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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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7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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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满朝上下都在议论,连宫里的太监也都众说纷纭,张苑听到不少秘闻,他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都告诉了朱厚照。

    朱厚照毕竟不再是稚子,有了一定的头脑,他在那本战术图解书中扒拉半天,终于将类似沈溪驻守在土木堡之中、陷入重围的一章给找了出来,这会儿他好像取代沈溪,独自面对鞑靼人数万大军。

1162。第1158章 来不及() 
紫禁城文华殿偏厅,七位顾问大臣汇聚一堂,商讨军政大事。

    之前商讨一整天,都是按照既定流程办事,没什么新意。结果才散会一个多时辰,就有新议题了。

    居庸关守将李频,上报朝廷出动援军两千余众增援土木堡,其得到的军令不是朝廷下发,而是由沈溪这个延绥巡抚直接开出的调令,让朝中的大佬们大出意外。

    建昌侯张延龄并非七位顾问大臣的成员,但他跟兄长一起统辖京营,此时同在文华殿内。

    听到熊绣的阐述,张延龄心想:“沈溪这小子不甘心引颈就戮,居然擅自调兵!?原本死后还可以追封个功臣,使得家族荣耀,但出了私下调兵这事儿,足可让你身败名裂,不是功臣反而是罪臣。这小子简直是自找麻烦!”

    除了张延龄幸灾乐祸,与会大臣大多生性谨慎,诸如刘健、马文升,他们担心的是出动援军后对居庸关防务的影响。

    虽说给沈溪派去的属于“预备役”,但在内长城一线遭遇鞑靼攻打之时,这些“预备役”兵马也可以派上大用场,沈溪此举在朝中大臣看来,有“僭越”嫌疑,擅自调兵,必须要拿出个对应的态度。

    英国公张懋环视殿内群臣一眼,说道:“延绥巡抚,从居庸关调兵,未经兵部许可,怕是不妥吧?”

    张懋没敢把话说得太满,因为他要试探在场大臣的反应,张懋清楚谢迁和马文升肯定会保沈溪,李东阳、刘健、张鹤龄则会站在踩沈溪一边,至于兵部侍郎熊绣则属于中立一方,两边都不会得罪。

    张延龄蹙眉:“公爷这话不对,沈溪的行为哪里是不妥,根本是罪大恶极!沈溪身为延绥巡抚,本为光复榆林卫城出兵,结果他出京一个月,尚未离开京师六百里,兵不过宣府,如今延绥已顺利收复,他尚停留土木堡,如今调动的又是隆庆卫兵马,于情于理,都该追究责任!”

    张延龄对于西北战事一知半解,只顾着攻讦沈溪,没有考虑太多。但像张懋、刘健这样的老臣,却清楚延绥巡抚这个职务有着怎样的定义……沈溪以右都御史领延绥巡抚,乃是刘大夏副手,征调兵马范围绝对不仅仅限于三边,为了达到对鞑靼作战胜利的目的,征调隆庆卫兵马帮忙,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在于沈溪征调的兵马不是往宣府,而是往援土木堡,土木堡已荒弃,不在朝廷刚刚做出的军事防备体系之列。

    如果朝廷将沈溪这种调兵行为认定是抵御鞑靼入侵,那就合情合理,属于正常调兵;如若将沈溪的这种调兵行为当作是为解救自己危难而不顾大局,那就是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僭越。

    说白了要看朝廷怎么给沈溪定性,在大明,以成败来论英雄最恰当不过。

    在沈溪提前判断鞑靼人出兵计划,并且成功预言鞑靼主攻方向并上奏朝廷的前提下,沈溪的调兵合情合理,甚至被很多人看作是妙笔。

    问题在于沈溪的先见之明并未被朝廷采纳,朝中这些大佬可不愿承认是自己的懈怠才在战局判断上出现重大失误,他们只觉得沈溪是撞了****运,至于沈溪获得的战功,也被他们选择性忽略。

    如果现场出现一致声讨的情况,那即便沈溪调兵合情合理,也会被定义为不合法,必须问罪。

    从开始,就只有张懋和张延龄两个管军队的勋贵发话,旁人都在沉默中。

    谢迁没有出言为沈溪辩解,旁人也未落井下石,这会儿都在等别人发表意见,自己站出来说话,或者会显得包庇纵容,或者会显得小肚鸡肠,以文华殿中这些大臣的阅历,他们觉得自己没理由跟一个后生小子斤斤计较,虽然从官品上来说,沈溪并不比他们低多少。

    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一直旁观会议,静候给弘治皇帝传报的最后结果出炉,见场面有些僵持,他着急地道:“诸位大人,你们且说说,沈大人这调兵是该赞许,还是该定罪?”

    话本身没问题,但谢迁听了却很不乐意,当即问道:“萧公公,作何一定是嘉奖或者定罪?沈溪小儿虽在一些事上做得有欠周详,但却成功预判西北战局变化,预料到狄夷的走向,如今据守土木堡,以土木堡为凭据与狄夷一战,有何不对?”

    “即便朝廷准备放弃土木堡,沈溪小儿身处重围,又不能未卜先知,他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即便不合规矩,但事急从权也不该定罪!”

    李东阳劝道:“于乔,切勿心急,想来萧公公也并非是有要追究之意。”

    萧敬连忙解释:“是啊是啊,谢阁老,沈大人在西北确实为大明立下功勋,我为他请功还来不及,怎会追究他的罪责?只是此事朝廷总要拿出个说法,陛下那边正在等着传信,诸位大人可不能这么不了了之……”

    在司礼监多年,萧敬对于大明这些文臣的习惯早就一清二楚,有事一退六二五,没事打哈哈,自然而然就可以把小事复杂化,又或者将大事简单化。

    萧敬发现自己不但要对皇帝鞠躬尽瘁,还要在这些重臣面前陪笑说和,当个日理万机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对他这样对权力无心之人,确实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萧敬从未有过争夺权力的野心,只希望平平淡淡过日子,只因他在皇宫中声望崇高,才被弘治皇帝委以重任。

    马文升插话:“老朽看来,不如这般,传令土木堡,命沈溪即刻撤兵居庸关,同时加强居庸关戒备,令沈溪部可凭据居庸关防守!”

    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严格说起来,这根本就是场面话,谁都知道现在宣府的状况,沈溪固守土木堡待援,根本已失去突围的能力。在这些大臣看来,土木堡不具备驻守的条件,那让沈溪继续留在土木堡就有推沈溪送死的嫌疑。

    但让沈溪突围,沈溪死得更快。

    这不是说马文升准备催沈溪去送死,因为朝廷的军令未必能送进土木堡,沈溪连军令都领不到,谈什么遵从?

    张懋瞥了马文升一眼,神色好似在说:“真是‘高招’,你怎么不自己去传达军令?如果派出的援军能收回来,就没这么多麻烦了,就怕这路兵马最后也要折损在土木堡,却无法延缓鞑靼人前进的步伐。”

    刘健作为内阁首辅,适时发话:“西北形势急转直下,如今最着紧的是镇守京师和紫荆关、居庸关,北寇兵马必分兵多路奇袭长城内关和京畿重地,若是可坚持到寒冬到来,北寇兵马自然撤去,危机当可解除。”

    “要做到持久作战,则必须加强京师九门戒备,传召各处勤王兵马火速向京师进发,与北寇一战!”

    又是避重就轻的废话,关注的焦点不是怎么将沈溪征调出去的兵马讨回来,而是转移到京畿防务——借给别人的兵马或许能收回,去了土木堡基本是有借无还,在鞑靼势不可挡的兵锋下,借出多少兵马都属于“打水漂”。

    其实刘健这种态度很务实,兵马调都调了,土木堡朝廷也决定选择性放弃,你说什么也没用,与其追究责任,不如先商讨下一步兵马调度的问题,现在追究沈溪也没法把他押回来受审,想要追究李频的责任还指望熟悉地形的李频在居庸关死守。

    阵前不宜换将,这个节骨眼儿上想追究责任意义不大,论功请赏更是无稽之谈,如此一来自然应该把这件事暂时忘掉,甚至对皇帝也别提,免得听了上火。

    一退六二五,老思路,老战术,甚至不能算是旧瓶新装,干脆就是圆滑世故的老臣应该做出的选择。

    萧敬一听这话,立马受到启发……他的心态跟刘健无太大区别,息事宁人是其最大的特点。萧敬连忙道:“那此事,暂且不议?”

    谢迁有些不满:“之前怕误事,不肯给沈溪小儿调拨兵马,如今兵马都已调往土木堡,虽只有两千余众,但也未必不能力挽狂澜,为何不继续增派?”

    虽说朝廷上下现在对谢迁敬佩有加,但他的提议却很难得到旁人的赞同。

    谢迁想要设法营救沈溪,跟马文升两票对五票,无法扭转其他重臣的观点,别人也不会给他这机会,因为权贵们最着紧的是保住他们的身家性命,京师安危排在了第一位。

    至于京师之外的事情,基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列。

    李东阳道:“兵部刘尚书的兵马,也该早些征调回撤,若行军及时,紫荆关和居庸关左近之地尚且可具备一战之力,否则只能以京师为最后防线,与北寇一战。”

第1159章 料敌机先() 
土木堡,十月十七。

    清晨,大雪。

    入冬后长城内外的第一场雪,来的非常及时。

    鹅毛大雪纷飞,土木堡内的明军官兵未有任何苦恼,相反欢欣鼓舞,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因为这是一场瑞雪,在城中缺少饮用水的情况下,一场大雪未必能让士兵脱离困境,但短时间内水供应问题应该不用发愁了。

    一大早,明军官兵就用各种方法归拢冰雪,小冰河期的十月天北国气温已经在零度以下,冰雪落地不会融化,很快就形成积雪,士兵们小心翼翼把积雪铲下来,装入箩筐中,送到水窖中珍藏。

    到后来水窖装满,城内那些暂时搁置不用的堑壕铺上稻草,然后开始用来存放积雪。

    明军官兵有说有笑,挑着箩筐行走在土木堡内外的战壕和防御工事,不断加大城内的水资源储备。妇女们则开始准备早饭,土木堡内灶火处处,随着雪水融化,煮着马肉的肉汤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士兵们休息一夜,精神状态很好。原本大家伙儿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鞑靼兵马拿下张家口堡和宣府镇城后,主力兵临土木堡城下。他们怕鞑靼兵马人多势众,第一天就轻易破城,那即便有援军到来也无济于事。

    令明军上下欢欣鼓舞的是,鞑靼主力虽然来了,但对于土木堡似乎没什么好办法,昨夜一场进攻以鞑靼人丢掉一千颗真鞑的头颅、铩羽而归结束,到今天早上起来,鞑靼人也没有立时攻城的打算。

    根据探马回报,鞑靼营中兵马调动频繁,很多老兵都在说,鞑靼人不会跟明军在土木堡死磕,而是会绕过土木堡,攻打居庸关或者紫荆关。

    老兵们想要表达的意思,鞑靼人只是围住土木堡,不会自讨没趣发起进攻。如此一来,城内的守军就可以坚持下去,等到城塞内缺水时再想办法。士兵们刚刚放下担心,结果一场大雪就降下来了,简直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如今土木堡内的大明官兵,觉得自己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等所有要素,在城塞内安心等着跟沈溪建功立业,衣锦还乡即可。

    至于战争的残酷性,已经不用多费心思考虑,也别想当什么逃兵,如今土木堡四面被困,即便不被困,城塞外到处都是明军自己或者是鞑靼人修建的战壕,想走也走不了。

    “……大人,该用早膳了!”

    沈溪正站在城北城头,观察鞑靼人的动向,云柳带着熙儿来到城头下招呼。

    昨日战事结束,沈溪对照地图看了半响,就下令将指挥所搬到城北城墙内的藏兵洞,别人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今天一大早沈溪就起床爬上城头观察,胡嵩跃、朱烈和刘序都曾来过,但沈溪未就此做出任何解释,三名把总都忙着自己的差事,也没有询问。

    至于监军张永,则留在城西那片宅子,怎么都不肯挪窝。

    “知道了!”

    沈溪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发现眼睛有些干涩。从城头下来时,沈溪见到模样俊俏的云柳和熙儿正好奇打量他,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沈溪以前虽然对二女有所怜惜,但未曾有情愫,也许是如今他长期在军中,身边没有人相陪,在云柳和熙儿不顾生死带兵马前来驰援的情况下,沈溪多少有些感恩,重新审视对云柳和熙儿的感情。

    其实就沈溪的审美观,这两个女人无论是姿色还是个人魅力,都很符合沈溪的标准,可惜就因为她们背景太过复杂,沈溪生害怕自己的生活受到打扰,所以一直对她们敬而远之。

    沈溪打了个哈欠,没有因为在美女面前而有所顾忌……就算铁打的身子,这会儿他也感觉有些撑不住了,抬头四下看了一眼,说道:“到指挥所说话!”

    熙儿正在偷看沈溪,对沈溪突然露出的倦容不太理解。云柳则表现得镇定自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云柳都比熙儿聪慧睿智,能帮沈溪分担不少工作。沈溪总喜欢一个人想问题,往往会把一些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所以沈溪干脆叫云柳和熙儿到指挥所,谈谈下一步用兵问题。

    指挥所内,沈溪手头拿着份土木堡军事地图,这张图都快被沈溪翻烂了,云柳和熙儿曾尝试去理解上面的内容,但始终不得要领。

    沈溪站在帅案后,顾不得将身上的雪花拍去,打量军事地图,道:“下一步,鞑靼人必然会从城北发起进攻!”

    云柳和熙儿对视一眼,熙儿心直口快,问道:“为何?”

    云柳瞪了熙儿一眼,怪她多嘴,但沈溪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因为鞑靼人要从各个方向试探一下土木堡的防御力度,昨夜鞑靼人选择从黑煞位进攻,今日,应该是白狼位吧……”

    说到这儿,沈溪哑然失笑,因为他看到云柳和熙儿脸上的迷茫。

    “什么白狼位,我是说着玩的。”沈溪笑着解释,“其实不过就是凭感觉……我觉得鞑靼人下一步,应该从城北攻击。若领兵的鞑靼将领有足够的头脑,他应该能发现四面围城的弊端,下一步就要围三阕一,让出城南,因为那是水源地,可以动摇我军军心……”

    “至于为何是城北而不是城东,因鞑靼人的攻城器械多数劫掠自我大明,对他们来说相对笨重,若围三阕一让出城南,运到城东再发起攻击未免太远,反倒是城北虽然地势较高,但上坡的路并不困难!从城北发起进攻,是先下坡再上坡,相对没那么费力!”

    云柳问道:“沈大人,在下不明白,既然鞑靼人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为何不四面围攻呢?”

    沈溪微笑道:“一方面,是鞑靼人的攻城器具不够。另一方面,鞑靼人最忌惮的,是城内的火炮,火炮的优点是覆盖面广,但有个问题就是移动不便,只需要确定我们火炮的大致布局,对方就可以进行针对……如此可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云柳问道:“沈大人既然判断出鞑靼主攻方向,应该会加强城北的防守力度吧?”

    “没错!”

    沈溪点了点头,“但我也不能太过自负,若鞑靼人不按套路出牌,必须要有所应对。这一仗城北我是会加大防备,但我并不打算投入太多兵力,还要装作这一线防备相对空虚,等鞑靼人杀来后,我们的官兵还要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让鞑靼人以为偷袭得手……”

    听到这里,云柳基本明白沈溪为什么每次在战场上都会有所收获。

    沈溪想事情,不会只考虑一方面,而是会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兼顾到。

    很多将领,既然分析出鞑靼人下一次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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