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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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9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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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文升说话时李东阳出来反驳不合适,但刘大夏开口,李东阳就可以针锋相对,这就是身份对等。

    李东阳这番话也有些道理,让刘大夏无从辩驳。的确,若沈溪在地方上自行开仓取粮,必然会造成一种结果,那就是平叛兵马专挑有粮的地方走,没粮的地方就不去了,其后果难以想象。

    朝堂上,俨然形成两大派系,彼此相持不下,必须要更有声望的人出来一锤定音。

    此人,只能是朱祐樘。

    朱祐樘道:“诸位卿家不必争执,以朕看来,西南之战到如今地步,再谈调粮,恐为时已晚,不若以快马传书,赋予沈卿家就地征调钱粮之权责……虽不能从府库和百姓中擅取,或可以士绅出粮,又或于平叛时以战养战,朝廷不加干涉,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话说出来,在场大臣明显听出,朱祐樘依然倾向于刘健和李东阳所言。

    谢迁、马文升和刘大夏此时俱都沉默不言,刘健和李东阳等官员得意地瞥了谢迁等人一眼,恭敬行礼:“臣等附议!”

第1505章 第一五〇五章 远水难解近渴() 
朝廷不给调粮,让沈溪自己想办法,就算谢迁、马文升和刘大夏努力争取,也只是给沈溪获得个“就地征调钱粮”的特权。

    谢迁非常懊恼,难得沈溪有用得上他的地方,结果他没帮上忙,等于是向沈溪承认自己已经老了,不中用了,连身在权力中枢都没法左右政策。

    谢迁出了乾清宫,情绪低落,他没准备去文渊阁,因为当日他不轮值,可以直接打道回府。

    还没走出几步,谢迁听到后面有个略显稚气的声音在喊:“谢先生,请留步!”

    谢迁回过身,便见太子朱厚照一路小跑过来,到了他身边,朱厚照“呼哧”“呼哧”喘着气,满头大汗看起来很急。

    谢迁赶忙行礼:“太子殿下,不知您……有何事?”

    朱厚照咧嘴笑了笑:“先生,我是来跟你问一下关于沈卿家的事情……我在宫里,听到他的消息不多,也不知道他在西南的仗打得怎样了,他这次立下的功劳不小吧?”

    朱厚照问得很直接,谢迁有些不太好回答。他皱眉打量朱厚照,心道:“太子为何对沈溪小儿如此关心?难道真的跟之前猜想的那样,太子对沈溪小儿非常器重,就算如今陛下不让沈溪做六部部堂,或者内阁大学士,将来太子也会予以重用?”

    谢迁微微一笑:“回太子的话,沈溪在西南,战事打得很顺,只是一路进兵基本未曾遭遇叛军主力,但在宝庆府一战还是取得大捷……之前获悉的情况,沈溪领军抵达柳州府,接下来要往桂林府方向去,桂林府乃广西省治所在!”

    朱厚照好奇地问道:“就宝庆府一战?没别的了?”

    谢迁想了想,认真摇头。

    “唉!”

    朱厚照叹了口气,有些不太满意,“我还以为沈先生取得怎样大的战果呢,原来就只有一场大捷,他在西北的时候,在弹丸之地的土木堡,一场又一场大捷打下来,怎现在到了西南就不行了呢?”

    谢迁听太子的话,似乎对沈溪有些不满意,赶紧解释:“太子,这西南之地,不同于西北。西北一战,鞑靼人一路南下,到土木堡时几乎已是我大明最后一道防线,激烈的碰撞无可避免。”

    “但在西南那边,叛军都在竭力躲避官军,即便沈溪领兵过去,也很难遭遇叛军主力……就连宝庆府一战,也是沈溪设计诱敌深入的结果!”

    朱厚照嘻嘻一笑:“谢先生不用为沈卿家解释太多,我还不知道沈卿家是什么人?沈卿家那是有真本事,我觉得他甚至可以跟汉武帝时期的卫青、霍去病相提并论,他兵法造诣很高,我时常想,若我有他一半的能力就好了!”

    听到太子对沈溪的恭维,谢迁松了口气,生怕自己非但在军粮一事上没出到力,反而因为一句不慎帮了倒忙,影响沈溪在储君心目中的地位。

    朱厚照道:“谢先生,现在沈卿家领军在西南,最缺的应该就是粮草了,但父皇以国库空虚为由,不打算给沈卿家调拨粮草,您有什么办法?”

    谢迁听到这话,不由非常感动,他在皇帝面前没为沈溪争取到一粒粮食,现在到了太子这里,却主动关心,甚至跟他商议对策,心想:

    “太子做事沉稳,或许是在为陛下之前对沈溪的回绝而道歉,就算他无法帮上忙,这人情也是要领!这到底是大明储君,未来的皇帝!”

    谢迁道:“回殿下,现在只能靠沈溪在西南之地自行筹措,到广西省治桂林府后,或许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军粮危机!”

    朱厚照瞪大眼:“什么?都已经到危机的地步了?那……那还不赶紧想办法?如果西南六省不行,东南不是还有几个省吗?广东?福建?那里不是以前沈卿家平盗寇的地方?谢先生,您应该有办法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谢迁吸了口气,心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西南不行不是还有东南?那是沈溪小儿以前的辖区,他在东南沿海有不少部属,甚至我和时雍、马尚书等人还在东南安排一系列人手,现在朝堂上筹措钱粮的渠道封闭,不是还有地方上的途径?”

    想到这里,谢迁内心的郁结似乎解开了,暗自嘀咕:“我还是太过执着了,总想帮沈溪小儿化解他跟刘少傅和宾之的恩怨,却未曾想,其实最大的便利在于地方,我竟将最直接的渠道给忽略了……不行不行,回去后我就要去找马尚书和时雍商议一番。”

    “东南这两年推行新作物,之前听闻收成很不错,既然都是沈溪推广的功劳,在地方上征调一部分钱粮,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朱厚照见谢迁呆住了,有些不解:“谢先生,您在听吗?”

    “哦?”

    谢迁这才回过神来,满脸是笑,“太子殿下见谅,老朽之前有些恍惚,是在想如何为沈溪调度钱粮之事!”

    朱厚照这才满意点头:“那谢先生可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谢迁道:“之前几年,沈溪曾在东南沿海推行新作物,之前地方屡有奏报,说是成效巨大,若是能从东南沿海为他征调一部分钱粮物资,想来这次平叛就会顺利许多!”

    “是吗?”

    朱厚照眉开眼笑,“我就说嘛,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毕竟沈卿家是我朝栋梁之材,他在什么地方当官,什么地方的民生就一定会有大的好转。但……谢先生,您可有想过一个问题,从东南调拨钱粮到西南,这山长水远,时间来得及吗?不会……远水解不了近渴吧?”

    谢迁原本还欢欣鼓舞,闻言脸色不由僵住了。

    随即,他眉头皱起,打量朱厚照,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太子已不再是那不开窍的莽撞少年,想什么事情似乎都面面俱到,他这样的内阁大学士都没想到的问题,太子却能想出,而且一环扣一环,每个问题提得都很准确。

    加上之前太子在乾清宫寝殿的表现,谢迁已不得不对太子刮目相看。

    谢迁叹道:“太子所言极是,此时从京城发出消息,再由地方征调钱粮,再运送到西南前线,前后非要三个月不可,就算可以紧凑一些,或许也需要两个月之久,那时西南战事可能会生变,而沈溪所部粮草……也会成大问题!”

    朱厚照也很担心,道:“谢先生说的极是,那还有什么好办法?现在要快速帮沈卿家调拨钱粮,或许只有从广西地方上着手……谢先生在广西可有什么认识的官员,可以帮沈卿家的忙?”

    谢迁想了想,无奈摇头,他在广西没什么相熟的官员,就算认识,那也是文官集团的人,受刘健和李东阳等人的影响更深。

    朱厚照懊恼道:“我还以为能在京城帮到沈先生呢,可惜却束手无策……唉!要不这样吧,谢先生不妨在京城筹措一批钱粮,或者是让人在江西、湖广多筹措些,给沈先生送过去,总算是尽尽心意……喏,我这里有十几两银子,一并给您,谢先生不要嫌弃啊!”

    说着,朱厚照从怀里掏出一把散碎银子,直接往谢迁怀里塞。

    谢迁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场面,一个熊孩子,居然要拿自己的零花钱援助西南战事,这事说出来既让人心酸,又让人感动。

    朱厚照没给谢迁回绝的机会,将银子送出后,说了一句:“谢先生,一定要想办法帮沈卿家啊,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说完朱厚照一溜烟跑了,谢迁从怀里掏出银子,脸上不由露出苦笑。

    ……

    ……

    谢迁想着心事出了宫门。

    到了宫门口,却见刘大夏等在那儿。

    谢迁打量刘大夏,问道:“时雍,有事?”

    刘大夏道:“西南调拨钱粮的事情,陛下已发话,目前看来暂时没办法解决,这次是来跟你商议一下,看看从别处调拨钱粮是否合适?”

    谢迁问道:“从广东和福建调拨?”

    刘大夏笑了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迁突然想到之前朱厚照的话,不由顺着朱厚照的思路问道:“东南调拨,怕是远水难解近渴,时雍可有考虑过这问题?”

    刘大夏脸上略微露出苦涩,道:“还是于乔你想得周到,但如今只能如此,难道将西南之事全然置之不理?沈家郎在地方平叛,大致还算平顺,现在就是要给他巩固信心,就算再困难,也要努力尝试一下,至少让他知道朝廷在想办法为他解决实际困难!于乔以为呢?”

    谢迁道:“话虽如此,但若无切实之效,光是嘴上说说,怕沈溪小儿不会接受,反倒不如在广西那边多帮帮忙……时雍,你在地方上可有相熟之人?”

第1506章 第一五〇六章 缺粮() 
广西承宣布政使司治所,临桂城。

    沈溪见过地方三司主官,商谈粮草调度问题,得到各种婉拒,这对别人来说或许会火冒三丈,琢磨用什么强硬手段才能迫使地方屈服,沈溪却笑容依旧,丝毫没有因为地方衙门的推诿而感觉沮丧。

    日落前,沈溪出城返回城外的军营。

    进到营中,沈溪立即召集升帐议事,众将得知城中拒不给粮后,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马上带兵离开,不再在桂北平叛。

    苏敬杨道:“大人,要不咱们就撤了吧……临桂城现在已没了危险,咱根本就不必多作停留……朝廷交待下来的差事我们大致已经完成,这会儿湖广不是还有零星叛乱么?我们这就折道北上,不走柳州府,直接从兴安、全州北上,回咱的湖广,粮食保准管够,地方官府若敢不给就把衙门给他们拆了!”

    “对,大人,还是回自己的地方日子过得省心,请三思而后行!”王禾在旁帮腔。

    苏敬杨和王禾都有归去之心,张永阴阳怪气地反驳:“不给粮食就走?这仗打得可真有意思,主帅没个长久的规划,都到地头了才发现缺粮,将校意气用事,全然不顾地方实际情况,更罔顾朝廷法度!”

    一番话还没说完,已引起苏敬杨、王禾怒目相向。刘瑾见状,赶忙说和:“诸位消消气,要不……咱们从长计议?”

    苏敬杨气势汹汹:“消什么气?地方上不给沈大人面子,就是不给我们三军将士的面子,现在事关全军上下吃喝拉撒睡的事情,让我等消气?怎么个消法?”

    王禾也道:“没错,饭都不给吃,衣服不给穿,还想让我们出力打仗,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莫非是我们湖广和江西兵欠他们的不成?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等便拔营启程,从此不再踏足广西地界!”

    张永打量苏敬杨和王禾,心说没朝廷旨意擅自退兵乃是军中大忌,自己作为监军也要背负责任,当下只好放软话:

    “二位将军雄姿勃发,正当壮年,想去何处便可去何处,但咱家呢?你让咱家跟你们一样,山长水远行军,一去上千里?咱家这身子骨未必能承受得住折腾……两位将军,就当体谅一下咱家可好?”

    张永和刘瑾刚到军中时,苏敬杨和王禾还不断巴结,后来发现沈溪太过强势,而两位监军只会狐假虎威毫无掣肘手段时,逐渐失去对二人的敬意。张永为了免责,以及让自己身子骨少受点儿罪,只能一改之前的态度。

    王禾道:“行军之事,当由大人定夺,大人说怎样便怎样。张公公求一下沈大人,说不定能体谅您辛苦,路上慢些行军……但问题是慢行军的话,可能走到半道就没粮食了,那时没到湖广地界,岂不悲哉?难道让三军上下啃树皮?”

    苏敬杨道:“沈大人,这行军之事宜早不宜迟!从临桂城北上至少得十天才能抵达湖广地界,等到了永州府还得现筹备粮食,军中粮草不一定能坚持得住。”

    “临桂城周边叛军已撤,此时再停留于此无济于事,朝廷方面已可交代,大人不必担心会被追责。大人南下这一程,可全都是按照朝廷要求行事……”

    军中意见一致,就是要走,刘瑾再次出言劝解:“不急不急,还是先请示过朝廷再说,如此时急着离开,到头来朝廷若是命令大军继续在临桂周边剿匪,调头南返,那还不如暂且留下,少走一点路,少消耗粮食,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中军大帐内吵吵嚷嚷,沈溪一直没有说话,只顾埋头看地图。

    良久,张永发现沈溪始终不表态,终于换了个攻击对象:“沈大人,您缄口不言是几个意思?这些将军都喊着要走,您不出来劝阻一下?”

    中军大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张永和沈溪。

    沈溪将手头地图放下,问道:“你们谁告诉本官,军中的粮草到底可以坚持几日?”

    “嗯!?”

    张永迟疑一下,只能去看苏敬杨和王禾……这事可轮不到他来管,而苏敬杨和王禾也只是大概知道军中粮草不足,他们负责打仗,对于后勤只知道个大概,但无法做出精确的判断。

    总的来说,军中粮草具体数量只有军需官和主帅知晓,而具体负责押送粮草的都是中下层军官,地位不高,甚至连升帐议事都不会出现在中军大帐,苏敬杨和王禾对于粮草之事并不明了,只能由沈溪来为他们解惑。

    苏敬杨问道:“大人,您说军中粮草能坚持几日?”

    沈溪瘪瘪嘴:“你们连军中粮草能坚持几日都不知,居然跟我说要折道北上湖广,还说什么十天抵达……敢问你们湖广各地征调粮草需要几日,又需多少日正好送到我三军营地中?”

    沈溪提出的问题,让中军大帐里鸦雀无声,最后还是张永打破沉寂:“沈大人,您问问题可真直接……这些事情不是只有您这位主帅才知晓?现在你居然问下面的人,是何道理?”

    刘瑾再次帮沈溪搭腔:“沈大人作为领兵之人问这些话难道不对?张公公消消气,你就不想想沈大人领兵南下这些日子费了多少心神,要不是沈大人运筹帷幄,那些叛军会轻易撤走?咱不应该多理解理解?”

    张永怒道:“姓刘的,你给我闭嘴,咱家不想听你说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刘瑾被张永当众斥责,心中恨极,脸上却无愠色,笑嘻嘻地硬承受下来,道:“不说了,不说了,免得张公公以为咱家故意跟您叫板,咱家可是跟您、沈大人还有朝廷,全是一体的,就想着怎么帮朝廷达成……咳咳,当咱家没说,你们继续!”

    王禾问道:“大人,到底是撤,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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