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则栋与佐佐木敦子(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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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则栋与佐佐木敦子(节选)-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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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步怎么办?”我问。

  庄先生说:“好事多磨,我向党中央写申请结婚的报告。”

  “能行吗?”“我那本《闯与创》的书出版不是有这种情况吗?有的人就是不同意,后来给中央写了报告不是批了吗!”

  庄先生这么一说,我心里舒畅了一些,我也觉得中央会批准的,我还担心庄先生由此产生灰心丧气的情绪。

  “庄先生,事不宜迟,我们写请示报告吧!”

  于是我们通宵达旦地写了起来,并把我生在中国、长在中国的历史都附上了。 

 
 
十五 照片带来美好的回忆
  我们的小爱窝已经走向“正规”,越来越美,我们设计的家具,已经一件件运进屋里,我和敦子的爱也日益深厚、充实。我们抱着莫大的希望,相信领导上会批准我们的结婚报告,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俩都已四十多岁,跟年轻人不同,大自然留给我们的美好时光不多了,我和敦子冲破了偏见和阻力,我们住在了一起,我们都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我们是特殊情况下的“先斩后奏”。

  我看着这个舒适的爱窝,有时心里喜过则感到羞愧。因为举目之下,几乎都是敦子的心血钱筑成的。不过,我也为即将娶上日本的媳妇而感到骄傲!

  北京市民都忙着准备过年,家家开始采购年货。为了迎接我和敦子第一个共同的春节,我们研究着买哪些过年的东西,并加紧室内的布置。

  敦子看着两边空荡荡的墙上提议道:“你应当把过去有历史纪念意义的照片挂在客厅的南墙。”

  “你帮我选吧!”

  那天晚上,我俩开始整理照片。我的照片很多,其中有一些是和毛主席、刘主席、周总理、朱委员长、贺龙、陈毅等国家领导人接见体育界运动员时的合影照片。

  能见到毛主席和刘主席等国家领导人,是托容国团的福。他于一九五九年四月,在西德的多特蒙德举行的第二十五届世乒赛中,第一个为我国获得了男子单打的世界冠军。他们回国不久,毛主席、刘主席、朱委员长等在中南海接见了部分乒乓球队的队员以及田径、游泳等项目的优秀运动员,当时,我荣幸地参加了,还和领袖们握手,合影留念。回来后我在日记上写道:“一定要用毛主席他老人家握过的手,去为毛主席争光!”

  一九六一年四月,二十六届世乒赛在北京举行时,周总理、彭真、邓小平、贺龙、李富春、陆定一、郭沫若、罗瑞卿、沈钧儒等都出席了开幕式。一些重大的国际比赛毛主席很少出席,但他非常关心这届比赛的情况。中、日团体决赛时,毛主席也没有亲临赛场,而是在家中看电视,他深知在那天灾与人祸交织的年月,中国乒乓球队战胜日本乒乓球队夺取世界冠军的深远意义。当中、日团体赛进行到二比二平局,第五场我出战荻村伊智朗时,毛主席在电视机前对着我高喊:“我的小祖宗,你快给我拿下来吧!”我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二比0就胜了荻村。

  在翻阅照片中,我又拿出了一张很珍贵的照片。这是一九六一年四月十五日,二十六届世乒赛闭幕后的深夜,邓小平同志及其他国家领导人,在人大会堂设宴,祝贺、招待中国乒乓球队全体人员及大会的工作人员。宴会前,把我父母也请到了人大会堂,并在“江山如此多娇”的巨幅国画前,邓小平、彭真、贺龙、董必武、李富春、李先念、罗瑞卿、陆定一同志与我和我父母合影留念,给了我家无上的荣光。

  我们球队每次出国参加世乒赛前,周总理都要率领政治局部分或大部分成员,为乒乓球队的出征送行或饯行。一九六三年三月,我们将要去捷克的布拉格,参加在那里举行的的第二十七届世乒赛。临出发前,周总理在中南海的武成殿为我们钱行,陈毅和贺龙副总理也参加了宴会。周总理还特意请来中国驻捷克斯洛伐克大使仲曦东,介绍给我们乒乓球队全体。周总理说:“这位仲大使,今后就是你们的后勤部长,后勤方面的事由他全权负责。如果不习惯吃外国饭,可由使馆的厨师做中国饭,厨师不够还可以从国内派。”

  “有!有!我们全力以赴。这次世乒赛用的球台,我们也购了几张,摆在使馆里,我们那里就是你们的训练基地。”仲大使热情地说。

  陈毅同志说:“现在国际形势很好,我将要陪刘主席访问印度尼西亚,今天,我特地赶来为你们送行。如果你们打胜了,回来时我就不请你们吃饭了;如果你们打败了,我去机场接你们,给你们献花,还请你们吃饭。”

  贺龙副总理说:“你们打胜了,我来请你们。”

  周总理风趣地说:“我先请你们吧!今天,我是按照国家招待内宾的标准四菜一汤请你们吃饭。我们国家现在还很困难,虽然经济情况有所好转,但我们还要处处节约。今天的宴请由我工资开销,但粮票你们要交啊!大家不介意吧!我们吃饭的地方是武成殿,古代将军出征要走安定门,打了胜仗从德胜门进,打了败仗不能走德胜门。打了胜仗以后,皇帝要庆贺赐御宴,才能到武成殿吃饭。你们即将出征,我请你们先在这里吃饭,算是对你们胜利的预祝吧!”

  周总理停顿了一下儿,又接着说:“对你们的比赛,我提出四点要求:一友谊重于比赛;二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三胜不骄,败不馁;四此行必胜必成!”

  说完总理用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向大家巡视一圈,宴会厅里顿时寂静得鸦雀无声,人人如空谷之松。

  一九六三年四月,第二十七届世乒赛我们又拿了三项冠军:男子团体、男子单打、男子双打。接着我们访问了英国、荷兰、比利时、卢森堡、西德等国。

  胜利的消息早传到神州大地,消息犹如春风送暖,暖到人间,也暖到毛泽东主席的心里。

  六月下旬我们从欧洲归来,贺龙、荣高棠陪同毛主席在中南海接见了我们乒乓球队全体队员。这是我第三次被毛主席接见,也是第三次给毛主席表演打乒乓球。

  最后一场表演赛是我和张燮林,我拉一两下就重板扣杀,张燮林左右奔跑着,飘飘然后彩蝶飞舞般把险球一一救了回来,有时我低手连续起板七八次,张把我重板扣杀的球又低低送了过来。毛主席被这些精彩的球所吸引,不时地鼓掌,笑出了声音。

  毛主席一生中,曾三次接见中国乒乓球队,接见时和大家一一握手,看表演、合影留念,没有和运动员交谈过。这次接见,是毛主席最后一次接见我们。我和张燮林给毛主席打完表演后,毛主席在荣高棠的陪同下和我握手时,他笑眯眯地亲切地叫了我一声:“小庄!”毛主席的声音不大,音调细而高,飞入我的耳朵里,我的心随着咚地响了一下。这是我一生第一次面对面地听到毛主席的声音,使我终身不忘。吴小明也听到毛主席叫我,他激动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声音,毛主席叫你的名字,你太幸福了!”

  接见后,毛主席又兴趣盎然地走到奖杯前,俯下身子,正面审视着,又侧过脸来端详着,满意地笑了。

  和毛主席合影时,其他的运动员都换了便服,我和张燮林是表演赛最后一场,来不及换衣服,所以和毛主席的合影我俩穿的是运动服。

  兼任国家体委主任的贺龙副总理,对我们取得的成绩非常高兴,他对我们说:

  “我许了愿得还愿啊!”不久,他在四川饭店摆了酒宴,还把陈毅副总理请来。席间陈老总幽默地说:“你们又为中国人民争了光,我先举杯祝贺你们!本来说好,你们输了回来我请客,可是你们贺老总和我有言在先,现在果然你们打赢了,那只好由他请客了。”说得我们都笑了起来。“今天你们打胜了我很高兴,所以来参加你们的庆功宴。你们比赛的时候,我虽然陪着刘主席访问印度尼西亚,可是心里总是惦念着你们的比赛。我是完全相信你们一定会胜利的!”“二十六届世乒赛你们打得不错,拿了三项冠军,二十七届在国外比赛也拿了三项冠军,也是进步,我心里很高兴,今天给你们庆功。”贺老总接着语气一沉,对傅其芳教练说:“老傅啊!二十八届的冠军杯子,可是要比这次多啊!”

  后来领导上派容国团担任女队的教练。容国团运用集体的智慧,大胆启用新手,大出奇兵,在二十八届世乒赛中,我们中国队共拿了五项冠军。 

 
 
十六 棒打鸳鸯的通知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一日,我跟公司的同事们来到地处东华门的北京市公安局外事处,办理常驻的签证延长手续。

  几个同事在前面很快办完了手续,轮到我了。我走到那个中年男子的前面,把护照递了上去。他一看是我的名字,扬起浓眉又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佐佐木敦子女士,您的签证上边没有批下来,今天不能办。”说完又礼貌地对我微笑。

  我的心咯噔地震了一下,好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到我的心口上,我吃力地问道:

  “什么时候可以批下来?”

  “很抱歉,我们不知道。您的护照可以放在这里,过些天您再来问,”对方回答。

  我惊愕了,几乎要哭出来,但我克制住自己。根据我从事外贸活动的多年经验,这意味可能被拒签。我将会被迫离开中国,离开北京,离开我心爱的庄先生,还有那个刚刚奋斗建起来的小爱窝,我的心能不碎吗?

  同伴们一听我没有办成,都互相交换眼色,似乎也悟到了内因,又都不愿意说出来。在这种场合唯一能做的,是拥着我安慰说:“先回去吧!过几天再来看看结果,也许他们忙,没来得及给你签。”

  我急匆匆地来到家里,庄先生一看我脸色不对头,马上不安地问着:“怎么,有什么事吗?!”

  我再也憋不住了,哇一声哭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像天要塌下来,地要崩裂,我直言相告说:“他们不给我办延续签证!”

  庄先生一听,脸变得雪白,赶紧拥着我安慰说:“别着急,过几天再问问去。”

  “庄先生,我们不能坐等,我们要摸清情况,要争取啊!”

  “好,好!我们分头去了解情况。”

  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复杂,头绪也很多,到底事情出在哪个关键人物身上,哪个掌握我们的生死簿,我们该去找谁,简直是老虎吞天,无从下嘴啊!我和庄先生开始瞎忙乎,他跑中国方面的,到北京市政府、市委、市公安局请人帮忙,想弄个究竟。这时,他找不到领导,哪一级的领导都不见他,见到下面的一些人,回答是:

  “不知道,不清楚,我们是奉命行事。”我找日本公司方面,想请有关人士疏通关系,请求延长签证,但四处奔走,跑断筋骨,仍然弄不到一点儿消息,急得我俩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十二月十三日,我再次走进市公安局外事处,心头“咚咚”跳得格外厉害,弄不清降临在我头上的是祸还是福。

  我小心翼翼地问着那个中年男子:“我的签证上面批下来了吗?”

  那个中年男子看了我一眼,拿过一个文件似的东西,像背课文似的对我说:

  “佐佐木敦子女士,这是你的护照,本月十七日到期,我们不再续签!”

  天哪,几天之内必须离开中国,离开我心爱的庄先生,我脑子轰一下要炸了,我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不顾一切地大声喊着:“为什么?”

  “我想,你比我们更清楚!”那个中年人只动了动眉毛,压着嗓子说。

  我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心像被撕成碎块了。我隐忍着痛苦,眼前这些具体办事的人员是没有权力更改的,一切都是上面布置下来的。留给我的只有女人的天性——软弱的哭泣。

  我到了家里,一头就扑进庄先生怀里,痛苦地哭了起来。庄先生看到我如此沮丧、悲痛,他一切都明白了,脸像霜打的,木鸡似的呆在那里。

  “我四十岁以后才找到了爱情,找到了你,告别了国土,告别了家乡,告别了母亲和兄弟姐妹,忍痛割爱地离开娘家,谁知道婆家却不接收,赶我走……”我有些忍耐不住,痛苦地摇撼着庄先生,悲愤地对他说:“你多么可怜呀!是我害了你!你可以多次拿到世界冠军,却得不到我奉上的真挚的爱情!……”

  庄先生的心早碎了,两眶含着痛苦的泪水,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知道此时的任何安慰话语,都显得软弱无力和毫无用处,他一只胳膊搂着我,一只手替我擦泪,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安慰道:“敦子,你就哭吧!放声地哭吧!可能这样会好受些。中国的事情太复杂,好事总是多磨难,事情总有个过程。我想,我们真诚的爱情可能被上面误解,当真诚被别人误解时,最好的解释是:再真诚。”

  庄先生这么一说,我开始冷静下来,我知道我这样冲动,会给庄先生带来更多的痛苦。我已经是庄先生的人了,我爱中国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

  “庄先生,我申请加入中国籍,这总可以放心了吧!”我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庄先生一听愣了,他不安地说:“这可是大事,是不是你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也不迟。”

  “来不及商量,我自己决定。”

  “再说,入国籍是很复杂的,三五天难批下来,要申请,要待批,有一连串手续,现在只有几天了,来不及了。”

  “让上面了解我的决心很重要!我爱中国!我的大半生是在中国度过的,现在咱们就写,事不宜迟。”我哭着拉起庄先生的手,两人坐在写字台边,一边流着泪,一边写入中国籍的申请,我说:“一定要在我离开之前送上去!” 

 
 
十七 泪血浇心的思念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十五日下午三点五十分,敦子挥泪飞回了东瀛,送别归来的我,欢乐和团聚已成为过眼浮云,今朝只剩下我孤雁哀鸣了。

  此刻,我全身无力觉得更瘫软了,哀叹自己再一次以喜剧的形式扮演着悲剧的角色。我的心仿佛被活生生地撕了下来,随着敦子到日本,剩下来的是痛苦。

  一个激灵,又使我想到,我们呈递的入籍申请将开始层层旅游,带着我们的焦虑和期望,缓缓地经受着研究、传递。又有一丝忧虑悠悠地掠过心间,担心着节外生枝,担心着上帝又要我再扮演一次悲剧的角色。

  亲爱的敦子:

  你好!你走后的当天晚上接到了茂弟弟的电话,告知你已平安到达东京,16日晚又接到你我别后30个小时的电话,

  1986年12月15日,对我们来说是个悲惨的日子,我在日历上的这一天重重地划了一条道子,我们相爱一年半没有分离过,而且感情越来越深,这次离别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人可以暂别,但用心血浇灌的爱情之花是永远不会凋谢的。我知道你走的前几日强忍着巨大的悲哀,把能为我做的事情都做了,却没有带走你的一样东西。这是你怕我心里难过,我也急盼着你早日归来团圆。

  你哥哥代表全家把你托付给我,我一定要把你照顾好,不负你冰清玉洁的一颗心,也绝不辜负你全家的重托。请你相信时间,我们一定会重逢,那时候起,我们将相濡以沫,相亲相爱,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这几日我痛定思痛后又活了过来,到处去跑,了解情况,打通门路,为你早日回来做准备工作。首先我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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