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浓郁的烟草味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蔓延，孙雨萌鼻间都是这种味道，低的，压抑的。
当她不经意的抬眸往车前方看去，便看见妈妈正从那个方向过来。
萧芦城自然也是看到了刘玺然，再看孙雨萌，姑娘那张小脸已经吓白了——
他从容冷静的搂过她的身体，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上。
急之下有些混乱，当孙雨萌的脸贴着他大－－根－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碰到了他身上某个地方，先前被吓白了的那张脸，蹭的红了。
男人的掌心一直搭在她的背上，孙雨萌身体单薄，他都能感受到她这会儿心跳有多快。
几分钟过去了，他轻轻拍了她两下，示意她起来。
孙雨萌从他的身上离开，特别的难为，红扑扑的一张脸甚是好看。
萧芦城看着她，突然就笑起来。
“她没看到你。”他说责。
“嗯。”
孙雨萌都不敢直面他，躲躲闪闪，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民。
“回去吧，晚点再联系你。”
男人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公司了，手上还有很多事要理。”
孙雨萌坐在副驾上，她想下车，又觉得其实有话想要和他说。
想说什么又忘记了，坐了一会儿，她拉开了车门下去。
她站在外面，不知是自己转身先走好，还是等他的车开走了她再走比较好。
萧芦城在车里叫她，“孙雨萌。”
她看着他。
萧芦城把手里那半截烟头摁灭了，对她说，“你看你很在乎我，眼睛骗不了人。”
孙雨萌沉默，咬着下唇不眨一眼的瞅着他。
车子启动了，离开时他说，“你心里有我。”
穿过老旧的巷子，孙雨萌从下车的地方走回来，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神不守舍，这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两年前顾栩一声不响的和赵澜澜在一起，她知道后，顶多也就是把自己关在家里昏天暗地的过了几天，现如今这样的失魂落魄，还是头一遭。
孙雨萌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萧芦城，种种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她不自信，没底气，并且还有一个事实，当顾栩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无论何时，她都会难受。开门进屋，厅里没有人，却听得见洗衣机运转的声音。
孙雨萌换拖鞋，叫了一声妈妈。
刘玺然从里面出来，袖子是挽起的，一看就是在洗衣服。
“孙凯呢？他今天要和我们一起去姑姑家吗？”孙雨萌问。
“他说他不去。”
刘玺然摇头，叹了口气，孙凯比不上孙雨萌懂事，什么都由着自己子，不喜欢土豪一家，每次家庭聚会都懒得去。
他是觉着，反正平时也没什么交，所谓亲戚，真有急事的时候还比不上身边朋友实在。
孙雨萌没再过问孙凯去不去姑姑家的事。
妈妈洗完衣服，她帮着一起晾，母女二人在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刘玺然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女儿说，“刚才我在前面巷子口，看见有辆车里的那个男人，好像萧先生。”
“”
孙雨萌拿衣架的手一僵，“你看错了吧。”
“可能是看错了，那种大老板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地方，”
刘玺然说着就开起了玩笑，“难道看中了我们这边的地？想要开发新楼盘？棠棠，妈妈跟你说啊，老城区的房子开发商拆不起啊，一赔三你知道吗！”
孙雨萌忍不住也笑了，“妈，现在房地产行业不景气，房价虚高，聪明的开发商都做别的去了，谁会那么蠢一赔三的拆楼建房？”
“是啊，很多房子都不好卖了。”
刘玺然感慨一句，回头发现孙雨萌专注的瞧着她，她笑着问女儿，“看妈妈干什么？”
“妈，你老了。”
孙雨萌看见妈妈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鬓边已有了白发，想起她年轻时候那些特别美的照片，不心酸。
姑姑比妈妈还大两岁，一身珠光宝气，保养得很好，那是因为她嫁了个好男人。
“还有两年我就毕业了，等我毕业了，我能赚钱了，就不让你出去工作，我要养你。”
孙雨萌双眼通红，其实她话中意再明显不过了，爸爸不养你，我养你。
刘玺然笑着将女儿抱紧，“真是傻啊，妈妈好手好脚，能自食其力，哪会让你养？现在工作那么好，薪水也很多，妈妈还想存钱给我们棠棠当嫁妆呢。”
“如果我嫁人，妈妈希望我嫁什么样的人？”
“只要是对我女儿好的，品行好的，有上进心的，那就很好了，”
刘玺然摸着女儿的脑袋，认真说，“男人挣再多钱，不疼自己的女人，嫁他也是白搭。”
顿了顿，她又道，“门当户对很重要，你不要学那些虚荣的女孩，一心想着嫁有钱人，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妈妈告诉你，那不现实。”
孙雨萌眨眨眼睛，没有再接话。
母女两个出了门，打车去孙珊妮住的富人区。
以前孙雨萌每次来，都觉得一身寒酸的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自从这两个月时常在萧芦城家里出入，再来姑姑家，格格不入的感觉已经淡化多了。
来之前，孙雨萌给妈妈挑了一白裙。
刘玺然虽然人到中年，却没有发福的痕迹，人瘦，长得也漂亮，稍加打扮就很有气质——即便是穷，孙雨萌也不愿妈妈低人一等，至少在容貌面前，姑姑是输给妈妈的。
按了门铃，两人在门口等。
来人之前，孙雨萌帮妈妈理了理头发，并笑着小声说，“真漂亮。”
刘玺然捏了捏她的小脸，“刚还说我老了呢！”
孙雨萌捂着嘴直笑。
有脚步声渐渐近了，孙雨萌抬头看去，片刻后，门开了。
孙着门缝越来越大，孙雨萌看清楚了站在面前那人的面容——
顾栩依旧是常年冷清的一张脸。他不爱笑，从小就不爱笑，不像别的孩子，给了糖吃，买了玩具就会哄大人开心，里的安静和沉默是与生俱来的，对待任何人都一样。
但事实上，他是个心温暖的人，即使表面冷漠，他对待每一个他在乎的人，也都是尽心尽力，比如眼前的，孙雨萌的妈妈。
“阿。”
他一只手在裤兜里，看了孙雨萌和刘玺然，先就露出淡淡的笑，招呼了长辈。
刘玺然和孙雨萌一样，不知道今天顾栩也在，细细一想就想明白了，顾栩他是澜澜的男朋友，澜澜家有家宴，他会在这里这不很正常么？
“栩栩也来了，真好。”
顾栩的母亲王燕云是刘玺然的发小，顾栩也算是刘玺然看着长大的，她喜欢这孩子，看见他就觉得亲。
伸手拉住他的手，刘玺然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他，“最近你母亲怎么样了？你瞧我，有了新工作，也没什么时间去看她。”
孙雨萌在后面关门，默默的听前面两人说话，一声不吭。
阳光下顾栩的影子，在她的脚下，孙雨萌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有顽皮的因子，恶作剧的想要将顾栩的影子踩成渣渣。
“前两天做了化疗，绪很不好，满屋子摔东西。”
顾栩声音略显无奈，刘玺然握着他的手安他，“理解，理解。要给她多些鼓励。”
“好。”
顾栩走到前面突然停下脚步，孙雨萌埋头走没注意到，咚的撞在他背上。
“”
孙雨萌扶着额头抬起头来，撞上顾栩的视线。
她和他无话可说，打算就这么进屋了，哪知道顾栩朝刘玺然开口，“阿，您先进去，我和棠棠说两句。”
刘玺然虽然知道这俩孩子以前是怎么回事，但顾栩后来选了澜澜，感里双方都是自由的，况且，那时候谁也没有明明白白说过孙雨萌就是顾栩的媳儿。
顾栩自有自己的眼光，他选了澜澜，刘玺然不可能就此不让他和孙雨萌来往了，她是位开明的母亲，对于顾栩和孙雨萌的关系，她有着很好的平常心。
“行，那阿先进屋吹空调了，真热。”
刘玺然上了石阶，孙雨萌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推门进去，这才收回视线看顾栩。
“你怎么了？”孙雨萌问他。
“应该是我问你。”
顾栩语气很淡，他似乎永远都是个没有绪起伏的人，可他说这话的时候皱了眉，“不止一次有人看你从两辆车上下来，一辆辉腾，一辆奔驰，据说车主是个男人，其中一辆车还是部－队－牌－照你解释一下？”
孙雨萌个子比他矮得多，听他说话时也都是仰着脸，直到他说完，她若无其事的转了个身，闲闲的将手牛仔裙b里，埋着头踩蚂蚁似的一步一步慢慢走，“噢，这是我自己的事，我高兴说就说，不高兴就可以不说。”
顾栩缓慢的走在她身后，“那你现在高不高兴？”
她停下脚步，回头，“当然不高兴。”
“”顾栩抿唇瞧着她。
“今天在这里看到你，这让我很不舒服，很不舒服你知道吗？”
孙雨萌那语气，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你跟她结婚了还是怎么回事？她们家来亲戚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顾栩，我在任何地方看到你都比不上在她家看到你来得痛苦，你明明知道的，却还是来了。”
他沉默着，只用一双她看不懂的眼睛注视着她。
孙雨萌抵抗着这双眼睛，她回b了他的目光。
“过几天我还你的钱，先不说了。”责
孙雨萌正要进屋，院子外面有了车声，她止步，和顾栩一起看向门口。
门开了，一辆红跑车开进来，不多时，停在孙雨萌和顾栩前方不远民。
身着一身空制服的女孩子从车上下来，高挑时尚，画着致的妆容，她笑着关上车门，走向了他们。
“棠棠，你来了。”
赵澜澜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站在顾栩身边，已经挽住了他的手臂，语笑嫣然的招呼孙雨萌，“说你们很久都没过来了，很想你们。”
孙雨萌微笑。
姑姑教的女儿和她本人一样，都是特别会装的人，赵澜澜在顾栩面前要扮演一个跟表妹感好的，孙雨萌万分理解。
“大舅妈来了吗？“赵澜澜问。
“我妈已经进去了。”
孙雨萌说着也打算进屋，不想在这里当别人的电灯泡，可是赵澜澜忽然拉住她的手，“棠棠，我飞香港给你买了个礼物，等等，我先拿给你。”
孙雨萌怔愣的时候，赵澜澜已经去开车的后备箱了。
赵澜澜拿出一个致的盒子，笑着走回来，“诺，给你买了项链，喜欢吗？”
“我不需要”
孙雨萌不想要她的东西，正要拒绝，赵澜澜已经把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了，一边还夸她，“可真漂亮，简直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
孙雨萌：“”
由始至终顾栩都只是看着，看这妹深，他一言不发，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三个人一起进的厅，全部人都坐在那里看电视，聊天。
看似一片和睦。
孙从军今天上午不用出车，一大早就过来了，刘玺然在家里做家务，让他等着一道走都不愿意——有一类人，他的自私是融进了血液里的，估计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刘玺然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孙母说什么她都只是听着，不时的点一下头算是附和。见孙雨萌和另外两个人进来了，她赶紧起身，想要把位置让给他们。
孙雨萌过去把妈妈按下去，让她坐着，自己则坐在沙发扶手上。进来的时候已经礼貌的叫了，姑姑和姑父，孙雨萌哪怕再不喜欢这些人，也从来没有不规矩过，度好，是因为她不想再听别人说她是没有教养的孩子，不仅骂了她，也骂了妈妈。
姑姑那个人，从她的坐姿和表就看得出她有多傲，穿了一身宝姿装，轻叠坐在那里，像极了电视剧里的贵。
待所有人坐定，她这才说了今天这餐饭的目的。
“是这样的，栩栩和澜澜，下个月婚，这是喜事，既然都是一家人，就提前告诉你们，到时候的婚宴，你们可要来帮忙啊。”
姑姑那话的意就是在吩咐孙雨萌一家，孙雨萌听着，血液像是慢慢在凝固，孙雨萌的父亲开了腔，一副势利眼的嘴脸，“肯定得帮忙，我就澜澜一个侄女儿，不来帮忙怎么说得过去。”
赵澜澜坐在顾栩身边，笑着对孙从军说，“谢谢舅舅。”
顾栩手里拿着车钥匙，在指尖转来转去都转得出花来了，他就听着这一家人谈话，自己并不搭腔，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孙雨萌不敢再看他，一颗心越发下沉，最后沉到谷底。
晚餐中途，孙雨萌去了趟洗手间。
去的时间有些长了，刘玺然担心，刚想去看看，赵澜澜放下了筷子，“舅妈，我去吧。”
装潢气派的洗手间里，孙雨萌看着镜子里哭得双眼红肿的自己。
从姑姑宣布顾栩和赵澜澜婚开始，她一直在抑制自己的绪，吃饭的时候终于没有办法控制了，她借口上厕所，一个人躲在这里泪满面。
对孙雨萌而言，顾栩不仅仅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她试想过爱最好的样子，那都是他给的。
赵澜澜从外面进来，孙雨萌一转头就迎上她讽刺的表。
她双手环站在孙雨萌的身旁，顾栩不在，她不用再装了，已经彻底换了一副面孔，“哭了？听说顾栩和我婚，难受了是不是？”
孙雨萌看着镜面里从头到脚都写满恶毒的女人，那个女人，她笑得别提多开心了，“孙雨萌，几年前我就告诉过你，顾栩不是你要得起的，你们家穷成那样，你用什么去配他？”
孙雨萌不想和她说话，想走，胳膊却被她紧紧捏住，“记得那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吗？你说顾栩绝对不会喜欢我这种女人，你说他不会在乎你的家庭可是孙雨萌你知不知道他在我的时候有多激动？你知不知道他高－的时候对我说了什么？他说，真是爱你爱到了骨头里”
“啊——”
孙雨萌甩开她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要疯了，“赵澜澜你别这么变，你们的事不要告诉我，我没有半点兴趣！”
她说完就跑出了洗手间，赵澜澜站在原地冷冷的笑了。
片刻后，她放松了自己靠在洗手台上，看着对面镜子上被奢侈品b装得如此华丽的女人，“赵澜澜，你到底赢了她什么？”
晚上从姑姑家离开，孙雨萌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刘玺然知道她心不好，也没有去叫她，只是不时在门外听着动静，怕她出事。孙从军出去赌钱了，家里就母女二人。
刘玺然给孙凯打电话，说了顾栩和赵澜澜婚的事，孙凯在电话里骂了一句，顾栩那孙子，不就是嫌弃咱们家没钱吗！
这时候孙雨萌在房里发呆，她在回忆她和赵澜澜的童年。
其实那时候她们俩挺好的，是后来姑父做生意赚了钱，姑姑变了，澜澜也变了。姑姑对澜澜的教育方式就是，这世界上，只要有钱，想要什么都可以。
孙雨萌难过，是难过她和赵澜澜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局面，可是时间就是这么残忍，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萧芦城打电话来的时候，孙凯正好从外面回来。
孙凯在网吧当网管，一听说孙雨萌不高兴了，就想要赶回来安抚她。
他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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