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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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4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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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次不同,谢迁等于是传达圣意,事情由礼部报请内阁,再经过弘治皇帝批准,那基本就已经确定下来,不容沈溪推脱。

    “多谢阁老代为周旋。”沈溪行礼道。

    “这个谢礼我倒是却之不恭,你不知道,陛下本属意你去应天府,是我据理力争才为你争取到顺天府乡试主考官。当然,最主要还是陛下圣明,觉得你德才兼备,办事得体,所以才安排这么个优差,以扩大你在士林的声望。”

    “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好好给太子上课,以后可以经常到府上来做客,但丕儿你暂时别教了……”

    沈溪大惑不解,瞪大眼睛看着谢迁。

    谢迁解释道:“是陛下特别交待的,让老夫多提点你,这是陛下对你的隆宠。”

    沈溪苦笑:“谢阁老,学生有一事不明。”

    “哦?说来听听!”

    谢迁脸上带着几分谨慎,以为沈溪要说什么要紧的事情。

    沈溪好整以暇:“既然到谢府不用教授令公子,那学生前来……有何意义?”

    谢迁听到后差点儿要伸出手去揍沈溪一通,这哪里是什么正事,分明是跟他抬杠。

    “陛下让你来,你来便是,就算老夫不在家,老夫书房里的这些书,平日处理公务的手札,还有老夫为官的一些心得体会,你都可以看看,权当是老夫对你的教诲。领了圣上的旨意,还怕别人说闲话?”

    谢迁有些恼羞成怒,要不是皇帝吩咐,你以为我稀罕你来我家?不知道这京城我谢府的大门是最不好进的?给你机会,你应该感恩,而不是跟我瞎扯淡。

    沈溪道:“就怕打搅谢府内眷。”

    谢迁眯眼打量沈溪,隐约记的,这话分明是第一次请沈溪到府上来时,他特别交待的。

    “你小子,有时候像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但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毛躁的毛头小子。换了别人,你以为这么说话,我能轻饶他?贬斥到边疆充作小吏都是轻的!老夫容忍你,不代表你可以放肆!”

    沈溪心想,我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若我跟你不熟,自然噤若寒蝉,怎么可能会触怒你?

    换作刘健、李东阳站在我面前,我还说这种话就是跟头上的官帽过意不去!

    谢迁语气变得平和,“我跟府上的下人说过了,你何时要来,随时进府都可以,这前院和书房,你一切随意,老夫所藏书籍你随便看,唯一就是不能进内宅。”

    沈溪有些为难:“若内宅有人出来,是否当刻意回避?”

    “出来?”

    谢迁想了想,大概想到,这府里会在沈溪到府时出来的,只有他的小孙女谢恒奴,“若内宅的人出来,老夫不怪你,但你……不能乱了体统。我会随时找人盯着你,免得你坏了我谢府门风。”

    谢迁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分明是把沈溪看成谢府一员。沈溪笑着行礼:“那学生有机会定来拜访。”

    以后这谢府,就算是沈溪的“后花园”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至于谢迁的书房也就成了他的书房,如果平日在家里觉得烦闷,到谢迁这里来躲躲清静也挺不错的。

    从这点上来说,谢迁给了他很大的便利。

    至于谢老儿主动如此,是单纯地遵从皇命,还是发自其本意,沈溪不得而知。

    “君儿这丫头,平日里有些顽劣,收不住心,你多教导她一下……”说到这里,谢迁脸上涌现一抹慈爱。

    “谢阁老的话,学生不是很明白。”沈溪这会儿就算是明白也要装糊涂了。

    深闺里的女孩,闺名都是秘密,谢迁如今在他面前直呼谢恒奴闺名,还让他多加提点,其寓意不言自明,只是沈溪怎么都不相信谢迁会把掌上明珠交给他这个有妇之夫。

    “你会明白的。”谢迁这次没有跟沈溪置气,若有所思,“老夫上了年岁,不可能一辈子照顾她,女孩子始终要嫁人,只要她自己喜欢就好。但就怕这丫头年岁小,不懂将来的辛苦……”

    沈溪行礼:“学生觉得,以谢小姐的品行,聪明伶俐,将来无论嫁到谁家里,夫家都不会亏待。”

    谢迁把事情隐晦地说出来,沈溪同样隐晦地表明他的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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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九章 门庭若市(第八更)() 
沈溪不信谢迁会把谢恒奴嫁给他,主要原因便是他已经娶妻纳妾,谢恒奴没法以正室的身份入沈家门。

    若谢老儿只是个普通的朝臣,或许还有的通融,可谢老儿是谁,当朝阁部,弘治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脾气就好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就算他舍得让孙女“遭罪”,也放不下他那张老脸。

    至于谢老儿为什么会突然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谢恒奴的事,还允许谢恒奴时不时出来见他,沈溪对此一头雾水。

    要么是阴谋,要么谢老儿也是个自我矛盾体。

    沈溪为顺天府乡试主考官,是谢迁向沈溪传达的弘治皇帝的意思,就算礼部正式的委任文书未下,沈溪也可说坐稳了这次顺天府乡试主考官的位置。

    沈溪回到家时,见到朱山在那里收拜帖,沈溪才去谢府没多久,府上已经收到不下十封拜帖,全都是京师本地应试本届乡试的生员找人送来的。

    “相公,外面怎这么多人前来拜访,莫不是知道……沈家添嗣?”

    谢韵儿以为是自己生儿子的事情为人所知,才会有那么多人前来投递拜帖,所以沈溪刚跨入房门便好奇地问道。

    沈溪来到床边,看了看谢韵儿怀里的婴儿,这才摇头:“是陛下委任我为顺天府乡试内帘主考官,这北直隶的生员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纷至沓来。”

    谢韵儿惊喜地问道:“相公要做乡试主考官?那也就是说,今年秋天乡试出题、录名,都是相公说了算?”

    难怪谢韵儿如此惊喜。

    在普通百姓眼中,考中举人就跟鲤鱼跃龙门一样,那是非常崇高和神圣的,至于主持这项考试的考官,必须是声名卓著的大儒,更是高不可攀。

    沈溪自己才刚考过乡试三年,才过一届他就从考生变成主考官,能够决定别人的命运。

    在谢韵儿眼里,这就跟凡人突然变成天上的神仙一样,使得她对沈溪的崇拜又加深了好几重。

    “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

    沈溪坐下来,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跟各承宣布政使司的乡试不同,顺天府乡试是由我这样的翰林官来担当主考,内帘官中会参杂翰林院的同僚,不过跟各省乡试相仿,我只是作为最后定夺之人,初选依然会由各同考房官来定,我不能多过问。”

    谢韵儿脸上满是激动,望着沈溪的目光充满迷醉:“那相公也是很了不起,以后这些选拔出来的栋梁,名义上都是相公的学生。”

    沈溪笑着把谢韵儿因为兴奋而流下的眼泪擦了擦,道:“看你高兴成这样,又不是平儿考乡试。”

    “妾身也想呢。”

    谢韵儿白了沈溪一眼,“有您这样的父亲,平儿以后肯定会读书考科举,将来前途或许不可限量,若是他能中状元,那就是大明朝一代佳话……”

    果然是当母亲想的多,现在儿子刚出生,谢韵儿已经开始幻想儿子中状元的情景。

    “夫人别多想了,看,平儿又在闹,估计是饿了。”沈溪赶紧转移话题。

    自从有了孩子后,谢韵儿几乎没睡过囫囵觉,只要孩子一闹,她就要立即起来照顾孩子,她自己本来就在坐月子,又坚持不请奶娘,什么事都是由她自己来,为了孩子什么都肯付出。

    沈溪本想多陪陪谢韵儿,就见朱山匆忙跑进房来,道:“老爷,又有人来了。”

    沈平出生后,沈溪正式从“少爷”升格当“老爷”,这也是方便以后丫鬟们称呼小沈平,沈溪并未出言反对。

    “你尽管挡下就是,进来找我作什么?”沈溪白了朱山一眼。

    “他们是官府派来的,我不敢阻拦。”

    朱山终于开窍了,沈溪中举人时,就算是官府中人她也不放在眼里,可现在她知道了,只要是当官的就不能得罪,有事必须得先跟沈溪说,反正沈溪聪明,肯定能处理得很好。实在要打架,也要沈溪在后面指挥,让她打谁就打谁,绝不会有错。

    沈溪心想,这是谁家来送拜帖,居然还敢打着官府的旗号?

    等到了官邸门口,沈溪才知道的确是“官府”中人,而且为首那位还是有品秩的从九品礼部司务,今天特别代表礼部向他派发委任状和官牒,正式任命沈溪为顺天府乡试主考官。

    也难怪沈溪之前没想到,因为这比平常年份颁发委任状,足足早了两个月。

    通常来讲,应天府乡试主考官会提前任命,毕竟要算上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而顺天府就在天子脚下,乡试主考官一向是七月中旬以后才会正式任命,现在不过五月中旬,顺天府乡试主考官居然提前宣布了。

    “怎么这么快?”

    沈溪望着笑眯眯看向他的礼部司务,非常诧异。

    “沈翰林,这次是陛下亲自委派,本官只是奉命办事,先跟您说声恭喜。能主持顺天府乡试,为京师众举子座师,将来官场上必定无往而不利……”

    这位礼部司务说着恭维话,其余随同前来的礼部吏员也都出言恭喜。沈溪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当即从怀里拿出一把散碎银子,让朱山递过去。

    朱山老大不情愿,这姑娘虽然憨了一些,但也知道银子好使,把银子白送给别人没来由一阵心疼。

    等把人送走,朱山看着正在审视委任状的沈溪,问道:“老爷,咱干嘛要给他们银子啊?”

    沈溪把手上的东西叠好,揣进怀里,道:“当官的都贪财,你没听说过吗?”

    朱山愣了愣,道:“老爷也是当官的,怎么就不贪财?”

    “那是因为老爷我能经得起诱惑,懂得因小失大的道理,所以才不贪……”沈溪进了府邸,亲自把大门关上,因为他发现远处又有轿子过来,不用说是通过关系先从礼部打听到消息,过来送拜帖的。

    这些考乡试的生员都很有心机,比别人早一步知道谁是主考官,指不定送拜帖来时就能见到本人,晚的话只能拒之门外。

    可这次,来的人沈溪一律不见,没谁有特权。

    “这可真是奇怪了,礼部会试鬻题案才发生两年,这些士子都记吃不记打吗?”沈溪刚进院子没几步,就听到敲门声,嘴上没好气地道。

    “哼,他们一定是觉得你是贪官,只要到这儿把礼物送到,他们就能考上了。”林黛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话不中听,但道理是对的。

    谢韵儿的声音传来:“黛儿,怎么跟老爷说话呢?”

    林黛一侧头,就见谢韵儿在绿儿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沈溪赶紧过去扶住她,关切地道:“怎么下床了?”

    “总躺着,不是个事儿。”

    谢韵儿说道,“妾身身子没那么娇贵,感觉好些了便总想出来走走,果不其然,下地后连路都快不会走了,这脚就跟灌了铅一样。”

    沈溪笑了笑,低下头就去看谢韵儿的脚。

    跟林黛一样,谢韵儿也是大脚。

    明朝中期,裹足的风气有地域和家庭之分,一般来说,越靠近江南,裹脚之风越盛,主要在于南直隶、浙江和江西等地富裕,普通女子基本不用从事劳作,而闽粤一代,虽然也有裹脚的风气,但普遍只是把脚裹窄,不会掰脚趾破坏足部的结构形成可怖的三寸金莲。

    惠娘和周氏都有裹脚,惠娘裹的年数相对多一些,但都是裹窄,而老太太李氏则完全是裹的小脚。

    至于谢韵儿、林黛甚至是尹文,家里压根儿就没给她们裹过脚,林黛、谢韵儿这边,沈溪倒也能理解,至于尹文的祖母为什么不给她裹脚,多少因为尹文是客家人,跟客家人的风俗习惯有关。

    “出来走走也好。”沈溪笑道,“不过要注意千万别染上风寒,坐月子患病相当麻烦。”

    谢韵儿白了沈溪一眼:“相公,妾身也学医,连这点儿小道理都不懂吗?这不是晴朗无风吗?”

    说是没风,谁料话音未落平地就起了一阵风,把院子的枫树吹得哗哗作响,谢韵儿吓得赶紧后退,差点跌倒地上,多亏沈溪搀扶及时。

    谢韵儿不是怕自己受了风寒身体会怎样,而是怕自己染病,以后再想为沈家开枝散叶就很困难了。

    沈溪赶紧扶着谢韵儿进到房里,等将其安顿好,这才出房来,林黛带着几分怨责望着沈溪。

    “看你的样子,嘴撅起来都能挂茶壶了……放心吧,等你生孩子,我也这么照顾你。”沈溪道。

    “真的?”

    听到沈溪这样的承诺,林黛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不过马上又很失落,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可这里面,还空着呢。”

    “空着就多吃饭,吃多了饭,就能生儿子了。”沈溪没好气地道。

    “嗯?”林黛没觉得怎样,倒是跟过来的尹文大眼睛眨着,她右手拿着秀儿给她做的甜食,左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

    小妮子到沈家后,吃饱了睡睡饱了玩,成天开开心心,叫娘和奶奶的次数少了,对沈溪的依恋加深了。

    沈溪道:“没跟你说呢……小文,回房去,把我刚教给你的字写一百遍。”

    “嗯嗯。”小妮子最听话,只要是沈溪让她做的,她便干得分外干劲,哪怕写字是很枯燥乏味的事情。

    到了下午,沈溪府上一共收到三十多封拜帖,也不全都是应届乡试生员送来的,也有一些官宦人家送来的拜帖,甚至还有请柬,但料想要说的都跟这次顺天府乡试有关。

    “若被皇帝知道,我想证明清白都难啊!”沈溪十分忌惮。

    一旦让弘治皇帝知道这么多人前来拜访,肯定会怀疑他是否会私相授受。沈溪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人都不见,哪怕是谢丕和他的那些朋友来,也不会例外。

    不过想来谢迁会提醒谢丕,让他不要出来乱走。

    日落时分,沈家前院这边还不断有人前来投拜帖,而且稀奇的是后院也有人来,这次来的访客却是沈溪一直想见而不得见的那位……

    到京城后从未踏足过新府宅大门的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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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〇章 大人请自重() 
惠娘不是一个人前来的,还带着小玉和陆曦儿,她手上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鸡蛋、挂面和一些送坐月子女人常见的礼物。

    见到沈溪时,她显得很拘谨,微微欠身行礼:“民妇见过大人。”

    面对这样一个处处讲规矩的惠娘,沈溪无话可说,只能规规矩矩见过礼,口称“孙姨”,再让小玉等人扶着她进房去见谢韵儿。

    “掌柜的与以往相比好像有所不同。”朱山在旁边傻乎乎地挠头。

    沈溪眯着眼打量她一下,问道:“哪里不同?”

    “好像,没以前那么爱说话了。”朱山想了想,道,“还有,我曾撞到掌柜的私下里偷偷哭泣。老爷,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沈溪心想,多半是惠娘觉得日子过得清苦,想她丈夫了呗。

    越是这么想,沈溪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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