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生是习练绝功夫的人?不,并不是,仅仅只是偶然而已。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意”。
凌云花的剑抵到他胸膛时,剑尖激起了一朵剑花,锋尖斜挑向上,直指向心脏。在激起剑花,锋尖斜转之时,这中间出现了一个间隙。
这是一个比电光石火还短暂的间隙,锋尖换招之间的缺缝连针也插不进。
然而,在杨玉限中,那间隙似乎停留了好久,锋尖间的缺缝很宽很宽,足以插上十把手中的木剑。
他缓缓地朝那锋尖缺缝,依图砍出一剑。
“咚!”凌云花手中的木剑坠落在地下,捂着手腕尖声大叫起来:“哎唷!玉哥,你动真格的?”
杨玉手中若是一把真剑,凌云花的手腕岂不就与手臂分家啦”
“花妹,对不起,其实我并没有……”杨玉想不到“残功一招”这么灵,木剑依图这么轻轻一挥,就断了凌云花的“手腕”。
“哎啃!我不练啦……”
“你不练,我一人练。日后要再遇上这些无人性的杀手……”
“哎!”凌云花急忙说,“我说个练,可没说不学啊。”“不练只学?”杨玉感到困惑不解。
“对啰!”凌云花跳过去拿过秘笈本,拍着本子道,“我明白大伯为何要叫你我二人同练此功了。”
“为什么?”杨玉虽然聪明,人却老实。
凌云花反手抄着秘笈本在房中一边踱来踱去,一边说:“你没学过武功,对各门派的武功招式全然不懂,对刀啊,剑啊的也不熟悉。要是碰上个杀手,他不报门户,也不先摆架式,举剑就杀,你用哪一门残功一招去对付他?”
“这个……”他的确未曾想到这个问题。
“这百门残功是一招对一招的功夫,你若是‘张冠李戴’用措了,准得丧命。还谈什么替天行道,惩治凶恶?”
“这话不错。”他也感到问题严重。
“所以大伯就要我帮你的忙罗。”凌云花头头是道他说,“花妹不是吹牛,人称‘小精灵’,江湖上的事,地上的全知,天上的半知,哪一个门派,哪一门武功,我花妹看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杨玉似有所悟。
“不是我的意思,是大伯的意思。”她得意地眨眨眼,“我将秘笈上百门杀手的来历和绝杀架式背熟,你将各门的残功一招练熟,若是遇到杀手,只要他一亮招,我就报出他的门号,你就用那门派的残功一招去对付他……”
杨玉皱着眉:“这么说,今后我若闯荡江湖就非要和你在一起了?”
“那当然!”凌云花神气地点点头,“这是大伯的意思。今后你在江湖上就必须和我在一起。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能对付天下的杀手!”
“我不练了。”杨玉扔下手中的木剑,转身就走。
“哎……玉哥!”凌云花急步追上,拽住他的衣袖,“你怎么不练了?”
他没出声,心中在想:今后若是拴上这个小精灵,可是够呛!
“你这个不肖之子!难道死去的爹爹的话,你都不听吗?”她摆出一付教训人的架子。
他仍是不吭声,长脸就像一块冷铁。
她感到受了莫大的委屈。没想到一番真心待他,处处为他着想,他却是如此讨厌她!
“玉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么?”她鼻子一酸,泪水已籁籁落下。
他并不讨厌她,只是把她看成是个麻烦。调皮捣蛋的小姑娘,不惹祸那才怪。他虽然还未完全成熟,却已把自己当作了大人。
他以大人看小孩的眼光,看着凌云花,不觉被她的泪水所软化。
自己日后踏入江湖,这绝功夫兴许还有用。他已断定自己不是做庄主的料。
良久,他把脸转向凌云花:“咱们练吧。”
学百门残功是爹爹的的遗命,不能不遵,况且有句俗话:艺多不压身。至于出江湖的事,以后再说。
凌云花破涕为笑:“这就对……了。想江湖上一对对的游侠夫妇多着哩,如太湖的鸳鸯侠宋金堂、李芹兰,四海阁的双飞翼余微波、梅轻烟。无影双侠吴做君、丁冷雪,玉雪四姐妹和粉面四郎君,还有黑白双鹰马瑞其、冯美芬。”说到江湖上的人物,她是口若悬河,如数家珍。
“别罗嗦啦。”他打断她的话,“时辰不早了。”
她噗地一笑:“嗯。”说着,翻开秘笈本念道,“柳庄七煞剑。创剑人山东柳林集柳庄柳天星。”
凌云花心性聪明,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半个时辰之内已背熟十余门杀手的门户及出手杀招架式。
杨玉对这种一招式的简图,有特殊的惊人悟性,半个时辰之内已练就十余招不同门户的残功一招。
其实说来一点也不巧。凌云花平日便爱记些武林门户之事,自是熟能生巧。杨玉只管图上一招,不管对手杀式,依葫芦画瓢,囫囵吞枣,自也是容易得很。
学完十余招,一个时辰已到。杨玉和凌云花商量一阵,决定将秘笈带出塔去继续练习。
杨玉在前,凌云花挟着秘笈本在后。
“花妹,你先行一步,快去替陈青云解了穴道,刚才也实在是委曲他了。”杨玉说。
“嗯”凌云花应着,将秘笈本塞人怀中,弓身一窜,一溜清风出了暗道。
暗壁门还开着。陈青云还躺在地上。
凌云花闪身到陈青云身旁:“嘿嘿,大胡子,今后还敢不敢再为难你家小姐?这点穴的滋味不好受吧。本姑娘今日还算是客气,只点了你十三道大穴,要是下次再惹恼了姑娘,我就点你……”
“二十四道大穴”几个字还未出口,陈青云霍地跃起,左手疾出,点了凌云花身上十三道穴位,右手从她怀中拽出了百门残功秘笈本。
这是怎么回事?她用的是凌家独门点穴法,而且点了十三大穴位,陈青云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一个时辰之时,自解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喊,但哑穴被点,却是喊不出声来。
十、断魂谷门令主信物
杨玉走出暗道门,看到躺在地上的凌云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正想开口发问。
此时,塔层内壁闪出一人:“鹅风堡管事于歧凤参见庄主!”
原来是于歧凤!凌云花心中顿时明白,解开陈青云穴道的就是这个糟老头。
杨主轻轻地嗯了一声,对陈青云道:“解开云花小姐的穴道。”
“是。”陈青云应着退后一步,但没有动手,眼光却瞅着于歧凤。
于歧风一点头,陈青云这才急急解开凌云花被封住的十三穴位。
杨玉看在眼里,满肚子的不高兴。他倒不是与于歧凤争什么权力,而是觉得凌志宏最后突然宣布他为庄主,一定是别有用心。
“庄主到冲霄塔来干什么?”于歧凤问。
“冲霄塔我就不能来么?”杨玉板起脸反诘道。
“庄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鹅凤堡内还有哪些地方我不能去?”杨玉继续诘问。
凌云花惧怕大伯,对这位大伯的心腹管事自然也有几分怯意,此刻虽不敢大喊大叫,暗中却是连道几声:“好!问得好!”
于歧凤也肃起面容,沉声道:“在下是奉老庄主遗命办事,一举一动都是为庄主着想,请庄主见谅。”
“我也是奉爹爹遗命来此石塔。”杨玉边说边指了指陈青云手中拿着的秘笈本。
“在下认为还没有到那个时候。”于歧风一双鹰目盯着杨玉,“庄主必须先……”
原来于歧凤早就知道秘笈本和凌志宏遗言之事,果然一切早预谋好了。
他冷冷地打断大管家的话:“我认为那本上的功夫并不难学。”
“可是……”
“我决定从今天起就开始练这秘笈上的功夫。”
“这件事……”
“哈哈!”杨玉故意放声一笑,说道:“爹爹已死,难道这件事,大管家还要去阴府向爹爹禀报么?”
于歧凤脸色陡变,但迅即镇定,淡淡地说:“既然庄主执意如此,在下也无话可说了。”
“那好。”杨玉想趁机压一压于歧凤在陈青云心中的威信,“云花,取过秘笈本,咱们去天霄室再练一阵。”
“遵命!”凌云花得意洋洋地笑着,挪开莲步,走上前来取秘笈本。
“慢!”于歧凤阻住凌云花,“庄主,你说什么?和云花小姐一起练这功夫?”
“是啊,爹爹命我和云花一起练此功夫。”
“老庄主在临终前,曾向在下交待过石塔天霄室秘笈本的事,他交待说待你三年之内学完各门武功后,就引你入天霄室习练秘笈本上的功夫,但没听说要小姐一同习练此功夫啊!”
“爹爹在秘笈本留言上写着的,你不信,自己去看看吧。”
“哦。”于歧凤接过陈青云手中秘笈本,准备打开查看。凌云花暗自叫苦,事情要露馅了!
“大管家!”杨玉声音变得十分冷峻,“你认真看看秘笈本封面上的字。”
秘笈本封面上八个大字:“非受命人严禁翻阅。”
这八个字,杨玉也是刚刚才看到的。他在凌云花的脸上看出了事情的真相,这才借此八个字阻住于歧凤。
于歧凤手腕一抖,合紧了秘笈本:“庄主所言,是真的吗?”
“难道于大管家还要去找爹爹查个真假?”杨玉又是一个致命的反诘。
凌云花心中禁不住再道一声,“好!”
于歧凤垂着头:“在下不敢怀疑庄主的话,只是不明白老庄主为什么要你们二人同练此功。”
杨玉却不缓不急地道:“我曾向你和爹爹说过,我除了在深山捕猎时与一怪人学了投掷手法外,什么武功也不会,对刀啊,剑啊的什么也不熟悉,要是碰上个杀手,他不报门户,也不先摆架式,举剑就杀,我能用秘笈本的哪手功夫去对付?要知道秘笈上的功夫是一招对一招,乱不得套的,若是张冠李戴用错了,准得丧命,还谈什么替天行道,惩治凶恶!”他将凌云花在天霄室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明白了。”还未等杨玉把话说完,于歧凤便明白了“老庄主”的用意,“老庄主的意思是,叫云花小姐记住百门派的架式,然后报号给你,你再去对付他们。这……就对了。”
于歧凤知道凌志宏虽然对云花小姐很严厉,实际上却是十分喜爱她,若是将她许配给杨玉,那才是金玉良缘,锦上添花,也许这秘笈上的功夫就让他俩系结在一起了。
他想得很有道理。但,他毕竟曲解了凌志宏的心意。
杨玉微微一笑:“不错。你很聪明。”能哄住于歧凤这样精明的人,的确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云花小姐,误会了,请恕在下不恭之罪。”于歧凤双手将秘笈本呈给凌云花。
凌云花接过秘笈本,心花怒放。这傻小子,真是聪明得可爱!
“于大管家,你到石塔来干什么?”轮到杨玉问正话了。
“向庄主辞行。”
“辞行?”
“在下有要紧事需去办理。”
“什么事?”
“八大镖局联手护送的一批贡品出了点麻烦,有些事牵涉到鹅风堡,需在下去凤城总会商议。”
这是件大事,不能不去。
“多长时间?”
“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月。三个月内在下一定赶回。”
“啊——”凌云花暗中又发出一声欢呼。这糟老头一定,庄内就没人能管得住她了,她要尽情地玩,把鹅风堡玩个地覆天翻。
“庄内的事谁来管?”这是杨玉最关心的问题。他最害怕那些繁琐的日常事务。
“庄中一切日常事务由二庄主凌志云主持。”
“二叔?很好。”
“庄主,我……”于歧凤欲言又止。
“有话请讲。”
于歧凤瞅了凌云花一眼,说道:“在下离庄以后,无论庄内发生什么事情,庄主都要沉住气,待在下回来处理。”
杨玉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主若听到什么谣言或流言蜚语,一定不要相信。三个月之内无论如何不能离开鹅风堡。”
杨玉心头一凛,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请庄主答应在下,三个月内一定不要离开鹅风堡!”于歧凤仍在坚持要杨玉答应。
“好。我答应你。”
“谢庄主。在下告辞。”
俄顷,塔外传了急骤的马蹄声。
蹄声渐远,于歧凤已经离去。
杨玉还在焦虑的思索中: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能离开庄园?
此刻,于歧凤扬鞭催马,旋风般掠过蜈蚣镇长街。
他心中焦虑万分。三天之内接到三份鹅毛急报,飞竹神魔杨玉在天王寺、十戈桥和黑风口用飞竹杀了少林讲法的大德高僧、南下赴会的天山牧马场主谷风健和青竹帮的帮主常长青。
这当然不是杨玉干的,杨玉从未离开过鹅风堡,显然这是有意陷害。有意陷害,问题就相当严重了。
他此去并不是为什么镖局贡品的事,那是他信口胡捏的借口,他此去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去会见被害的各方代表,向他们说明杨玉从未离开过鹅风堡的事实,并协助他们找出凶手,澄清事实真相,
他相信凭他在江湖上多年的经验,鹅风堡的威望,还有那些多年的朋友,他一定能说服受害代表,相信他的话,一同与他携手去寻找陷害杨玉的共同的敌人。
在这一段时间内,杨玉一定不能出庄,否则事情就无法解释清楚。
他己下令封锁庄园的消息,唯恐杨玉听到有人借他名义杀人嫁祸时,按奈不住,惹出祸来。年青人毕竟血气方刚,一气之下,什么事干的出来?
消息封锁,杨玉又在练那秘笈上的功夫。据他估计,那功夫没有一年半载是练不成的,因此庄内是没事了。他焦虑的只是如何能尽快地找到那个冒称杨玉的凶手,那可是件棘手的麻烦事。
简单的事有时候会变得很复杂,复杂的事有时候会变得很简单,这些变化受到很多内外因素的影响,即使是最聪明的人也往往难以预料。
于歧凤就没有预料到,问题就偏偏出在鹅风堡内。
半个月过去了。
鹅风堡内一片平静。
然而,这平静之中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二庄主的卧室。
昏黄的烛光映出两张阴沉沉的脸。
那是凌志云和凌志远。
“二哥,你说杨玉不是大哥的儿子?”
“不是,肯定不是。”
“可是大哥……”
“三弟!”凌志云凑过脸去说,“我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这么说,但我可以肯定他决不是大哥的儿子。大哥从小就向佛,爹妈逼他,你我兄弟劝他,他都不肯娶妻,他怎会一见杨贵香就动了心?况且在那种地方苟合,大哥更是不会。”
“这事我也不信,不过……”凌志远支吾着,似在想找理由替大哥辩护。
“大哥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既敢把杨贵香接到庄中,就敢认她,为什么直到临死时,他才公开此事?再说,你看杨玉那长相,哪点儿像大哥?”凌志云的话倒是很有道理。
这是他经过长时间考虑后才说出来的话。经过了考虑的话,自然听起来就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大哥在临死前认他做了儿子,并当着四邻证人的面传他为庄主,这件事咱们兄弟总得认帐。同时我觉得杨玉这小子还很不错的。”凌志远是老实人说老实话,踏实得很。
“三弟,”凌志叹口气道,“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道杨玉到底是谁?”
“是谁?”
“杨玉在荒坪坟前杀人后,吹的那一支笛曲,是什么乐曲?”
“‘钧天之乐’圣乐中的广陵曲。”
“不对。那是断魂谷白令主的断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