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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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8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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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理都不理他,推开他继续前行。

    通过东厂安插的探子,沈溪从熙儿口中知道布政使司衙门的整体布局,对于马中锡住在哪个院子知之甚详。

    郭少恒原本想带沈溪走一段冤枉路,好让人先进马中锡的院子准备一下,结果未能奏效,被沈溪准确无误地第一时间找到马中锡居住的地方。

    这是布政使司衙门内一个不起眼的院子,临近衙门西北角,从外表看,这里根本就不像是衙门里一把手应该居住的地方,或许是地头蛇们故意给马中锡出的难题。

    沈溪来到院子门口,恰好里面有几个人出来。

    为首的是布政使司一名官员,从其胸前的补子看不过是七品小官,后面一人背着药箱,显然是从外面请回的大夫,其余的则是不入流的吏员。

    “这位是?”

    见到沈溪,领头的布政使司官员好奇地打望,毕竟沈溪之前从未来过这里,彼此没有照过面,不认识是正常的。

    郭少恒赶紧介绍:“这位乃是湖广、江赣两省总督,沈中丞是也!”

    在场无论是那名七官小官,还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和办事的吏员,都赶紧向沈溪行礼,大夫甚至直接跪倒在地给沈溪磕头,这是民见官必有的礼数。

    沈溪微微点了点头,招呼道:“既然有大夫在,那感情好,一同进去为马藩台诊断病情!”

    那大夫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正要起身跟着沈溪进院子,郭少恒忽然厉声喝道:“沈中丞跟前,有你这草民说话的资格吗?还不快给我滚!”

    大夫五十多岁,听了这番呵斥受到极大的惊吓,缩着头转身要走,却被沈溪一把抓住。

    沈溪拉住那大夫的手,转向郭少恒,问道:“郭参政,你这话是何意?本官的吩咐莫非不好使么?你一个区区从三品的左参政,凭何在本官面前发号施令?这位大夫,你别听他的,跟本官一起进去!”

    眼前这个年老昏聩的大夫,已半身入土,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阎王,两个大官同时发出截然相反的命令,该听谁的才好呢?一时间进退不得!但他本能地执行了郭少恒的命令,毕竟这位才是他眼中高高在上的父母官,可惜他刚甩开沈溪的手,尚未走出两步,就被马九一把按住肩膀。

    郭少恒皱着眉头,问道:“沈中丞,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溪板起脸道:“郭参政,清早可是你亲自到总督衙门请本官来藩司看望马老中丞。本官略通医术,现在去请一名大夫过来陪同看病时间上有些来不及,恰好这里有一位现成的大夫,本官问询一些关于马老中丞病情之事,不为过吧?”

    郭少恒稍微琢磨了一下,终于点头:“不为过!”

    沈溪摆摆手:“既如此就别再说什么了,这位大夫,里面请吧,本官有关马老中丞的一些事,要详细询问于你!”

    老大夫望着郭少恒,似在征求郭少恒的意见。

    最后郭少恒将脸转向一边,意思是他不管这种事,最后那大夫被几名士兵连拉带拽,跟着沈溪进了院子里面。

第1348章 生病还是中毒() 
才刚进入马中锡的房间,沈溪就嗅到里面浓浓的药草味,当即掩住鼻子,道:“看来马老中丞的病,不轻哪!”

    郭少恒点头不迭:“是啊,中丞大人,这都好些日子了,马藩台的病愈发严重,眼看就要到药石无灵的地步了!”

    沈溪没往里屋走,轻叹:“马老中丞嫉恶如仇,素有贤名,曾到不少地方履职,莫非临老却要客死他乡不成?”

    郭少恒无言以对。

    沈溪摆摆手,道:“走吧,陪本官进去看看,就当是慰问一下马老中丞……”

    说着,沈溪先行一步进入里屋,只见有人在屋里用炉子生火,上面有煎药的药罐,为了让火烧旺点儿还在用扇子扇风,奇葩的是屋子里烟雾缭绕,却不打开窗户,煎药的那人被浓烟呛得猛烈咳嗽。

    沈溪看了床榻一眼,只见床帐被人拉上了,传来微弱的喘息声。沈溪掩住口鼻,指了指煎药人,怒视郭少恒,喝道:“郭参政,这是什么意思?”

    郭少恒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上去一脚将炭炉踢翻,喝道:“狗东西,谁让你在这里煎药的?”

    “不是您……”

    煎药人自己咳得都快声音嘶哑了,闻声抬起头来,见到郭少恒站在面前,莫名其妙地站起来,解释的话刚刚出口,才留意到郭少恒身旁站着个怒容满面的少年。

    郭少恒不再给煎药人说话的机会,喝斥道:“狗东西,把炉子和药罐拿到外面去煎药,没吩咐不许进来!”

    沈溪看了摇头不已,这分明是不把马中锡折腾死不罢休的架势。

    见煎药人端着炭炉往外走,沈溪对马九吩咐道:“打开房间的所有窗户,好好透透气!”

    郭少恒赶紧阻拦:“沈大人,不能开窗透气啊,马藩台乃是中风症状,不能见风……”

    沈溪皱起了眉头:“之前我问过你,你不是回答说不知道马老中丞患的是何病吗?”

    郭少恒这才想起自己的确如此说过,有些尴尬道:“下官也是才听闻,由这位刘大夫刚诊断出来的……”

    那大夫瞠目结舌,赶紧更正:“回大人,鄙人姓高!”

    现如今在郭少恒这里,已经没半句实话了,沈溪不再多问,直接指向窗户,马九毫不客气,带着人过去,把打上封条的窗户全部给砸开。

    沈溪来到床边,打开蚊帐,但见之前意气风发去找他接洽政务的马中锡,面如金纸,如病入膏肓般出气多,入气少。

    见到如今濒临死亡边缘的马中锡,沈溪只能用“可怜”二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说白了,马中锡是因为做事太急,一到地方就准备放上三把火,查办地方弊政,改革盐、茶买卖,努力增加国库收入,引起了地方官绅的强烈不满。

    在马中锡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情况下,布政使司衙门以及地方官绅,必然对马中锡做出一些强横的措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马中锡有的来没的去,即便马中锡不死,也会脱一层皮,如此马中锡也就老实了。

    沈溪看到马中锡的凄惨模样,有些话其实不必多问,但他还是忍不住出言质问:“郭参政,本官看马老中丞的气色,怎么不像是中风症状啊?”

    郭少恒结结巴巴回道:“这……这……沈中丞,您……您到底不是大夫,怎可如此武断哪?”

    沈溪一听火冒三丈,反问一句:“郭参政可知本官为官前,家里是作何营生的?”

    郭少恒迟疑一下,回道:“……下官依稀记得是……开药铺的?”一句话,就暴露他其实对沈溪的背景进行过深入调查,对新任总督大人的根底了解得很深。

    沈溪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本官对歧黄之术有所了解,还在本官面前遮遮掩掩,那就是班门弄斧了!来人,给马老中丞准备清水服下……”

    郭少恒正要派人出去端水进来,但见沈溪带来的亲兵,具体提着一个木桶进来,打开后里面有热气蒸腾而起,显然是温开水,郭少恒看到这儿傻眼了,他怎么都没料到沈溪细心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让人带了饮用水。

    沈溪亲自用木瓢舀了水,坐到床沿边,扶马中锡起来喝水。等喝过温开水后,马中锡的精神似乎好了些,气息粗重许多,双颊有了一丝血色,但整个人依然困顿不堪。

    沈溪知道,多半是布政使司的人在马中锡的饭菜和饮水中动了手脚,马中锡现在有条命吊着,是因为他们不敢让马中锡初来乍到便一命呜呼。如果马中锡死得太快,朝廷感到蹊跷,必然会迅速派下一个左布政使前来赴任,除了会带大量人员进行随身保护外,还会快刀乱麻地查处地方弊政,到时候很可能会被一锅端。

    如今,布政使司的人把马中锡的命用非正常手段吊着,这样马中锡既不能出面查他们,朝廷也不能派下一位藩台过来,地方政务仍旧由郭少恒来代办。到最后即便马中锡死了,那也属于“自然死亡”,没有任何人背负责任。

    沈溪问道:“难道整个布政使司衙门,就你郭参政一人在?”

    沈溪如此问,自然是让右布政使以及其余官员来见。

    郭少恒冷冰冰地一口回绝:“沈中丞,其余同僚不方便来见!”

    此话一出,就意味着要撕破脸皮了!

    沈溪冷笑不已:“既然不来见,那本官就代马老中丞做决定了,如今马老中丞病重,本官带他回去好好诊治,这没有什么问题吧?”

    郭少恒立刻阻止:“沈中丞,您这样做明显不合规矩,马老中丞乃我藩司衙门主事者,自然应该由我们的人来照料。您督抚两省,不该干涉任意一省藩司衙门的具体事宜……”

    沈溪板起脸:“不管你是否同意,本官现在就这么定了,来人,请马老中丞到本官的总督衙门养病!”

    “我看哪个狗东西敢造次!”

    郭少恒之前还对沈溪恭敬无比,但见到沈溪触犯到了他的核心利益,立即露出獠牙,显露地头蛇的本色。

    沈溪神色淡然:“怎么,郭参政莫非还想扣留本官,再给本官下毒,让本官跟马老中丞一样,被折腾到中风不成?”

    郭少恒道:“沈中丞没有证据,请莫胡乱攀咬人,马藩台到地方后,的确是因水土不服而患病,这可是经过诸多大夫诊断得出的结果!”

    “大夫们的诊断,不过是你们藩司衙门一句话的事情,本官现在不听这套,来人哪,把人带走!”沈溪的态度极为强横。

    “谁敢?”

    郭少恒喝了一声,当即有几十名衙役拿着棍棒和刀枪,从不同的方向往马中锡住的小院围拢过来。

第1349章 撕破脸() 
郭少恒在沈溪面前耍横,估计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即便想不起沈溪现如今的身份,也该想到以前沈溪是干什么的。

    土木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岂是他一两句话,或者是依靠一群狐假虎威的衙差就能吓回去的?

    “郭参政,你这是要造反哪!”

    沈溪脸上涌现一抹嘲讽的冷笑,他带进布政使司衙门的亲卫虽然只有不到二十人,但毫不示弱,通通拿着兵器与差役对峙起来。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随时开战的倾向!

    沈溪站在那儿,屹立不动,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概!郭少恒见沈溪气定神闲,不免心慌意乱,但在情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沈溪硬杠上了,力求沈溪不把马中锡带走。

    郭少恒道:“沈中丞,您乃两省总督,位高权重,该您管的事情,下官绝对不敢干涉。但眼下马藩台重疾在身,此乃我藩司衙门内部的事情,您这边要把人带走,按照规矩来说,不太合适!再则,如果马藩台在总督衙门出事,这责任算谁的?”

    沈溪冷笑道:“你找这么多理由出来,是不是没得商量,必须要动武咯?”

    郭少恒一阵发怵,他把布政使司衙门的差役给叫出来,又出言恐吓,仅仅只是想阻止沈溪把人带走。

    若是布政使司衙门的差役跟沈溪带来的官兵兵戎相见,发生死伤的话,朝廷那边肯定会追究责任。

    而且还有个问题,沈溪身旁除了亲卫外,尚带有武昌左卫的官兵,跟布政使司衙门只会欺负老百姓的衙差区别还是很大的,两边真打起来,指不定谁占优势。

    但此时郭少恒仗着在湖广任职多年,与地方官员和士绅关系深厚,再加上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想用气势把沈溪吓退,厉声喝道:“沈中丞,若您仗势欺人,强行自布政使司衙门带走马藩台,下官定会跟朝廷参您一本,说你罔顾下属身患恶疾亟待静养的现状,强行掳掠致人死命,朝廷必会追究……”

    沈溪闻言不由冷笑:“你当本官是吓大的么?在宣府的时候即便面对鞑靼人的千军万马本官也不变色,手下亡魂何止万数?区区几个衙役就想吓住本官,也太小瞧人了!还有,你说要跟朝廷奏禀,也不看看朝廷会听谁的!来人,动手!”

    郭少恒一时间懵了,不是自己在威胁沈溪吗?怎么这家伙是那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居然主动出手?

    随着沈溪一声令下,马九和众亲卫闻风而动,压根儿就不给布政使司衙门的差役反应的机会,挥舞刀枪冲杀过去,手下毫不留情,兵刃的锋芒直指要害。

    这已经超出打架斗殴的范畴,看样子必然是要留下几具尸体才行了。

    那些衙差,平日耀武扬威的对象都是些小老百姓,现在跟正规军对上,气势顿时弱了,马九懂得把握分寸,一刀下去将面前那名领头的衙差手臂砍伤,随即将刀架在其脖子上,后面的衙差一看动真格了,吓得一哄而散。

    马九带着人把孤零零站在那儿的郭少恒给拿下,郭少恒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出言喝斥:“你们这些狗东西,也不看看本官是谁,竟敢对本官无礼?”

    沈溪笑了笑,道:“郭参政,今天本官只是应邀来布政使司衙门探访马老中丞的病情,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但如果你再敢无端生事,本官立即将你先斩后奏,本官手上可有陛下钦赐的王命旗牌,不信的话,尽管放马过来试试!”

    听到“王命旗牌”,郭少恒顿感头皮发麻,他如果杀掉沈溪,必然要对朝廷遮掩,想方设法把死因掩盖。但若沈溪杀他,只需要一道奏本跟朝廷解释一下,对方手握王命旗牌,乃浴血沙场的功臣,未必便要以儒官的作风行事。

    郭少恒心说:“沈溪分明是三元及第的翰林出身,但今日看他怎么一身匪气?”

    沈溪喝道:“马老中丞还有什么家人,一并请过来,本官要带上返回总督衙门!”

    闻讯而来却被沈溪气势所慑的布政使司官员灰溜溜地离开,不多时便护送几名家仆模样的人前来。

    马中锡或许是意识到这次湖广之行未必顺利,所以只带了几名家仆在身边照顾起居,亲眷都留在老家。结果到了地方,因其马上着手完成朝廷交待的任务,触及地方官绅利益,险些死于非命。

    “带走!”

    沈溪一声令下,将郭少恒扣押为人质,一行人往布政使司衙门正门方向而去。

    到了门口,武昌左卫卫指挥使崔涯已经带着两百官兵前来接应,见到沈溪,崔涯赶紧从马背上跳下来,上前见礼。

    沈溪看了一眼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也不想把事闹得太大,招呼道:“放人吧,咱们现在就回总督衙门!”

    马九闻声将郭少恒放开,簇拥着沈溪的官轿往督抚衙门而去,沿途路上有不少百姓探头围观。

    百姓们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们眼中,官府的衙门口都是神圣的地方,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布政使司衙门?如今居然被卫所官兵包围,当官的似乎发生了内斗,至于缘何内斗,可不是他们的身份能够了解的。

    大多数百姓围观,其实只是凑个热闹。

    ……

    ……

    沈溪带着人回到总督衙门,令人将大门关好,内外都委派重兵把守。

    到如今,沈溪跟布政使司方面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这次跟他面对面发生碰撞的,并不是布政使司的左右布政使,只是下面的参政,这是沈溪在履任地方前没有预料到的。

    马九问道:“老爷,为什么不把姓郭的给抓起来?现在武昌府城中,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不好应付啊!”

    到了湖广后,马九的主见相对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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