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哥儿苦笑一下道:“看来,我们是很难谈通了?”
容俊双目神光一闪,道:“你可是想和老夫动手吗?”
容哥儿道:“如是别无选择,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容俊怒道:“好!我让你三招再杀你,叫你死而无怨。”
容哥儿缓缓说道:“不用让了,老前辈厉害的招术,尽管施尽,晚辈要速战速决。”
口中说话,人却已把容夫人放下。”
蔡玉莲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不能伤他。”
容哥儿点头,道:“母亲放心。”
回身行近容俊,接道:“老前辈请出手吧,拳、掌、兵刃,听凭尊便。”容俊怔了一怔,道:“如是老夫在动手之时胜了你,你要允老夫一事!”
容哥儿道:“好!你说吧。”
容俊道:“不许带你母亲会见天下英雄,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你如要尽孝心,就该带她找一处深山大泽,人迹罕至之处,让她颐养天年。”
容哥儿道:“晚辈答允,但不幸晚辈未败,老前辈又将如何?”
容俊道:“那就随你所欲,老夫不再管你了。”
容哥儿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老前辈请出手吧。”
容俊一提右手,疾快的拍出一掌,击向容哥儿的前胸。
容哥儿闪身避开道:“咱们定个限制,如何?”
容俊双掌齐出,连攻两招,道:“什么限制?”
容哥儿道:“在下不愿和老前辈拼出伤亡,定以五十招为限,如是五十招内,老前辈不能击伤晚辈,或是迫令晚辈服输,那就算老前辈输了。”
容俊道:“五十招大少了,以百招为准。”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好!就依老前辈订下的约言,希望老前辈能够遵守。”
容俊不再答话,双掌连环击出,一招快过一招,攻势凌厉至极。
容哥儿连避开十二招,没有还手,但容俊攻势越来越是快速,逼得容哥儿险象环生,只好挥掌还击。
容俊一心想阻止蔡玉莲和天下英雄相见,全力施为,迫得容哥儿亦不得不全力还击,但见掌影流动,拳风盈耳,竟然以性命拼搏。
突然间,容哥儿向后退避五尺道:“够了,打够了一百招。”
容俊双目盯注容哥儿的脸上道:“如是咱们再打下去,是何结果?”
容哥儿道:“晚辈不想推论,反正,我们打够了上一百招,已符合我们订下的约言,老前辈想来不会食言?”
容俊缓缓抽出背上长剑,道:“我们已比过拳掌,应该再比一百招剑法。”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老前辈说过了,咱们只比试一百招拳掌,如今百招打完,老前辈又要比试剑法,如是百招剑法中咱们还未分出胜败呢?”
容俊道:“如果百招剑法中,我们还无法分出胜败,那就放你们离去,在下不再阻拦。”
容哥儿摇摇头,道:“老前辈能够食言一次,就能食言第二次。”
容俊怒道:“你敢污辱老夫……”刷的二剑,刺了过去。
容哥儿纵身避开,道:“老前辈,你要多想一想……”
容俊严厉喝道:“老夫不再想了,我已对你破例优容。”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是一招紧过一招,攻势猛烈异常。
容哥儿连连退避,躲开了十剑猛攻,始终未拔剑还击。
蔡玉莲挣扎而起,尖声叫道:“容俊,请住手听我一言。”
容俊收住长剑,冷冷说道:“你要说什么?”
蔡玉莲道:“你不用把一股怨恨之气发泄在孩子身上……”
容俊道:“那是说你替他出面了。”
蔡玉莲道:“我被囚居在那石棺中,过了几十年,牛筋穿骨,双腿早已残废,无能再和你动手了。”
容俊道:“你既然不能和人动手,那就无法替人出头,只有从旁观战了。”
蔡玉莲道:“你囚我几十年,折磨得我不像人样,我心中并不恨你,现在,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容俊仰起头来,缓缓说道:“在下倒有一个办法,不知你是否答应?”
蔡玉莲道:“什么办法?”
容俊道:“你如肯自绝一死,在下就可以放他离开。”
容哥儿只觉一股怒火,从心中直冒上来,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怒声接道:“老前辈定要比剑,晚辈只有奉陪了。”
容俊冷冷说道:“好!如是你能在剑法上胜了我,老夫不放你也是不成了。”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连续地刺向容哥儿。
容哥儿这次不再避让,回手还击。两人剑来剑往,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容俊求胜心功,攻势甚锐,寒芒闪闪,尽指向容哥儿必救要害。
蔡玉莲虽然是受尽折磨,但她的武功并非完全失去,眼看容哥儿处境危恶,心中大为担心,忖道:“这容俊不但对我的记恨甚深,只怕对容哥儿也有着很深的恨意,借比剑之名,先杀容哥儿,让我尝尝失字之痛,然后,再取我之命了。但我如自绝一死,或可使他改了伤害容哥儿的用心。”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容俊,你听我几句话,再行动手如何?”
容俊手中剑势不但未停下,反而攻势更见凌厉,口中却应道:“什么事?”
蔡玉莲道:“我如照你的话,自绝而死,你一定放过容哥儿了?”
容俊道:“那是自然。”
但闻容哥儿大声喝道:“母亲不用求人?孩儿胜给母亲瞧瞧。”喝声中剑法大变,反守为攻,但闻一阵叮叮哆哆的兵刃交击之声,容哥儿全力反击过来。
刹那间,强弱易势,容哥儿由劣势,反为优势。
蔡玉莲眼看容俊剑势已为容哥儿剑势压倒,心中又怕容哥儿伤了容俊,想道:“我背弃了他:难免他心中存恨。”正待喝住容哥儿,不要伤容俊,突闻容俊冷哼一声,弃剑而退。凝目望去,只见容俊右臂上鲜血透出,湿了半个衣袖,滴在地上。
容哥儿还剑入鞘,一抱拳,道:“老前辈,承让了。”
容俊面色铁青,一语不发,缓缓拾起长剑,转身向外行去。
但闻一个清冷的声音喝道:“容俊,你回来。”
容哥儿转目望去,只见邓玉龙站在蔡玉莲身后五尺左右处;不知他何时到来。
容俊的凶狠气势立时消失,缓缓行了回来。
蔡玉莲回顾了邓玉龙一眼,道:“你要杀他?”
邓玉龙道:“我若有杀他之心,他怎的还会活到现在?”
蔡玉莲道:“咱们都对不起他,所以他折磨我十余年,我心中一点不恨他。”
邓玉龙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因此,在四大将军之中,我对他特别优容。”
容哥儿欠身对蔡玉莲一礼,道:“娘!咱们走吧。”
蔡玉莲又望了邓玉龙一眼,道:“希望你心口如一,不要难为他。”
邓玉龙道:“你放心去吧。”
容俊垂首站在邓玉龙的身前,不敢交接一言,目睹容哥儿背着蔡玉莲大步而出。
邓玉龙目睹两人去远之后,冷冷说道:“容俊,你已经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难道心中还不满足吗?”
容俊缓缓说道:“我不愿这段丑事,重新沸扬于江湖之上。”
邓玉龙道:“所以,你想暗算他们母子。”
容俊抬起头来,似想答辩,但一和邓玉龙那炯炯的眼神相触,立时又收了回去。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犯了很多错,但我从不逃避,可是你不同,你娶了一个番女回来,造成了武林大劫,但你似乎是毫不动容。”
容俊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邓玉龙冷然接道:“你早已知晓内情,但却始终不肯说出,把自己的痛苦,转嫁于天下武林同道身上。”
容俊缓缓说道:“天下武林同道,笑我容俊,我也让他们见识一下武林中究竟有几个正人君子。”
邓玉龙道:“你现在如愿以偿了?”
重重叹息一声,道:“容俊,你有没有勇气面对天下英雄?”
容俊道:“为何没有?”
邓玉龙道:“好!我邓玉龙占了你的妻子,天下英雄,都骂我邓玉龙,决不会骂你容俊,我邓玉龙都不怕,你容俊又怕什么呢?”
容俊沉吟了良久,“不行,我不能参与此会。”
邓玉龙道:“为什么?”
容俊道:“因为,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前承认妻子为人所占。”
邓玉龙道:“其实,天下武林有谁不知此事,你承认不承认,又有何要紧?”
容俊道:“他们背我之面,谈论此事,未入我之耳,那也罢了,如若他们当我之面,谈论此事,那就非在下所能忍受了。”
邓玉龙道:“你意下如何呢?”
容俊道:“在下准备离开此处,从此不问江湖中事,避世深山,终老大泽。”
邓玉龙道:“这话当真吗?”
容俊道:“字字出自肺腑。”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摇头说道:“现在太晚了。”
容俊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你要早有此心,也许武林中不会有这番大劫,此时此情,你已是这番大劫中的关键人物,必得要亲临现场,因为,只有你才能出那位容夫人,是真是假。”
容俊抬头望了邓玉龙一眼,道:“如是在下不去呢?”
邓玉龙道:“非去不可,阁下如是真不愿去,在下只好勉强了。”
容俊对那邓玉龙,心中似有很深的畏惧。当下点头说道:“好吧,你如此坚持,在下只好从命。”
邓玉龙道:“但我还有事,必须在这地下石府中停留一些时间。”
容俊道:“在下呢?”
邓玉龙道:“我点你双腿穴道,留下你双臂自卫,等我办完事情。再带你离此。”
容俊心中暗道:“他点了我的穴道,离去之后,难道我不会运气自解穴道之后,再行离此吗?”心中主意暗定,坦然说道:“好吧!阁下尽管出手。”
邓玉龙伸手点了容俊双腿穴道后,道:“我这点穴手法极为特殊。你如想运气自解穴道,那是自找苦吃。留此等我,多则一个时辰少则顿饭工夫,必会赶来救你。”
容俊怔了一怔,“原来你想得比我周到。”
邓玉龙道:“不错,以你武功而言,你早已有自行解穴之能,我如连这一点也想不到那未免大笨了。”也不待容俊答话,急急转身而去。
容俊对那邓玉龙,本有着三分敬畏,看他大步而去,也不敢出口呼叫。
直待邓玉龙身影完全消失,容俊才试行站起身子。
如是邓玉龙果如所言,至少要花一顿饭工夫以上,他实有着足够的逃走时间。
但只觉两条腿,突然间不听使唤,竟是寸步难移。
容俊心中大为震骇,这点穴手法,果是与众不同,只好又缓缓坐了下去。
但他仍不死心,盘坐调息,运气冲穴,只觉那真气,行到膝上便阻塞不通,似是两条腿已然完全地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这时,容俊已确知失去了逃走的希望,只好依照邓玉龙的吩咐,静坐等待。
邓玉龙足足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冷冷望了容俊一眼道:“你杀害了很多人。”
容俊呆了一呆道:“他们都是可杀的人。”
邓玉龙眉宇间杀机浮动缓缓说道:“但有很多却是武林有名的侠士。”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如论你为恶之多,我此刻就该取你之命,我不杀你是因我对你内心有一份愧咎,唉!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再做十件、百件好事,也是无法弥补。”伸手解开了容俊穴道,道:“咱们走吧?”大步向雨行去。
两人行出地下石府,抬头看去,只见朝阳初升,正是个清朗的早晨。
邓玉龙回顾了容俊一眼,道:“容俊,我希望你有一点丈夫气概。”
容俊长吁一口气道:“在下一路寻思,觉着事已至此,不用再顾什么颜面了。”
邓玉龙道:“那很好,你能想通其中道理,对解决这一场武林纷参,必然有极大的帮助。”
大步行到一座山峰之上,四顾一眼,只见百丈外一片盆地中,排坐着数百群豪。
邓玉龙道:“群豪聚集井然有序,显是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在群豪的对质中,难免要引起骚动、火并,咱们走快一些,或可帮一个忙。”
容俊道:“就目下情势而言,仍是那一天君主实力强大,如是双方动起手来,少林、武当的胜算不大。”
邓玉龙道:“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那番女夫人,虽然统治看强大的实力,但目下她的神秘已经揭穿,群豪在内心之中,已不再对她存有敬意、畏惧。”
容俊道:“但她仍有使之生、使之死的力量。”
邓玉龙道:“你把她也估算得太善良了。” 容俊道:“此言何意?”
邓玉龙道:“她算计精密,在举行这次求生大会之后,用完所有的解药,凡是依附于她的人,在她统治了武林之后,一个个毒发而死,她的用心,并非要夺取中原武林盟主之位,而是要我整个武林的力量,从此瓦解冰消。”
容俊道:“原来如此。”
谈话之间,已然行近群豪云集的盆地。
场中布设十分简陋,但人物却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容俊目光转动,只见那围集于广场的人物,不下数百,大都是身中奇毒的武林高手。这些人都已断去解药甚久,毒物的折磨,已使他们失去了生命的神采。一个个面色铁青,坐在那里,有如泥塑木刻。
昔年,这些都是生龙活虎一般的人物,如今都变成这等模样,容俊也不禁看得蹈然神伤。
广场中间,摆了十余张竹蔼,和两张木桌,都为粗制之物。显然,这些桌椅,都是临时从渔家惜来。少林方丈慈云大师,端坐在一张大持之上,微闭双目。在他身后,并立着四个五旬以上的少林僧侣。邓玉龙目光一转,只觉四僧中,倒有两个认识,都是少林长老中第一流的人物。不过,邓玉龙容貌已变,不复昔年俊美人物。是以,那些僧侣,并未认出来人是大名鼎鼎的邓玉龙。除了少林慈云大师之外,武当掌门人、容夫人、容哥儿等,都还未到。
邓玉龙回顾了容俊一眼道:“目下这千百武林高手,此刻都已为药毒折磨得不成人样,那番女的手段,也未免太恶毒了。”
容俊目睹惨状,亦不禁为之缀然,叹息道:“这些人都是她手下的人。”
邓玉龙道:“你认识他们?”
容俊道:“我知道,他们都是被囚于此地的武林人物。唉!想不到,一个个都变成了这个模样。”
邓玉龙道:“你有何感觉?
容俊道:“在下亦有不胜凄凉之感。”
邓玉龙道:“对那番女,当世中,以你知她最深,希望能够助少林方丈一臂之力。”
容俊道:“要在下如可帮助?”
邓玉龙道:“说动她取出解药,解救这数百气息奄奄的武林同道。”
容俊道:“在下自当尽力。”
邓玉龙道:“希望你言行如一,我不想伤害你,但容忍也有极限,我已对阁下无法再行容忍了。”
容俊点点头,缓步行向一张竹椅坐下。邓玉龙也紧随在一张竹椅之上坐下。
慈云大师缓缓抬起头来,望了容俊一眼说道:“施主怎么称呼?”
容俊怔了一怔,还未想出回答的措词,那肃然在慈云大师身后的四僧中最左一僧,已抢先接道:“他是快剑容俊,又称闪电剑。” 慈云大师啊了一声,合掌说道:
“原来是容施主,老僧失敬了,昔年施主在北辽,连劈北辽勇士,为我中原武林争光不少。”
容俊苦笑一下,道:“大师夸奖了。”
慈云大师目光又转向邓玉龙的脸上,道:“施主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