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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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6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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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以骑兵发起冲击,杀到城门外,城头火炮估计定多打两轮炮,最大的可能是放一轮炮,如果杀到城墙下,火炮反而起不起作用……

    戍守西门的鞑靼千户提出同样的看法:“火绫,让我们杀上去吧,他们的火炮居高临下,最多只能打我们一次。若现在不冲,让对面的炮车成型并发起进攻,我们就难应对了!”

    “不对,他一定有阴谋,事情没这么简单!”

    火绫非常谨慎地说道,“巴音,你忘了当初在榆溪河战前,察哈尔左部人马曾在榆林城外追上沈溪和他率领的运送火炮的队伍,却被他居高临下杀得人仰马翻吗?那时也是两千铁骑杀到近前,但最终却铩羽而归。不要忘了,他的火炮可以调整发射角度,如果他对着城塞之下直射,那当如何?”

    周边一干鞑靼将领听了,暗自心惊不已,仔细思量如果真的如同火绫所言会怎样。

    佛郎机炮跟明朝自制的火炮有所区别,佛郎机炮可以调整发射角度,如果炮筒呈仰角,城塞下的位置确实是攻击的盲点,但若火炮正对着城下轰,骑兵上前,反倒直接暴露在炮口前面,相当于送死。

    一名鞑靼千户道:“火绫,将其余各处人马征调过来,准备应战吧!”

    火绫摇摇头:“对方确实是在城西方向架车,但要是明军主攻的方向并不在此呢?对方主帅沈溪从来不会做简单之事,如果这只是诱饵,他想试探我们是否会冲锋上前,亦或者让我们把其他各处城门处的兵马调回来,到时候他就可以率领骑兵向居庸关突围。”

    “再说了,这个车阵一看就很笨拙,对我们根本就没什么影响……你们看,等到他们出击,脱离城头的火炮保护,我们完全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绕击其侧翼,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先等等看吧,看他们会如何做。我揣测沈溪一定不会出来,只要我们稍微露出破绽,他就会选择从别的地方逃走,虽然此人狡诈过人,但他生性胆小怯弱,根本就不敢正面跟我们一战!”

    火绫没有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远射,因为实际上骑弓的有效射程只有三四十米,威胁远没有后世人们想象的那么大。

    在没有搞清楚沈溪的目的前,火绫也没有下令全军冲锋,而且为了防备沈溪从城塞其他方向逃走,甚至没将驻守其他几门的人马调过来,只靠她手底下八百多骑兵,准备跟沈溪的骡车阵较量一二。

    跟榆溪河之战情况相似,沈溪将部分骡车绑在了一起,如此能增加骡车的稳定性,更利于炮手和装弹手在骡车上发挥。

    火绫的目光看向城头方向,在她心中,能否彻底歼灭明军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活捉或者杀死沈溪,只有这样才能振奋军心,更能为自己报仇雪恨。

    “他一定会选择逃跑!”

    火绫有些看不起沈溪,觉得他血性和胆气不足,但其实她内心对沈溪充满敬畏,因为此人是一个可以靠只身之力改变战局之人。

    火绫之所以对沈溪切齿痛恨,并不是说沈溪杀了她的丈夫,因为那是战场上正面交战,战死沙场是勇士的使命和荣耀,她恨的是沈溪不肯跟她回草原,在那达慕大会上一较高下,更恨沈溪将她的刀丢在地上,丢刀之恨比起杀夫之仇都更加刻骨铭心。

    “那人下来了!”

    鞑靼骑兵队伍突然发出呼喊,将火绫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只见拄着帅旗的沈溪,居然扛着旗帜从城头上下来,大步走出土木堡西侧城门,跳上居中的一辆骡车。几名近卫上前,第一时间将帅旗固定在了车身上。

    这辆骡车的车厢里架起一个大约一丈高的木台,跟榆溪河之战时一样,沈溪登上木台,居高临下指挥,用手上的令旗调度队伍。

    城内少数骑兵也出了城,护卫在骡车阵的两翼。骡车阵之后,是明军的步兵。

    明军步兵均身着厚甲,头顶铁盔,举起盾牌,持着长矛、砍刀等武器。

    骡车开始缓慢前行,出城塞的步兵愈发增多。

    带队的鞑靼千户道:“火绫,不能再犹豫了,明人要发起攻击,他们人马太多,如果不征调别处骑兵过来,我们可能会战败!”

    火绫骑在居中的战马上,手中战刀高高举起,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土木堡西门外的八百多鞑靼骑兵,具都上马。由于明军都穿着厚甲,弓箭在远距离跟搔痒痒差不多,还是弯刀最管用。此时此刻,所有鞑靼骑兵都将手里的弯刀举起,仿佛转瞬就能冲到明朝战阵前,手起刀落,斩落无数明军士兵首级。

    火绫冷静地道:“不着急,再等等看!”

    鞑靼千户满脸焦急:“不能再等了,火绫!”

    火绫置若罔闻,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站在高台上的沈溪,双眸中的仇恨无以复加,她一直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在草原大战她的实力已为大家认可,甚至这一两个月来在跟明人的战事中,她同样战功卓著。

    但那些荣耀在火绫看来不值一提,她眼中真正的考验只有沈溪,这是她心目中大明最厉害之人,可以在草原上孩童哭泣时拿来吓唬孩子的大人物,也是令草原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三军可灭,沈溪必死!”

    火绫好似一头雌狮,喊出来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便远处的鞑靼骑兵也听得真切。

    火绫为了杀死沈溪,可以不计一切代价,此时她双目充满血红的颜色,这是一个完全被仇恨蒙蔽灵智的女人。

    “呼哈,呼哈,呼哈……”

    土木堡西门外的明军,在沈溪落下小旗后,正式开始进兵,骡车和其上的二十门火炮走在最前面,两翼是骑兵护送队伍,随时可以掩杀,其后是四千多明军步兵,阵型完整。

    火绫感觉这阵型的最佳突破口莫过于防守相对薄弱的正面,但正面却直面佛郎机炮的炮口,同样危险。

    火绫心想:“这阵型,如果敌军于正面设置弓弩手,冲杀破阵时,只需要在前面用铁浮屠和盾骑兵便可形成防御,冲杀过去便可长驱直入破开敌阵。但如今根本无法从正面防备敌人的火炮轰击,即便是盾骑兵,也无法抵御来自头顶的炮弹。连最后的薄弱环节都被补上,难道要从两翼发起攻击?”

    从土木堡出城,往西不过四里就是鞑靼人的骑兵阵,两边战线逐渐拉近,鞑靼骑兵已跃跃欲试。

    鞑靼人作战讲究占据先机,很少有被动防守的,所以当明军出击时,鞑靼上下已经按捺不住,纷纷挥舞马刀,就等火绫一声令下。

    “火绫,下令吧!无论是从正面,还是从侧翼,保管令明军全军覆没!”不但是鞑靼千户,连百户都上前来请命。

    “不可,不可!他那么懦弱,怎么会亲自上战阵,怎么会站在队伍最前面,他难道不怕我们草原人的骑射吗?”沈溪即便穿着铠甲,但如果全力用弓箭射击的话,总会造成伤害。火绫觉得沈溪一定有高招,但她想不明白,所以一时间竟不知是否该发起冲锋。

    战场上从来都果决勇敢的火绫,此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到底是战,不战,主动,抑或被动,令她难以抉择。

    而此时的沈溪,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站在木制高台上,挥舞手上的帅旗。明军上下本来精神萎顿,但见到自己的主帅身先士卒,恐惧心大幅度降低,随之而来则是热血上涌,一股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不计生死的气势!

    “呼哈,呼哈,呼哈……”

    明军将士喊出的号子分外整齐,还伴随着号角声,以及参杂其中的呐喊。

    四里、三里,两里……

    随着两边战线逐渐拉近,鞑靼人仍旧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一〇九二章 并非只有火炮() 
冬日暖阳当空。

    土木堡内难民饥渴难耐,他们已一天一晚没有喝水,在明军杀出城后,难民聒噪起来,直奔城中央统一安放饮用水的水缸和水瓮的地方而去,即便驻守官兵连番威吓,仍旧起不了什么作用,难民开始在城内闹事。

    土木堡西门外,沈溪的骡车队正在前行中。

    紧随骡车阵的,是大明镇守疆土的中坚力量步兵,如果没有火炮和盾牌的防守,这些步兵在鞑靼骑兵的冲击下,战力不堪一提。

    “记得,大人说过了,一会儿鞑靼骑兵杀过来,长矛兵立即平刺出去,不管是捅人还是捅马,动作要齐整。如果鞑子的骑兵冲入阵中,周边人等立即卧倒,抽出腰刀砍对方的马腿,不要站着跟马上的人拼命!”

    前行中,那些个领队官和管队还在对身边的士兵交待作战要领。

    骑兵集团冲锋虽然威力巨大,但对于步兵的杀伤主要集中在上三路,若步兵卧倒,只要不被马匹踩到,可以避免被一击必杀。

    如果这个时候步兵能够互相配合,长枪和砍刀相互协作,其实骑兵的威力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关键还是要看士兵的勇气和素质。

    但此时此刻,这些大明步兵步伐整齐,充满自信……前有火炮阵,侧翼有骑兵守护,周边又有盾牌阵,整个阵型显得规矩而齐整。

    被围在队伍中央,根本就感受不到恐惧,居中的人只能看到周边黑压压的人头,连距离鞑靼人多远都不清楚。

    对峙两军距离进入二里后,形势变得复杂起来,因为再往前走半里,就进入佛郎机炮的射程,此时是鞑靼人发起攻击的最佳时机,但此时火绫仍旧在观察明军的阵型,没有果断作出决定。

    “火绫,不能再等了,下令吧!再不下令,我们可要自己上了!”

    鞑靼骑兵开始躁动起来,鞑靼人固然讲究团队协作,但有时候也会好勇斗狠,就好像此时,鞑靼人心中所含不是畏战之心,全身好战的血液都快沸腾了。

    “呼哈,呼哈,呼哈……”

    明军呼喊的号子越发清晰。

    火绫神色冷峻,当她看清楚城塞内几乎所有明军均已杀出,远处城头只剩下零星几个兵丁后,第一个念头便是:“若现在能有兵马杀进城里,然后里应外合,共破眼前的明军该有多好。”

    但因这时代传令效率不高,火绫即便发现明军弱点,也无法加以利用。火绫再次举起战刀,高呼一声:“兵分左右两翼,杀!”

    “乌啦啦!”

    鞑靼骑兵听到出兵号令,好似打了鸡血,每个人挥舞着弯刀,在前面百户、千户的带领下,分为左右两路人马,往明军左翼和右翼杀奔而去。

    鞑靼人出击后,明军骡车队伍停止前进,两翼的骑兵也叫停了马匹,只见此时沈溪的令旗发生变化,原本一面旗子,变成两面,随着令旗落下,原本连结在一起的骡车,开始调转方向。

    “预备!”

    沈溪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声浪中,虽然只是六千多人规模厮杀的战事,但造成的声势极为骇人。

    敌我双方都大声呐喊,为自己鼓劲。火炮车开始陆续调整方向,也仍旧赶不及对准鞑靼人的骑兵进行炮击。

    火绫临阵经验丰富,她决定绕过明军战阵正前方,兜个圈子,从两翼实施包抄。如此一来,等明军火炮调整好角度,骑兵已经杀入对方步兵方阵,到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屠戮。

    “乌啦啦!”

    “杀啊!”

    随着鞑靼骑兵发起冲锋,沈溪排列于阵前的火炮由于调整射击角度需要一定实际,似乎已派不上用场。

    除非沈溪下令对着即将绞杀成一团的地方开炮,那时死伤的就不单止是鞑靼骑兵,也包括明军士兵。

    但对自己人开炮这种事,虽然可以对鞑靼骑兵带来巨大伤亡,但对明军军心造成的打击不可估量,沈溪不会选择这么险的棋,否则以后士兵谁会替他卖命?

    火绫亲率鞑靼骑兵,转眼间就杀到了明军阵前,火绫此时身处方向,是明军战阵的左侧。

    火绫下达命令:“铁骑掩护!”

    前排重骑兵以重装甲作为屏障,后续轻骑随即跟上,因为重骑兵冲击速度不快,使得轻骑的冲锋受到阻碍,但有了重骑兵掩护,即便明军阵中有弓弩,对骑兵的杀伤也可以忽略不计。

    “大人,杀来了,鞑子杀来了!”

    监军张永此时跟在军中,因为他不想留在城里等死。

    张永担心鞑靼人会在明军倾巢而出后占据土木堡,所以他宁可跟着沈溪,也不想自己单独行事。

    张永就在沈溪的木台下面,周围是一排盾牌保护,但他站得高,能清楚看到鞑靼骑兵从两翼杀来。

    战场上形势瞬间万变。

    虽然战事之初,看似明军占据上风,但随即而来的变化,是鞑靼人后发先至,明军两翼的骑兵在双方距离不到一里地时,仍旧没有任何举动,因为沈溪出发前就专门下达过命令……既然胆怯,那就不要上阵,反正明军骑兵很少,战斗力跟鞑靼骑兵不是一个档次。

    “乌啦啦!”

    鞑靼人呐喊着,以右翼火绫亲率人马冲锋速度更快一些,此时距离明朝中军已不到五百步。

    沈溪镇定自若,脸上显现出一抹冷笑,随即举起令旗,作出新的变化。

    明军的传令方式,显然要比鞑靼人更为便捷有效,随着沈溪令旗变化,烟花升空,虽然白天无法辨别颜色,但因之前已约定好烟花升空的含义,此时明军士兵只需要遵照既定命令行事便可。

    火绫此时没有冲杀在最前面,但她的位置距离鞑靼前锋不过三十步,那些彪悍的鞑靼骑兵,还有二百步便能杀到明朝人跟前,而明朝只是临时架设盾牌阻拦。

    火绫心中无比激动,她经历大小三十次战事,这种境况她见多了,即便明人的弓弩手百步穿杨,但鞑靼前排骑兵无论人马都有铁甲防护,明军根本阻挡不住这轮冲击。

    披挂重甲的马匹在高速冲击下,能直接撞开盾牌阵,而只要打开一个缺口,骁勇的蒙古骑兵便可以杀进去,明人的战阵就会土崩瓦解,那时就是鞑靼人肆意杀戮的良机,明人再无获胜的可能。

    火绫心想:“只有不到二百步了,你们这些愚蠢的明人,总算要为葬身在榆溪河以北的数万草原将士殉葬。沈溪,你也要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带着这种心思,火绫甚至开始憧憬获胜后将沈溪绑回草原的场景。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对沈溪没有像之前那么愤恨,她只是想羞辱沈溪,将其贬斥为奴隶,让他体会到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乌啦啦!”

    鞑靼人喊了最后一轮号子,这也是在短兵相接前最后鼓舞士气的方式。

    就在许多明军士兵感觉自身要葬身土木堡外的战场时,异变突生。

    鞑靼人就在还有几个眨眼工夫就要突击到明军步兵阵型前时,高高的盾牌阵突然撤出几个大的缺口,没有骑兵或者步兵从缺口杀出来,出来的是一个个手里端着好像大一号鸟铳东西的士兵。

    无论是明朝人,还是鞑靼人,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火铳兵!

    明朝有火器营,之前与鞑靼人的交战中,火器被多次用到战场上,但火枪的效果极差,攻击距离只有十几步甚至是几步,炸膛风险很高,以至于在机动性和杀伤力上还不及弓弩,只是作为辅助武器来使用。

    “杀!”

    火绫喊了一声,其实不用她指挥什么,因为此时双方战阵的距离非常近,这会儿已容不得他们撤退。

    明军军阵两翼各有二百四十名火铳兵,分成三排,每排八十人。

    这些火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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