是如何抗拒媚功魔力的诱惑,坐怀不乱。
石啸天面临的是如何抵御来自自己心底的爱情之火,保持自定力。
杨玉心中无声地吹奏着广陵曲,运动六合大法内力,抗拒着由于媚功而诱发的种种欲念。
石啸天默默地想着乐天行宫遭到杀戮时,母亲被强暴、被开膛破肚的情景,用仇恨和痛苦抵御要命的情火。
两人的心滚烫滚烫,互相握着的手却渐渐冰凉冰凉。
杨玉握着石啸夭的手,一直坐到五更天明。
中厢房壁洞中一直监视着杨王的陈青云!长长地吐了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一夜没事!”
“当——当——当——”广济寺响起了洪亮的钟声。
金色的阳光洒在寺坪上,草丛上的露珠,在阳光中像闪光的珍珠。
三十六骑,分成四行排列在寺坪。
三十六名执着缰绳,侍在马旁的和尚,就像三十六尊立在寺坪中的石像。
智仁大师、定然大师带着十名袈裟弟子从大雄宝殿,进入寺坪。
杨玉、石啸天、陈青云、鬼谷子、余微波、梅轻烟、伍俊杰、伍文斌、伍长庚等二十四人从侧殿,进入寺坪。
“众施主好!”
“二位大师好!”
见礼已毕,智仁大师走到石啸天身旁:“女施主觉得怎样?”医生关心病人,自是在情理之中。
石啸天道个万福:“谢大师救命之恩,这药丹灵应得很,小女子的伤几乎全好了。”
智仁大师微笑道:“那倒不然,女施主一路之上,每日可自行运气疗伤二次,到广贤庄时就可痊愈了。”
“谢大师。”
石啸天的话最后证实了智仁大师的判断。智仁大师昨天给石啸天服下的还血续命丹,实际上只是一种普通的治妇女血崩的药丸,根本治不得什么内伤。智仁大师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唯恐自己判断失误,故此见到石啸天后便如此一句,石啸天此刻的回答,证实了石啸天昨天是诈伤无疑。
定然大师忽然道:“女施主也要去广闲庄么?”
“当然,此事关系到我丈夫的声誉,我怎能不去?”
她的回答简短有力,而且不易辩驳。
定然大师顿时话塞,没法再往下问。
智仁大师拂袖朗声:“众施主请!”
众人入坪上马,在广济寺晨钟声中踏出寺门。
三十六骑己离寺庙很远,钟声还在响,不知是为他们送行,还是在悼念天王寺的四大护法。
在众人耳里,钟声沉重,压抑而遥远。
申牌时分。一行人经过一天的行程后,在落雁庄“钻天雁”华世盛的庄园歇脚。
晚餐过后,杨玉陪同石啸天到庄外散步。
庄园座落在山谷边。谷口泉水潺潺,花树掩映。虽已是深秋季节,由于谷地气候温暖,奇花如织,耀人眼目。谷顶山瀑响若沉雷,谷下处处秋声,汇成天籁,在冉冉的暮霭笼罩下,宛如仙境。
两人相偎而行,沉浸在绮梦中,情思缠绪,暂时忘掉了一切。
“哇——”山谷中传来一声怪兽长啸。
石啸天身子微微一颤。
“怎么啦?”杨玉柔声问。
“没……什么?”石啸天微翘上唇,轻抿浅笑说,“我要去方便一下,请玉哥在此稍候一时。”
“你去吧。”杨玉并未在意,转身凝视着谷顶的瀑布,品味着两情绵绵的幸福滋味。
石啸天闪进路旁的丛林。
一道黑色的闪电随之在丛林闪过。
石啸天冷哼一声,身形一晃,顿在原地消失。
一阵清风,陈青云现身在丛林间。
奇怪?怎么不见了石啸天的身影?
从出庄园起,他就一直跟在杨玉和石啸天的身后。
他正在惊疑之际,身后又一阵微风吹到。
“谁?!”陈青云一声沉喝,倏地转身,双掌已凝招待发。
“是贫道,休要胡来!”云玄道长立身在阵青云身后,“你是追不上这妖女的,她会移形幻影大法。”
“移形幻影大法?她怎学会了上蚕老魔君的秘功?”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当年宋娘娘跟上蚕老魔君学了这手功夫,然后传授给了她,说不定她还是上蚕老魔君的女儿呢。”
“哦。”
云玄道长掸掸袍袖道:“我们暂且先别管她,请你转告智仁大师,天山七剑客、牧马场二十四分场主,青竹帮九分堂弟子都到了广贤庄,你们大管家于歧凤请的八大镖局和九帮派的人也到了广贤庄,还有不少门派的高手也在广贤庄附近出现,另外有消息说被少林寺逐出山门的五法大师和六不秃僧也都到了广贤庄,请智仁、定然大师务必小心。”
“知道了。”陈青云顿觉心事沉重,“云玄道长,我总觉得这次广贤庄集会准会出事。”
云玄道长肃容道:“谁知道呢?也许这是替杨玉洗清冤枉,联合各门派共同查出武林隐贼的一次极好机会。”
“但愿如此。”
“陈壮士一定要有信心,要精神振作,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杨凌风的儿子。”
“请道长放心,在下一息尚存就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杨玉一根毫毛!”
云玄道长眉头一皱,但没说什么,道了声保重,便跃身消逝在丛林小道上。
陈青云凝视小道片刻,返身潜到杨玉身后的丛林中,一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山谷密林中。
“石啸天叩见教主!”
一线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射在教主灰色的长袍上。
教主不仅戴着面罩,而且背对着她,她根本无法看到教主的脸。
她从三岁起就由教主抚养,但十几年来,她却从未见过教主的脸。
“事情办得怎样了?”永远是那冷森森的声音。
“一切都已办妥了。”
“那条手帕不在杨玉手中?”
“不在。”她应声回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回答。
“那会在哪儿?”教主问她。
“也许还在肖蓝玉的身上。”她试探着回答。
“我已找到肖蓝玉的坟了,手帕不在他身上。”
“那又会在哪儿?”她原话反问,力图争取主动。
“一定在杨玉身上,你要加紧查寻。”
“欲速则不达。教主不必过于性急,待广贤庄动手后,杨玉落在我们手中,还怕找不到那块手帕?”
教主思忖片刻,声音一沉:“你怎敢与杨玉夫妻相称,再次违抗我的命令?”
“我若不与他夫妻相称,怎能随他进入广贤庄执行教主计划?”她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你向他揭示了面巾?”
“没……有。”教主声音中透出的寒意,使她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听着!”教主冷森的声音变得十分严厉,“广贤庄动手后,你一定要保护好杨玉,在那种情况下,杨玉一定是十分危险,你就是死也要尽力保护好他!”
“是。”教主对杨玉的关切,她感到奇怪;教主对她的冷漠,更激起了心中的反抗情绪。
“各路人马已经到齐,成败在此一举。”教主加重了语气,向她强调她使命的重要性。
“弟子明白。”她自己的成败也在此一举。
“乐天行宫能否重现江湖,就在你广贤庄一举能否成功了。”教主抛出了调训动物的诱饵。
“弟子此举一定能成功!”她这话不是向教主,而是向自己说的。
“去吧,不要让智仁大师发觉了。”
“是。”声音甫落,人己就地消失。
教主缓缓地转过身,一声冷笑,面罩里一双寒芒闪烁的眼睛充满着狡诈。
这是一场横竖交叉,斗智斗勇的搏斗,这场搏斗的胜者将是武林之王。
教主仰面向天,又发出一声怪兽的长啸。
片刻,树梢叶儿一阵轻晃。常润香从空中飞下,落入密林。
“常润香叩见教主!”常润香单膝跪地拜见教主。
教主也是背对着他。
常润香虽然是百合神教的大总管,但也和石啸天一样,从未见过教主的脸,甚至从未正面对过教主。
“禀教主,五法大师、六不秃僧已进入了大汶口。”
“很好。”
“八大神王也到了渡口。”
“很好。”
“石源、石泉已从黄山归来了。”
“哦。”教主灰袍微微一抖,“事情办得怎样?”
“不出教主所料,吴玉华果然就藏在肖蓝玉的洞窟里,石源、石泉已将她‘请’回教堂地室了。”常润香话中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她怎么样?”教主声音有些颤抖。
“她真不愧是江南第一大美人,四十多岁了,还是那么娇嫩好看。”
“住嘴!”教主声音变得异样冷峻,“我是问她的病怎么样了?”
“她病……得不轻,还在不停地咳血……”常润香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一边暗自揣测着教主的反应。
“嗯。”教主打断他的话,“找到肖蓝玉的坟了?”
“找到了,坟就在洞窟之中,杨玉那小子没说假话。”常润香赶紧道,“石源、石泉说他们已按照教主的意思,掘出了他的尸体,砍成八块扔到了窟外。”
“很好。”教主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对肖蓝玉的刻骨仇恨,“洞窟中发现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现。石源、石泉把洞窟里外都掘地三尺,仍是一无所获,另外肖蓝玉的尸体也仔细搜过了,不出教主所料,那手帕果然不在肖蓝玉身上,石源、石泉一路上问吴玉华,吴玉华却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吴玉华到黄山石窟时,肖蓝玉已经死了,而且被杨玉葬入了土中,想她不会知道这手帕的事。”
常润香点头应声道:“教主高见,依小人的看法,这手帕一定在杨玉身上。”
“这事我己叫石啸天办去了,另外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
“禀教主,石啸天果然在教丁的药物中做了手脚,同时她已把乐天行宫的人暗自派到了各个分会。”
“很好。”教主冷哼一声,声音冷得不能再冷,“不要走露任何风声,首先全力以赴办好广贤庄的事。”
“是。”常润香应声后又道:“刚接到线上送来的消息,少林寺大佛堂印禅、印佛大师现已到了落雁庄。”
“好极了!”教主倏地转过身来,面对常润香发出一串长笑,“广贤庄的这场戏,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得多!哈哈,哈哈……”
常润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笑声刺得两耳发痛,脑袋嗡嗡直响。
这是常润香第一次面对教主。教主戴着面罩,他看不见教主的面孔,但他看见了教主面罩眼洞里闪烁的目芒。
他感到教主的目芒,像是有形之物,戳到了他脸上,他头一次体验到可怕的目芒,这代表着深不可测的功力和冷酷的神威。
杨玉注视着谷顶。
夕阳已被耸立的峰壁遮住,那掩不住的余晖,照射在谷顶的瀑布上,幻起一条七色的彩带,奇丽无俦!
他暂时忘掉了一切。人生的不幸,世事的烦恼,心中交织的谜团,此刻全都远了,淡了,离去了,消逝了……
他望着谷顶的彩带,回想着昨夜的销魂绮境。
他显得宁静、安祥,完全沉醉在两情缱绻之中,就连智仁大师这样的高手,也不曾想到他现在已走火入魔,完全被乐天行宫的媚功所控制。
只有当石啸天的利剑刺穿他胸膛的时候,抑或是他修练到了七情六欲根尽的时候,他才能苏醒。
刷!刷!树丛中两条人影,像两条飞蛇射向杨玉。
杨玉仍是痴痴地望着谷顶上的彩带,对逼近的危险全然不觉。
“飞蛇”将触到杨玉身体。
“嘭嘭”两声巨响。
陈青云立在杨玉身前,“飞蛇”已弹退数丈。
伍俊杰、伍文斌捂住手腕,对陈青云说道:“陈头领,我们少说也有十年交情,下手就这么无情?”
陈青云脸上罩起严霜,沉声道:“谁想打我们庄主的主意,我就决不会与他讲什么交情。”
伍俊杰道:“请别误会,我们兄弟只想借凌庄主一件东西看看。”
陈青云双眉拧成一条线,“什么东西?”
“腰间的一把刀。”
杨玉此时己转过身来:“你们要看刀?什么刀?”
伍俊杰咬咬牙道:“断魂刀。”
杨玉心中一怔:他们怎会知道我有断魂刀?
陈青云心猛地一阵抽搐:杨玉在丝茅村已得到了断魂刀?是一把还是一对?是龙刀还是凤刀?
“你们要看这刀干吗?”杨玉问。
“因为我爹……”伍文斌瞪起眼说。
伍俊杰急急接过话口:“因为我爹说断魂刀是武林的第一宝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且极有灵性,若是一对龙凤宝刀合在一起,百步之内能飞刀取人首级,闻断魂刀中的龙刀在凌庄主之手,故此想借刀一观。”
“既然是这样,便请二位一观。”杨玉倒是爽快,说着便从腰间摘下绿鲨鱼皮刀鞘,“不过,请二位观过之后替在下保守秘密,免得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自然。”伍俊杰连忙点头应允。
“庄主!使不得……”陈青云明白伍俊杰兄弟要看刀的用意。
云玄道长说严堡主被杀,连脑袋也被割走了。严堡主脑袋是被一刀削下,刀口光溜平整,此刀必是一种锋利无比的宝刀。伍家兄弟是使刀的高手,只要一眼便能看出刀口和伤痕是否一致,从而断定严堡主是不是被杨玉所杀。
陈青云正想阻止杨玉亮刀,将此事告之智仁大师后再作商议,不料耳旁突然响起了石啸天的声音:“这有什么使不得?不就看看刀?如果不给他们看,岂不说明咱们心中有鬼?”
石啸天突然幻现在杨玉身旁,伸手接过了断魂刀。
陈青云心中暗自叫苦,却又无法阻挡。
“嗖!”断魂刀应声出鞘!
寒光闪烁,冷气逼人,果是罕世宝刀!
伍俊杰目盯刀刃,棱芒闪耀。
宽口,薄刃,扁平,微弯,正是削下爹爹脑袋的刀!
石啸天翻动着刀刃,像是有意让伍俊杰看个仔细。
伍俊杰双目睁睁喷火。
“看清楚了?”石啸天一声娇喝,“当!”刀已入鞘,双手捧还给杨玉。
“谢谢!”伍俊杰双手一拱,拉起伍文斌跃身退走。
石啸天瞧着陈青云,心中一声冷笑。
广贤庄热闹戏的序幕,已在落雁庄拉开了。
二十三、八大神王
大汶口,虽非兵家必争之地,但确系武林人物常聚之处。原因之一,此处依倚泰山山脚道口,处水陆交通要冲,是所谓咽喉地。
原因之二,此处东去五十里便是历年来调解武林重大纠纷的集会地——广贤庄。
因此,江湖上无论是黑白两道,还是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常在这里出现。
大汶河几经曲折连环,到这里像是舒了一口气,形成一湾既宽且深的缓流水面,这是最好的渡口处。
渡口,人群拥挤、雍塞成一团。
并不是因为渡船不够,尽管近日来武林中人大批涌至,但还远未超过大汶口渡口的运输能力。
拥挤,是因为有人在捣乱,有人在敲诈勒索。
渡船一字摆开,船都是空的。
八个身穿印着八卦图褂子的彪形大汉,站立在渡船前的沙滩上。
沙滩洁白柔细,阳光灿烂如金。
八人却凶神恶煞,形同魔鬼。
这便是江湖上臭名昭彰的“八大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