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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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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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沈溪不敢对这女人有任何小觑,眼下还对你恭维异常,或许回头就会厉色斥责,甚至降罪。

    张皇后笑道:“沈卿家才学好,如今又是东宫讲师,少年便登高位,风流倜傥,以后想必是世家小姐青睐追逐的对象……回头啊,指不定陛下会给沈卿家赐婚呢。”

    皇后不会无端关心一个臣子的婚事,除非皇后这边已有合适的嫁给他的女子人选,但沈溪没听说张家还有待嫁的闺女。

    沈溪赶紧道:“回皇后,臣少年时定下婚事,如今已迎娶过门。”

    “哦?”

    张皇后听了,不由哑然失笑,“那倒是本宫多此一举了,不过想想也是,沈卿家的家人想必对卿家期望甚高,希望早点儿开枝散叶,如今沈卿家功成名就,自然可以尽享温柔。”

    沈溪唯唯诺诺应了,张皇后又道,“太子的学业,还得沈卿家多多费心才是。”

    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

    沈溪知道后面张皇后应该是有话要讲。

    弘治皇帝刚刚因为朱厚照捉弄王鏊一事,对太子加以惩罚,如今朱佑樘身体日渐衰弱,培养继承人比什么都重要,太子学业便被提到重中之重的地位。如今太子恶作剧,弘治皇帝得好好安慰一下王鏊等老讲官,免去他们的后顾之忧,张皇后这边则负责召见沈溪这个让太子露脸的少年讲官。

    沈溪行礼道:“臣必当鞠躬尽瘁。”

    张皇后摆摆手:“鞠躬尽瘁大可不必,只是太子如今……太过顽劣,陛下和本宫想让他早些定下心来,可这孩子……生在皇宫内苑,与平常百姓人家的孩子不同,他岂能体谅到帝王家的艰辛?”

    “本宫不是要为难沈卿家,在太子众位先生中,只有沈卿家最得本宫的心意,沈卿家对太子还有救命之恩……”

    沈溪恭恭敬敬行礼:“臣不敢当。”

    “有些话,对外人不能说,沈卿家算是自己人,太子病重时,本宫感觉生无可恋,恨不能随他去了,最后太子转危为安,别人都道太子有上天保佑,可若不是沈卿家献药,就算再保佑又如何?”

    张皇后说到这里,脸上竟然涌现几分悲恸,眼睛也红了起来。照理说,她一个皇后,不该在臣子面前如此失态。

    沈溪心想,这大约是张皇后拉拢人的手段,非常高明。在他面前连泣带诉,会让他觉得自己深得皇后信任,做事加倍用心。

    沈溪不敢在献药的事情上居功,就好似谢迁所言,此事弘治皇帝不想张扬,好处拿到手就算了,帝王可不会因此而记住你的功劳。

    张皇后作势轻拭眼泪,又轻叹道:“如今沈卿家教太子读书,他却顽劣不堪,公然在课堂上玩火。沈卿家要时常提点,就好似平常人家的孩子一般,读书不用功,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不能因他是太子而有所宽宥。”

    “沈卿家是从普通人家出来的,应该深知先生管教学生的方法,只有严师才能出高徒,沈卿家可明白?”

    说真的,沈溪确实不太清楚张皇后说这番话的用意。

    说是可以打骂,但这却并非张皇后的本意,沈溪可是知道张皇后有多宠溺朱厚照这个儿子,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却让先生来打,明显是口不对心。

    沈溪道:“臣以为,要教导好太子,打骂之法并不可取。”

    “哦?”

    张皇后果然马上来了兴致。

    或许关于“黄荆条子出好人”是朱祐樘交待下来的,属于她不得不对沈溪交待的内容,但她本心并不情愿,“沈卿家且说来听听。”

    沈溪正色道:“臣以为,太子天资聪慧,比之普通百姓人家的孩子更有天分,只是上天赐予太子聪慧,太子却未用在学习之途。不若以开导为主。”

    张皇后摇头苦笑:“若能开导,何须让陛下和本宫操心?”

    沈溪道:“太子天性好动,但不至于顽劣,太子之所以不好好学习,全是身边人纵容所致,若皇后将太子身边侍奉之人悉数撤去,让太子独处,或许会令太子性格有所转变。”

    “嗯?”

    张皇后没听懂沈溪的话,“将太子侍从撤去,太子日常起居谁来照顾?”她居住在坤宁宫,恨不能每天都去东宫看望儿子,可毕竟朱厚照已经出阁,得像大人一样分府居住,然后接受各种帝王教育。

    到现在张皇后兀自觉得太子身边照顾的人少了,沈溪却说把东宫的侍从撤去,她怎么都接受不了。

    沈溪心想,你儿子顽劣,完全是你们父母把他给娇惯坏的……你把他身边的人撤了,看他平日里跟谁玩?等他觉得老是自己一个人没意思,还不是得乖乖去读书?

    沈溪道:“可以找一两名老宫女前往照顾。”

    若是派几个老太监过去,这些老太监一个个精明无比,为固宠肯定会继续想方设法哄太子玩,但若换几个老宫女去,就算她们有心,也没那精力和体力。

    张皇后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绝,但显然她认为如此不妥。

    张皇后脸色稍显严肃,到了这个地步,她觉得没有必要再拐弯抹角隐藏召见沈溪的目的:

    “沈卿家,太子学业固然重要,品德却是修身之本,昨日太子突然对王学士无礼,你可知晓?”

    沈溪心想,这是要对我加以责难吗?当下回道:“臣已有听闻?”

    张皇后道:“王学士总在陛下面前说你的不是,认为你只会教太子玩乐,先说促织,又引荐蹴鞠,太子这些日子沉溺蹴鞠,长此以往只怕无心向学。沈卿家,你既为人臣,可不能为了哄太子,总是教他玩乐之法啊!”

    沈溪能感受到张皇后语气中的责备之意,这是先给自己颗甜枣,再给一棒子吗?沈溪唯唯诺诺应了。

    张皇后笑了笑,“不过本宫能理解沈卿家,你年岁不大,想来孩提时也曾有过跟太子一样的境遇,只是沈卿家家教森严,才令你不至误入歧途。可太子到底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若是沈卿家……肯把自己的知识倾囊相授,太子将来必然会有所作为……”

    说来说去,都是太子学业的问题,沈溪觉得张皇后分明是话里有话。

    或许皇后觉得,之所以他能给太子上几堂课,就让太子在大臣面前露脸,是因为他的才学底子高,自那以后太子学业驻步不前,却是因为他有意把知识藏着掖着。沈溪心说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按照王鏊的嘱咐,用刻板的方式教导太子,至于学得好又或者学不好,那不是太子领悟力高低的问题,而是太子愿不愿意学。

    沈溪道:“臣自当尽心尽力。”

    此时除了表明态度,沈溪也没什么别的好说。

    张皇后说了半晌,有些疲乏了,喝了口茶,却有宫女进来奏禀:“皇后娘娘,老夫人请您过去……”

    在皇宫里,是没有“老夫人”这封号的,但沈溪却知道宫女口中的老夫人是张皇后的亲生母亲。张峦死了后,张皇后怕母亲在家孤单寂寞,便将母亲接到皇宫来居住,俨然把母亲当作是皇太后一般。

    “知道了。”

    张皇后起身,看了沈溪一眼,却又一叹,似乎对沈溪的应答不太满意,最后她只是交待一声,让几名太监帮沈溪把礼物送到宫门口,自己则在宫女的簇拥下去见母亲。

    问明沈溪住家的街坊名后,几名太监陪同沈溪自东华门、东上门出宫。

    前面有专门的太监引路,几个拿着礼物的太监跟在后面,沈溪一直想找机会跟沈明有说句话,但却找不到机会,直到出了东安门,几个太监想把礼物放下回宫,但四处看看,发现沈溪独自前来皇宫,根本无法将礼物带走。

    “哎呀,这下可麻烦了,皇后赏赐的东西不能随意放在地上啊,那可是大不敬!来人,去给沈大人找辆马车来,帮沈溪把东西送回府去。”

    想要在皇宫附近租到马车无异于痴心梦想,太监们纷纷忙碌开来,沈溪想趁机跟沈明有说句话,但沈明有却不给他机会。

    沈溪大概明白了。

    估摸沈明有今时不同往日,觉得无颜再见沈家人,就算知道沈溪如今高中状元,也没有跟沈溪联络的想法。

    沈溪没有勉强,既然沈明有装作若无其事,他再去强求就不恰当了……既然进宫了,沈明有肯定被净身,如今沈溪可是有家有室的男人,自然知道去势的男人有多悲惨!就是不知沈明有是主动还是被动接受进宫当太监的命运?

    若是被人强迫,那真够惨的!

    “寿宁侯来了?给侯爷请安。”

    就在沈溪在宫门口等太监去寻找马车时,张鹤龄迈着大步到了东安门外,见到沈溪,张鹤龄笑着拱拱手:“沈中允进宫为太子授课?”

    沈溪总不能说是皇后请他,可这天并不是他给太子教课的日子,只能拱拱手行礼,却没回答张鹤龄的问题。

    张鹤龄打量太监们手上的礼物,大概明白什么,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傲慢自得,随后进宫去了。沈溪微微摇头,侧眼一看,却见沈明有望着张鹤龄的背影,目光中带着几分仇视。

    难道二伯落得如今这下场,系张鹤龄所为?

    倒是旁边一位老太监还在嘿嘿笑着,嘴上絮絮叨叨:“寿宁侯又进宫去了,这大明的国舅爷,谁能如寿宁侯这般受到恩宠?这宫门,就如同是他自己的家门一样呢。侯爷每次进宫,我等都少不了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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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七章 江栎唯的气愤() 
沈明堂在王陵之从军赴边关后就已回乡,沈溪没法让他将沈明有在世并且在宫中当差的消息传回宁化老家。

    本想写封信,但想到这封信可能会落到江栎唯手里,沈溪只能暂且作罢。

    沈家有人在皇宫里当差,此事对沈溪有非常大的影响,先不论内臣和外臣勾结的问题,单就说对他的声名,便会有极大的妨碍。

    沈溪这头刚见过皇后,另一头寿宁侯府的礼便送到了,张鹤龄进宫见过姐姐后,又给沈溪补了一份更重的礼。

    皇后送给沈溪的是绫罗绸缎和书籍,张鹤龄这边送来的则是布匹和瓷器,还有文房四宝和檀香这些相对实用的东西。

    沈溪把张鹤龄送的礼物归置起来,发现仅仅只是礼单就有好几页。

    沈溪心想,还是外戚党出手阔绰啊!

    换作别人,断不会送一个六品京官这么厚的礼,身为今科状元,如今又是东宫讲官,外戚党要拉拢他的意思愈发明显。

    张鹤龄除了叫人送来礼物,还附带了一份信函,大概意思是替皇后赏赐沈溪,让他好好教导太子学问。

    只要不是张鹤龄发函邀请过府叙话,沈溪都能接受,张鹤龄从未单独邀请过他,实际上除了寿宁侯府的门客以及通过走他的门路当官的传奉官,张鹤龄很少主动见外臣,在这点上,这位国舅还是很聪明的,足见张鹤龄身边有一个不错的智囊团。

    身为外戚,张鹤龄做事高调,在市井间欺压良善、霸占田产、掳人子女等等,恶行昭著,对政敌的打压更是不遗余力,但就是没踩过弘治皇帝的心理底线,再加上有张皇后的偏袒和正直大臣的容让隐忍,使得外戚在朝中势力愈发坐大。

    可张鹤龄到底是皇亲国戚,只要弘治皇帝一天在世,朝中就无法撼动张氏兄弟的地位,就算朱佑樘去世、朱厚照登基后张氏兄弟的地位有所下降,但还有张皇后给两个弟弟撑腰。

    才过了两天,江栎唯便气冲冲前来沈溪府邸,兴师问罪。沈溪不用猜便知道,江栎唯得知高明城投靠张鹤龄的消息。

    “……沈公子前两日可是见过高崇?”江栎唯厉声质问。

    沈溪看了一眼江栎唯身边的玉娘,此时玉娘一脸平静,嘴角甚至有一抹嘲弄的笑容,沈溪略一思索便知道先前玉娘的话必是出自江栎唯授意。

    其实玉娘对江栎唯始终有芥蒂,或许她自己也不想说那些话来利用沈溪,只是她听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

    沈溪点了点头:“见过,那又如何?江公子不许在下会见友人?”

    江栎唯冷笑:“高崇当年在汀州地面为恶,因此还与你有冲突,你们何时成为友人了?敢问沈公子,当日见面,你对高崇说了什么?”

    沈溪脸上带着不解,道:“高郎中奉调入京,高公子入学国子监也跟着到了京师,听闻我与如今的东城兵马司洪副指挥使同在京城,又是多年旧识,他便主动邀约,在下不过是陪洪副指挥使同去而已,席间少有言语。”

    “江公子,在下有事不明,就算在下于席间说了什么,您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莫不是要兴师问罪?”

    “明知故问!你若再不说,休怪我……”

    江栎唯平日干练洒脱,可唯独在沈溪面前,总是失去冷静。

    或许是江栎唯感觉刘大夏对沈溪极为欣赏,觉得沈溪会成为他将来晋升路上的大患,所以才会对沈溪百般刁难。

    沈溪将当日在淮南居内饮宴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宴后的事自然隐去,然后道,“……高公子在席间不过是对在下和洪副指挥使大加恭维,想来他初至京城,结识的人不多,加上之前我们有点儿恩怨,于是想冰释前嫌。若非江公子当日说要追查高郎中的案子,在下还不愿前往相见呢。”

    江栎唯眯着眼打量沈溪:“听你此话之意,去见高崇还是因为我咯?”

    沈溪无奈地点了点头。

    江栎唯有些气恼,忍不住侧头瞥了玉娘一眼,才又对沈溪道:“那你可知,高崇见过你之后,他祖父高明城当晚便去求见寿宁侯?就在昨日,陛下颁下旨意,高明城在河南救灾有功,由户部郎中晋户部侍郎,官秩三品!”

    沈溪大感诧异,没想到张氏兄弟动手如此快。

    本来沈溪以为,高明城投靠外戚,最多是保住身家性命,至于升官根本就不用指望。如今看来,金钱的魔力不小,高明城把贪污来的银子孝敬给张氏兄弟,张氏兄弟再把其中大部分交给弘治皇帝,本来追查出来后会进户部账户的赃银,摇身一变,入了皇帝的内库。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正为手头拮据感到烦忧不已的朱佑樘龙心大悦,心想反正高明城禁锢在京也没办法兴风作浪,大手一挥便赦免了高明城的罪过,甚至为了表示他从来都没有看错人,还把高明城提拔到户部侍郎的高位上。

    只是如此一来,就把户部尚书刘大夏给坑苦了。

    本来对付一个郎中,挥挥手就能灭掉,所以刘大夏才会动用厂卫的力量,准备彻底清算高明城。但弘治皇帝来这么一手,意思很明显,高明城有朕罩着,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所以江栎唯才会如此愤怒。

    当然,这只是沈溪的推论,到底真相是否如此,尚未可知。

    “哦?”

    沈溪一脸释然,摇头苦笑,“真没想到,才几天不见,高郎中居然又变成了高侍郎,人生大起大落,恐怕以此人为最!哦对了,听江镇抚之意,是下官让高公子对高侍郎进策,让他去见寿宁侯的?”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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