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人坐着车向国舅府去了.
就要去见尔淳了,阿软却不知怎的紧张的不行,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爷感觉到阿软的焦躁,握紧了阿软的手,那手心一片汗湿.
二爷狠狠的将阿软抱紧。
到了国舅府,那庄严和气派已经把两人震的有些战战兢兢的,在门外等到了通传,随着下人往里走,走了好一段曲曲弯折折的庭中小路,终于到了.
尔淳正在门口等,见了阿软就迎了上来,亲热的将两人拉进屋去.
三人坐在屋里闲聊,尔淳听二爷说了一段一路上的琐事,阿软突然问起酉青,尔淳心知是时候说正题了.
尔淳起身,由怀里取出了些已经写好的东西,交给了二爷.
二爷先略微浏览了一遍,脸色微变,惊愕的抬头看向尔淳.阿软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们.
尔淳点头示意他念给阿软听.
于是二爷开始一字一句的念,从尔淳与王爷的相识到弗砾的死去,从与阿软的相遇到安弗烈逼走大爷,毒哑了尔淳杀了他唯一的叔叔,到杀死了大朴,一桩一件都摆到了阿软面前.
阿软听着,听着,脸已白的没有血色,只是摇着头不听的落泪.
二爷带着阿软伤心欲绝的阿软漏夜赶回了客栈,因为阿软不愿看见尔淳,他宁可没见过尔淳,也不愿意相信安弗烈竟是个那样残忍,不择手段的人.
阿软不吃饭,二爷就变着花样买来哄他吃,阿软睡觉恶梦连连,二爷就抱着他同塌而眠.
好几次,阿软被浑身是血的大朴惊醒,都是二爷有些憔悴的面孔,担心出现在他面前,轻声安慰他.
阿软禁不住悲伤扑进二爷怀里大哭,这时的心才会觉得不是那么痛苦.
"带我走吧,二爷,请你带我走吧."阿软突然哭着这样说.
"现在就走么?你不想见王爷了么?你不想证实一下?"二爷抓着阿软的肩,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
"不!你带我走,我不要见他,不要见他~"
"那你就要把这快帕子还给他,我才敢带你走,如果你不忘了他,我会嫉妒的,会疯的."二爷把从阿软怀里拽出来的帕子举在两人面前,认真的看着阿软说.
阿软望着那帕子瘪着嘴,不出声了,闭起了眼,泪落的更凶了.
阿软伤心了好多日,二爷也痛苦的好多日.
尔淳来了,终于劝动了阿软去见见安弗烈.
尔淳心知王爷恐怕凶多吉少,阿软又是个死心眼,如果不让他死心,一但王爷真的出事了,阿软还有什么幸福,所以尔淳打定主意要阿软自己离开王爷.
这天,尔淳带着阿软和二爷下了大狱去看王爷.
三人来到了牢外,阿软一直沉默的低着头,跟在尔淳身后,不愿看见安弗烈.
"尔淳?阿软!"蓬头乱发,一身囚服的安弗烈看到了来人,吃惊的冲了过来,却被栏杆隔着.他想过尔淳会来奚落他,却没想到阿软会来.
阿软被吓不倒的连连后退,撞进身后二爷的怀里.
"阿软~别怕!"二爷扶着他温柔的说.
安弗烈一见,顿时竖起了眉,瞪向二爷.
阿软一见,更是怕了,不敢再看他,他心中的王爷已经不是眼前这个人了.
"阿软~"安弗烈叫着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阿软~,你来了也好,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恐怕没办法实现对你的承诺了."安弗烈自嘲的说着,瞪向二爷的眼也慢慢褪去了凌厉.
阿软听了,难以自禁的流下泪来,毕竟是有感情,何况安弗烈现在在大牢里,生死未卜.
"阿软~你是不是从尔淳那里知道了什么,也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些都是我做的."安弗烈说的平淡,像谈论天气.
阿软却浑身一震,呼吸都急促起来,带着怨恨瞪着眼前这个欺骗了他的人,几乎要哭的样子.
安弗烈见阿软那痛苦的模样,揪疼了他的心,这样善良的阿软不该再为即将死去的自己痛苦,应该将他交给爱他的人,安弗烈第一次放弃了自私,真心的为一个人着想.
阿软始终没有质问一句,只是缓缓掏出了那快鲜红的帕子,慢慢的走向牢房,轻颤着将那帕子叠好,从栏杆中间放进去,端端正正的摆在地上,然后猛的退回去,转身抱住二爷的腰,把脸抵在他肩头.
安弗烈看向二爷,眼中有些酸楚,二爷坦荡的目光中写满了坚定.
"王爷请保重,您会逢凶化吉的."二爷对落难的安弗烈竟有些怜悯,发自真心的说.
"托你的福,好好待阿软!"安弗烈的话像是一声叹息,让人心酸.
"我会的!"二爷话音未落,阿软的抽泣声就兀突的响了起来,想是他忍不住了.
安弗烈不忍,转开视线,却瞥到了尔淳,他竟然在流泪,默默了流了一脸的泪水,安弗烈愣了,他哭什么呢,现在一切如他所愿了,他就快看到自己死了不是么?
安弗烈目光中的疑惑刺痛了尔淳,他的自尊好像被撕扯的干干净净,一直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然后是自作聪明,到头来报复了一个没把他放在心里过的人,受尽了屈辱也没有得到快乐.
尔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逃的冲动,一个人转身跑了出去.
"尔淳~"二爷喊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阿软?"二爷转头看着阿软,看他是要多留一会还是就此出去.
"走吧."阿软抹了泪,不敢回头看安弗烈,直往外面去追尔淳了.
"王爷保重!"二爷说完也追了出去.
安弗烈愣在那,满脑子都是尔淳含泪的眼,那样的复杂难懂,难到他到了现在仍对自己存着爱意么?
阿软无法原谅安弗烈的所作所为,却仍然担心他的性命,决定和二爷一起等皇上的定罪.
尔淳后悔了,当初只想报复安弗烈,却从没想要了他的性命,谁知国舅爷一心要弄死安弗烈,尔淳想挽回也使不上力了,他只能偷偷放了酉青,至于泄露杀害大朴的那几个仕卫,一并杀了.
终于等到了圣旨,皇上也并未全糊涂,念在皇家人脉已少,免了安弗烈的重罪,留了些余地,发配到远在北方的奉城.
圣旨已下,国舅爷心知断难改变了,可又不甘心,于是,想趁安弗烈没走远,在途中半路截杀,以绝后患.
清晨,京郊,阿软和二爷将安弗烈送上了马车.
安弗烈坐进车中,掀开了帘子,看向一路默默无遇的阿软.
"阿软,你要保重!"万语千言只化成这一句.
阿软抬起头,含着泪的眼蒙着痛楚,咬着唇,点了点头,又将头垂了下去.
"王爷也请保重!"见两人间气氛沉重,二爷就替阿软开口.
"请好好待阿软,只求有朝一日阿软不再怪我,你能带他来看看我."安弗烈盯着阿软,满心的愧疚,为了续与弗砾的旧梦,终于还是伤了阿软的心,
若是没有对弗砾的那段情,他仍是会爱上阿软吧,也许那时纯粹的爱阿软这个人.
阿软低垂的脸上滑落了两行热泪.
"好,一定!"说着二爷握住了身边阿软的手.
安弗烈眼神片刻暗淡,盯着阿软,微张了嘴却没说出话来,又是一阵沉默.
"起程吧."突然下了令;安弗烈转回了头,放下了帘子.
车队开始前行,阿软突然捂着脸,失声哭了起来.
二爷看着阿软这样,似有些嫉妒,一把将阿软搂进怀里,死死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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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近半日,车队歇完又重新起程,上了山路.
突然,有人从山上冲了下来,还有人往车上射点着的火把.
马惊了,嘶叫一声,车队也顿时乱了,仕卫护着安弗烈的马车和那些人打斗起来,火把依然不停的射过来,突然就有那么一支插在了安弗烈的车顶,很快着了起来.
安弗烈却没坐在车里,他早料到国舅爷会有这么一招,于是混在仕卫中,酉青护着他与敌人拼杀,极力突围.
那些人见安弗烈的车已经烧了起来,却是空的,似乎想赶尽杀绝,火把直直就向人射了过来.
人哪里挡的住箭,安弗烈的仕卫一个个被点着了火.
正在就要不敌之时,那些射火把的弓箭手突然就一个个倒下了.他们身后出现了令以伙弓箭手.
安弗烈正在诧异之即,眼前乱箭飞过,片刻之后就已经把截杀他的人统统消灭了.
这时,前方带着马队出现在安弗烈面前的竟是尔淳.
尔淳骑着马停在安弗烈对面,挥了下手,车队就自动的来到了安弗烈这边.
安弗烈环视一下已经烧的差不多的车马,死伤了不少的人,便没有拒绝.
"你为什么救我,不是恨不得我死么?"安弗烈看着离他有段距离的尔淳问倒.
尔淳扯开嘴角,轻笑了一下,目光沉了下来,由怀里取出那一半的白玉,微抖着指尖摸了又摸,明明是没有表情的脸却透着哀戚.叫人看着心酸.
看够了,尔淳举起那玉摇了摇头,一把丢向安弗烈.
那玉滚落在安弗烈前方的草丛里,安弗烈去捡,待他直起身,尔淳已调转马头,带着弓箭手策马离去.
"你救了我,不怕他发现么,你要怎么办?"安弗烈冲着尔淳大喊.
尔淳却没有回头,猛一挥鞭,疾驰而去,身后只留下一片飞灰.
安弗烈担心着尔淳,却不得不尽快离去,以防又有变故.
终于,车马劳顿的赶了六个多月的路,安弗烈安全的到了被流放的奉城.
那里的日子过的虽不奢华倒也安逸.
安弗烈心中时常想念阿软,幸而二爷不时稍来消息,得知阿软过的很好,叫他略感安慰.
意外的安弗烈也异常挂念尔淳,常常在想他过的好不好,是在国舅爷身边还是有了什么别的变故.头脑中与而尔淳,弗砾的那几年更是异常清晰,每每回想起来,都叫他莫名的惆怅,似乎那时的自己无意间遗漏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让他的心到如今才开始隐隐作痛
时光流逝飞快.转眼过了三年.
皇帝得那宠妃五年有余,到了今天才传出了喜讯,可把皇上给乐坏了,早早搬旨大赦天下.
也不知是触了那根筋,许是看到外戚枝繁叶茂,皇家这边却人丁凋零,有了些感触吧.突然就下了一道旨,命这些流放在外头的兄弟回京同庆.
于是,安弗烈带着酉青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回了京城.
刚入秋的京城,清风送爽,还不觉得凉.入了夜,街道上随处可见挂着灯笼,做着营生的店户,路边有杂耍的,卖艺的,四周围满了人,把路给堵了个大半,
前面不远处,小贩带着浓浓的乡音的卖力的吆喝着.
安弗烈身后跟着酉青,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感受着家乡的气息,没有说话,却是同样感慨万千.
走着,走着,就看见了前面那红漆大招牌,刺目的红,合欢楼三个大字赫然写在上头,不禁让安弗烈停下了脚步.
这次回京,安弗烈打听尔淳,就听说三年前国舅爷不只为了什么对尔淳用了刑,然后撵了出来.为了什么安弗烈怎会猜不出.
"爷?怎么了?"酉青也跟着停下了,边问边顺着安弗烈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酉青,你进去问问,尔淳可还在里头迎客."安弗烈目光炯炯的望着那处,仿佛过去都在他眼中.
"是,爷!"酉青回了话,往那红搂走去,脚步不自觉的快了,有些期待,又有些辛酸,说不出的心乱如麻.
安弗烈的心又何尝平静,想起了年少轻狂的日子,那时有弗砾,有尔淳,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对着那红光,等的人心慌,安弗烈索性转过身去,心不在焉的盯着那路边的小贩.
那小贩发现这么个衣着光鲜的大人,盯着他的馄炖摊看了半天,想去招呼吧,又觉着他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不时偷瞥着安弗烈,毋自纳闷了半天.
直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安弗烈才猛的回了神,转过身来.blzyzz
"怎么样,他~还在那儿么?"安弗烈张大了眼问着,声音竟有些抖,背在身后的手也握的死紧.
"爷~不~不在了,不知去哪了,听说有人在粑巷见过."酉青微有些喘,可见也是心急,一路跑回来的.
"粑巷?那不是~"安弗烈猛的一沉,怎么会,怎么会在那地方见着尔淳呢,尔淳虽是哑了,可脸蛋才情还是一流的,怎会落到那下九流还不如的地方.
"爷?爷?咱们去么?"酉青见安弗烈沉着脸发楞,心急的越了矩,话就脱口而出.
"反正是闲着,走一趟吧!"说完,安弗烈先行一步,已不是之前悠闲的步子了.
两人沉没无语的来到了粑巷的巷口,就已经见着那一排排艳红的灯笼,上头写粗黑的字儿,那是名字,下头标着价码,那价钱连一两肉都不如.
有的灯笼下站着人,那是在等客的,有的下头没站人,那许是正在接客的.
那些嫖客也穿的寒酸,十个有九个长的歪瓜劣枣的,不是市井流氓,就是山野村夫,他们极力和灯笼下站的男男女女讨价还价着,还不时做着下流的动作.
安弗烈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抬起胳膊捂了下鼻子,仿佛这里的味道都是腐臭一样.
"爷~进不进去?"酉青望着安弗烈,等着他的决定.
"走吧,进去!"简短的说完,安弗烈甩了下袖子,皱起眉就往里走去,酉青紧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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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等客的人,稀罕的看到这样富贵打扮的人来,都争先恐后的涌过来拉扯.
"大爷,到我屋里来吧~ "
"我这好,我会玩花式儿的,来呀~"
"去,就你那活儿,我呸! 大爷,我便宜,您这样儿的叫我到贴都成.
"我更便宜,别听他的,爷~~"说着,好几声手就伸过来,在安弗烈面前撕扯来了.
"你滚开,别挡着!"
"你才滚呢,爷要往我那进呢."
"去你的,破落表子~"
"你敢骂我?小爷惯着你了,你个王八羔子~"
安弗烈看着眼前撕打成一团的人,直皱眉,没了耐性,对酉青使了个眼色.
"都闪一边去."酉青大吼一声,就伸手拨开前面碍事的人,有几个差点被他推倒.酉青板着脸,瞪着眼,象个凶神恶煞,那些人也有些怕了,不敢再往前凑.
"哼~有什么了不起,小爷我还不接了呢!你们去吧,便宜货."
"说谁呢!便宜怎么了,你还比不过人家不会说话的便宜货呢,就你那长相~呵呵~"
"你***想打架,拿我和那又哑又瘸的东西比!~"那人大叫一声就要揍过去.
安弗烈猛然间一震,身体比思想反应还快,转回身,冲过去,一把就抓住了那人伸出去打人的手.
"你说,什么又哑又瘸,他在哪?"安弗烈瞪大了眼,着急的看着他,把那人的胳膊握的死紧.
"唉呦~唉呦~,疼死我了~,快送开~松~松松~"那人皱着脸哼哼叽叽的,可那眯着的眼还满是疑惑的斜睨着安弗烈.
"快带我们去.这钱就是你的了."酉青说着,在他身后推了一把.那人如梦初醒,回了神,忙把钱袋揣了起来.
"好!这就随我去吧~"走在前头,那人引着安弗烈和酉青往巷子深处去了.
"就这了,灯没点,正接客呢,两位爷就在这等?"那人疑惑的问,眼中还闪着一丝期盼.
"好了,你去吧,我们就在这等."语毕,也没再瞧那人半眼.那人只好悻悻的去了.
安弗烈看着眼前破落的木屋,房顶还囤了草,想是漏了没动西堵,只好用草了.若入了冬,这屋里可怎么住人.转开视线,就看到门口的红纸灯笼,被风轻吹,吱呀吱呀的在门上晃.
看见灯笼上标的价,安弗烈禁不住闭了眼,那不过是两个包子的价,想尔淳以前何等的风光,多少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捧着黄金万两,也未必能瞧上他一眼的.
安弗烈的双眼微泛起一层水雾,身后的酉青已然红了眼眶.
"嗯~~~,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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