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姓苏的有本钱继续跟咱斗。”
惠娘黛眉轻挑,显得很疑惑:“小郎,你从何处得知?”
“我是用这里,不是用耳朵。”
沈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这些客商才不管运到别处卖给谁,就算知道姓苏的运营模式,也不敢牵涉太多,谁都不知道姓苏的何时停止收购,把这么一大批无用的货买下来,哪怕平价也容易砸在手里。”
“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收购回来,暗地里卖给姓苏的,咱们能从中大赚一笔,就算姓苏的不再收购了,咱们商会正好缺货,把货分发到各大商铺要不了多久就能消化掉,怎么算咱都不会有损失。”
惠娘细细一想,觉得沈溪的提议非常精妙,她一拍大腿,笑着道:“这主意甚好,我这就去跟商会的人细说。小郎,姨没了你可真不行。”
这两天惠娘都在为资金和供货渠道的事烦忧,听了沈溪的话,突然间整个人焕发出生机和活力,看上去更加光彩照人。明明才刚从商会总馆那边回来,转眼惠娘又匆忙赶去商会。
等沈溪回到前堂,周氏看着门口的方向,嘀咕道:“妹妹刚回来不久,怎又走了?”
“娘,咱是不是该过去看看祖母和爹他们?”沈溪提醒道。
周氏叹道:“刚才你爹回来知会过了,你祖母和三伯、四伯,今天住在客栈,你爹今晚过去帮忙,明天送他们离开府城。你好好读书,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沈溪眨眨眼:“娘,您好像有心事。”
周氏苦笑:“娘的心事,就是你能早些成材,至于别的娘也不敢想,等你长大有了出息,娘就能跟着享清福,呕……”
说着说着周氏突然一阵作呕。
这让沈溪感觉很奇怪。
沈溪心想,难道老娘因为念着沈家的事,这两天在休息和饮食上出了问题?
沈溪情不自禁去搀扶老娘,顺带给她把了一下脉,才刚接触,沈溪立时感觉不太对劲,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周氏没发觉沈溪的异状,冲到后院呕吐,谢韵儿跟到后面,不多久就传来惊喜的声音:“姐姐,您这是滑脉……有喜了啊……”
周氏哭笑不得:“怪不得这几天总感觉不对劲,原来是肚子在作怪。”
谢韵儿把周氏扶回来,仔细诊断,然后详细问询了些情况,这才抿嘴笑道:“姐姐有孕事应该快两个月了,以后要多休息。我这就给姐姐开两副药,最好能平心静气,多调养。”
周氏毕竟不是头一胎,算得上是“过来人”,很多事并不需要谢韵儿提醒。等晚上惠娘回来,周氏把自己怀孕的事一说,惠娘欣喜道:“姐姐,这是好事,看来沈家又要添丁了……姐姐有小郎这么个好儿子,将来生出来的肯定也是人中龙凤。”
周氏无奈道:“有憨娃儿这一个我都快照顾不过来了,若是再生家里怕是不得安宁。”
惠娘笑道:“瞧姐姐说的,就好像姐夫不管你了一样……这不有姐夫,有我,还有宁儿、秀儿她们?保管姐姐把孩子生出来,不用姐姐你多操心,连奶娘都到外面请,姐姐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
周氏因为沈家的事,就算怀孕也不是很开心,照理此时丈夫应该在身边陪她高兴,可现在却是惠娘安慰照顾,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秀儿几个丫鬟很是雀跃,她们平日对周氏敬重,有的还念叨过为何周氏再没给沈溪生下弟弟妹妹?到底是黄花闺女,对于女人分娩的事并不是很懂,晚上吃过饭,几个丫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的都是周氏肚子里的孩子。
林黛脸色不太好,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过来坐在沈溪身边,一脸天真好学的模样:“喂,为什么爹和娘睡在一起,就会怀孕,我们却没有?”
沈溪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因为你还小。”
林黛啐道:“呸,你比我还小呢,以前还骗我……说亲亲就会怀孕,哼,你肯定知道却不告诉我,然后偷偷让我怀孕……”
沈溪心想,我现在是有心无力,等我再长几岁,不用你提醒,我就会让你大肚子,当个幸福的女人。
另一边陆曦儿也跑了过来,她比林黛还直接,一屁股坐在沈溪的大腿上:“沈溪哥哥,为什么我没有弟弟妹妹?”
沈溪真不好解释,林黛在旁边做了个鬼脸:“因为你没爹。”
本以为陆曦儿会介怀,没想到陆曦儿学着林黛的模样还了个鬼脸,再吐吐舌头:“黛儿姐姐,你也没爹。”
两个小萝莉天天黏在一起,对于彼此的事非常了解。说来也奇怪,二人明明刚开始充满了敌意,但现在,她们虽然也常拌嘴,却很少吵架,更没有大打出手,就算稍微有些矛盾,过一晚就化干戈为玉帛,手拉手一起玩了。林黛未欺负陆曦儿年岁小,陆曦儿也不会拿出对宁儿那些丫鬟的姿态耍大小姐脾气,一对小姐妹如胶似漆。
周氏当晚在惠娘房里过夜,沈溪留在药铺二楼,跟林黛一起睡在陆曦儿的床上。
这年入秋后迅速降温,才九月就开始降霜了。林黛虽然跟沈溪睡一张床,但总是背对沈溪睡,陆曦儿可不懂得什么叫做矜持,上了床她就拼命往沈溪怀里钻,身子好像个蝉蛹一样,翻过来拧过去。
“喂,还闹腾,睡不睡觉了?”到后面林黛怒了,翻过身一脸幽怨地看着正在她这个大妇面前偷|情的“狗男女”。
陆曦儿嬉笑着说:“黛儿姐姐,今天沈溪哥哥还没讲故事呢,着什么急睡觉啊,嘻嘻,沈溪哥哥的怀里真暖和,比我娘的都暖和。”
陆曦儿赌气一样使劲把被子一扯,陆曦儿登时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陆曦儿在沈溪怀里撒娇:“沈溪哥哥,你看黛儿姐姐,她欺负我。”
“好了好了。”
沈溪只能赶紧说和,“都是好姐妹,平日里一起玩,生什么气?如果黛儿你觉得不满,我这边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你靠过来就是。”
林黛嗔骂:“谁稀罕睡在你怀里?哼。”脸上看起来还在生气,但绷着的嘴角已经松开。
因为陆曦儿晚上睡着了还张牙舞爪,沈溪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起来,沈溪和林黛跟老娘回到自家院子时,沈明钧已经回来了,一问才知道沈明钧昨晚没在客栈过夜,把老娘和兄弟安顿好,帮忙守了前半夜就回来了。沈明钧到家时已经是子时四刻,当他发觉妻子不在家,知道妻子又去了药铺那边睡,也没过去找。
“娘和大哥他们,过了晌午就走,到时候我去送送。”沈明钧精神不太好,昨夜他在客栈守夜,怕沈明文再来个离家出走,休息得并不好。
周氏点点头,让丈夫跟她一起进屋,除了给丈夫一些盘缠送李氏回宁化,还有就是把自己怀孕的事告之。
等夫妻二人出来时,沈明钧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憨厚笑着,周氏脸上也终于多了一点小女人幸福的神色。
等沈明钧匆匆收拾过往客栈那边去,周氏才拉着沈溪的手问道:“小郎,娘要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你喜不喜欢?”
沈溪想了想,道:“喜欢,也不喜欢。”
周氏面孔一板:“憨娃儿,说什么呢?什么喜欢又不喜欢的?”
“不喜欢,是因为娘以后生了弟弟妹妹,对我的疼爱就少了,有好吃好喝好玩的也不会只记得我一个,我嫉妒得慌。但以后多个弟弟妹妹,我就有人能欺负了,所以……有利有弊吧,哈哈。”
周氏一巴掌拍在沈溪脑袋上:“混小子,要是老娘给你生个弟弟,你敢欺负他,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沈溪耷拉着头,嘀咕:“娘怎么知道一定是个弟弟?”
这年头根深蒂固的思想,重男轻女,生个儿子那是家里的功臣,家里多了个劳动力。以周氏现如今的身家,怎么也能把这个二儿子培养成读书人,将来就多了份指望,不用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沈溪一个人身上。
但若是生个女儿出来,这一胎就等于白生,反正女儿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属于“赔钱货”。
生个儿子,能让周氏在沈家的地位更高,而生个女儿,周氏在沈家的地位不会有丝毫改变。
沈溪叹了口气,不是老娘重男轻女,只能怪这时代生产力落后,妇女没办法自立自强,看来前途任重道远啊!
第179章 银票(求订阅和月票)()
李氏进府城第二天中午就动身回宁化,这次她把沈明文带回去,是准备将其关起来闭门读书。
倒也不必非把沈,因为李氏现如今也搬回宁化县城住了,她更想把沈明文留在身边,方便看管。
老太太到府城来,最忙的人是沈明钧,照顾得无微不至不说,老太太走他还得去街上买礼物,府城比之县城繁华不少,许多都是宁化那边没有的,大包小包的礼物塞满了马车。
除此之外,沈明钧还把这个月的月钱,以及妻子周氏从药铺得到的分红,悉数上缴李氏。
李氏进府城一趟,其实也是想来看看儿子、儿媳妇是否有背着她私藏银子,在她去过沈明钧一家租住的小院看过,发觉摆设陈旧,连衣服都没添置的时候,这才放心而去。
其实在周氏给老太太写信时,她就把近半年来给家里人添置的新衣服收拾好,装箱后搬到惠娘房里,准备等老太太走了再搬回去。这几天,她也严格要求一家人都穿旧衣服,为的就是麻痹老太太。
李氏进城的事,算是给周氏一个警告,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在印刷作坊、药厂和银号有股份的事说出来,否则很可能财产不保。
若老太太得知后再找个儿子来接手印刷作坊,那之前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转眼到了腊月上旬。
入冬以来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场雪,天气显得格外寒冷,商会跟苏遮柒等江南客商的商战终于落下帷幕,城中药铺和盐铺在经过几个月的萧条期后,终于在寒冬腊月迎来春天。
苏遮柒几番调运资金南下,准备跟汀州府商会死磕,让惠娘为此折服,独霸彩色连环画和年画生意。
但苏遮柒不知道的是,他高价买回去的那些货物,被他信任的同伴转手卖给汀州府商会寻找的中间商。这些中间商没有直接把货运回汀州,而是送到汀江和闽江,再度卖给苏遮柒。这一来一回,毫不知情的苏遮柒损失惨重,而由于他这个冤大头的存在,周边各地运往汀州的药材和官盐越来越多。
惠娘则从广东潮州府和江西赣州府,由陆路运来药材和官盐应急,汀州府八县这两三个月虽然药材和官盐短缺,但价格却未有大的波动,甚至苏遮柒在城中散播谣言让百姓去抢购,药铺和盐铺都用曾经应付北方米粮商人的那招,以招摇过市的方法运大批货物进仓,让抢购潮只持续几天便戛然而止。
以后再有同样谣言出现,城中百姓都已不相信。
苏遮柒苦苦支撑三个月后,终于后继无力,仓皇离开闽西地界,连他本来想在商会屈服后运到汀州贩卖的药材和官盐,也为了偿还债务被低价折给“江西客商”,而这些客商其实也是惠娘找人假扮的。
这也是沈溪想到的点子,在得知苏遮柒资金紧张的情况下,一方面让惠娘假意派人去与苏遮柒谈判,让苏遮柒以为汀州商会已到崩溃边缘,又找人提出借贷给苏遮柒,大度地接受以他的货物作为抵押。
苏遮柒这样经商多年的老狐狸,在简单调查过这些商人来自江西而非汀州后,就答应抵押货物借钱,结果越陷越深。
从冬月下旬开始,由于连续的高价,大批药材和官盐开始运进汀州,苏遮柒知道无力回天,趁着没有彻底弹尽粮绝之前选择逃离战场。
腊月初四,惠娘开始算账,在详细计算后,她惊讶地发现,与苏遮柒的这场商战,商会不但没有蒙受损失,反而净赚了近一万两银子。
这些银子都是苏遮柒的老本,被惠娘用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获得。
如此一来,惠娘就不用拿印刷作坊的收入来抵偿城中药铺和盐铺在这三个月的损失,这笔银子不仅弥补超支的钱绰绰有余,商会还额外多了一大笔收入。
惠娘在这一战后,没有私自截留一两银子,除了补偿商会药铺和盐铺用去的三四千两银子外,剩下的钱全都挂在商会账目上。
瞬间商会成为拥有大量资产的民间组织,加上早前被惠娘买下来的商会总馆房契和地契,商会有了自身的价值,对外更有竞争力。
……
……
进入腊月,在没有苏遮柒一伙对汀州商会的威胁后,惠娘可以放下心来打理自家生意。
在这几个月里,银号进一步做大,分号已从一家扩大到了八家,汀州府治下的所有县城都有了分号,惠娘甚至计划把分号做到周边府县,这样主要是为方便接纳更多的存款和放贷业务。
印刷作坊生意很好,主要体现在年画的销售上。年画因为投百姓所好,到年底家家户户都需要,加上之前制定的批发制度,使得小商贩也能到汀州府城来进货,这让印刷作坊在年底这段时间盈利颇丰。
反倒是连环画的销售出现了一定问题。
苏遮柒在江南等地人脉广布,加上商会自身销售渠道没有完全铺开,无论是汀州府地方的土特产,还是连环画这些商品,基本只能在福建和两广之地卖卖,一直没办法打开江南市场。
“……姨,趁着年底,最好在南京也设立汀州商会分馆,同时在那边开办银号,联络南京各地的经销商,取代姓苏的在江南一代的地位。”
腊月初四晚上,沈溪又趁着家里人都睡过去了,来到药铺在惠娘房间商量事情。
惠娘坐在铺了毯子的椅子上,面前的书桌摆满了商会的账目,沈溪坐在惠娘侧后的床上,下身搭着被褥。虽然外面寒风阵阵,但沈溪却在这里感觉到浓浓的暖意。
惠娘回头一望,柔声道:“商会才成立一年多,想让江南一带的人认可,怕是不那么容易。”
“所以我们才要先成立银号分号,等到来银号存钱的人多了,咱的资金就越发宽裕,南京城所在的应天府和下边各府县的人才更愿意与我们合作做生意。”
沈溪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到惠娘身旁,抬头看着桌上一角堆得高高的契约,这些契约是各地商人在银号中存款和贷款的凭证,“姨,看来我们以后要印制银票,来取代现在这些契约了。”
惠娘蹙眉:“何为银票?”
沈溪笑了笑,跟惠娘大致形容:“就好像宝钞一样,不过是咱自己印制的,用的材料是牛皮纸或者桑皮纸,咱有印刷工坊,用彩色印刷,比起官府印的宝钞质量应该好上许多,再加上特殊的明印和暗记,加上两边签字画押,出问题的可能不大。”
“客商存钱得到银票,这些银子咱不放贷,只作为保管,要收取一定比例的保管费,让他们可以跨地域取钱。他们甚至可以用银票来与商人做买卖结算结清,银票正确,咱的银号就要兑钱给人家。”
惠娘仔细想了想,按照沈溪的意思,就等于是银号在没有得到官府许可之下,已开始印制纸币,作为市面上流通所用。
银票,从宋朝开始就已存在,但这种银票基本属于“契约票”,除非是官方印刷的纸币诸如“交子”、“会子”和“大明宝钞”这类,否则只能作为兑换凭证,不能作为钱币在市面上流通。
而官方印制的纸币,又因为背后没有实体银两和铜钱作为依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