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经理出去了,起居室又恢复了平静。
时间大概是八点多钟,门轻轻地开了。加奈子走进来,手拿着用纸盖好的饭菜盒子。
“怎么样?”密室的门一打开,加奈子忙问道。
“埃”上村护着裹着绷带的脚,想从沙发上坐起来。
“你躺着好了。吃的,给你带来了。”
“太棒了。”上村瞪圆双眼,直盯着盒里的饭菜。
“是守灵席上的饭菜,不太吉利。”加奈子笑着说。
“现在几点了?”
“八点多了,晚上。”
上村边吃饭荣,边问。“——别人不会怀疑,你拿这么多吃的来。”
“没事儿,守灵席上的东西没人吃,拿点来,谁也不会注意的。”
“不会有人来吗?”
“我把起居室的门锁上了。”
“吓,起居室的门也能上锁。”
“其实这里也是妈妈的工作室,作为一个企业的负责人,自然有各种秘密。所以,需要有外人不能突然撞进来的地方。”
“的确。——你母亲,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吧。”
“是的。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
上村一会儿就把饭菜吃个干净,喘了口气,“哎呀,真好吃!对了,该听你的吩咐了。”
“我的?”
“不是说要我干点什么?”
“噢,原来如此。”加奈子来到起居室,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来一个小盒子。
“你听听这个。”
“这是什么?有这么小的收音机?”
“是接收机。麦克风藏在书架上,戴上它可以听到起居室里的谈话。”
“窃听器?”
“这是妈妈准备的,有了这个,在密室里也能听到别人敲门或电话铃声。拜托你了。
电源是用电池,挺耐用的。“
上村接过窃听器看了看,“有什么目的?”
“当然,有重要的目的。”
“我可以问吗?”
“详细的说明,还得稍候。”
上村耸耸肩膀。“OK,我会照你的吩咐办的。”
“那么,我待会儿再来。”加奈子拿起盒子,转身准备出去,“你的伤怎么样?”
“有点痛,不过没什么。”上村说。
“好象警察正在这一带搜捕,但我这里他们还没有再来过。”
“谢谢。”
加奈子望着上村的笑容。
外面传来敲门声,加奈子急忙离开密室,关上书架,快步向门走去。
又是几声敲门声,加奈子打开门。
“还是在这里。”话音刚落,走进一位身材消瘦,显得不太稳重的男子。
“圆谷先生。——有事吗?”
他是正彦的父亲,给人的感觉是,好象就比正彦少点稚气。作为一个经理,确实有点不够分量。
“正彦没有来吗?”
圆谷煞有介事地环视着起屏室。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他明明知道不在这里,问问不过是作个借口而已。
“他没来这里。”加奈子说。
“是吗……哎,加奈子君,我有话要和你说。”
“什么事?”
“这个,你请坐。”
“我老坐着,还是站站好,你尽管说吧。”
“哦……是这么回事。”圆谷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母亲的去世,真令人悲痛。
这些年来,多蒙她关照。“
加奈子默默地靠在书架上。
“你的一切,我会照顾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让你照顾,反而让人担心。加奈子想。“谢谢您的好意,我一个人不要紧的。而且,企业的事妈妈也没有直接经管。”
“这个,虽然如此……不过,这里的地产、房屋也够呛。特别是你还是学生,尽是些麻烦事呀。”
“这不是律师、税务员、会计都在吗?有事可以和他们商量,而且菊井医生也会指点我的。”
“菊井——嗯,是那个医生吧。是你母亲的老朋友?”
“是这样的。”
“得了,加奈子君。”圆谷压低声音,“不是我说某某人的坏话,象你这样年轻的姑娘,独自一人时,肯定会有许多人,借口关心你,给你来这样那样的一大套忠告。这世上,嘴巧的人多得是。”
加奈子好容易才忍住笑,——这眼前就是一个活样板——“总之,对这些人,可要千万小心。还是听听交往多年,可以完全信赖的人的意见。”
“可是。菊井医生他——”
“当然,我不是说他,不过是一般地说说而已。”
“一般地说说?”加奈子说,“我该回灵堂去了。”
“请等一下。”圆谷慌忙拦住加奈子,“请坐下,——好吗,加奈子君,你还年轻。
虽然你很稳重、坚定,但总还是个大学生呀。“
“您要说什么?”
“是这么回事……就是,你尽快地和正彦结婚怎么样?我想,这也一定是你母亲所希望的。”
“妈妈希望的是,我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加奈子说,“况且,人还在守灵,就大谈婚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那,那当然是。不过,我是为你着想。如果你和正彦结婚,照样可以上大学,一切依旧,而且乱七八糟的麻烦事你都不必操心了。”
“仅仅为这些便急着结婚,实在是毫无必要。等大学毕业后再考虑还不晚。”
“那,那就……我只想,反正早晚要结婚……”“圆谷先生,”加奈子打断圆谷的话,“请原谅,我对正彦并没有明确说过结婚之类的话。”
圆谷刹那间语塞了。加奈子接着说,“就是婚约,也不是正式的。仅仅是口头约定罢了。而且还有条件,双方互不约束,妈妈问起时,我也是这样回答的。如果把这作为正式婚约,那我就很为难了。”
“加奈子君,这——”
加奈子斜眼看到圆谷还要罗嗦,连忙打开起居室的门,拔脚就走。
“今后,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事情,请您转告正彦,他可以自由地找另外的女人。”
说完,用力关上门出去了。
圆谷满脸通红,双眼直盯着紧闭的房门。不一会儿就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沙发里。
“屁!这小娘儿们。”虽然象是在骂人,可听起来更象只在抱怨似的。
门开了,正彦伸进一个脑袋。
“爸爸,您在这干什么?”
“是正彦?哎,进来。”
“什么事?”
“关门!”
“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正彦笑着说,“是因为酒精中毒?”
“混蛋!你小子,到底干什么吃的?”
“什么!”
“那小娘儿们,加奈子。”
“怎么了,您说她?”
“你们来往几年了……”
“三年吧。”正彦从桌子上装香烟的盒子里取出一根烟点上,顺手又拿了几根放进口袋里。
“还没有弄到手?”
“可是,爸爸干吗对她这样关心起来——”“那女人,有另外的男人了。”
“怎么会呢?”正彦脸色顿时变了,“是她亲口说的?”
“她居然说出不记得和你有过婚约,还说,暂时不考虑结婚,你可以自由地选择其它女人。”
“混蛋。”
“就这么回事,有法子吗?”
圆谷沉着脸,抱着双臂,“真没出息,来往两、三年了,反而让女人弄得团团转。”
“您别这样说,她精得很。和普通的女人可不一样。”
“你给我好好干,你懂不懂,我冲着什么花钱让你去上私立大学的?”
“好象上私立大学就是为了学习勾引女人。”
“你说什么呀。”
看来儿子有他的弱点,无法作出强有力的反攻。
“怎么办好呢,今后?”
“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弄到手!怎么样?我现在不过是北里手下一个小小企业的头儿,要抓住整个北里系企业,首先必须抓住这个小娘儿们。”圆谷语气粗鲁地说道,“这女人,对北里手下的其它人有影响力,对付他们,光靠我的财力是无济于事的。唯一的武器,就是你!他们可没有能和这小娘儿们匹配的儿子。怎么样,无论如何不要放弃这个女人。”
“虽然如此。”正彦摊摊手,“怎么办才好?请你指教。”
“无用的家伙,——这点事你自己想办法。”圆谷训斥完,便快步走出起居室,甩手把门关上。
正彦出了口粗气,来到落地窗前,打开窗帘,“咳,下雨了。”他嘟囔道。
倾耳细听,雨声浙沥。——正彦想,侍会儿去墓地还下雨就坏了。他顺手从酒柜里取出威士忌,斟了一杯喝起来。
门“砰”的一声突然被打开了。
“啊!你在这。”加奈子快步走进来,“独自喝闷酒?”
正彦苦笑一下。
“真要命,你父亲说什么了?”
“没说你什么,倒把我训了一顿。”
加奈子拉开写字台的抽屉,“咳,钢笔哪儿去了?明明放在这里的。啊,有了。”
“哎,加奈子。你,又有了新的男朋友?”正彦问。
“是从你父亲那里听来的吧?”加奈子笑了笑,“没有,因为你父亲老唠叨着让我早点和你结婚……”“爸爸是个急性子,——哎,并没有那回事吧?”
“哪回事?”
“说你要和我解除婚约。”
加奈子“哎呀”地叫了一声,朝着敞着窗帘的落地窗走去。“下雨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呀。”
紧追过去的正彦从背后抱住了加奈子。
“躲开!”
加奈子挣扎着,“他们守灵的——会上这头的。”
“还没来呢,——哎,加奈子,我是不是不够主动?”
“什么意思?”
“现在年轻人,如果来往二、三年了,还没在旅馆里睡过觉,会让人笑话的。”
加奈子使劲挣脱正彦的双臂,转过身来。狠狠地给了正彦一耳光,把正彦的眼镜都打掉了。
“如果你想要那种女人,去找她们好了,我,对不起!”加奈子大声地说罢,径直朝门走去。
正彦从后面快步冲上,两人扭在一起捧倒在地。
“你干吗?”
“你——是我的。”
正彦用身子压住拼命挣扎的加奈子。令人讨厌的姿势,正彦的一只脚己伸进加奈子的两腿之间。
“放开我,你疯了!”
“别闹,不管怎样,你……”
一声雷响,雨下的更大了。
“放开我!?
正彦撩起加奈子的裙子,加奈子拼命扭动身体。
一对一的话,就是男人对女人,力量的差别也不是特别悬殊,何况正彦没多大力气。
加奈子一把抓住正彦的头发。
“畜生……”
正彦粗暴地压住加奈子的胸膛。两人翻滚在一起。
突然,一只手伸向正彦的头部,用布把正彦的胸袋蒙住了。
“谁?”
正彦慌忙放开加奈子,正彦的腹部已挨了一拳,他一声呻吟,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加奈子喘着粗气,爬了起来。
“——没什么吧——”上村好象喘不过气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我真怕来不及,腿脚不灵便,实在令人焦急。”
“谢谢……”加奈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真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是受他父亲挑唆的。就在这里。”
加奈子脸上泛起红潮。
“真是!难道女人一旦嫁了人,一切就得唯丈夫之命是从?”
“你好象还是老脑筋呀!”上村讥笑道。
“哎,快进去,人来了可不得了。”
加奈子让上村扶着自己的肩膀,急忙朝打开的书架走去。上村呻吟了一声。
“伤势很重?”
“没事儿,就这点伤。”上村轻松地说道,“不怕我卡死你。”
“你不是不顾危险来帮我了吗?……哎,快进去。”
“你们家可真够复杂的。”走进密室的上村说。
“还不止于现在这些呢。以后有空再告诉你。”加奈子赶紧把书架关上。
就在这时,真理子进来了。加奈子赶紧整理一下衣服。
“小姐,请客人上这里来吗?”
“我想还早了点。不过,你先开始收拾吧。”
“是。”
加奈子出去了,真理子把椅子、沙发摆整齐。
“唉——”正彦哼了一声,爬起身来。
“唉呀!怎么您在这……”真理子说。
正彦一把扯下蒙在头上的布,扔在地上。“他妈的!”
真理子拣起布来。“您戴着沙发罩干吗?”说罢,便把罩子罩到沙发上去。
“您要休息,在沙发上多好。”
“你少管闲事。”正彦走到酒柜前,拿出威士忌,斟了一杯,然后在椅子上坐下,等真理子一出去,正彦把杯中的威士忌一口气喝干。
“眼看就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