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反正不关我的事。
张宇把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抽出了昨天就处理好的计划书,再仔细地审阅一遍,才把它叠好,然后送到经理的办公室去。其间,张宇又抽空打了两次电话,依旧是同样的结果。去主任办公室的途中,碰到了李天时,是高中的同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同一间公司,因为有旧日的缘分,所以现在见了面就会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什么的,有时也会约着一起出去玩。
跟往常一样,张宇主动地跟李天时打了个招呼,可对方并没有给予相应的回答,反而神情怪异地看了张宇一眼。弄得张宇浑身都不自在。
“怎么了?”
对方愣了愣,而后似乎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那个……今天上午是黎露的葬礼,你不用去参加吗。”
【柒】
张宇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微蓝色的天空还透露着黑夜的痕迹。他没有再睡,而选择了起床。不知道为什么,人上了年纪之后,就很难再有一场深长的睡眠,总是又浅又短,一旦醒来就很难再睡过去,仿佛这逐渐衰老的生命已经开始眷恋即将远去的健康与活力,昏睡的时间减少而清醒的时候增加,以为这样就能拖慢岁月的脚步。
张宇开始着手准备今天的早饭,小米粥和肉丝炒面。自从女儿五岁的时候妻子选择了与他离婚而后远嫁海外,家里的琐碎事,像柴米油盐清扫卫生等,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一个男人做这些事不容易啊,可也不能甩手不干,于是就这么硬撑着做下来了。直到现在,整整十二年,虽然其间也有不少好事者劝他‘再找一个女人’,但张宇觉得自己对那些女人已经无法再提起一丝一毫的兴趣,单前妻一个,已经让他觉得恶心透顶了。
做完早饭后,张宇就去叫女儿起床,敲了好久的门,女儿才拖拖拉拉地走出来,又慢吞吞地刷牙洗脸,过了将近十五分钟,才终于坐到了饭桌前面。张宇一看见女儿这个样子就觉得烦心。
“你做事老这么悠悠闲闲的怎么行啊,现在都快高考了,你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进入状态。还有啊,你早上应该早点起来读英语啊,早上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候,抽半个小时读英语你现在的英语成绩也不至于这么差劲!”
见女儿没有反应,张宇就更烦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现在你是学生,学生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学习,你老是上网不知道在搞什么,整天不好好读书,这样子怎么行呢!再过几个月就是高考,你现在不好好读书,高考考不上好大学,以后就没有公司肯要你,就不会有出息的!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啊!一大早就在这里说说说!”一直默不做声的女儿终于忍不住摔掉了筷子。“成天说读书读书,读什么书啊,我根本就不喜欢读书!”
“那不读书你想干什么?!”
“我……”女儿咬着牙,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啊!”
……你说,那些都是真的么。
——叛逆的荒唐与单纯的祈愿,梦想的追逐与冰冷的绝望,年少的恋情与激烈的争吵,轻易的誓言与忽略的求救,疯狂的少女与反叛的少年。
——你说那些,都是真的么。
——我们是真的相爱过么,你是真的爱过我么。
——这些,都是没有被你遗忘的么。
——你还记得么。
——我们。
——曾经存在过么。
当天晚上,张宇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树叶被风吹得飒飒地响,行人的面孔,路边的标牌,楼房的形状,都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模糊了面目。黎露站在车水马龙的路中央,转过身朝着站在路边的张宇微笑。她的笑容是那样简单又天真,一如当初。
突然间,车胎打滑的声音刺耳地响起。他看着她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抛到了天上,越飞越高。
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红心结局
作者:末日
巨蟹座本月运势: 半颗星。
本月是一年中最干燥的时候,亲水的蟹蟹们要多加小心。如果卷入扑朔迷离的事件,陷入异常的处境中,蟹蟹们不要害怕。除了要多喝水之外,也可以适当地参加水上活动。困难要靠自己的力量去破解,蟹蟹们切记哦~
》》 草花
新年的节日气氛还很浓厚,还有人在送着贺卡和新年礼物,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雪让女生们好好浪漫了一把。可是桔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起始是一张纸牌。黑桃J。
“书包里怎么又有一张啊!老娘要抓狂了啊啊啊!”
“到底是谁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桌朝手心呵了呵暖气。朝桔和点点头表示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而事实是,你连续叫了六天你不累我都同情得累了。
桔和叹了口气,忽然瞥到纸牌上的骑士望着自己,嘴角缓缓斜起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哪里高了一毫米,哪里低了一微米,全都清晰地凿在桔和的视网膜中。
这次肯定没有看错。桔和心陷了下去。
桔和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倒是坏运总是乐此不疲地跟随。这个事实在桔和身上已经数千次重复验证过了。例如抽奖从来都是空手而归,例如打双扣时从来都是最下游。
然而这个事实在6天前却奇迹般地改变了。
一场爆炸事故。桔和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其他的幸存者还是有的。那几个得了重伤,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可是桔和,运气一直不好的桔和,只是手腕轻微骨折,在医院里睡了一天便出来了。
12月31日的爆炸事件,以及左手还绷着石膏的“转运”少女,一下子成了那些八卦分子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
但是对于桔和来说,并没有什么“好运”的成分可言。毕竟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爆炸,谁都不爽。何况从医院回来那天起,恶作剧就没有休止过。起初只是书本里不知被谁夹了一张黑桃J,抽屉里莫名其妙多出一张黑桃J。可是后来,每个时间每个角落每个场合每个不留神的瞬间,都会有黑桃J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仿佛是那些目光锐利四肢矫健的小兽,寸步不离地跟在桔和后面。
而那个微笑。骑士的微笑,诡异得像是冬季里火红的凤凰花,燃烧了桔和精神末梢的所有惶恐。
》》 方块
一切是以“外星人”开始不断蔓延升级的。
“听说前几天有人看到天上出现过UFO。”
“啊?真的假的?”
“……就是三班的那个桔和啊!你这都不知道,人品问题。”
这是第一天。
“你看到了么?桔和桌上又出现了一张扑克牌!”
“难道是被鬼缠身了么?好诡异……”
这是第三天。
“唉唉,好像不是鬼,她们说是被一个变态狂骚扰了。”
“吓,你消息可不可靠??”
“总之就是那边传过来的啦。”
这是第六天。
然后在第十天,这些小道消息又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桔和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看来是真的被骚扰了,好恐怖!”
桔和手里握着信,她感觉到教室里很多目光都锁定在自己身上——也许只是越过自己看窗外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可还是忍不住用指甲把信的边角紧紧地嵌进手心,想把它揉成一团废纸。如果这样那些好事者就可以停止无趣的八卦。
而所谓的匿名信,也不过是手中的一封再普通不过的信。就是在刚刚,由学校邮局的值班学生把这封信交到桔和手里。打开一看,信上只写了一个地址,“满春路226号”。是郊区的一个地方。署名是“陶宁”,落款日期是“12月31日”。就是前几天。
再普通不过的信,在那些八卦分子嘴里竟然变成了“匿名信”。人家有名有姓好不好,只是——
陶宁是谁。并不认识。
——而且竟然不是情书。
桔和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什么其他的文字,也没有夹层之类的机关后,撇撇嘴。
——这么一行字就寄信,太不为中国邮政着想了吧。
但是收信人完全正确的地址和姓名,看起来不像是恶作剧的样子。
》》 黑桃
在所谓的好运离开了之后。
在霉运回来了重新主宰世界之后。
厌烦。
挫败。
厌烦的是每天被纸牌这么地纠缠。挫败的是自己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真的……无能为力吗?
“不如,你就按照那封匿名信的地址去看看好啦。”对面的友咬着勺子心不在焉地说着。
“……杂志上说我这月的运势只有半颗星。”突然想起在某本杂志上看到的一段星座运势,无力地垂下头。
“你每个月都半颗星的啦。”
“……既然这样!”桔和猛地把叉子插进一块牛排,“我决定了!”
“唉?”
“我就去那个满春路226号看看!”
差点喷出饭,“拜托……郊区没什么人,很危险的唉!”
不顾友的阻拦,桔和下了决心。不要小看桔和哦,传说中的“虎胆”“美”少女。
》》 黑桃
按照医生叮嘱的,一周后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一切恢复得不错,只是记忆受到了一些损伤。可能是在爆炸中受了撞击,大脑皮层有一些混乱。不过无碍,一个月之内所有记忆应该都会恢复。
其实桔和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因为在离开时,她听到医生嘀咕了一声,奇怪,做脑电波的时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呀。
再正常不过吗?
那么什么错了呢。
“什么错了呢。”
“影响到了部分记忆……就是关于那个陶宁的吗?”
会不会像“Enter”键,轻轻敲击了一下,就删除了所有关于“陶宁”的记忆。
那为什么是他?而不是那个一天到晚花痴状的友,不是某个喜欢了很久的明星,也不是邻居那只肥肥的猫?
“这是随机的嘛。”
但是……没这么巧吧。忘记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又不是电视剧,也不是赚人眼泪的小说,这种情节怎么会出现。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噢,要不然怎么会有‘奇迹’一说呢。”
最后还是心虚地加上一句。
》》 草花5
心虚。毫无把握的,心中的水分膨胀起来,填充着心脏无法呼吸。窒息中漏拍了一个节奏,于是一切迅速地塌陷,断裂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
就是现在这样。桔和走在郊区的某条小路上,“满春路226号”。虽然还是白天,但空阔的小道中空无一人,荒芜得可怕。桔和只能听到自己寂寂的脚步声,以及屏住的呼吸在不安地游走。前方的未知隐藏在废弃民房的阴影下。好像一切的不安和恐惧在前方耐心地等待桔和的到来。
什么在隐秘的角落里胎动着,迫不及待地想要暴露在阳光下。
看清了一个人影,以及手中明晃晃的刀。
“大白天的……不用吧……”桔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运气果然太背吗?
“钱。”他举起手中的刀,似乎就要扑上来。
桔和紧紧地盯着他,四肢似乎麻木了,僵在那里。动啊,她想。
快跑啊。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渐渐走过来,自己却早就被恐惧所吞噬,只是能麻木地感觉到指甲因颤栗狠狠地嵌进手心。勉强维持着的大脑运转,也只不过是“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白痴啊!”的废话,以及“有没有美少年来救我啊!”的妄想,甚至还飞快地掠过了“上帝,我最近真的已经喝了很多水!”的抱怨。
快跑啊。
谁来救救我啊。
为什么动不了呢?
谁来救救我啊!
》》 方块6
短路。
大脑彻底停止运转。
天空裂开的一条罅隙,涌进光来。
无穷的光,交错着汇成流淌的液体,几乎要凝固了的时间。
如果还能思考。
如果还能想象。
如果还能用语言描述。
就好像是一大群振动翅膀的昆虫从天际俯冲下来,密密麻麻地遮住了所有光线。羽翼剪裁出的黑暗,在耳边扩散开水纹。
但是等到渐渐看清了,才发现那些从头顶蔓延开来的,从空气中幻化出来的,正在飞速湮没这个世界的并不是金龟子或者七星瓢虫。
而是——纸牌。
汹涌而来的纸牌,汇成河流,决了堤。
几乎是一瞬间,桔和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推力,最后一幅还能分辨的景象,是那个猥琐男人瞠目结舌的表情,眼睛瞪得都可以去cos咸蛋超人了。
周围哗哗流过的景色,以及迎面吹来急速的气流撞击着耳膜,都在提醒着桔和自己正在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前行着。
错愕地看着自己坐在一条扑克牌组成的河流上,浩浩荡荡千军万马似的向前。这湍急的河流,似乎真的是来自天空的某个罅隙,带着五彩而柔软的光环。好像是恋人的怀抱,有着令人安心的恰好温度。
慢慢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本来就习惯了这些扑克牌的神出鬼没,再受点这样爆炸性的刺激,心脏似乎比以前更结实了。
还想享受一下音速小子般的光速,纸牌却缓缓地停止了流动。然后像是灰烬一般消散在空气之中。
桔和没有回头,看上千、上万张,几乎可以覆盖整个海域的纸牌一齐瓦解成小片,分解成分子,然后更小的粒子,最后完全蒸发的壮观景色。
她寂寂地注视着眼前一所废弃的房子。破旧的门牌上依稀可以分辨出“满春路226号”的字样。心脏一下子被攫住。
心里积蓄了很久的情愫,在某个开关被触动后喷涌而出。
阳光折射着眼角的泪珠,直到它缓缓滑落下来。
融进了脚下的泥土。
》》 红桃
对不起,差点忘记你。
对不起,现在才想起你。
对不起,陶宁。
》》 黑桃
第一次见面,桔和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场爱丽丝的漫游。
那是高一的时候,外校的朋友校庆,那是个桔和一直向往的百年名校,于是她就硬缠着那个朋友也要去参加盛大的校庆开幕式。
秃头校长冗长的发言和领导的轮番讲话,桔和终于敌不住那些由麦克风和礼堂周围十二个大音响不断扩大拉长的长篇累牍。它们在耳中转变成为催眠音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突然周围响起了兴奋热烈的掌声,桔和惺忪地抬起眉,刚想问旁边的朋友开幕式是不是结束的时候,她听见由十二个大音响传来,因为零点几秒的时差有些重叠的男声。
带着点狡黠意味的男声。
“怎么办呢,原来说好和我搭档的女生有事不能来了唉。”
她转过头,看到镁光灯中粲然微笑的陶宁,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手中是几张纷飞的扑克牌。她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这个陌生的却又似曾相识的拥有英气逼人的脸庞的男生似乎也扬起眉在看自己。
每个女生都会产生的错觉。
“唉,”桔和小声问旁边的朋友,“开幕式进行到哪里啦?”
“魔术表演到一半。”女生小声地回答,“你刚没看啊,很精彩哦。那个表演者竟然是我们学校高一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请来的专业演员呢。刚刚主持人报过他名字的。好像是叫陶宁……”
后面的尾音被掐灭在前排的骚动中。
镁光灯笼罩着陶宁,指尖一张纸牌缓缓地漂浮起来,似乎是傀儡木偶一般,任由陶宁控制着,向观众席飘来。
“那么,就让这张纸牌,为我挑选一位女搭档。”
灯光聚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