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可惜这些女人心思都不单纯,所以他宁可敬而远之,让人觉得他“薄情寡义”。话说他从来没给过云柳和熙儿暗示,也未曾占有她们的身体,他并不觉得对这两个女人有道德上的亏欠。
夜宿刺桐港次日,大军再次起行。
这次沈溪仍旧是跟随陆路人马而行,一路继续饱受颠簸之苦。
好在从泉州往北这一段驿道还算平顺,又是在福建这个三省总督的管辖地,但凡到一个地方,都会有地方行政和军事长官前来献殷勤,而所提及无不是沈溪闽西人氏云云,说得好似彼此关系多么紧密。
但实际上这些地方上的行政和军事长官,很多都不是闽省人,这关系拉得有些莫名其妙。
到了闽地,三军将士的待遇跟着提升,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就连地方上的山贼似乎也都对沈溪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居然给面子地不出来闹事,销声匿迹。
而到了一些地方,百姓得知是沈溪带兵北上平匪,甚至夹道欢迎,就算歇宿在城外的驿站,也有大批百姓出城送礼。
这让荆越等将领意识到沈溪在闽人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
大明最年轻的状元,还是连中三元,身为翰林官,将来很可能会成为内阁宰辅。
沈溪曾帮泉州地方百姓申冤做主,将贪官张濂捉拿问罪,令百姓得脱苛捐杂税;将佛郎机人击败,令沿海百姓不被西夷骚扰,百姓安居乐业;惩治訾倩等地方恶势力,恢复正常商贸秩序,柴米油盐酱醋茶等价格平稳,三省百姓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富足……
这一切,都是沈溪的功劳。
百姓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有杆秤。如今沈溪带兵平匪,算是为百姓做主,而且沈溪这一路战果颇丰,不是说打个旗号出来骗钱骗粮骗捐,百姓有力出力,前来慰劳将士在他们看来理所应当。
沈溪对此的态度是不支持,但也不拒绝,百姓送来的那点儿东西只是杯水车薪,数量微不足道。
可下面随同沈溪陆路行军的将士就充分享受到了这种便利,像是煮鸡蛋、糯米团这些容易腐坏而不适合为军粮的稀罕物,成为他们垂涎的美食,每次百姓前来****都会引发一阵欢呼雀跃。
与此同时,随官军北上的商贩越来越多。将士们在南澳岛战后得到军功犒赏,手头或多或少都有些银钱,他们愿意拿自己用命拼回来的犒赏,向商贩购买一些好吃的东西,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这些事没有瞒过军中最高长官沈溪,但他没心思去阻止,有些事存在即为合理,既然钱都下发了,怎么花是别人的自由,只要在行军途中保持队形不乱即可。
……
……
五月十四,沈溪亲率兵马抵达福建承宣布政使司驻地福州城。
在此前八天的行军中,他秉承了穿州过府但不入城的习惯,避免在泉州府的一幕再次发生。
到了福州城,沈溪就没理由不进城了,因为这座城池可是他的风水宝地,目前是他手底下商业组织的重要基地。
宋小城掌握的车马帮,经过一年发展之后,确立了在福州城的统治地位,连布政使司和福建都司衙门也给予宋小城更多的便利,毕竟在訾倩倒台后,地方上需要一股强大的势力出来主持局面,刺激经贸发展,而有着督抚衙门作为靠山的车马帮无疑最为合适。
沈溪行军之初,便让宋小城筹备军粮物资,宋小城由始至终尽心尽力办事,沈溪此次取道福州城,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这天下午申时二刻,沈溪安排兵马于福州城外营地驻好,亲率三百亲卫进城。他先来到驿站,尚未安顿完毕,宋小城已带着属下来见沈溪。
车马帮一干老人,很多都跟着沈溪走南闯北,到过福州去过京城,到三边送过炮,护送沈府家眷北上南下等等,现在他们被提拔起来,也是为了表彰当初他们对沈溪和汀州商会不离不弃。
宋小城跟絮莲此时都住在福州城,宋小城脸上蓄起了胡子,身材更显敦实,前后不过一年时间便好像换了个人,看上去愈发像个江湖大佬。
宋小城除了带着老伙计前来拜见沈溪,同时还带来大量账簿,其中有许多是沈溪从广州府惠娘和李衿那里调拨的粮款记录,让宋小城在福州城以及周边地区购买军需物资。
这也是沈溪担心惠娘和李衿经营的商会太过张扬,被人怀疑,干脆让宋小城替他做这些事。
本身宋小城就有督抚衙门的背景,无论征调多少银钱,别人都不会有太多怀疑,因为沈溪要平匪,朝廷到底调拨多少钱粮,三省布政使司和地方衙门提供了什么帮助,完全是一笔糊涂账。
各衙门连自己贡献的部分都未必算得清楚,更别说其它衙门了。
此时车马帮在福州城以及周边地区购买粮食,全都是市场价,甚至略高于市场价,福建布政使司的人只会认为,这笔买粮款是朝廷直接划拨到督抚衙门账户上的。
如果此时有人诬陷沈溪是贪官,恐怕会自以为得计,认定沈溪不好自辨,因为账目太复杂了。
幸好有件事地方上的人不知,那就是沈溪是赤手空拳从京城到东南来赴任的,当初弘治皇帝给了沈溪便宜行事的权限,让他自行筹措战争物资。也就是说,沈溪没有从朝廷要一分钱,目前所有一切都是他筹措的,要以贪污受贿告倒他非常困难。
现在沈溪在三省可谓权势熏天,军事、行政和财政大权系于一身,经过这一年经营,桂省那边虽然监管得少,但闽粤两省基本都在他控制下,要物资有物资,要钱可以让惠娘、李衿和车马帮筹措,要人有人。
若非沈溪觉得带更多的兵马不利于调配,完全可以征调一支万人的队伍,朝廷给了他足够的权限,文官带兵,手下连监军太监都没有,可以说沈溪是货真价实的封疆大吏,为所欲为。
如果让沈溪在闽粤多经营几年,这三省很可能就变成为他的后花园,就算是现在,有黑白两道势力相帮,三省官场已然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经贸也上了正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正是沈溪做官的一个特点,无需积攒什么名气和政绩,因为那些是做给上面看的,属于面子工程。沈溪要做的,是先争取权限范围内的最大资源,做到兵强马壮……就好像玩一个原始积累的游戏,先让自己钱财、人脉和资源都远超别人,再来搞政绩,那就事半功倍。
“大人,这里有这一年来,小人在福州接收和租赁的田宅,请您示下!”
宋小城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摞田地契和房契,其中很多产业是以前自訾倩身上罚没充公来的,有一些则是买回来的,至于“租赁”,当然不过是个好听点儿的由头……租赁岂能连房契和田地契一同拿到手?
第九九九章 奉调()
沈溪之前一直觉得,宋小城在掌权后变得心浮气躁,或许会贪恋手上的权力而逐渐背离,但见宋小城在福州城尽心尽力做事,顿时放下心来。
宋小城如今已是两个儿子的父亲,有了责任心,手下弟兄逐渐多了起来。此时宋小城应该也意识到,他离开沈溪什么都不是,甚至连当个混混都没资格,当初也就是运气好,跟絮莲一起做了沈家茶铺子的伙计,才有今天的出息。
越是在社会中混得久,宋小城越能真切感受到权力的重要。
沈溪身为翰林,又是东宫讲官,在宋小城眼中已是很大的官,可汀州商会还是说垮就垮,只有如今沈溪身为三省督抚,闽粤地方各级衙门才对他大开方便之门,这些政治上的便利,他身为车马帮当家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大人,这里有夫人的信函。”宋小城把一封信交给沈溪,语气恭恭敬敬。
“嗯。”
沈溪点了点头,将信接过来。
原来是谢韵儿代表家人写给他的信,信函内容跟他在南澳岛上收到的那封信一模一样,应该是谢韵儿怕他在出征途中收不到信,所以写了两封内容相当的信函。这一封之所以送到福州城,也是知道他北上途中会途径福州,怎么都会收到。
匆匆看过信函,沈溪没看到有新内容,便随手放到了一边。实际上,此时他更关心惠娘的情况。
算算日子,孩子应该已经出生,作为惠娘腹中胎儿的父亲,他很想知道惠娘和孩子的情况,是否大小平安,是男是女?
惠娘可不敢明目张胆给沈溪写信,他只能去之前约定好的联络点,看看是否有通知的信函。
照理说就算惠娘怕打扰他,李衿却是个慧黠的女孩子,知道什么是沈溪出征在外所关心的,说什么话才能让沈溪觉得她是惠娘的好帮手,而不是令沈溪觉得她不堪大用,逐渐对她失去宠爱。
沈溪道:“今晚派个人过来,我把家信写好,找专人将信送回去。记得做事别太张扬。”
宋小城连忙应是,在得到沈溪一番嘱咐后,便带着人离开。
沈溪并没有急着进房写家信,也没想接见福建三司衙门的人,他此时无比牵挂惠娘的情况。
难得到了福州,可能未来几个月都要带兵打仗,在消息闭塞的闽北和浙南的崇山峻岭以及荒凉的岛屿上渡过,再也没有福州这样优越的信息获取条件。
宋小城带着人离开后,沈溪把荆越叫进来,简单交待几句。
荆越皱着眉头,不解地温道:“大人,为什么要去渡头拿信函?难道……信函中有什么秘密情报?”
沈溪严肃地道:“老荆,具体情况别问,路上小心些,别让人跟踪,若被人发觉,导致信函内容外泄,很可能影响接下来的战局!”
沈溪知道,不危言耸听一番,荆越不会慎重对待,只有吓唬他一下,才不敢拿事情到军中吹牛。
如今沈溪不知这封通知信函或者是口信是怎么说的,全看惠娘和李衿如何行事。话说得隐晦些还好,若是把话挑明,而他又由于目标太大不能亲自前往,事情泄露出去会对他的声名造成很大影响。
毕竟惠娘是朝廷钦犯,李衿也是罪犯家属,都是罪籍不说,原本还都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大明法度森严,沈溪从刑部捞人的举动,罪无可赦,甚至可能抄家灭族,不小心谨慎可不行……
沈溪派荆越去了渡头,一直定不下心来,没过多久夜色便笼罩下来,他正要吩咐准备晚餐,侍卫进来通禀,说是福建按察使陶琰来访。
沈溪之前看过来往公文,知道陶琰已在月前升迁为浙江右布政使,即将前往赴任,这比历史上陶琰升任浙江右布政使提前了一年。
沈溪对陶琰不算陌生,史书上大名鼎鼎的“青菜陶”,清正自守那自不用说,在沈溪头年途径福州城办尚应魁和訾倩案子时,陶琰对他帮助很大,事后上报朝廷,沈溪着重提到陶琰在这案子中的刚正不阿。
毕竟尚应魁官品比陶琰高,陶琰属于下级弹劾上司,最终弹劾成功,最后尚应魁罪名坐实,陶琰提前获得升迁是情理中的事情。
说起来,沈溪算是对陶琰升迁有帮助,陶琰在启程赶赴浙江履职前,过来跟沈溪这个三省督抚见面,算是礼貌上的照会。
官驿正堂,沈溪见到了陶琰。
此时的陶琰,官品甚至在沈溪之上,儒学界的地位也远比沈溪高,但跟沈溪见面还是要客客气气,平辈论交。
双方拱手行礼,各自安坐。
在大明中期,巡抚和总督在各省的卓然地位没有得到完全确立,地方行政、司法的最高长官并不把自己和总督、巡抚视为上下级关系,只是把总督、巡抚当成朝廷临时委派的钦差,心存敷衍。
“沈中丞,老夫先在这里对您说声恭喜。”陶琰坐下后上来便说了句让沈溪摸不着头脑的话。
沈溪微微皱眉,要说之前他认识的陶琰,可不是一个溜须拍马之辈,说话中肯,就算老奸巨猾那也是儒者一贯作风,可这次陶琰上来就道恭喜,他只当陶琰恭喜他在这一年时间里剿匪的成就。
沈溪问道:“陶臬台……不对,应该称呼一声陶藩台,在下领兵在外执行皇命,喜从何来啊?”
陶琰露出吃惊之色,问道:“沈中丞难道尚未听闻,朝廷已有旨意要征调你回京,出任延绥巡抚?”
沈溪听到这消息,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谢老儿,你不会坑人坑上瘾了吧?”
以陶琰的性格,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来这儿说没谱的话。
陶琰说有,那就一定如此,只是因为信息渠道的关系,这消息或许接下来几日内就传达到沈溪手里,陶琰只是顺带过来提醒他一声,别让他错过消息。
这消息对沈溪来说,根本接受不了。
延绥巡抚是什么职位,沈溪比谁都清楚,这是个勋贵可以当但自己却万万当不得的职务,他在榆林卫时就跟当时的延绥巡抚保国公朱晖扯皮,这会儿朱晖虽然人不在三边,但他的势力却遍及三边各处。
如果沈溪去西北,下面随便一个总兵、参将都可能拥有侯、伯的爵位,能令他无法招架。跟谁斗都好,就是别跟这些勋贵玩,因为这些人斗法不讲规矩,而是论拳头,自己拳头本就不大,跟人比拼的结果就是自取其辱,黯淡收场。
“陶藩台,在下并未听闻此事,怕是道听途说吧?”沈溪含笑问了一句。
沈溪嘴上说的轻松,但心中依然在大骂谢迁,连刘大夏、马文升也没放过,在他看来,谢迁、刘大夏和马文升等人联名向弘治皇帝举荐让他来东南履职,已经是在折腾他,他一介乳臭未干的少年,一副小身板却要扛起剿匪的大任,说是皇帝宠信有加,谁会相信?
摆明是折腾人,美其名曰磨砺!
结果闽粤这边刚刚打开局面,沈溪有了剿匪的功绩,眼看可以进一步扩大战果,朝廷又要把他调往西北,难道是觉得东南剿匪没起到“锻炼”的效果,准备换个地方继续折腾……哦不对,是磨砺!
陶琰没想到沈溪并无欣然之色,倒好似新差事有多艰巨一般,他抱着谨慎的态度回道: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沈中丞还是在福州城多停留几日为好,朝廷旨意已在路上,只是老夫听闻沈中丞是先调回京城,再行叙用,至于是否补延绥巡抚的缺额,老夫也不敢确定,一切以朝廷最终任命为准。”
沈溪琢磨了一下,说道:“在下如今所领差事,理应迅速领兵北上,及早扑灭贼寇。若在福州城耽搁太久,而令盗寇肆虐地方,致未完成陛下交托之责,恐……”
陶琰打断沈溪的话:“沈中丞还是酌情停留一两日为宜,东南虽有匪患,但属纤芥之疾,怎及西北用兵来得紧要?若因沈中丞错过消息而令西北生变,这责任沈中丞怕是承担不起!”
话虽说得中肯,但沈溪听了心里却不那么舒服。
朝廷的公文尚未下达,你陶琰作为福建按察使,就算如今升任浙江右布政使,凭什么老早就知道朝廷的人事任免情况?了解还如此详细,就好像你在京城安插有眼线,而且眼线传递消息的速度比朝廷驿马还要快。
这很不正常。
但陶琰既然专程前来提醒,安的还不是坏心,这让沈溪非常气恼。
你说你陶琰不来说,我直接领兵北上,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延绥巡抚、西北用兵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平我的匪,西北那边出兵,两不耽搁。
现在倒好,根本就没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离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