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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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7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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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鹤龄更不乐意了,此举分明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啊,当即问道:“谢尚书此话,本侯不解,陛下委派太子监国,总理军务,为何内阁要在兵部设立总理军务衙门?莫不是想把太子架空,任由你等自行调动兵马?”

    谢迁未料到张鹤龄反应如此强烈。

    谢迁与熊绣对视一眼,二人都是进士出生,同气连枝,对于张鹤龄难免有所轻视。谢迁一拂袖,道:“老夫这就进宫面圣,一切交由圣断,先行告辞!”说完便不再理会,与熊绣一同进了大明门。

    张鹤龄愤怒不已,嘀咕道:“之前还说无法面圣,现在却说交由圣断,骗谁呢?这会儿陛下不能理政,若太子再被这些阁臣架空,那时我兄弟当如何自处?不若马上去见皇后,交由皇后定夺!”

    张鹤龄本来要去阜成门,但此时他也不急了,马上进宫去见张皇后。

    在张鹤龄看来,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让张氏一门被人牵着鼻子走,既然内阁和六部准备将皇室架空,他必须要做出反击,现在能平衡朝中权力的只有张皇后。

    这头谢迁和熊绣到了文渊阁,首辅大学士刘健正在处置军务奏本,李东阳则去了城中广平库,调动钱粮。

    谢迁到来后把西直门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刘健问道:“西直门守将乃何人?”

    谢迁道:“副总兵高泓。”

    刘健再问:“西直门驻守兵马几何?”

    谢迁回道:“兵马四千余,现已增兵六百!”

    刘健听到后有些忧虑,差不多五千兵马,驻守一处城门听起来很多,但京师城墙面积宽广,这些人分散到各段城墙,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刘健细细思虑,问道:“英国公何在?”

    之前谢迁还能对答如流,这会儿只能无奈摇头,因为他也不知道张懋现在在哪里。

    目前京城官员和将领缺少有效调度,上令不能下达,虽然各处均安排有具体负责的将领,但各自为战,京城防务一团糟。刘健叹道:“如此看来,成立总理军务衙门确实是刻不容缓!”

    谢迁苦笑着发问:“不知衙门主事者何人?”

    这问题把刘健给难住了。

    土木堡之变后,兵部尚书于谦主持军务,上下一心,于谦甚至亲自带领兵马陈兵德胜门外,当时的作战指导思想,便是兵马陈列于城外,扎下营寨,保护城墙和城门,最后证明这个举措无比英明正确,最终取得了北京保卫战的胜利。

    眼下京城兵马全部龟缩城内,唯一有勇气与鞑靼人在城外交战的,反倒是初出茅庐的朱厚照,却被几位重臣将其权力架空。

    熊绣提议:“主理军务,非太子不可!”

    谢迁打量熊绣一眼……既然要太子主持军政,那还搞这么多花样做什么?直接让太子在文华殿主事不也挺好?

    刘健一甩袖:“请马尚书!”

    在这位首辅大学士心中,只有曾为兵部尚书,而且有实际带兵经验,亲自领兵收复哈密的马文升有资格主持军务。

    这边刚说完,那边便有人送来一封奏本:“几位大人,马尚书昨日回去后感染风寒,一病不起……”

第1222章 突然到来的战机() 
马文升并非撂挑子不干,这回却是真病了,谢迁和李东阳去马府看过后,确认了这一点。

    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身子骨大不如前,谢迁和李东阳五十多岁“风华正茂”,如今都感觉身体吃不消,更何况是马文升这样的垂暮老者?

    谢迁和李东阳从马府出来,直接回文渊阁见刘健,将详细情况说明,刘健询问:“马尚书可有属意何人出来主持军政?”

    谢迁看了李东阳一眼,轻轻点头:“熊侍郎!”

    刘健迟疑一下,最后轻叹:“如今刘尚书尚滞留太原镇,无法领兵回京师,熊侍郎算是不二人选,马上传令……”

    “且慢!”

    谢迁抬手打断刘健的话,“刘少傅,如今真不需要请示陛下,或者太子?”

    刘健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此事若再无限期拖延下去,京畿防备将会陷入一片混乱,苦的只会是天下的黎明百姓,便如此决定吧!即刻传兵部熊侍郎进宫,入文渊阁参与军机要务!”

    说是让熊绣主持军政,但实际上却只是“参与军机要务”,并非实际掌权之人,这也是刘健聪明的地方,让熊绣出来担当大事,而实际决策者其实还是内阁三人,这样有功劳大家一起分享,若出现过错就把责任全部推倒熊绣身上。

    熊绣久历宦海,无比精明,这会儿鞑靼人已经开始攻城,而且对西直门的攻势异常凶猛,熊绣并不想在这种危急关头受命,因为无论怎么看,这个职务都不好担当,太子朱厚照被架空就是前车之鉴,况且此举说不一定还会得罪皇帝,纯属吃力不讨好。

    熊绣正在城西阜成门内的白塔寺督促军务,此时西直门一线激战正酣,鞑靼兵马第一次攻城便规模宏大,至少出动上万兵马,攻城器械更是一应俱全,毫不费力便在护城河上架起浮桥,然后推动冲车、云梯攻城。

    鞑子兵无比悍勇,几次杀上城头,却被负责守卫城门的副总兵高泓率部将鞑靼人赶了下去。

    听说自己奉调进文渊阁“参与军机要务”,熊绣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等几名亲卫把西直门战报汇总过来,熊绣看到后更是忧心忡忡。

    负责阜成门和西直门整体防御的游击将军洪涉上前行礼:“熊侍郎,这里有本将驻守,您放心进宫商议军机。本将向您保证,在您离开这段时间,西直门绝不会有寸土之失!”

    熊绣听了拍拍洪涉肩膀,道:“那洪将军,这里一切就拜托你了!”说完,熊绣出了寺门,骑马匆忙往皇宫而去。

    洪涉这边简单跟部将商议过后,马上带人增援西直门。

    刚刚过了朝天宫,便听到前方喊杀声惊天动地,一名洪府家丁上前奏禀:“大老爷,鞑子悍勇,其攻城器械充足,不怎么费力便登上城头,虽然我军几次将鞑子赶下城去,但囤积的檑木、坠石、猛火油、金火罐等砸得差不多了,后续却没有援军赶来,西直门恐怕守不住了!”

    “放肆!”

    洪涉勃然大怒:“不得扰乱军心,鞑子不过万余兵马,刚发起攻城就想杀进城中?若真让他们得逞,本官颜面何存?你去将我洪家家丁全都召集起来,拿上兵器随我一起杀上城头,与鞑子决一死战!”

    家丁极为为难:“大老爷,咱家人……也不多!”

    被洪涉瞪上一眼,家丁不敢再多言,洪涉道:“让老三和老五也带人过来,我们洪家上下一心,共度危难!”

    “六老爷那边……”

    家兵又问了一句。

    洪涉道:“六老爷如今在五军都督府当差,别叨扰他,把家里的壮丁都带过来就是。我要让世人知道,我们洪家是大明忠臣!”

    洪涉豪情万丈,不过遭殃的却是他的家人,作为京城洪家当代家主,第三代中年岁最长的一位,他下面还有几个胞弟,其中洪家“六老爷”就是之前跟沈溪颇有渊源的洪浊。

    洪浊原本在五城兵马司当差,后来通过走关系调进五军都督府担任都事,从事文案工作,本身洪浊虚弱多病,也不适宜上城头作战。

    ……

    ……

    京城西直门一线战事焦灼,此时居庸关也在经历战火。

    沈溪的诱敌之计,有条不紊进行,经过一天一夜激战,沈溪派出数批兵马前往亦不剌中军骚扰,但亦不剌部反应奇怪,屡次挨打却坚守不出。

    亦不剌本人在鞑靼各部族长中间,原本属于最沉不住气的一个,沈溪一直以为自己的连环诱敌之计定能成功。

    鞑靼人进兵中原,必然给各部族分配了任务,沈溪虽然不清楚具体是如何分配的,但大概能猜到,亦不剌作为鞑靼第三大部族的首领,也为达延汗巴图蒙克猜忌,亦不剌部被安排攻打居庸关便是证明,跟亦思马因部一样,专门负责啃硬骨头。

    “大人,斥候从居庸关内传回消息,据说南口方向,鞑子有数千兵马进犯,似乎准备里应外合,与亦不剌部一起攻打居庸关,此时我北路兵马若不能及时撤回,恐无法进入居庸关,反倒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胡嵩跃见沈溪连日商议事情都是召集林恒等人,而将他这样的“人才”忽视,心头不满,获得情报后便赶到沈溪面前,表现自己的见识。

    沈溪简单地应了声“嗯”,便再无任何反应,这让胡嵩跃心头升起强烈的挫败感,琢磨道:“沈大人这是听到没有?难道我表述的不够清楚,或者是他对我的建议不认同?”

    沈溪手头摆弄的是反应居庸关周边地形地貌的沙盘,从确定战术到具体实施,然后到现在,沈溪一直神色严峻,显然也在对当前战事反复考量。

    胡嵩跃未得到沈溪的任何回馈,在中军大帐站了许久,终于感觉自讨没趣,于是怏怏不乐地离开。

    过了没多久,林恒在完成对亦不剌部右翼兵马的袭击任务后,回来跟沈溪复命,显然他也察觉到亦不剌部表现不对劲。

    “沈大人,亦不剌部兵马似乎无心应战,军心涣散,末将怀疑其军中缺粮,若趁机一战,或许有取胜之机!”

    林恒的观点,跟胡嵩跃恰好相反。

    胡嵩跃觉得亦不剌部是在等鞑靼人绕后的兵马抵达居庸关内侧,里应外合,此时属于战前休整期,所以才高挂免战牌,请求沈溪将派出的北路兵马撤回来。

    林恒则认为亦不剌部面临的问题很大,估计是缺少粮食物资,使得其兵马士气全无,此时出兵可以大获全胜。

    摆在沈溪面前的有三条路,或者听从胡嵩跃的观点,暂时避战,等居庸关战事结束再决定下一步行动方案;或者听从林恒的建议,倾巢而出,与亦不剌部决战;或者根据之前的安排,继续对敌展开骚扰,等亦不剌所部中圈套后再与之决战。

    跟胡嵩跃的待遇相似,林恒说的话,也没有得到沈溪正面回应。

    但林恒是不那么容易死心之人,他主张的观点轻易不会收回,以前他的意见没人听,但现在建议的对象是他“妹夫”,让林恒多了几分责任感,无论如何我要把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至于是否采纳那是你的事情,我只需做到问心无愧即可。

    沈溪放下手上一面代表鞑靼人千人队的小旗,对门口的亲卫招了招手:“传王将军过来!”

    亲卫反应一下,才意识到沈溪所说的“王将军”是指之前总喜欢赖在中军大帐不走的王陵之,因为沈溪不肯派他出去作战,这两天王陵之闷闷不乐,甚至连沈溪都不愿相见。

    不多时,王陵之扛着大刀进到中军大帐,上来第一句便问道:“师兄,找我有事?”

    沈溪抬头打量他,道:“我这就要安排你领兵作战!”

    王陵之兴奋地问道:“当真?是否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刻?”

    沈溪点头:“我准备让你带两千骑兵打头阵,由林将军带三千骑兵保护你的侧后……”

    王陵之眨眨眼,问道:“那师兄你呢?”

    “我?”沈溪淡淡一笑,“我自然率领中军,稳步前进,争取一举将鞑靼兵马歼灭!”

    王陵之握紧拳头:“有师兄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我打头阵,师兄殿后,看谁能打得过我们!哈哈!”

    沈溪又看向林恒:“林将军,可有异议?”

    林恒却有些迟疑:“沈大人,此事……难道不需要升帐议事做出交待?”

    沈溪微笑着摇头:“我军中上下齐心,一旦做出决定,便会无条件遵守。林将军,此行非常凶险,一定要防备鞑靼两翼突袭兵马,争取一战功成!”

第1223章 急个甚?() 
十一月二日,京城保卫战大幕拉开后的第四天,继西直门明军苦战一晚击退鞑子的进攻后,朝阳门、崇文门、安定门相继遭到鞑子进攻。

    在这四天里,鞑子将京师周边的兴州中屯卫和后屯位,营州左、右、中、后、前五卫,定边卫和神武中卫等卫城悉数攻取,主要是这些地方的兵马已抽调到京城,只留有少数官兵留守,鞑子发起攻城后基本没遭遇多少抵抗。

    除此之外,京师周边的房山、良乡、通州、顺义、昌平等县城都受到鞑子兵马滋扰,好在军民一心,鞑子发现一时间难以攻取后,便采取威慑的态度,不时派马队在这些城池旁疾驰而过,使得各县城都不敢派兵出城。

    如此一来,京师实际上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鞑靼汗部兵马,这个时候才在达延汗巴图蒙克的率领下,进驻京师南面的南苑。

    此番蒙古各部进犯大明京城的总兵力高达十万,但由于京师城池太大,仍无法形成全面而彻底的包围圈,京城共九门,鞑靼兵马分成十军,其中九军各自面对大明一座城门,此外便是达延汗巴图蒙克亲率的驻在南苑的中军,可集中兵马挥师进攻任何一座城门。

    进入冬月,京城乱成了一锅粥,官员和百姓中有不少人都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京城戒严已久,如今随着鞑子围城检查更加严密,没有皇帝旨意谁都无法出城,所有人都只能无奈地在城中等待战事结束。

    由于鞑子围困,朝廷政务陷入瘫痪,中枢命令无法传递出京,地方有什么事情也无法传送到朝廷,京城最要害的衙门,便是刚成立的总理军务衙门,这衙门并非皇帝钦命委派,而是内阁擅自做主设立。

    总理军务衙门负责人为熊绣,之前皇帝任命的顾问大臣都在这个衙门当差,京城所有事情,无论涉及军政还是民政,政令一律出自总理军务衙门。

    大明并无宰相,然而在设立总理军务衙门后,首辅刘健的权力已经与宰相无异,行使行政和军事最高统辖权,甚至可以代天子行事。之前政令尚需通过太子之手朱批通过,但在总理军务衙门成立后,刘健的票拟就直接变成司礼监的朱批,无需经过太子审核。

    张皇后获悉消息,劝朱厚照不要“鲁莽行事”,应对朝中大臣报以信任的态度,熊孩子的第一想法就是:

    “真他娘的扯淡,父皇的江山应该由我来继承,刘少傅主动跳出来争权算几个意思?不行不行,大权岂能旁落?我要带兵打仗……鞑靼人打哪座城门,我就去哪座,看谁敢阻拦我,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披甲上阵,一展威风!”

    朱厚照假意听从张皇后的劝告,返回撷芳殿,然后寻找了个机会溜出宫门,带着张苑、马九等人,去京城九门巡查。

    十一月三日下午,朱厚照正在崇文门溜达,恰逢鞑靼兵马袭扰该门,鞑子架桥突破崇文门外护城河后,快速推进到崇文门城下,朱厚照此时距离鞑靼人不到百步,他不但没退缩,还拿起弓箭,对着城下的鞑靼人设计。

    可惜熊孩子的箭术处于“幼儿”级别,箭矢压根儿就没射出去,倒是城下远处鞑靼铁骑疾驰而过,一阵箭雨飞速而来,朱厚照眼睁睁看着身边两名府军前卫的护卫中箭倒下。

    张苑赶紧喊道:“殿下小心!”

    张苑原本想扮演一个忠臣的角色,但他却忍不住整个身子都缩进城垛下面,完全忘记保护朱厚照的安全才是第一要务。

    城外号角声连续响起,城头这边则大鼓齐鸣,双方士兵的喊杀声响彻大地。

    朱厚照虽身处险地,却面不改色,精神出奇地亢奋。朱厚照大喊道:“杀……杀死这些狗鞑子,本宫重重有赏,给我杀!”

    朱厚照挥舞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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