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暂且休息几日,看这情况鞑靼人打了败仗,回去整顿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扑,好在眼下三边会暂时安宁一段时日,朝廷后续也会派出援军,这次我们自己的损失也很大啊!”刘大夏道,“若你希望留在边关,我会跟陛下请示,允你留下……”
沈溪赶紧道:“学生年轻,资历浅薄,还是希望能回京城好好打磨一下。”
刘大夏笑道:“你倒是个敢说敢做之人……听说你昨天都躲到牛车下面去了?”
沈溪心里暗骂玉娘,你还真什么都说啊。
“却也无妨。”刘大夏捻须一笑,道,“你的优势,在于胆魄和智计,而不是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换作是我,也会跟你做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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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七章 论功行赏()
刘大夏说的一番话,引起沈溪的强烈共鸣。
求生是人之本能,就算有人说自己不怕死,但事到临头还是会感到害怕。
刘大夏继续询问沈溪这一路的事情,包括沿途所见所闻,以及在大同遇到鞑靼人围城的情况,当然最重要的是两天前在榆林城西的山坡上用火炮与鞑靼骑兵交锋的前前后后,玉娘之前已经汇报过一次,沈溪再把重点拣着说了一遍,更是让刘大夏满意地直点头。
“沈溪,你悟性很高,不管是学识还是军事才华,都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当初你在福州和泉州时的表现,我还以为是偶然,现在才知道是必然,前途不可限量啊!”刘大夏语气中多了几分殷殷期望。
沈溪连称“不敢”,心里却在想,什么是偶然什么是必然,不过是人逼急了没办法中的办法,凭借的是一股血性和勇气,真要说有什么军事才华,自己都不相信。
一路上,榆林军民出城夹道欢迎。
鞑靼人在边关肆虐了一年多,榆林卫内商贾和百姓比之全盛时少了许多,大多是商屯雇佣的佃民或者是故土难离的民屯百姓,除此外几乎都是军户家属。
军户平时耕种军屯田地,战时则拿起武器打仗,甚至连妇女也要肩负起运输和后勤方面的事情。
子弟兵打了胜仗回来,城中军户无不兴高采烈,比起过年还要热闹。打了胜仗,朝廷就会有颁赏,家中当兵的就会有军功,就算没有军功也会有犒赏。
但也有例外,只要有战争就会有死亡,此番刘大夏率兵北上,从榆林卫征调了四千多官兵,真正能回来的不到三千人。
去四个就要死一个,很多连尸体都无法送回来,这便是身为军户的无奈。
沈溪没有出去享受英雄归来的待遇,事实上城中居民欢迎的也不是他,到处都是呼儿唤夫的声音。
到了巡抚衙门外,刘大夏从马车上下来,点头道:“你要做什么事情先去忙吧,老夫有事找保国公商谈。”
之前刘大夏给了救命恩人沈溪足够的尊重,但刘大夏非常清楚沈溪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钦差,只是奉兵部之令到边关送火炮,就算取得一两场大胜,也无法改变沈溪不能参与军机的事实。
有公事公办的刘大夏做镜子,沈溪重新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打了胜仗也没用,人家照样把这当成你的本份,最多在功劳簿上提你一句。”沈溪腹诽不已,“沈溪啊沈溪,你可千万别相信刘大夏这样的‘忠臣’,他所作一切目的其实跟张氏兄弟一样,不过是为拉拢和收买你!”
包括保国公在内,城中巡抚衙门官员以及延绥镇将领,齐聚延绥总兵府,进行战后总结,但这场战争贡献最大的沈溪,却没资格参加。
……
……
临近夜晚,总兵府那边有消息传出,目前对出击战的得失还在总结,不过基本认定这是一场“大捷”。既然是大捷,就要把战争的大概情况以快马奏报朝廷,让皇帝第一时间知晓情况,至于具体战果、死伤情况和参战人员的战功,要过几天等一切搞清楚了再行上报。
从目前的情况看,沈溪肯定不会是首功,首功是刘大夏,这个不用别人去为他申请,因为刘大夏是这次出击计划的实施者,昨日那场绝地反击的大胜仗,也是他亲率兵马完成的。
至于次功,也不是沈溪,而是目前担任延绥巡抚的保国公朱晖,以及刘大夏手下那些将领,尤其是在危急关头保护刘大夏的那些人。
这么排下去,沈溪的功劳不知道要排到多少位。
至于刘大夏所言要为他请功,沈溪不知道真假,看情况或许只是为安抚他而作出的承诺。
战功方面,沈溪确实没收获什么,可他却获得了人心。
不仅仅是昨日跟着他出去打仗的那些人,就连凯旋的将士也都纷纷询问昨日到底是谁领着炮兵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当听说是今科状元,也就是钦差沈溪后,他们除了交口称赞和钦佩感激外,更是把沈溪的恩德牢记心底。
当天晚上的庆功宴在城中各处军营举行,沈溪刚被人请到巡抚衙门附近的中校场,就见校场的空坝上点起一堆堆篝火,士兵们架火烤马肉,炖马肉汤……战场上倒毙的马匹实在太多了,自然成为最佳的肉食。由于气温很低,这些马肉可以保存很长时间,接下来的日子,榆林城仅靠马肉就可以支撑一段时日。
这一天不仅有马肉,难得的是还供应白酒,这可是很少见的情况。
“大人,就差您了,酒水都准备好了。”宋书抱着个酒坛子走过来,直接把酒坛子递到沈溪面前,却被沈溪摆手拒绝。
沈溪四处看了看,问道:“才打了一场胜仗就得意忘形,榆林卫难道不禁酒?”
宋书笑道:“那也得分什么时候……您不知道,延绥镇有好些年没打过胜仗了,更别说是此番振奋人心的大胜,所以延绥巡抚特别法外开恩,允许将士在今日饮酒。”
沈溪心想,一定是保国公用违背军规军纪的方式来讨好官兵!还别说,看一个个士兵脸上那灿烂的笑脸,便知道这一招挺好使。
沈溪到了篝火前,本来只是耐着性子过来转一转,顺带吃点儿烤肉回去,然后继续蒙头大睡,没想到他一来,过来敬酒的将校络绎不绝。
“见过沈大人。”
“见过钦差大人。”
“见过沈谕德……”
来的人称呼各有不同,但对沈溪的尊敬却显而易见,甚至还有人从别的营区特别赶过来,这些人的目的很简单,表达一下对沈溪的感激之情,让沈溪领会到他们发自内心的敬意。
本来沈溪没太当回事,可问题是……这些人拿来敬酒的碗实在太大,听一个个将校的意思,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沈溪颇为无奈……喝吧,这么多酒根本就喝不下去,但若是不喝,又枉费边军将士的一片好意。
虽然沈溪一直觉得大明边军很窝囊,任由鞑靼人肆虐边疆,但主要针对的是边军的中上层,对于下层领兵的校尉和士兵来说,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安安稳稳讨个差事过日子。沈溪觉得上了阵连自己都怕死,更何况这些没什么文化的粗人?
昨日便是这些人悍不畏死地跟鞑靼人血拼,才铸就这场大胜。
沈溪只能采用喝一碗洒半碗的方式,最后还让宋书和张老五等人出来帮他挡酒,这才勉强扛过去。
……
……
庆功宴持续了两个时辰,深夜了各处还闹得不可开交。
对刚回来的边军将士而言,死里逃生已属不易,现在居然还得到大功劳,世上没什么事比这个更美好。
沈溪喝了一肚子酒,坐下来烤火的同时,已是哈欠连连,先是送炮赶路,又接连与鞑靼人打了两仗,他已是筋疲力竭。
不过这个时候刘大夏与朱晖亲自前来沈溪所在的军营,名义上是犒劳昨日北上驰援建立殊勋的官兵,其实主要还是慰问沈溪和十几个炮手。
“沈大人一来榆林就大发虎威,让鞑靼人丢盔弃甲,功劳不小啊!”朱晖对沈溪极为亲近,言辞间难掩对沈溪的欣赏。
刘大夏赞同地点了点头,把昨日操炮的炮手名字都问了一遍,还有几个表现英勇的带队小旗也获得表扬,沈溪突然插了一嘴:“昨日那位统率边军与我一道北上的总旗英勇顽强,为保护火炮身中数箭,居功至伟。”
刘大夏要为救他一命的人请赏,沈溪同样如此。但遗憾的是,沈溪到现在尚不知那人的名字。
“哦?”刘大夏有些好奇,“竟有此事?老朽也想去见见此等英雄人物!”
沈溪是文臣,刘大夏没办法给他太大的功劳,便想在其他地方弥补。如今沈溪提出要为他人请功,刘大夏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去见见沈溪推荐这位,稍微提拔一下,至少能让沈溪心里好过些。
侍立旁边的宋书则有些不满意地瞪了沈溪一眼,心想:“沈大人为何不先为我表功,反倒为边军一个旗官请功?”
昨天夜里年轻侍卫身上中了几箭,还受了别的伤,半夜就跟第一批伤病员回城,当时一别沈溪便未再与其照面。
等在医护所重逢时,此人身上绑着厚厚的白布,跟平日那些侍卫兄弟谈笑风生。
“总督大人到!”
“巡抚大人到!”
随着传令声,医护所里所有人都自觉地闭上嘴,站起来向刘大夏和朱晖行注目礼。
刘大夏进入屋子,丝毫也没理会里面嘈杂脏乱的情况,直接把目光落在沈溪介绍的那名旗官身上,看他周身包裹严密的样子,受的伤确实比较严重。
“就是你,昨日为掩护火炮,身中数箭,立下大功?”刘大夏打量那年轻人。
“是。”
年轻侍卫欣喜万分,只不过拼死保护沈溪,就获得三边总督和延绥巡抚的亲切慰问,这是多大的面子?指不定还能加官进爵,获得犒赏,“末将所做这一切,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不敢居功!”
刘大夏对于这刻板的回答非常满意,点点头笑道:“好,按照你的军功,特予拔擢延绥镇副千总,昭信校尉。”
具体战功和封赏要等战报上报朝廷后,由有司衙门负责核实,再由朝廷加官进爵,不过个别有大功之人,作为三边总督的刘大夏还是有资格破格提拔和任用。
“谢尚书大人。”
年轻人感恩戴德,不过他更感谢的是把他功劳上报给刘大夏的沈溪,目光很快落到刘大夏和朱晖身后的沈溪脸上,眼神中满是感激。
朱晖笑着走上前,拍拍年轻人的肩膀,鼓励地说道:“林侍卫,以后好好干,本爵绝对不吝惜奖赏!”
“是,是。”
林侍卫听到这赞赏,喜不自胜。
但沈溪却能听出来,这位林侍卫明显是被朱晖猜忌,昨日他就是被朱晖发配出城,分明是送他去鬼门关,现在没死还获得刘大夏的赏识,心中肯定会非常不快,以后他若是继续在延绥巡抚手底下做事,肯定没好日子过。
第六六八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刘大夏并未在营区停留太久,作为三边总督,他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能够抽出时间来见沈溪已经很给面子了。
林侍卫送沈溪到了医护所外,面带感激之色:“没想到我林某人,有一天能跟着沈大人建功立业,想想昨天的事,就好似做了一场美梦,真是大快人心。”
二人一起到了篝火前坐下,沈溪打量他俊朗的脸,问道:“林兄弟,到现在我还不知你名字呢。”
“……罹罪之人,贱名何足挂齿?沈大人还是不要问了吧。”林侍卫眼睛潮红,黯然地低下头,大约是为身世所感怀。
沈溪微微点头:“那林兄弟家中可有亲人?我是说……在林兄弟落罪之前?”
“这……”
林侍卫有些为难,毕竟以前的事情他不想过多提起,但见沈溪一脸关切的表情,终归还是说了出来,“当初家父落罪,鄙人只有十二岁,父母高堂和叔伯各都离散,倒是有一小妹年幼,不知她跟母亲如今流落何处。”
小妹,姓林。
沈溪突然笑了。
他之所以问得这么仔细,就是因为他一直觉得林侍卫的模样似乎很熟悉,但总不想起哪儿见过。
现在仔细一看,可不是与童年时的林黛非常相像?那时候俩青梅竹马每天睡在一起,那张小脸见到不知多少次。
甚至清早睡醒,第一眼也是看到她安静的睡容。
只是林黛长大后,女大十八变,容貌更为俏丽,尤其在成婚后稍微有些富态,沈溪一时间没把眼前这个年轻人跟当初小萝莉时期的林黛联系在一起。
沈溪问道:“那林兄弟的妹妹,可有闺名?”
“沈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林侍卫满脸不解地看着沈溪,但想到眼前这位是自己的恩人,便坦然回答,“那时家父在岭南为官,我们一家人随往……谁曾想竟因家父施政中出现过失,被上官攻讦,最后家父惨死狱中,连母亲和小妹也被发配。”
“与小妹和家母分开时,她只有九岁,如今……恐已不在世上。她闺名一个‘黛’字,家父曾说,她小小年纪就生的美貌异常,六宫粉黛无颜色,便在她六岁时给她起了这个名字,本希望她将来能荣华富贵,可惜……”
沈溪记得林黛第一次袒露心扉时就曾说过,她有个年长她三岁的兄长,跟她父亲一起下狱。
林家人四海流落,林黛父亲亡故,而她母亲下落不明,多半已不在人世,在这对兄妹心中,虽然也想着找到对方,但却不敢有什么奢求。
林黛已经习惯在沈家做她有心机的“沈二夫人”,林侍卫也在北疆建功立业,如今有了副千总的职位。
“林兄弟,你名字到底是什么?”沈溪问道。
林侍卫勾起回忆,轻叹:“林恒,字伯之,字是家父在狱中给我起的……”
沈溪本想直接把他妹妹的事情告知,但细细一想,又摇了摇头,现在说出来,只是让林恒心中有更多牵挂,以他发配从军的身份,短时间内不能回京,倒还不如暂时瞒着,以免让他胡思乱想。
可当沈溪回到巡抚衙门后院客房时,又觉得这样太过自私。
或许是因为沈溪把自己当作林黛唯一的倚靠,他多少担心林恒的出现会让林黛的心变得不那么专一。
但他不是小气之人,他为林黛兄妹终于能够重逢而感觉欣慰,这算是他来到榆林卫的最大收获。
但在林恒没回京城之前,这件事依然得暂时欺瞒。
不过沈溪会想办法,这次回京时带上林恒。
……
……
翌日,城中点算战功的事情继续,十门佛郎机炮又架上城头,成为延绥镇的镇城之宝。
各路兵马相继回城,各级把战功层层上报,至于详细军功,要等刘大夏上奏朝廷后再做定夺。
战后榆林城内仍旧显得忙碌,城中白事多了起来,沈溪出去走了一趟,到处能见到挂白绫、白布的人家。
“沈大人,刘总督让我等来通传,说请您到城北总兵府一趟。”
如今沈溪在延绥镇官兵心目中的威望很高,见到沈溪的人无论官职大小,只要知道他身份都会行礼。
刘大夏虽然没给沈溪请首功,但至少没有揭破沈溪是“假钦差”的事情,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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