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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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5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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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调赶到码头的广东左卫二百名官兵马上整顿好,往盐课提举司的方向冲去。

    陈怀经此时已知大难临头,沈溪做这一切早就有计划,他完全被蒙在鼓里,心想:“可怜我今日出门时毫无准备,懵懵懂懂便赴约,莫非这大好前途就要栽倒在这夏盐盐引之上?希望章藩台能救我!”

    陈怀经赶紧申辩:“沈大人,此事还是请布政使司衙门的人前来公断为好。”

    沈溪惊讶地问道:“本官督查三省盐政,乃是陛下钦点的差事,莫非广东盐课提举司平日里出盐引,还要跟广东藩司衙门有什么幕后交易不成?简直是荒谬透顶!来人啊,请陈提举和诸位盐课提举司的同仁回督抚衙门,本官要亲自问案!”

    这会儿陈怀经和他的一众手下已经不再能乘着官轿悠哉悠哉,而是被三两个凑一块儿塞到一辆马车里,当成囚犯一样送回驿馆。

    沈溪重新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城,百姓皆都簇拥跟随,闻讯而来的百姓源源不断,很多人听说沈溪的壮举后都拍手称快。

    沈溪刚回到驿馆,发现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的大佬已经等候在那儿了,主要是章元应等人听说沈溪在盐政上大做文章,把城外堆放私运官盐的货仓给查封,又杀了一个买卖私盐的魁首,如今连广东盐课提举司上下人等也都被扣押,很快就要升堂断案,章元应和林廷选再也坐不住了,马上前来问话,就连想置身事外的李彻也不得不现身。

    督抚和三司首脑继在南海县衙聚齐后,这是第二次,直接便在临时的督抚衙门,也就是驿馆前碰头。

    因为被沈溪抓住了小辫子,章元应如今在沈溪面前已经没有发言权,跟沈溪据理力争的差事落在按察使林廷选身上。

    等沈溪带着三司大员进入官驿大堂,还未坐下,林廷选便上前劝谏:“沈中丞,这盐课之事关系重大,地方有不法商贩伪造盐引,沈大人查办就是,切不可牵连盐课提举司。若今年盐课不能按时征缴,延误西北用兵,沈大人可是能担待起?”

    沈溪刚得到消息,说是鞑靼人内乱后,原本被达延部赶到漠西的瓦剌人,再次蠢蠢欲动,年中的时候他们突袭了哈密,目前刚刚光复几年的哈密卫、安定卫等地一日三惊,让弘治皇帝大为光火。

    目前朝廷正商讨出兵,堵住瓦剌人东进的途径,但现在还没有结果。就是这点事,也被林廷选拿来做文章。

    林廷选说得义正言辞,好像广东一地不能把盐课征缴上来,就会影响朝廷在西北用兵。

    这时候搜查广东盐课提举司衙门的官兵已经回到督抚衙门,所有盐引都被带了回来,沈溪拿出两张盐引,呈递到林廷选面前:“林臬台说是不法商贩伪造盐引,你倒是看看,这两张盐引哪张是真,哪张是伪造?”

    林廷选把两张盐引拿在手上,反复观察,发现根本就是一模一样,与他以前所见盐引无任何区别。

    见林廷选半晌不能回话,沈溪把盐引拿了回来,道:“盐引乃是户部特批,经由江北一路运输南下,中途有官兵护送,未曾丢失。本官正在派人清点盐课提举司内盐引的数量,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沈溪说完便不再言语。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被请来专门核算盐课提举司内盐引数量的帐房走了出来,奏禀道:“几位大人,提举司内盐引一共八万三千四百大引,清点无误!”

    沈溪看向林廷选,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林臬台怎么说?”

    林廷选看了章元应一眼,继续强辩:“或许盐引为户部江北调运之时,被人偷梁换柱,又或者是户部内部有人私开盐引……这盐引到广东后,盐课提举司尚未发放,市面上的盐引与盐课提举司又有何关联?”

    沈溪如果单就盐引丢失或者是有人伪造盐引这件事上,无从去定盐课提举司上下官员的罪行,因为谁也不知道多出来的盐引出自哪个衙门,沈溪说是盐课提举司伪造,盐课提举司也可以强辩说其实是上级衙门私开,又或者是有人伪造,我们对此毫不知情。

    林廷选这理由非常合理,不能因为有伪造的盐引便追究盐课提举司的责任!

    换作旁人,他凭借口舌之利,几乎稳稳地把陈怀经等人给救了下来,可他今天碰到的是沈溪,沈溪拍了拍手:“林臬台说的好,理据充分,真是滴水不漏!”

    “哼。”

    林廷选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好似在说,年轻人你终归嫩了一点儿,但嘴上却道,“本官不过据实陈述,而且事实也终证明,事情与盐课提举司无关。”

    “哦!?”

    沈溪嘴角涌现一抹嘲弄的笑容:“那敢问林臬台一句,这广东盐课提举司、盐场、布政使司和各级衙门,甚至是普通百姓,都知道今年夏盐盐引才刚运抵广州府,却为何有人能用假冒的夏盐盐引,从盐场提取出官盐出来售卖?”

    “难道说盐场提盐,不需要经过盐课提举司的审核,驻盐场的官员连起码的常识都没有吗?”

    一句话,就把之前林廷选的辩解理由攻破。

    既然你说这盐引是假的,但就连一个普通百姓都知道今年夏盐的盐引还没出来,却有人堂而皇之拿着夏盐盐引去盐场提取大批官盐,光查获的盐就有五千小引之多,提前运走的更是不计其数。

    广东盐课衙门罪责难逃!

    林廷选哑口无言。

    本来林廷选还为陈怀经等人开脱,现在看来不但陈怀经要被问罪,连下面各盐场的人恐怕也要受牵连。

    沈溪道:“本官身为三省督抚,有责任监察地方盐课之弊政。就算少了盐课提举司,难道本官就不能将盐引如数调拨,完成今年夏盐的出库和盐课提调?”

    林廷选黑着脸道:“沈中丞,您并非盐课提举出身,如何当得起此等责任?若有差错,如何跟朝廷交待?”

    沈溪心想,你也太看得起这盐课提举司衙门了,我如今缺的不过是地方官府的支持和协作,你们处处给我设绊,让我没法称心如意履行公务,如果我能获得陈怀经一样的资源,做得必然比他还要出色。

    沈溪喝道:“来人,将广东盐课提举司上下人等皆都拿下,等候朝廷发落!至于盐引,一律留在盐课提举司衙门,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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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充满无奈,天子本来想好好码字的,但生活中的突发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一章又延迟了!不过天子说到做到,今天四更不变,也就是说接下来还有两更,请大家多多支持,订阅和都要哦!

第八四八章 早有防备() 
这是沈溪到广州府后,与地方三司衙门第二回合交锋。

    第一回合,沈溪跟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打了个平手,却得到都指挥使司衙门的相助,算是略占上风;第二回合他直接对广东盐课提举司下手,一举把盐课提举司衙门上下官员给一锅端了,盐引归他调配,大获全胜。

    看着章元应和林廷选等人离开时的愤怒模样,沈溪就知道这两只老狐狸不会善罢甘休,当他们察觉正面跟他无法抗衡时,肯定会使出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

    唐寅一脸担忧:“沈中丞职责在于剿灭匪寇,却要趟盐课提举司的浑水,盐引顺利放出还好,若有偏差,恐怕真如林臬台所言,无法向朝廷交待!”

    沈溪笑道:“连伯虎兄也对本官没信心?”

    唐寅忧心忡忡地说道:“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沈中丞到地方后屡次与地头蛇为难,就怕到最后重演福州旧事,自陷绝境,一个不慎恐怕连给我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虽然唐寅平日都一副醉醺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过他的自保意识很强,怕死的人总是特别小心谨慎,他清楚地知道如今沈溪得罪了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衙门,人家明着来知道不是对手,哪里能一点暗地里的小动作都没有?

    果然,当天晚上,沈溪正揽着林黛睡觉,听到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然后就听到有人叫喊:“走水啦,走水啦!”

    沈溪被吵醒后吃惊不小,他住在驿馆里,外面有一百名官兵把守,还有车马帮弟兄暗中盯梢,居然有人明目张胆前来纵火?

    沈溪随便套上件衣服出来,四处打量,并未见到火光,也无硝烟呛鼻,沈溪看向闻讯出来的朱山,问道:“外面可是喊走水了?”

    朱山打了个哈欠,回答:“老爷,好像是这么喊的,不过似乎不是咱这边走水,而是别的地方。”

    知道不是驿馆着火,沈溪才放下担心,回去把衣服整理好,等重新走出来时,马九、朱起、唐寅等人已经在前厅等候。

    唐寅过来奏禀:“沈中丞,外面来报,盐课提举司衙门着火了,留在那边的六万多盐引……”

    沈溪摆手阻止唐寅继续把话说下去,因为这会儿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人似乎比他更勤快,大半夜章元应和林廷选都没睡觉,已经乘坐官轿赶到驿馆来了。

    林廷选进入官驿大门,一眼看到沈溪,连起码的礼仪都不顾了,远远地便呛声质问:“沈中丞,看看您做的好事!”

    沈溪有些莫名其妙,摊开手问道:“林臬台何出此言?”

    林廷选走进大堂,冷笑不已:“盐课提举司着火,沈中丞可知晓?”

    “方才听闻。”沈溪回道,“本官正准备派人过去了解情况,没想到章藩台和林臬台消息如此灵通,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刚从火场那边过来。”

    章元应和林廷选老脸都忍不住一红,显然,他们也知道沈溪怀疑这把火是他们故意找人放的。但这无关紧要,沈溪没有证据,他们也不会让沈溪找到证据。

    林廷选咄咄逼人地喝问:“沈中丞,此事你如何跟朝廷交待?”

    沈溪撇撇嘴,不以为然地回答:“本官交待什么?这盐课提举司衙门着火,又并非本官纵火,最多是走水意外失火,衙门烧了只管重建就是,和本官有何关系?”

    林廷选气得吹胡子瞪眼,旁边章元应冷笑道:“沈督抚莫要推卸责任,若非白日你将陈提举他们扣押,以至于盐课提举司内空荡无人,何至于令大火蔓延而无人察觉?如今烧毁的不单是盐课提举司的库房,就连今年户部调拨的盐引也被这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夏盐出盐在即,沈督抚之前说过此事会一力承担,莫不是想不认账!”

    沈溪心想,你当我不知道贼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烧毁盐引?

    “怪只能怪这场火来得不是时候。”沈溪悠然长叹,“本官是将盐课提举司暂时查封,但心头念着盐引关系重大,不由想观摩参详一二,便将盐引悉数留在后院中,却未曾想这火居然就烧了起来,令盐引躲过一劫。”

    “章藩台、林臬台,你们觉得是不是有人蓄意放火,好让本官下不来台呢?”

    章元应和林廷选对望一眼,显然没料到沈溪有先见之明,没把盐引封存在盐课提举司内。那这把火等于就是只烧了盐课提举司的空架子……

    衙门走水,只要没烧到盐引,责任怎么也赖不到沈溪这个督抚头上。

    林廷选道:“沈大人果真将盐引留在驿馆后院?”

    “林臬台不信?来人,把盐引抬出来,让林臬台好好看看盐引是否有失,若是不小心把盐引损坏,本官马上砍了你们的脑袋!”沈溪语气肃然。

    “遵命!”

    马九和朱起亲自带人到后堂把盐引抬了出来。

    八万多份盐引,光是盛放盐引的箱子就有好几个,等抬出来之后,沈溪道:“两位可要仔细看过,若落了火星上去,别说本官不近人情!”

    章元应和林廷选上去仔细查看盐引,只是翻阅几张,便知道沈溪没有打诳语。

    盐引压根儿就没送到盐课提举司那边,说明沈溪早有所防备。他们没料到沈溪做事粗中有细,粗起来大刀阔斧一端就是一个衙门,心思细密时却懂得声东击西,一边说把盐引送到盐课提举司衙门保管,一边却将盐引留在驿馆内。

    但如此一来,等于是被沈溪当猴耍了。

    沈溪又道:“章藩台,林臬台,你们说会不会事有凑巧,这天干物燥的,盐课提举司那边刚着火,接下来连本官居住的官驿也会不小心走水,然后又一把火把本官连同盐引一并给烧了?”

    “哎呀呀,本官真要多谢两位深夜前来提醒,之后一定要把盐引藏在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再多派兵士把守,若是在出盐引之前有什么意外,本官真是万死难谢其罪。”

    “两位,这夜已经深了,估计明日你们还要为重修盐课提举司衙门之事费神,呃……本官就不送了,一路走好。”

    章元应和林廷选感觉自己跟跳梁小丑一样,出来威胁沈溪一通,最后发现却是自摆乌龙,什么脸都丢光了。

    林廷选一张老脸火烧火燎的,强忍胸中的怒火,拱手道:“沈中丞小心为好,若再走水将盐引烧毁,怕是连我等也无法跟朝廷交待。告辞。”

    说完,章元应和林廷选带着人离开。

    沈溪没有出门相送,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是章元应和林廷选找人干的,就算不是他们亲自指使,也必然是知情人。

    等人走远,唐寅怒道:“真是无法无天,连朝廷衙门都敢烧,那我们住在官驿岂不是很危险?”

    “伯虎兄所虑甚是,但既然你也说我们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在这广州府之地,我们就应当小心谨慎,别到最后连死都不知怎么回事。”沈溪说着,对马九和朱起吩咐,“在出盐引之前,一定要加强防备,切不可让贼人得手!”

    马九和朱起同时领命:“是,老爷。”

    沈溪让唐寅先回客栈休息,而他则往内院而去。前边一片闹腾,后院里谢韵儿等女都被吵醒了,纷纷起来查看情况。

    谢韵儿见沈溪回来,赶紧上前问道:“相公,怎么突然走水了?莫不是天干物燥引燃柴薪?”

    沈溪叹道:“火是有人故意放的,至于是谁放的不好说,不过暂时没烧到驿馆,你们不用太担心。哼,这些贼人愈发胆大妄为了!”

    谢韵儿担心地问道:“相公,是否需要出城一避?”

    “这广东境内没有别处比广州城更安全,这把火如果是盐商找人放的尚不算什么,就怕是藩司和臬司中人所为。”

    沈溪脸上露出几分坚毅,“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估摸他们把我当作杀父杀母之仇对待,定会有后招,你们平日留在后院,各自房内都备好水,若有危险,记得从窗口逃出去……”

    沈溪自己倒不怎么被人放火,因为他危机意识很强,每留宿一个地方,都会提前考虑好发生意外当如何,就算是出口被堵,又有什么别的逃生路径。可他身边这些女眷,多是深闺里养出来的,她们对于针织女红精擅,对危机应对那就一窍不通了。

    趁着这节骨眼儿,他觉得有必要对一干妻妾灌输些逃生技巧。

    就在此时,驿馆外面似乎有马蹄声传来,沈溪感觉不妥,立即起身往前厅查看。等到了前面,便见都指挥使李彻一身戎装前来,身后士兵押着几个玄衣汉子。

    “沈大人,末将派人在盐课提举司周围搜查,找到几名形迹可疑之人,很可能是放火凶手,请您示下!”

    沈溪没想到,李彻居然把纵火的嫌犯给抓来了。

    不过,对于是谁放的火沈溪根本就没兴趣知道,不是跟三司衙门有关,就是跟盐课提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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