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户部情况比较特殊,正值秋粮入库后清点粮食,以及计算出绥抚边军需要调拨的钱粮数量等问题,户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均不出席。
朱祐樘不会骑马,但他年少时受他父亲成化帝影响,学过射箭,可他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深恶痛绝,所以他宁可留在行宫休息,也不想参与到这次狩猎中。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既是狩猎的发起者,也是主持人,别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朱祐樘深知这一点,所以除了狩猎之外的活动,都会尽量参与。
文臣来围场参加狩猎,并不会感觉单调,除了有烧烤和酒水供应外,尚有吟诗作赋的活动,想来当年唐宋那些大诗人、大文豪也是在陪同皇帝出巡时作出一系列华美诗词和锦绣文章。
大明既然以文治国,当然不能落于其后,只是大明官员基本都是科举选拔出来的,很多都是三四十岁才入官场,又要论资历获得提拔,到最后的结果便是,能够做到朝廷大员的基本都是一群老家伙。
这些人过了英姿勃发的青壮年时候,就算是在这种马蹄阵阵、气势磅礴的狩猎活动中,也实在憋不出什么好的诗词文章。
为了让这次狩猎更有意义,弘治皇帝带了几名翰林出身的年轻官员,都是翰林院提前选拔出来的,不但年轻,最重要的是才学好,诗词歌赋尤其精通,到了狩猎场,需要吟诗作赋时不至于让皇帝扫兴。
而沈溪本来是不错人选,年少有为,才学也好,可惜如今他只是在翰林院挂职,这次又奉调去兵部帮忙,反而没他什么事。
南下的车队中,沈溪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看着外面枝叶枯败万物凋零的景象,有一种悲凉沧桑郁结于心,这种鬼天气出去狩猎,没冻死人就算是不错了……这已经不是秋高气爽,而是初冬时节,小冰河期北方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寒冷。
这种天气,只要寒流一到立马下雪,根本就等不到冬腊月。
“沈大人,快到大红门了,要不您下来走走?”
除了沈溪外,兵部其他随同人员可没他这种坐马车的待遇,那些老油子又开始鼓动沈溪下车活动筋骨,也好让他们坐到马车上歇会儿。
“不用了。”
沈溪把衣服紧了紧,“今天出门急,没顾得上加件衣裳,外面寒冷,我还是躲在车厢里,等到了地方再下马车就是。”
老油子们脸上都有些扫兴,却不敢说什么,沈溪怎么都是从五品的翰林官,又是尚书大人请来帮忙的,一再交代要好生伺候。
此时有马蹄声从车驾队伍后面传来,由远而近,速度很快……沈溪凑到窗前一看,只见一个英姿勃发、身着锦衣的青年,骑马快速过来,像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奏报。
沈溪见到此人,不由把头别向一边,嘴里嘟哝一句:“这个时候,出来装什么逼?”
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江栎唯。
自从江栎唯想在周胖子夹带私货上坑沈溪一把结果却一无所获后,沈溪已经许久没见过此人了。
眼下作为护送皇帝出巡的随行侍卫,江栎唯终于可以在人前露一把脸,不过在沈溪看来,江栎唯有点儿狐假虎威的意思。
“沈大人说什么?”
张老五也在马车车厢里,听到沈溪的话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是说,今天天气挺冷的,要是出去打猎的话,非冻死人不可!”沈溪没好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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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四章 傲慢的兀良哈人()
直到抵达南海子庑殿行宫外,沈溪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晴不雨,也没什么风,是个大阴天,气温大约只有五六度的样子,他赶紧把衣服紧了紧,指挥人把佛郎机炮卸下来。
沈溪距离銮驾的位置有些远,料想此时銮驾早已经进了行宫,他这种负责打杂办事的官员,皇帝一次出狩至少有几百上千人,而在狩猎前几天,南海子行宫外已经搭好木阶和祭台,到时候弘治皇帝会在这里举行一个祭告祖先的仪式,主要是追思太祖和太宗两位皇帝的戎马生涯,宣示后世子孙不忘本。
沈溪这头还在准备,就见远处一大堆人簇拥着一位赤罗衣、冠七梁、胸前仙鹤补子的一品大员过来,这人走到哪儿,旁边人都热情地跟他招呼……却是东阁大学士谢迁来了!
因为刘健和李东阳留守京城,谢迁要替弘治皇帝出来主持和打点,再加上他地位尊崇,无疑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谢迁一路往佛郎机炮这边过来,却不敢走得太近,因为他不太明白佛郎机炮的发射机制,只是听说火炮都有炸膛的风险,所以远在十几丈外便驻足,然后向沈溪招手。
“阁部找下官,所为何事?”沈溪语气略微有些生分。
谢迁嘴角稍微一撇,道:“过来问问你,演示火炮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等会儿给兀良哈使节展示的时候不会出问题吧?”
沈溪微微摇头:“兵部对于这次演炮,并未说得太详细,无尽我连跑设在哪儿、朝哪里开炮都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准备好?”
谢迁沉吟道:“倒是有些麻烦……好吧,你继续准备,老夫找马尚书问问。”
今天马文升跟着弘治皇帝到了围场,满朝老臣中,马文升属于老当益壮,弯弓搭箭,他能做得似模似样,别人连个花架子都摆不出来。
沈溪回去准备了约莫盏茶工夫,马文升在几名兵部大员的簇拥下一起过来,这次就没再看到谢迁的身影了。
“此番用火炮,对准三百余丈外圈养的牲口开炮,数量大约在一百只左右,尽量做到不留活口。”
马文升把之前一直没说出来的计划如实相告。
沈溪见马文升谨慎的态度,大概知道这是弘治皇帝给兵部出的考题。
用火炮打草人,终究没什么说服力,现在对着一群围场里圈养的动物开炮,以血肉之躯作试验……
也亏弘治皇帝能想出来,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出自三位大学士的手笔,这一炮下去,打得血肉横飞,既能检验火炮的威力,也能让兀良哈人知道大明火炮的厉害。
当然,这一切均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
若火炮打出去,偏离目的地,放了空炮,又或者炸开后没什么杀伤力,未出现预期结果,那就说明佛郎机炮在实战中作用不大,之前交给王恭厂铸造的火炮没完工就有可能被“撤单”,后面朝廷也不会再花钱研究这“华而不实”的东西。
“有问题吗?”
马文升见沈溪沉默不语,有些担心地问道。
沈溪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他本来想对马文升说明困难,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不想打击马文升的信心。
要是换几门新炮,再找那些精于使用佛郎机炮的佛郎机炮手来,或许能做到,可他培养出来的张老五等人,都是半吊子炮手,让他们打死物尚且要训练好几天,现在对着从中间汇集后又四下乱跑的动物,他们能打得准那就怪了。
就算佛郎机炮射程远,覆盖范围大,威力也足够,但张老五等人终究没学过弹道计算、三角函数等数学知识,很难做到指哪儿打哪儿。
沈溪送走马文升,回来对张老五等人说明情况,张老五咽起了唾沫,支支吾吾道:“大……大人,小的……怕……没那本事啊。”
“放心,没问题的。”沈溪安慰道,“这次你只负责发炮,至于校准火炮的事情,我亲自来做。”
“大人亲自来?炸膛了怎么办?”
沈溪知道,为了达到弘治皇帝提出的要求,他只能亲自上阵,虽然体力活让他做不行,可瞄准和校对,他却比张老五等人内行。
“有危险我担着,找几根尺子来!”
沈溪得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尽量做到没有纰漏。
其实火炮落点左右方向的调整并没有多难,但要调整射距,就必须得遵循四十五度角是射程最远的这么一个基本逻辑,确保在一炮范围不够准确时,能马上进行调整,根据目测的落地对射击诸元进行换算,以最快时间发出校准后的第二炮。
就在沈溪精心准备时,另一头,皇帝正在行宫接见此次与他一同出来参加狩猎的文臣武将,安排专人巡视和慰问参与狩猎的三军将士。
在兀良哈使节抵达前,弘治皇帝还得检阅下部队,看看将士的仪容着装有没有整理好,能不能达到先声夺人的效果。
……
……
弘治皇帝于上午辰时三刻抵达的南海子庑殿行宫,结果午时都快结束了才宣告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在大红门外等候了两个时辰的兀良哈人被允许入内。
此时沈溪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但他仍旧不断对张老五等人嘱咐一些事情,主要是一些口令,免得等会儿几个人不理解他说的话,无端地消耗时间。
“来了。”
旁边有兵部的官员提醒了一句,沈溪抬起头,便见到兀良哈人一行黑着脸行了过来,他们显然觉得受到大明朝廷的冷遇。
你们要狩猎,不让我们参加也就罢了,还不给我们马匹,让我们两条腿从京城走过来,这是对我们马背上民族的侮辱!
兀良哈使节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在祭祀台附近摆着一门不显眼的火炮,因为佛郎机炮个头相对比较小,再加上兀良哈人这些年没跟明朝有大规模的冲突,从未见识过火炮这种先进的武器。
张老五心情有些紧张:“皇上是不是快来了?”
“陛下正在行宫,不过这会儿差不多该过来了,但陛下应该不会太靠近这边,放完炮之前,不得分心。”沈溪严厉地说道。
张老五和旁边几人都有些悻悻然,上次就说能看到皇帝,结果皇帝躲在几里外看放炮,等他们放完炮转过头时,皇帝已经跟文武官员走了,只模模糊糊瞧见个大致的身影。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当然想一睹天颜。
“陛下驾临。”
随着传令官把消息传来,所有人均跪地迎接。
沈溪跪在人群中,只见弘治皇帝的銮驾从行宫出来,显然弘治皇帝之前悠闲地在行宫里等待,检阅完三军后又回行宫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垫肚子,调整好状态才又出来,可外面的人到现在都还饿着呢。
说是隔祭祀台位置近,但也足有上百丈距离,就连弘治皇帝让人“平身”都听不到,只是从祭祀台下面开始,官员和侍从相继站起,一直往远处延伸。
“那就是皇帝?”
张老五侧头看着弘治皇帝朱佑樘,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身着衮冕的黄色人影,正在跟兀良哈使节说着什么。
沈溪没好气地道:“说了别看,今天先完成差事。之后陛下有可能会接见。”
张老五本来就没什么大的见识和抱负,听到沈溪的话,不由搓着手有些兴奋,连干劲儿也足了几分。
沈溪没告诉他,这次完不成差事的后果很严重,闹不好会被治罪,发配充军都是轻的。
不过再一想,张老五如今也算是从军了,只是从把总和总旗做起还是从小兵做起的差别,跟王陵之的情况有几分相似。
想到王陵之,沈溪不由幽幽一叹,这个发小平日不善文墨,到了边疆后竟然连封信都没有,一般士兵没法写信,怕他们在家信中泄露军机,可对于将校来说,却没这个问题,只是要经过监军的审查。
就在弘治皇帝接见过兀良哈使节后,三军将士上马,虽然这时代没有什么三军仪仗队又或者是什么专门的礼仪队,但还是要用军容齐整来表示大明军队的威风。
一大批动物,包括鹿、羊、野鸡、兔子等被从兽栏里赶出来,送到距离沈溪所在的佛郎机炮大约两三百丈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空地,占地约半亩,因为空地周围设有栅栏,这些动物撒开腿就是一阵乱跑,但却冲不出围栏。
“陛下下旨,着兵部把炮推上去!”有太监过来传话。
在沈溪调度指挥下,佛郎机炮被推着轱辘到了祭祀台前,如此一来,两侧上千文武官员和将士都能见到火炮,沈溪和张老五等人成为众人视线汇聚的中心。
人群中有认识沈溪的,不过更多的人却不熟悉,但见一个少年随同推火炮的人出来,纷纷猜测沈溪的身份,但很快就猜出个大概……因为朝中以少年之身入朝为仕的,只有新科状元沈溪。
“臣沈溪参见陛下。”
沈溪带着张老五等人,向朱祐樘行礼。
“平身。”
朱祐樘的声音,这次终于能清楚听到了。
沈溪站起身来,旁边的张老五等人却跪在地上好似聋了一样,沈溪低声提醒:“陛下让起身了。”
“谢皇上!”
别人都没说话,唯独张老五喊了一句,那声音分外凄厉,带着几分诚惶诚恐,显得颇为滑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兀良哈使节连连摇头,觉得这是个看起来没一点儿骨气的汉子,脸上满是不屑。
号角声传来,这是祭告仪式的开场礼。
弘治皇帝亲自登上几阶木梯的祭祀台,遥祭太祖,然后祭拜曾经到过这里来狩猎的太宗,然后口诵内阁亲自为他撰写的祭告讣文。
所有人都毕恭毕敬跪下,只有着甲的三军将士不用跪,兀良哈人也不跪,他们连象征性单手抱胸行礼都没有。
兀良哈人前来朝贡,却被拉来参加狩猎活动,心里极为不满,他们保持了草原人一贯的傲慢,并未把自己当成是大明朝的藩属国子民,只是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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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五章 六炮定国威()
祭告仪式结束,谢迁作为主持者,开始宣读关于这次狩猎活动的规矩,以及最后对于捕猎优胜者的赏赐。
随着谢迁宣读完毕,号角声响起,三军将士一齐呐喊,这次准备参加狩猎的将校,都翻身上马,把自己的弓箭准备好,勒紧缰绳,只等一声令下便纵马驰骋。
上次校场演炮,武将少有出席,因为决策是否铸造佛郎机炮那是皇帝和文臣的事情,武将只需遵命而为就行了。
当时出席校场演炮的都是朝中重臣和王公贵胄,武将对佛郎机炮的了解,主要来自于一些“小道消息”,这次上头有命令,让他们在等放完炮之后再出发。
他们对于佛郎机火炮并不是很感兴趣,此时他们的眼中只有围栏中的各种动物,想着如何能猎取更多猎物。
京畿戍卫的将领大多来自勋贵世家,如今又时值太平盛世,基本不可能上沙场建功立业,难得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他们都想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谢迁向沈溪点了点头,意思是询问可以开始放炮了吗?如之前校场演炮的规矩一样,将由弘治皇帝亲自下令开炮,这让朱佑樘更有参与感。
弘治皇帝拿起令旗,此时沈溪旁边负责开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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