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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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4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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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冷笑:“延绥镇失守,你们可担待不起!若再阻拦,一律格杀!”

    说着,沈溪一摆手,玉娘就把佩剑抽了出来。

    沈溪这边连同那英俊侍卫只有三人,守门的士兵足足有二三十位,愣是没一个敢吭声阻拦。

    沈溪顺利进到总兵府内。

    “保国公在何处?”沈溪进入总兵府,周围都是屋舍,他根本不知道朱晖在什么地方,立即大声喝问。

    玉娘赶紧提醒:“沈大人,咱们人地生疏,您还是客气些好。”

    “若我客气,保国公能派兵驰援,那我无所谓,但这可能吗?”沈溪回了一句。

    这下玉娘回不上话来了,事实却是沈溪只是兵部派来送炮的公差,如果把这个身份拆穿,别说保国公了,就连总兵府门口看大门的士兵也不会把沈溪当回事。现在要的就是这股嚣张的气焰,你不狠,别人不会当你是盘菜。

    沈溪大步向前,眼下虽不知道保国公在哪儿,那就往最显眼的屋舍找,料想朱晖这种人讲派头,无论开会、办公都会找最大的屋子。

    四下寻摸一番,沈溪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一个戒备森严的房子门,那里有侍卫和官兵严防死守。

    “大人,您不能进去!”

    这会儿城里没有不认识的沈溪的,昨天“小英雄炮轰鞑靼骑兵”事情已经传扬开,眼见一位身着从五品官服的少年郎进来,谁都能猜出沈溪的身份。

    这次不用沈溪开口,玉娘已经抽出佩剑,沈溪一把过去把剑给拿了过来,指着把门的侍卫和官兵道:“谁阻拦,我让他血溅五步!”

    这些个侍卫和官兵赶紧后退,沈溪就这么拿着明晃晃的宝剑,大步进到屋子,刚掀开帘子,就见里面似乎是在举行军事会议,黑压压一大片全都是身着铠甲的军将。

    保国公朱晖从帅案后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提剑而入的沈溪。

    “沈大人这是作什么?”

    朱晖没有对沈溪发脾气,因为他心里的想法是不要跟沈溪置气,他现在需要哄着沈溪,让沈溪自觉地把功劳让出来。

    这可是个刚在战场上立下大功的香饽饽,就算不救刘大夏导致其全军覆没,或许也可以用沈溪这份功劳充当捷报,来个“功过相抵”。

    沈溪怒气冲冲进入会场,不管里面有多少人,直接喝道:“刘尚书领兵北上,遭遇鞑靼兵马围困,为何不救?”

    朱晖脸色不太好看,神色间多有回避:“正在商讨。”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还用得着商讨吗?若不救,刘尚书所部必然会被鞑靼人歼灭,下一步鞑靼人士气大振,定会合兵前来进攻榆林。既然我等见死不救,那其他镇的官兵,谁会来救榆林?到时候城池有失,当如何?”

    沈溪怒气冲冲,整个大厅中都能听到他暴跳如雷的声音,好似这里他权威最大。

    旁边比沈溪品阶高的武将比比皆是,此时都不敢吭声,眼看着这位朝廷派来的使节喝问朱晖。

    “你……你大胆,敢这么跟公爷说话!”

    一个公鸭嗓的太监跑了出来,指着沈溪斥责。

    沈溪知道这位是延绥镇守太监孙易,他连看都不看便道:“本钦差问保国公的话,闲杂人等休得插嘴。”

    “你!”孙易怒从心起。

    作为镇守太监,公爷我开罪不起,屈居于他之下也就罢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咱家面前叫嚣!?

    朱晖赶紧阻拦气急败坏的孙易,劝说道:“沈大人脾气不太好,我们多理解一下就是。”

    “是是。”

    旁边一群武将终于找到话接茬,连连点头应是。

    这位小英雄脾气是不怎么好,昨天进城就劈头盖脸骂保国公的事传开了。众武将不由心想:“皇帝委任的钦差,刚立下大功,说话就是有底气,骂完公爷骂镇守太监,连公爷都跟孙子一样没脾气,我们跟着逞什么能?在公爷身边帮腔作势意思一下就行了。”

    孙易指着沈溪道:“公爷不治他无礼之罪?”

    朱晖心里那叫一个不舒坦,这个阉人怎么非要给我惹麻烦,这位小祖宗说点儿什么任他说就是,我宁可让他早日滚蛋,也不想跟他置气,我还要求着他回去在皇帝面前跟我表功呢!

    你把他得罪了,你落不了好,我也没好处。

    朱晖道:“沈大人既然来了,就一起旁听下商讨内容……沈大人请上座!”

    沈溪没想到朱晖对他这么客气。

    果然是人不狠就没人怕啊!

    既然朱晖等人正在商量救援事宜,沈溪不再发火,提着剑走过去,帅椅他不能坐,旁边侍卫特别为他添加了一张椅子,如此一来他可以施施然坐下,而那些官比他大的将领则要站着听。

    “沈大人,不知您可有训示?”朱晖客客气气问道。

    沈溪心想,我官不大,还不是带兵的,我做哪门子训示?但有一想,朱晖分明是把他当成钦差了,无论他训示什么,都等于是在代天子说话。

    “没有。本官就是来听听,何时出兵,出兵多少。”沈溪冷声道。

    朱晖本来就没太多主意,在这种时候仍旧表现的犹豫不决,抬头看着在场的军将道:“诸位意下如何?”

    一名叫做李俊的参将走了出来,道:“公爷,沈大人,末将以为如今固守城池方为上策,若出兵往援不成,反倒令延绥镇失守,恐怕鞑靼人会趁机南下,肆虐边境,对我大明危害更甚。”

    朱晖没有回话,侧头看向沈溪。

    意思很明显,这位李参将说的话非常符合他的心意,他想采纳其说法,但要先问问沈溪的看法。

    沈溪站起来指着那李参将道:“如今延绥镇未失守,但鞑靼人犯我边境劫掠百姓的事情少了吗?”

    沈溪一句话,就让在场的将领面露羞惭之色。

    大明军队也不都是窝囊废,还是有许多将领卯足了劲儿想跟鞑靼人一决雌雄,但上峰的意思则是能拖就拖、能避就避,结果拖避到现在,鞑靼人几乎把北关给抢了个遍,百姓流离失所,宣府、大同、太远、延绥、宁夏等边镇一片萧条。

    城丢了,鞑靼人大肆劫掠倒也说得过去,可如今城池都在,鞑靼人还这么猖狂,完全是守领避战之过。

    “这位沈大人,那派出兵马,救援不成……责任谁来担待?”

    又有位叫做杨玉的参将听不惯沈溪的语气,此人属于中间派,不想避战但也不想轻易出击,总要先把责任理清楚了再说,以做到万无一失。

    其实大多数避战派都是老将,而想战的则是年轻急于立功的将领。

    这就是边关的现状,但因老将资历深职位高,说话顶事的还得数老将,所以现在消极避战成为边关主流思想。

    沈溪冷笑道:“那敢问,刘尚书所部若有差池,谁能承担这个可怕的结果?”

    瞻前顾后,是老将的一贯风格,若是出兵先把什么责任都划分好了,那就不是打仗,而是玩政治。军中最可怕的就是将领玩政治,一旦权谋多了,那战场上的事情顾的就少了。

    朱晖道:“沈大人切莫着急,您看这样如何,我们先……静观其变,探探鞑靼人兵马的虚实。这一去一回一百多里,若我们去时,刘尚书部已经……嗯,兵马无法及时撤回,反倒让鞑靼人趁机攻占延绥镇,实在不可取。”

    沈溪真心为刘大夏叫屈,看看你出征后这些人的嘴脸,你在前面跟鞑靼人拼命,后面的这些人则在想办法推卸责任。

    他娘的能不能有点儿血性和担当?

    长此以往,我大明想不亡都困难!

    “必须马上出兵,任何责任……由我来承担,只要留下的军队固守城池,哪怕派出援军,榆林城也不会有偏差!”

    沈溪几乎是咆哮着发出怒吼,就好似这里真正的统帅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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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二章 牛车阵() 
当沈溪说完话时,在场人面面相觑。

    敬重你是给保国公面子,同时给你钦差这个身份的面子,但你没资格对我等下令。

    镇守太监孙易冷笑不已:“说担责,你担得起吗?”

    确切地说,沈溪真没底气担责,因为他既不是武将,也不是皇帝派来领兵的文臣,只是单纯来送炮的。

    朱晖善解人意,主动替沈溪解围,笑着道:“沈大人远道而来,背负皇命,昨日我等是见识过新炮的厉害,但……出了城,火炮无用武之地,恐怕无法驰援。”

    这倒是说出个实情。

    佛郎机炮再厉害,只能定点使用,防守效果固然不错,但要说送上战场杀敌,非要等朝廷把改良版的手铳研究出来才好使。

    连朱晖都不同意沈溪担责出兵,那些将领对沈溪的攻讦更多了……人毕竟都有从众从权心理。

    “报……”

    就在众将领纷纷出言对沈溪质疑时,外面传令官冲了进来,带来战场上最新战报:“……中军主力趁着鞑靼人没有实现合围前奋起反击,杀出一条血路,且战且退,如今已退到二十里开外的大营盘……总督大人急令榆林城派兵前往榆溪河,架设浮桥,以便大军渡河!”

    一句话,让大厅内所有人惊骇欲绝。

    战报中的“总督”,正是暂代三边总督的户部尚书刘大夏。

    刘大夏终于突围归来,老帅就是有魄力和决断,可惜如今遇上一点儿麻烦。

    榆林卫城北面八里是长城红山段,如今鞑靼人已经将这段城墙攻破,再向北七里就是榆溪河。

    榆溪河于明弘治年间主体呈西东走向,大致是后世白庙河和波浪河这一段,如今的圪求河反倒是支流。从北边的草原南下,必须跨过榆溪河。

    榆溪河虽然算不上河宽水深,但宽度也有十几丈,最深处约莫有一两丈,无法泅渡。

    河上本来架设有浮桥,但被鞑靼人摧毁,如今刘大夏率兵南撤眼看即将退回榆林卫,但大军渡河必须要有船只或者是浮桥。

    “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堆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最后都看向朱晖,等他做主。

    朱晖自己却没什么主见,只能求助手下这一群参将和幕僚,可此时谁也不敢乱说话……提供错了建议,那是要掉脑袋的。

    “我来领兵架桥!”

    沈溪见这些个将领又在推诿,不由火冒三丈,主动站出来说道。

    “沈大人,您莫要逞强,出了榆林卫往北,一路并不平坦,这火炮光靠人力可送不到前线。”

    昨天沈溪确实赢得城中守军将士的尊重,不过他们更佩服的却是沈溪送来的佛郎机火炮的威力。

    眼下沈溪自告奋勇说要领兵出城,在这些人看来,纯属自不量力。

    有一次胜利已是侥幸,还想来第二次?

    “给我五百兵马,三十辆牛车,其余的事情不用你们担心!”沈溪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眼下能决定此事的只有延绥巡抚朱晖,三边最大的官是暂代总督职务的刘大夏,其次就是朱晖这个有着公爵尊衔的延绥巡抚。

    朱晖迟疑半晌,才道:“只能借调沈大人三百兵马,至于另外二百……就用沈大人带来的本部人马吧。”

    真会推责任!

    我跟你要五百兵马,你却给我三百,要知道那二百京营官兵昨天是被逼急了才会拼命,今天让他们出城,他们能不退缩?

    沈溪自己也清楚,要论战斗力,还是边军更强些。

    “大人,您要牛车做什么?”旁边有将领问道。

    “运炮,把十门炮架在牛车上,就可以轻松自如地送到前线!”

    当沈溪把这主意说出来时,在场一些懂行的武将顿时感觉无比高明……火炮最大的特点是笨重,让马车拉当然也可以,但马车相对颠簸,同时容易受惊,不好驾驭,无法做到在马车上放炮。

    但牛车就不一样了,牛的速度虽然慢,但强而有力,而且很稳,把火炮架在牛车上,就好似移动的炮台一样。等需要发射火炮的时候,只要给牛蒙上眼睛,再把它们的耳朵塞上,就可以开炮。

    朱晖摆手道:“还等什么,为沈大人点上三百兵士……和三十辆牛车!”

    经过一番扯皮和“讨价还价”,沈溪终于获得领兵出城的机会,但五百名官兵对整场战局来说,实在起不到太大作用,况且这五百人有大半还要肩负架设浮桥的任务。

    沈溪出了屋子,昂首阔步走出总兵府,玉娘暗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等四周没人了才有些迟疑地问道:“沈大人,就这么出城,不知是否还有命回来?”

    沈溪此时反倒没之前在总兵府那么嚣张跋扈了,笑了笑道:“莫非玉娘怕死?”

    玉娘苦笑不已:“奴家的命,或许十几年前就该结束……今日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见玉娘也说出如此豪情万丈的话,沈溪更找不到退缩的理由。

    等沈溪见了宋书和张老五等人,把命令传达下去,除了张老五和少数几个人外,别的人都一片哗然。

    宋书差点儿就要上前跟沈溪动手:“沈大人,您这是要害我们啊。我们刚刚才死里逃生,您犯得着让我们再去送死?”

    沈溪道:“要送死也是大家伙一块儿。更何况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战场获取战功,想想……我们有强大的佛郎机炮,有榆溪河阻隔,我们只要停在河的南岸,对着北岸放炮,就算鞑靼骑兵再强又如何,他们能飞渡榆溪河?”

    士兵们听到沈溪这番话,刚才的惧怕和牢骚瞬间没了,开始憧憬沈溪所描绘的美好画面。

    如果真是这样,那鞑靼人来多少死多少,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军功就好似是天上掉馅饼一样。

    沈溪又道:“如今城中边军贪生怕死,把这么大的战功白白让给我们,我们应该感到庆幸才是!本钦差向你们保证,只要跟着去,一定都会背着身荣华富贵回来!”

    “好!去建功立业!”

    张老五举起胳膊,振臂高呼。他跟着沈溪拼命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沈溪的崇拜几乎是盲目状态,至于家中老母和妻子,他相信就算自己有什么意外,朝廷也不会不管不顾。

    这大概就是无知者无畏了!

    有张老五这样的人带头,别的官兵很容易被带动情绪。

    昨天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今天只是把佛郎机炮运到河岸架起来轰人,掩护架桥,能有多危险?

    之前还有很大的阻力,但在沈溪一番战前动员后,士兵们立即变得配合起来。

    连玉娘都不得不承认,沈溪是个不错的演说家,他的话正好挑起这些京营兵心底建功立业的渴望,一如当初在泉州城时那般。

    昨天进城的京营人马和兵部培训的炮手,很快汇集起来,差不多二百出头。

    很快,牛车拉着佛郎机炮到了榆林城北大门,同时过来的包括之前那名英俊侍卫在内的三百名边军将士。

    “这位兄台不是国公爷的亲卫吗?”沈溪打量年轻的侍卫。

    年轻侍卫黯然一叹:“其实我跟国公爷并没有多久……此番他到榆林城担任延绥巡抚,在边军中选拔亲卫,见我长得不错还识字,才把我调入卫队。由于我没有照看好沈大人,国公爷将我从把总降为总旗,与沈大人一同出兵。”

    沈溪心里有种害了这年轻人的感觉,不过跟着他出去打仗,不一定送死,说不定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呢?

    “准备出发!”

    沈溪开始整顿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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