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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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6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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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吴晟便把自己的来意挑名:“……自市舶司迁往福州府,泉州刺桐港便逐渐萧条,市井百业凋敝,尝闻沈军门以单枪匹马之力令佛郎机人臣服,且事情发生在泉州,可谓与泉州有不解之缘。”

    “恳请沈军门为泉州百姓福祉着想,上书朝廷,将市舶司由福州迁回泉州,必为万民称颂……”

    高帽子戴了一大堆,先把人吹嘘得飘飘然,随后提出一个“小要求”,听起来不复杂,给朝廷上书就行,可沈溪琢磨了一下,你吴晟可真够老奸巨猾的!

    这分明是想赚取政绩,又不想自己动手,于是耍小聪明让别人帮忙说话,有责任让别人扛,但若有了功劳,则自己享受百姓的拥戴。

    世上最无耻的行为莫过于此!

    你有这想法,自己跟朝廷上书即可,一府知府乃是正四品的朝廷大员,所代表的又是泉州府地方士绅和百姓的利益,提出来后就算朝廷不允,也断然不会降罪于你,最多是觉得你不从全局考虑问题。

    这倒好,你自己不上书,让我这个途径地方的三省督抚上书,感情知道我是“天子近臣”,帮你达成政治目的更容易。若真的允诺下来,泉州人不见得会记住我的好,福州人却会把我骂得狗血喷头,这就是所谓的“万民称颂”?

    自古以来,政治便利只能给予一方而怠慢一方时,两方都会想办法争取,有权有势的人就是两方人笼络的对象。

    照理说,谁能投其所好,当权者就会选择支持谁,当然也可以大打人情牌。

    眼下大明东南沿海因为佛郎机人与大明签订贸易合约,商贸量激增,自欧巴罗大陆前来大明经商的海船成倍增加,本来无足轻重的市舶司驻地问题,迅速地被摆到明面上来。

    泉州府想把曾经失去的争取回来,福州府则安享其成,随着经贸活动变得频繁,老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泉州这边作为失势的一方,当然要想办法争取,京城太远一时顾不上,南京官场倒是可以走动一下,但效果并不是很明显,毕竟决策权在中枢。

    此时沈溪这位“天子近臣”来了,泉州人一想,这可是跟泉州颇有渊源的沈翰林,沈翰林现在官越做越大,那是我们泉州人赐给他的……当初是我们泉州人帮他打佛郎机人,现在他应该作出回报吧?

    于是乎,就有了吴晟的求见。

    遇到事情,每个人想问题都会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考虑,泉州人忘了,当初不是他们帮助沈溪,而是沈溪拯救泉州城于危难之中,沈溪丝毫没亏欠泉州什么。

    沈溪定然不会同意这种毫无根据的请求,不过他不会拒绝得太明显,免得被吴晟拿去跟泉州地方的士绅百姓做文章,好似是他沈溪多不近人情。

    沈溪很想说,这事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们要跟福州府抢饭碗可以,但别把我拉进来,我作为三省督抚,要处于中立的立场。

    沈溪打量一眼对面的士绅,心想,难怪要带这些人来,感情是逼我就范啊。

    沈溪轻轻一叹:“吴知府,不是本官不愿出面为泉州府说话,只是皇命在身,如今本官差事在于平定沿海匪寇,漫漫征途不过才走出第一步,如何能心有旁骛?还请吴知府见谅,若剿灭匪寇凯旋而归,本官定会向朝廷进言。”

    解释起来便是,我现在没时间,别来烦我,等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倒是可以帮你们说说,但也仅仅是针对“此事”,我可没说一定要帮泉州府获得什么,这不算是承诺。

    “沈军门,麻烦不了您多少时间,只是一份奏本而已,下官已将奏本写好,请您一览,只需最后署上您的大名即可!”说完,吴晟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本,送到沈溪面前,沈溪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感情是设好了局,等着我往里面跳,是吧?

    你真当我是第一天出来混,这点儿见识都没有,能让你这种小小的把戏给唬住,下不来台不成?

    吴晟此时自信满满,你说没时间,我帮你把奏本都写好了,只是署个名而已,不用你劳心劳力,你这后生官再大,不照样被我吃得死死的?

    但沈溪是什么人,他年轻不代表他幼稚。

    以为当着泉州士绅的面,我不敢拒绝你怎么着?感情带这些人来,就是为了让我顾着面子,无法开口回绝,是吧?

    沈溪冷笑不已,突然抬起手,在吴晟不解的目光中“啪”地一拍茶几,拍案而起,言语间颇有威严,厉声喝道:

    “吴知府,本官已再三强调,此番乃是奉皇命统领三省军队平匪,东南沿海百姓身家性命系于本官一身,若此时本官随你上奏朝廷,朝廷会如何看待,陛下会如何看待?”

    “陛下定会以为我主次不分,竟然为了帮泉州百姓,于皇命不顾,滞留泉州为地方发声,本来朝廷赞同的事情,到头来也会被驳回,那时我该如何再面对泉州父老,如何面对东南沿海亟待平息匪患的黎明百姓?”

第九九七章 夜宿刺桐港() 
沈溪态度明确,一番话下来,义正辞严,掷地有声,总结起来就一点,想让我随你联名上奏,门都没有。

    你有本事就伪造我的签名,看看到头来谁死得惨?

    本来只是到泉州驻留一天稍作休整,如今看起来这地方一日都不能多待,明天早晨就得上路,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吴晟被沈溪这番话说得愣住了,思索一下,沈溪逻辑严密,无可辩驳,但他也清楚这不过是沈溪在找借口。

    “大人,您……”

    吴晟还要继续劝说,沈溪却不给他机会,一拍茶几,喝道:“来人,送客!”

    沈溪不想再听吴晟和泉州士绅说下去,若再倾听,或许真会到骑虎难下的境地,被迫跟这些人联名上奏。

    其实市舶司设在哪儿,跟三省总督半点儿关系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佛郎机人的货物在哪里卸船又在哪儿进货的问题,福州城的商家赚钱也是赚,泉州府的老百姓获利也对沈溪没什么影响,反正都是跟大明进行贸易。

    当初朝廷之所以将泉州市舶司迁到福州,除了福州是福建布政使司所在地外,还因为福州有着闽江的便利,水路运输条件比之泉州要好许多。

    闽省山岳纵横,陆路比较起来就没多少差别了。

    吴晟脸上全都是失望之色,但见沈溪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能起身告辞,带着泉州府的士绅离开。

    恰逢日落时分,沈溪心情不佳。

    本来睡得正香,却被这些人的到来打搅,又是找人联名上奏这种糟心事,换谁也觉得窝火。

    沈溪做好来日一早带兵马离开的准备,就算官兵有意见,总归也就多熬上几日,等到了福州城多休整几日便罢。

    自从泉州到福州,道路相对平顺,不用担心盗匪侵袭,就算有小股流寇,听说官军到来也早就望风而逃。

    沈溪从官驿大厅出来,荆越站在后院门前,有些不解地问沈溪:“大人,泉州府请您联名上奏,将市舶司迁回泉州,此乃大好事,您为何不应允?”

    沈溪瞪了他一眼:“你是泉州人吗?”

    荆越一怔,随即摇头。

    沈溪没好气地说道:“既不是泉州人,就少说些不合身份的话。朝廷将市舶司设在何处,是军队应该干涉的吗?再者说了,你怎知市舶司设在泉州是好事?难道设在福州,对你一家老小的生活就有所影响?”

    荆越仔细一想,市舶司设在哪儿,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只是觉得现在职位比以前高了,责任心随之高炽,适时地发表一下对政务的看法,说明自己的观点和立场,以求他人斧正。但沈溪上来就给了他一记闷棍,告诫他安分守己。

    市舶司的设置不涉及沈溪自己的切身利益,根本就没必要代为出头。别以为山高皇帝远,不管是镇守太监还是锦衣卫,又或者是监察御史,总归有人风闻言事,情况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京城,为皇帝所知。

    沈溪摆摆手道:“今晚大军不在城中过夜,趁天黑关门之前,全体出城开往刺桐港,与水军一同扎营……明早全军出发,北上福州!”

    “大人,将士们得知休整一日,这会儿都在晾晒被褥,衣服洗了尚未干透,就这么开拔……”荆越满脸为难之色,因为他自己的衣服也才刚洗好挂起,马上收拢起来,难以携带不说,明天早上衣服也很难晒干。

    沈溪没有跟荆越过多废话,他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剿匪大军路经泉州府城,两边相安无事还好,一旦双方发生利益冲突,无论手下兵马有多强横,无论沈溪自己有多大自信地方不敢乱来,但最好还是即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领兵在外,就算是军民间有小小的冲突,也会被认为是军队扰民,御史言官就会弹劾统兵大将,最终落入地头蛇的阴谋算计中。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惹不起躲得起,跟你们斤斤计较纯属浪费时间,还不如走为上策,等到了福州城多休息几日,休息完毕早点杀到闽北和浙东南盗寇盘踞地开战,早些结束战事,好早点儿回家陪老婆孩子。

    荆越没辙,只能前去传达沈溪的意思。

    沈溪打定主意要出城,可没人敢阻拦,就算泉州知府吴晟要设一些圈套给沈溪制造麻烦,也要等他回去跟幕僚、属官和士绅商议好,沈溪嗅到风声不对马上就出发,府衙那边完全是措手不及。

    沈溪没有骑马,而是乘坐马车出城。几千人的队伍拉得很长,等马车过了城门洞后,沈溪才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下。

    这地方对沈溪来说非常熟悉,当年打完佛郎机人,他就是带着俘虏和缴获,从这个城门回城。一转眼三年过去,在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物是人非,林黛和谢恒奴相继进门,长子沈平诞生,惠娘遭灾被他救出来跟了他,甚至他还去西北死里逃生走了一遭……

    “大人,城里好像有人追出来了,如何应对?”荆越勒转马头,到了沈溪的马车旁,朝车窗位置说了一句。

    沈溪从窗口往外看了看,果然城门方向有快马跟随而出,只有区区两骑。沈溪道:“叫人拦下,问明情由,过来通禀!”

    “是,大人。”

    荆越亲自带人前去,过了半晌,荆越重新骑马追上来,“大人,是泉州府衙的人,他们说吴知府在府衙为您设宴接风,不明白您为何突然出城。”

    沈溪道:“某统兵在外,一切以军务优先,不得滋扰地方……派人去知会一声,就说本官谢过吴知府好意,但平匪之事刻不容缓,本官时刻留意泉州地方匪患,一有变化,随时出兵镇压,决不留情!”

    荆越莫名其妙:“大人,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这泉州地方根本就没有大批盗匪,为何……”

    沈溪冷目相向。

    荆越缺乏政治头脑,其实沈溪说这番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说明泉州地方有匪患,而是警告吴晟别动歪脑筋,三军不是不敢对泉州地方官府动手,真要触怒沈溪,只要一句“平匪”,他就能接管地方防务,随便说一句吴晟跟匪寇有牵连,来个先斩后奏,地方官府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照本官的话去通传!”沈溪道。

    “是,大人。”

    荆越悻悻而去,跟在沈溪身边越久他越发现脑子不够用,好在沈溪现在跟他一样,一门心思建功立业,荆越也就省去动脑子想这么做有何意义。

    ……

    ……

    沈溪当晚驻扎在刺桐港,一方面是将海陆两路人马集合一起,避免船队和陆路兵马分散,同时以防不测。

    但这种不测,只是沈溪心怀警惕。

    以吴晟那年迈体衰的模样,动一点歪心思恭维一番,让沈溪与他一同联名上奏尚可,鼓动士绅百姓与官军对抗他却如何也不敢。

    但就算吴晟没胆,沈溪也要防备别人可能会借机挑唆生事,这里是张濂余党所在的地方,当初沈溪惩办的只有张濂,与张濂利益相关的人不在少数。

    当晚,沈溪在中军大帐秉烛看公文,有人通报,说“蔡镇守”派人来见。

    “蔡镇守?”

    沈溪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所谓的“蔡镇守”是永宁卫镇守太监蔡林。

    当初沈溪奉旨南下,从泉州府返乡后不久又从汀州杀了个回马枪,利用泉州卫指挥使王禾的兵马,将知府张濂等人拿下,蔡林那会儿还眼巴巴跑来帮张濂脱罪。后来沈溪才知晓,蔡太监根本不是帮张濂说话,而是怕惹火烧身,在被沈溪威逼利诱后,蔡太监立即倒向沈溪,甚至在张濂的罪状上画押坐实,落井下石。

    在那以后,王禾高升去了湖广都指挥使司担任都指挥同知,前途不可限量,蔡林则憋屈得紧,他一个老太监,大字不识一个,再加上与佛郎机人一战中永宁卫根本未出兵,寸功未得,以至于蔡林现在还窝在永宁卫这偏僻之地。

    蔡林来给沈溪送礼,一方面是为了表示亲近,二来则是想让沈溪帮忙,让他可以调回京城,或者是去一些相对富庶的地方。

    “大人,信使在外面,要不要接见?”

    荆越请示道,此时沈溪正在看蔡林的来信。

    蔡林不敢亲自来见沈溪,这跟当初他急着到泉州卫声讨沈溪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那时蔡太监把沈溪当作是一个乱来的毛头小子,站在一个上官的立场上想治沈溪的罪。可现在情况却截然相反,沈溪变成了上官,对于上官途经自己的镇守地,蔡太监不敢擅离职守避免被人做文章,只能眼巴巴写信来,顺带送上“薄礼”,以求能得到沈溪赐见。

    就算沈溪不见,也希望请沈溪这个“故人”帮他多美言几句。

    沈溪看完信后微微摇头。蔡林识字不多,写不出完整的信函,只有请人按照他的转述写成,如此这种信就不再是普通的私人信件,而成为公函……蔡林怎么敢在公函中公然提到行贿和请托之事?

    “信使不见罢!”

    沈溪吩咐道,“让信使替本官带一句话回去,告之蔡镇守,朝廷体念他镇守一方的辛苦,本官平息东南匪寇之日,将在功劳簿上记他一笔。”

    空头许诺,沈溪并没说得多详细,功劳簿上的一笔,似乎很重要,但不过是随手为之。沿途卫所长官和镇守太监,人人有份,均不落空。

第九九八章 根基() 
北上这一路,无论是请托送礼又或者拉关系,沈溪能不见尽量不见,就算是因为推辞不掉,人见到了,也像对吴晟一样,直接请茶送客出门。

    对沈溪而言,我是来平匪的,不是来给你们当政治跳板的。

    你们想跟朝廷申请市舶司驻地,又或者想获得异地为官、升迁的机会,一概别来找我,我能做的就是带兵平匪。

    谁对我的工作有帮助,我就在功劳簿上记他一笔,只想沾光不想付出的一概别来说好话,送再多银子亦或者是美色诱惑也是徒劳。

    沈溪从小到大,受过穷吃过苦,也见过多不胜数的银子。沈溪追求金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得更好,同时帮助他在官场上有所作为,他自问有能力赚取金钱,而不是靠歪门邪道的方法索贿或者贪污**。

    沈溪喜欢美女,但是要那种能跟着他安生过日子,能给他生儿育女彼此情投意合的,如果单纯为了美色,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可说是要多少有多少,甚至军中就有云柳和熙儿两个跟他认识有六七年品貌双全的女子。

    可惜这些女人心思都不单纯,所以他宁可敬而远之,让人觉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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