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恭敬接受批评,然后又把两女受命到居庸关打探军情,危急时刻主动请缨领兵支援土木堡,为自己领兵与亦思马因的几次决战取胜立下汗马功劳的事情和盘托出。
谢迁听完感慨地说:“此二女至情至性,还能帮上你忙,纳进门或者留在外面充作外室皆可,终归要给她们个交待。不过君儿那边,你切不可有任何薄待,否则即便老夫做鬼也不会轻饶你!”
沈溪点头:“学生将君儿视若发妻,绝不会有任何轻慢,请阁老放心!”
谢迁轻叹:“希望你没诓骗老夫,君儿即将分娩,但你尚在人世的消息尚未传回沈家,不知她们……”
沈溪这才知道,原来朝廷已将他的“死讯”告知家人,霍然站起,着急地说:“阁老,这算怎生回事?即便之前学生未有消息传至京城,朝廷也不能随便决定我的生死吧?”
谢迁感觉颜面无光,因为这件事他是默许的,朝廷想借厚待沈溪的事情,让三军效命,谁想竟然闹了个乌龙。
沈溪道:“阁老回城后,不知可否代为转达,让家中内眷心下宽慰?”
谢迁不耐烦地说:“老夫知道如何做,不用你提点!”
第1251章 你领兵,我善后()
沈溪跟谢迁,在中军大帐中商谈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四更鼓响起,谢迁才起身准备离开。
谢迁临行前,对沈溪一番叮嘱,希望沈溪切勿逞能。
谢迁道:“鞑靼撤兵便可,穷寇莫追,你切不可因此而折损太多兵马,更不能以身犯险!切记切记!”
沈溪再次拱手相谢,然后送谢迁出了中军大帐。
王陵之和林恒等人,一直都在帐外等候。
得知朝廷派内阁大学士前来跟沈溪接洽,就算是王陵之这样不怎么喜欢用脑子的猛将,也知道自己立下的功劳不小,想知道朝廷会如何颁赏……他倒不求金银珠宝,荣华富贵,只想升官能统领更多兵马,征战沙场。
沈溪为谢迁引介王陵之。
谢迁打量身高体壮的王陵之,哑然失笑:“昨日西直门外,便是你领兵数次冲击鞑靼中军,每次皆有斩获?”
在谢迁看来,既然沈溪这个师兄言谈举止得体,有很高的修养,那作为沈溪的“师弟”,王陵之也应该满怀锦绣,出口成章,未料王陵之呆滞片刻才点头:“哦,是我!”
一句话,便让谢迁皱眉。
谢迁看了沈溪一眼,沈溪显然未准备就王陵之的憨直解释什么,继续引介林恒,但并未特意说明这就是自己大舅子,谢迁只当是军中一般将领,未多过问,便颔首算是招呼过,然后便往营外走去。
沈溪向并肩而行的林恒面授机宜:“劳烦林将军带人护送谢阁老车驾回京,另本官会修书一封,送往兵部……”
“不必了!”
谢迁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一摆手,示意沈溪不用多费劲儿,“你的事情,全包在老夫身上,你只管打好这场仗,将鞑靼兵马驱逐出京师地界,平安归来,便可!”
按照规矩,沈溪带兵回京,必须要给兵部写述职报告,请兵部下达行军作战安排。
但如今,谢迁却打了包票,意思是沈溪不用理会兵部那边,由他一力承担,这样沈溪便可毫无顾忌地指挥作战,不用听从朝廷指手画脚。
沈溪知道,谢迁为他所做的最重要的事,便是在朝中为他撑腰,解决战争之外的麻烦。
沈溪拱手相谢,亲自送谢迁到了营门口,原本沈溪请谢迁乘坐马车,但谢迁却老夫聊发少年狂,非要骑马,沈溪拧不过,只能让人为谢迁准备温驯的马匹。
等谢迁在林恒等数百骑兵护送下离开营地,沈溪抬起头望向东南面的京城西直门,驻足半天都未离去。
“大人,时候不早,该回去休息了!”
云柳不知何时出现在沈溪身后。
沈溪打量云柳一眼,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云柳出现在中军大帐中侍奉茶水乃有意为之。以谢迁的经验,自然能辨明雌雄,从而知道她和熙儿的存在,这让沈溪感觉云柳心机深厚。
原本沈溪准备纳云柳和熙儿进府,但有了这件事,反而迟疑了……他可不想让居心叵测而且背景复杂的女人进自己家宅,让后院不得安宁。
“嗯。”
沈溪应了一声,转身往中军大帐而去。
就算此时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也必须抓紧时间休息,因为沈溪知道,再过几个时辰,一场大战或许就将拉开帷幕,他要保持头脑清醒,如此才能对种种突发状况作出应对,不会出昏招。
……
……
十一月九日。
清晨阳光升起,京城西直门外寒风瑟瑟,在枯黄和白色相间的土地上,一个防卫严密的营地拔地而起,从西直门城头看下去,营地防御严密,虽然没有四面城墙保护,但因地制宜,背靠南长河,外加两道深三米宽三米的堑壕,防守上基本没有缺漏。
如今沈溪麾下兵马比起土木堡时可齐整多了,几个炮兵阵地正对着特意留下来的两个出入通道,若鞑子想从通道打开缺口,沈溪只需要在关键位置部署几百火铳兵,基本是鞑子来多少死多少,营地的牢固程度可比普通城塞强多了。
鞑靼人一宿都没敢来袭扰,因为沈溪这路兵马在战场上表现出了令鞑靼人绝望的战斗力。
“太子殿下!”
“谢阁老!”
“张老公爷。”
一大清早,太子朱厚照便带领谢迁和张懋登上西直门城头,说是视察军务,但其实熊孩子是专门来看沈溪昨夜用兵的情况,当他发现城外没有交战的痕迹,勤王兵马只是修筑起一个坚不可摧的营地,朱厚照倍感失望,抱怨道:“沈先生也是,既然带兵回来了,为什么不一鼓作气跟鞑子全部歼灭了事呢?可惜我不能领兵出去跟他会合……张老公爷,能否给我准备几十骑?”
张懋皱眉问道:“太子想做什么?”
朱厚照想的自然是带着几十骑出城找沈溪,他才不管什么危险,只想跟沈溪并肩作战,既然不能从城内调兵出去,那自己就孤身去沈溪军营,让沈溪调拨兵马给他。
少年心性的朱厚照,脑子里充斥的都是如何逞英雄,至于国家社稷,对他来说太过遥远。
谢迁打量太子一眼,他很清楚熊孩子心里惦记什么,即便以前不知道,现在他也把熊孩子的心思给琢磨透了,当即严词拒绝:“如今北寇兵马窥伺一旁,城门绝不能轻易开启,太子莫想领兵出城之事!”
朱厚照不满地抗议:“就连想想都不行么?谢先生,你好霸道啊……如果鞑子撤兵了呢?”
谢迁冷笑着回道:“撤兵再说撤兵之事!”
朱厚照嘟起嘴显得愤愤不平,但他心底并不是那么恼怒,因为沈溪作为他的化身,出征边关取得一系列大胜,如今沈溪就在京城外,他把自己带入沈溪的视角,真真切切地感受领兵作战的美妙滋味。
熊孩子心想:“我早晚是大明皇帝,以后肯定会御驾亲征剿灭蒙元余孽,那时候就让沈先生给我当兵马大元帅,我们师徒配合无间,把那些鞑子杀得望风而逃,封狼居胥,指日可待!”
……
……
城外勤王军大营,沈溪正在召开战前动员会。
中军大帐内,将领基本到齐。
这些人中间,最风光的要数王陵之,虽然他兵法韬略一窍不通,但骁勇却让在场将领人人敬畏,如此势不可挡的杀神,在战场上几乎算是呼风唤雨,鞑子从士兵到将领大多自诩勇不可当,但在王陵之手下却很难走出两招,对敌人士气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沈大人,这天气严寒,老留在城外也不是个事儿。既然我们的勤王任务已顺利完成,此时不进京城更待何时?”
张永昨天回到帐篷,受冻一夜,想到京城就在眼皮子底下,却无法回去高床软枕,越想越气不过,于是趁着军事会议发难,准备挟民意逼迫沈溪准允大家进城。
沈溪环视一眼,问道:“诸位以为呢?”
沈溪不忙着直接喝斥张永,而是询问其他人的意思,他想用在场人的嘴,让张永知难而退。
胡嵩跃主动出列表态:“沈大人,那还用说么?鞑子就在眼前,若我们退回京城,战功指不定是谁的,即便我们想打仗打胜仗,也不一能再待在您麾下。既然如此,还不如留在城外,听从您的调遣,保管让鞑子知道我大明疆土进来容易出去难!”
“对,对!”
大帐中的将领,换作从前,满心畏战,没当逃兵就是好的。
可现在跟着沈溪,别说畏战了,就连驻步不前他们都觉得自己亏大本,看着别人发起冲锋,眼睁睁把功劳让出去,这种傻事没人愿意干。
第1252章 决战在即()
不管是在东南沿海还是在西北边关,跟着沈溪打仗总是给人一种假象,只要沈溪把手指向哪儿,他们按照沈溪的吩咐,领兵冲杀出去,一切就结束了,什么战功、名声、财富,全都有了。
战场上跟鞑虏打仗如此轻松自在,要想抢得先机,就要比谁的胆子大,谁更懂得把握沈溪交待的作战计划的精髓,临战时才不会出差错,所以每当沈溪升帐议事,这些平日浑浑噩噩度日的将领,全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生怕错漏什么重要的环节。
这在旁人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群连大字都不认一个的大老粗,几辈子都是世袭的军户,居然会在升帐议事的时候用心听取主帅的战术安排,足以让那些稍微通文墨的人笑掉大牙。
但这事确实发生了。
其实这些人要听懂沈溪的安排,真的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因为每次沈溪讲解战术都尽量通俗易懂,把每个人具体负责的差事交待得一清二楚,若不明白还可以主动提问,沈溪会详细解答,直到大家都弄明白为止。
沈溪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讥诮地看向张永,道:“张公公,你看到了,不是本官不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实在是将士心愿不可违!”
张永指着在场一干将校,一边挨个点人,一边怒骂:“你们这群人,莫非是打仗把自己打傻了怎么着?”
“偌大的京师,难道就缺你们这么点儿人马?”
“进城之后,住得好吃得好,接受兵部调令,遵从皇命,这可是获取功劳的正规途径。哼,你们倒好,宁可留在城外等死,莫非脑袋缺根筋?”
朱烈不满地出声抗议:“张公公,俺敬重您跟我们一群大老粗出生入死,之前您说什么俺不计较,但现在你在这里公然诽谤沈大人,俺可就听不进去了……”
“沈大人是让你少了功劳,还是怎么着?自打跟着沈大人出征,哪一场战事没获胜?指望兵部,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兵部那些官老爷,有谁顾惜过普通将士的死活?如果他们真惦记,就不会把咱们这路兵马丢在土木堡不管不问了!”
“对,只有跟着沈大人才能获得战功,我们从土木堡回到京师,之前功劳算不算数还难料呢,怎么都得多捞取几笔战功再说!”
……
帐中将领都站在朱烈这一边,纷纷表达自己的看法。
张永不是顽固不化之辈,当他发现自己遭到孤立后,便明白他这个监军根本就没有份量,心里琢磨开了:“昨日谢阁老作为朝廷使节进军营,根本就没想起召见我这个监军,怕是朝廷也早忘了沈大人军中还有监军这回事吧?沈大人能力太强,个人魅力又太高,一时间实在难以撼动,我还是见好就收吧!”
当下一甩袖,张永故作姿态道:“你们想如何便如何,但若兵部调令到来,要征调兵马回京师帮助守城,诸位可别推三阻四!”
说完,张永转身便回帐篷蒙头大睡去了……作为监军,沈溪不率军进城,他可不能擅离职守一步,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
……
张永离开后,沈溪看着在场众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还有谁认为应当撤兵进城的?马上提出来,我可以准允你离开。但若上了战场有人临阵退缩,因此而令本官计划受阻,即便最终取得大胜,本官也要追究其责任,严惩不贷!”
在场没一人说话,谁都知道沈溪可不好惹。
惹恼了别人,有祸端或许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后,而得罪沈溪就是现眼报,到了战场上鞑靼人会让他们知道不听从命令的后果是什么。
王陵之虎目瞪了大帐内将校一圈,见没人反对沈溪,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沈大人,您就别说这些丧气话了,您就说……往哪儿打!”
胡嵩跃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沈大人,您尽管交待,今日这场仗该怎么打?”
沈溪微微一笑,将手中地图徐徐摊开来。
这是一份京师周边地势地形图,沈溪在上面画了几个圈,分别代表鞑靼人在城外主要营地所在,还有些有可能是鞑子屯兵的地点,这是沈溪通过观察鞑子兵马动向而自行判断出来的,未必准确,可一旦属实那对接下来的作战会有很大影响。
沈溪道:“此战最终目的,并非将鞑靼人全数歼灭,而是让鞑靼人知难而退,放弃对京师围困,从紫荆关撤兵。”
“本官之前便了解到,鞑靼国师亦思马因,在宣府无心恋战,撤兵在即。兵部刘尚书只需探明鞑子殿后兵马动向,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往紫荆关,堵住鞑子的退路。”
“鞑子若察觉到危险,必会在我大明边军关上闸口前撤出紫荆关,前后大概也就三五天时间!”
胡嵩跃等人听到这儿,无不精神大振。
打了几个月的仗,终于到了尾声!
刘序激动地问道:“沈……沈大人,按照您的说法,只要京师能顶过这三五天,便可保安然无恙?”
沈溪肯定地回答:“虽然这只是我的判断,但实际情况应该**不离十。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单纯地防守,一味死守只会让战局陷入被动,若京师在鞑子强攻下沦陷,那什么都完了,必须要主动出击!”
在许多人眼中,鞑靼人在西直门战后已是强弩之末,既然只需要熬上几天,将鞑靼的攻势给顶过去就可以获得胜利,何苦再拼命?
这是嫌自己手里兵马太多,非要跟鞑靼人硬拼?
换作以前,肯定一大堆人跳出来跟沈溪说再斟酌一二,但现在,大帐中的这干将领早已习惯听从沈溪匪夷所思的命令,脑子里想的是:
“如果沈大人只是按照常规套路打仗,我们早就葬身在土木堡了,如何能活着回居庸关,并且成为京师之地翘首以盼的‘救世主’?”
“现在沈大人的命令确实古怪了一些,但只要按照他的吩咐把这场仗打下去,功劳就在眼前。”
胡嵩跃出列请战:“沈大人,您有何安排,尽管提,末将必当遵从您的指示,您指向哪儿,末将便领兵杀到哪儿!”
一堆人用鄙夷的目光望向胡嵩跃,那促狭的目光好似在说:“你一个京营把总,手下现在加一起也没几个骑兵,沈大人要调兵去攻伐那也应该找王将军和林将军这些骑兵将领,关你老胡什么事?”
沈溪却对胡嵩跃这种踊跃请战的态度给予极大肯定,道:“胡将军有心了,今日这场战事,主要靠步兵方阵突击,骑兵一旁辅助,各阵营间联动须在本官控制内,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领无不精神大振。原本他们以为沈溪修建营地的目的是为了便于步兵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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