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军阵两翼各有二百四十名火铳兵,分成三排,每排八十人。
这些火铳兵手中的枪,正是由沈溪引进的佛郎机炮改进的缩小版,虽然在杀伤力上跟大型的佛郎机炮还有差距,但沈溪对其制作工艺作出了部分改进,使得其密闭性极好,射程大幅度提高,能够在一百步内形成有效杀伤。
“放!”
火铳兵终于在带队军官一声令下后,发射第一轮枪弹。
“砰砰砰!”
因为没有改变火绳枪的发射机制,使得这种缩小版的火铳在发射上仍旧相对缓慢,需要一定时间装弹。为此沈溪专门引入了三段式射击法,等第一排的士兵射击完毕,立即蹲下换子弹,第二排跟着射击,射击完便蹲下,换第三排射击。等第三排打完抢,第一排已经装完弹,再次站起来射击,周而复始。
一股股青烟升天后,佛郎机火铳发射的散弹弹丸,快速地划破空际。鞑靼骑兵本以为自己的装甲能抵御箭矢自然也能抵抗弹丸,但他们显然低估了新式火器的威力。
“呼!”
一阵风声过后,前面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不但有鞑靼骑兵落马,还有马匹被直接打中而倒下。
一轮火铳发射,就让火绫这边冲锋的四百多骑兵折损了四十余人,就连火绫这原本出于中前位置的人,也暴露在了明军火铳的威胁下。
“加速!加速!”
火绫以为明军的火铳手会撤回阵中填装子弹,硬着头皮下令加速冲锋,但谁知道对方的枪弹绵绵不绝,她身边不断有人一头栽倒在地。
不仅如此,对面的明军阵型中,盾牌悉数撤开,在火铳兵的南北两翼,又各出现五门火炮。这些火炮依然架在板车上,但并非是用骡车拉载,而是由四名民夫拉着,由于混杂在步兵队伍中,火绫之前压根儿就没发现。
大明军阵中,左右各有十门佛郎机炮,也就是说,现在除了西门城头的二十门佛郎机炮,其余城头分别只有六七门佛郎机火炮不等,此时的土木堡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由于佛郎机炮装车的时候便面对左右两侧,因此只需要稍微调整角度就可以发射。土木堡相对周边地形高几十米,因此鞑靼骑兵实际上处于仰攻的状态,而佛郎机炮居高临下,可以发挥最大威力。
“分散!”
当火绫意识到被沈溪算计之时,已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但等她提示鞑靼骑兵分散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距离太近,加上鞑靼骑兵在即将破阵时有意识靠拢,原本是想集中优势兵力,却给了火铳兵和佛郎机炮充分发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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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三章 狭路相逢()
在这次迎击明军的作战中,鞑靼人有一定的思维定势,认为明军火炮必然跟三年前榆溪河之战一样陈列于前排,他们以为从侧翼来攻,一定能避开明军的火炮打击。
鞑靼人却不知沈溪在军阵两翼,各藏了十门火炮,本身就是横向架设的炮筒,在战时只要将两侧的盾牌阵撤去后,炮口就可以正对侧翼两个方向,发挥佛郎机炮面杀伤的威力。
火绫之前所经历战争,无不是正面战场的搏杀,她有着跟明军交手的丰富经验,但没有跟沈溪交手的机会,饶是她作战经验丰富,也未料到沈溪居然会使出如此“阴招”,不但在侧翼部署有火铳兵,还隐藏有佛郎机炮。
当火绫察察觉到危险后,想指挥兵马分散,已然来不及了。
“兵马,后撤!”
火绫先是喊散开,但发现如此根本无法阻挡对方火铳兵和十门火炮的攻击,至于另外一个方向自侧翼发起进攻的鞑靼兵马她更加提醒不到。
此时就变成鞑靼骑兵各自显示反应力和骑术了。
“轰轰——”
炮弹落地爆炸的声响不断响起,鞑靼骑兵阵中,应声便有四十余骑倒下,还有部分骑兵身中弹丸,身体和坐骑俱都负伤,但仍旧强撑着分散向前冲锋。
“分散!杀!”
火绫的命令,瞬息再变,当她发觉明军的十门火炮只是造成几十骑的死伤,而原本密集的火绳枪的发射声在炮火响起便停下后,又重新拾获信心……此时她再次回到冲锋队伍中间,准备指挥鞑靼骑兵冲进明军军阵中,将明军阵型冲垮。
此时火铳兵几乎每人都打了三轮枪弹,随身携带的三个填装好子弹的子铳已经消耗殆尽,所以按照规定需要撤入阵中再进行填装。
不过加起来九轮打击,已经给鞑靼人造成了大约一百多人伤亡……随着鞑靼人阵型变得稀疏,佛郎机火铳的准头显然变差了许多,远远达不到第一轮便给鞑靼人带来四十余人伤亡那种佳绩。
火绫指挥马队继续发起冲锋,明军步兵方阵再次变化,随着长枪兵架设出长长的枪阵,宛若刺猬一般,如果鞑靼骑兵不刹住马脚,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一头撞到枪尖上。
而此时,枪兵后排的弓弩手出现,此时鞑靼骑兵距离明军枪阵不到一百步,完全进入弓弩的射程。
“嗖嗖嗖!”
随着箭矢发出,之前鞑靼人赖以抵挡箭矢的重装骑兵,已经被火铳兵和佛郎机炮的弹丸消灭光了,鞑靼骑兵的后续冲锋人马相当于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轻骑突进,最怕的是陷阱和弩箭,明军虽然没有挖掘陷阱,但毕竟有弩箭和枪阵作为屏障。
鞑靼骑兵仍旧在挺进,但此时他们的战力已大幅锐减,这还是火绫亲自统率的兵马,有她在队伍中坐镇,战斗力能得到一定保障,另一边没有主帅率领的兵马,折损更为严重。
只是这九轮火铳、一轮佛郎机炮、一轮箭矢,就令鞑靼骑兵折损严重,两翼八百多人马,火绫这边折损超过两百人,而另一边已经高达七成。
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之前对于此战抱着谨慎怀疑态度的明军将士,发现鞑靼人“不过如此”,士气大振,不等对方杀到近前,弓箭再次射了出去,再次从马上倒下一排鞑靼人。
历尽艰辛后鞑靼骑兵终于杀到近前,但面对如林的长枪,许多鞑靼骑兵没法控制冲势,连人带马撞了上去,变成了血肉葫芦。
火绫目光敏锐,立即从这些撞开的缺口中,带着大约一百五十余骑冲入大明军阵中,而另一侧更惨,只有七八十骑。
但这个时候,土木堡城南、城北方向鞑靼人的援军,开始陆续出面在明军左右两翼战线上。面对四面八方不断捅来的长枪,身边的鞑靼骑兵越来越少,火绫原本濒临绝望的心情,重新变得振作起来。
“杀!”
鞑靼骑兵增援的速度很快,虽然他们来势汹汹,但沈溪指挥的明军也完成调度,骡车阵转了个方向,这次正对的不是正厮杀在一起的军阵,而是对准了鞑靼援兵集结的方向。原来,明军军阵前排的佛郎机火炮,不是用来消灭眼前之敌,而是作为打击侧翼包抄的鞑靼兵马的重要手段。
这是沈溪提早预料到的情况,他预见到了鞑靼人出击的方向,自然也能揣度出鞑靼人援兵的方向,所以在战事开启后,沈溪一直占据局面上的主动,处处把握先机。
佛郎机人援兵赶来战场的速度非常快,本身土木堡就不大,不过是一里宽,两里长的一座小城堡,这种堡垒在西北之地比比皆是,若非这里曾经发生过改变明朝历史的土木堡之变,这种小城根本就不值得人关注。
鞑靼骑兵高速杀来,顿时令明军军阵承受的压力加大,杀入军阵中的鞑子骑兵,如同杀不死的小强一般,骑在马上左冲右突,明军士兵缺乏配合,左支右挡,但就是无法快速地消灭敌人,一旦让敌人里应外合,明军的覆灭似乎就在旦夕之间。
“轰,轰,轰!”
火炮齐射声惊天动地响起,这次一侧不再只是十门炮,而是一次二十门火炮齐射,威势惊人。
明军长枪兵和刀兵,挥舞手中的兵器,跟火绫亲率鞑靼兵马展开血战,而从远处杀来的三千鞑靼援军已往明军军阵冲杀而至。
炮弹不时从明军军阵头顶飞过,不管在哪个方向,都能听到轰隆隆的声响,马蹄声、喊杀声、惨叫声、悲鸣声交织在一起,土木堡西门外成为了一片血腥的海洋。
火炮两轮齐射后,鞑靼骑兵援兵已经距离明军军阵不到一里,此时若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即便鞑靼人折损已经超过一千骑,仍旧可以凭靠剩下的人马击破明军军阵。
就在此时,胡嵩跃率领增援人马,不知何时自敌人援军后方出现。
“轰轰轰!”
远处不断有爆炸声响起,但这次不再是火炮发射出的炮弹爆炸后造成的动静,而是胡嵩跃驱赶的骡驴自杀队伍,正在用自杀式攻击的方式,对鞑靼援军发起进攻。
胡嵩跃麾下这支人马,可不是什么正规的骑兵队伍,除了五十名骑兵和两百名马夫外,其余全都是骡子和驴。
这些牲畜如今尾巴后面绑着火把,北上背负着炸药包,开战后,点燃火把和炸药包的引信,牲畜因为被火灼烧的疼痛和恐惧,只能一股脑儿向前冲,鞑靼人的增援兵马本以为这是什么厉害的骑兵队伍,等靠近才发现是着火的骡子和驴,冲击力道之大,不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两方一交战,就不断有火药爆炸的声音传来,牲畜和鞑靼骑兵同时被炸得血肉横飞,扬起的尘烟沙土遮天蔽日,时不时地就有骡子和驴的嘶鸣声传来,这些牲畜不知道什么是后退,就是朝着一个方向冲击,追着鞑靼骑兵的屁股,在这种短途的追赶中,驴和骡子的速度并不比鞑子的骑兵慢多少。
当鞑靼人发现这些牲畜是着火的爆炸物,想躲开时,却发现这些牲畜到处都是,冷不丁就在身边炸开,然后两眼带着血色不甘地一头栽倒在地。
明朝没有那么多马匹供应,但骡子和驴的供应一向充足,本来只是作为运输用的骡子和驴,这会儿全都变成了沈溪在战场上使用的武器。
“杀!”
鞑靼援兵的到来,没有立时令鞑靼人反败为胜,相反战局变化更为复杂。
鞑靼骑兵和明军步兵、火铳兵、弓弩手以及着火的牲畜自杀队,几乎参杂在了一块儿,兵马交锋中,根本分不清敌我,只知道骡马队伍中不断发出惨叫和爆炸。
“冲锋!”
沈溪下达总攻命令。
沈溪知道,战局发展下去,明军一股气弱下去,那逃兵数量就会大幅度增加,还不如趁着如今乱战,令三军发起反击。
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鞑靼骑兵的优势已然不复存在,这成为一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斗。
第一〇九四章 主帅()
土木堡西门外爆发的战事,从正午时分开始打响,一直持续两个多时辰,九月的天气,日落西山时,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对于明军来说,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
五千八百多步卒,加上两千民夫,与四千凶悍的鞑靼骑兵交战,这本是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战事。
但偏偏,因为沈溪的存在,有了佛郎机炮、新式火枪和利用牲畜发起自杀式袭击,使得这场战事被赋予更多内涵。
沈溪正在创造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战争奇迹,以几乎一比一的兵力,以步兵对骑兵,在平原地形展开交战,并且在战事中占据上风。
对于鞑靼主帅,勇猛的女将火绫来说,这是她最黑暗的一天,因为这天……她失败了。
鞑靼骑兵自开战以来战无不胜的辉煌,没有在她身上得到延续,她率领的人马中了沈溪“奸计”,前后加起来仅仅只是被沈溪用佛郎机火炮射杀的鞑靼骑兵数量,就超过五百人马,至于在乱战中被箭矢、佛郎机火铳和骡驴捆绑的火药炸死的士兵则超过两千。
敌人在中远距离分别遭到佛郎机炮和火铳的打击,而在鞑靼人拼命靠近,陷身于密集的战阵中时,其赖以征服草原的骑射更是无从发挥。
在短距离内,鞑靼骑兵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查看从四面八方捅来的长枪,以及地上滚来准备砍马蹄的刀兵,哪里还有时间去挽弓射箭?
双方在贴身肉搏战中,被乱枪捅死或者被砍去马腿后跌倒在地的马匹不计其数,一旦鞑靼骑兵失去冲击力,变为步兵,兵器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往往鞑靼人挥舞马刀左支右挡,但却突然发现自己被不知道从哪儿捅来的长枪给刺穿胸膛。
双方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血战,明军稳稳占据上风,随着鞑靼骑兵陆续倒下,一个个战斗的圈子开始缩小。
“乌啦啦!”
就在鞑靼人已经溃不成军时,鞑靼骑兵发动最后一轮冲击,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冲着原本身处军阵前列,但在开战后却被挤在战场后方的沈溪。
火绫亲率汇拢后的五十余骑,朝着沈溪冲杀而至。
沈溪身边护卫人马不少,但鞑靼人绝地反击,气势如虹。火绫此时浑身是血,身上有好几个地方挂彩,但她要趁着战败身死前完成最后一击,一举将沈溪击杀。
但沈溪岂是好相与的?
此时沈溪自己手上便拿着一杆新式火铳,这是他用来防身的利器,在明军军阵被这股鞑靼骑兵冲得七零八落时,唯独骡车阵周边士兵还保持建制。
战场上充斥着“杀啊!”“保护大人!”等等混乱的言语,沈溪此时早已从高台上撤下来,因为他不想自己被不知道从哪儿射来的一支箭给射穿要害,现在他跟在榆溪河战场上遭到鞑靼骑兵偷袭时做出的举动一样,那就是尽量逃命。
什么保持主帅的威仪跟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如果连命都没了,摆再酷的造型也是徒劳,他现在要做的仅仅是把小命保住,再伺机杀几个鞑靼人,让别人知道他这个三军主帅不是好惹的。
鞑靼人来势汹汹,沈溪暂时放弃立威的事,虽然骡车的车厢下面非常安全,但他仍旧觉得不保险,此时两排骡马车中间的地方反倒安全一些,除了车厢有一定高度可以挡住弓箭外,如果鞑靼人冲过来,也难以越过骡车以及车厢这道屏障。
“保护大人!啊!”
几名官兵挥着长刀挡到了沈溪面前,他们立即成为鞑靼人优先击杀的目标,因为这些鞑靼人不知道这些明军士兵喊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一件事,不能让这些多嘴的家伙把明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先清除威胁再说,管他喊的是什么。
当鞑靼骑兵千辛万苦杀到明军军阵后排时,发现原本站在高台上摇旗指挥作战的明军主帅沈溪,不知道钻到哪儿去了,只有那杆军旗还矗立在那儿,不过此时已经摇摇欲坠。
“乌啦啦!”
鞑靼人找不到沈溪,就朝军旗方向杀去。
在鞑靼人看来,沈溪应该跟军旗在一起,就算不在一起,杀不掉沈溪,将明军旗帜拔掉也可以扭转战局。
只有火绫眼尖,发现沈溪此时已经跳到骡车阵中间,四周隔着骡子以及装载火炮的车厢还有许多拿着长枪防守的护卫,因为骡子和车厢与其他骡车连在一块儿,如此杀过去无法通过骡车阵这道屏障。
“受死吧!”
火绫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恨,说出了大明人的语言。
火绫发音非常标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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