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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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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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气腾腾的早饭,由林黛亲自捧了出来,米粥加上竹笼蒸的馒头,还有一盘跳水泡菜和一碟腌萝卜,吃起来极为爽口。

    只是沈溪觉得生活似乎需要改善一下了,他做翰林修撰领的月俸固然不多,不过比之那些二甲、三甲还在“观政”的进士好太多,他们不但月俸远有不及,且要延迟半年才能拿到俸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沈溪头几天听说有同科进士跟伦文叙借钱,王瓒当时曾提醒沈溪,让他少去参加同科进士的文会,免得到时候被敲诈一笔。

    很显然,王瓒是过来人,考中榜眼进入翰林院后,肯定刚开始抱着同科之谊参加文会,结果饱经借钱的困扰。

    别人大多羡慕能进翰林院的进士,能马上为朝廷做事不说,还有机会接近皇帝,当然最让人羡慕的还是按时领禄领,属于“高官厚禄”。

    沈溪这天走得稍微有些迟,一来是因为昨日刚把皇帝要的建文时期的典章文稿交上去,翰林院暂时不那么忙碌了,二来是要等前往谢府送画的宋小城回来。

    等沈溪收拾妥当准备上班时,宋小城贼头贼脑进得门来……为防止风声泄露,沈溪只让宋小城一人去办。

    “成了?”沈溪问道。

    宋小城连忙点头:“状元大人让小的出马,哪里有不成的道理?却说我将画轴挂在谢府的门上,快天亮有门子出来打扫门口时看到,画轴已经送到府里面去了……我这才回来跟您老回报。”

    沈溪拍了拍宋小城肩膀,便是嘉许,随后让他先暂时跟周胖子做事,至于那幅画轴的内容是什么,又为何要送去谢迁府上,沈溪没有跟宋小城解释。

    等沈溪到了翰林院,尚未进公事房,朱希周迎了出来:“沈修撰今日来得有些迟啊……一大清早谢阁老派人来翰林院传话,说今日下班后请我们去谢府赏画,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沈溪“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谢迁这招很高明啊……找人去他府上赏画是假,其实是想告诉人,不知道那《清明上河图》为何会到了他家才是真!

    沈溪明知故问:“什么画,谢阁老会邀请众翰林同去欣赏?”

    “管他什么画呢。”

    王瓒笑呵呵道,“三位阁老的府邸,从来都是京城最难进的家门,今日有幸前往拜访,却是我等翰林的荣幸。诸位说是不是?”

    门内门外一众翰林均点头应是。

    因为内阁大学士要避免与外臣之间过从甚密,就算交游广泛,在入阁后也会尽量避忌,而且明朝行使宰相职权的阁老的府邸,是平日投拜帖最多的地方,真要挨个接见估计一年到头都见不完。

    正说着谢迁,谢迁就脸色略微有些难看地走进翰林院大门,所有翰林听到风声后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不过谢迁没往后院公事房来,直接去前面找侍读了,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诰敕需要重写。

    “谢阁老今日看起来气色不怎么好,我等到了谢府,可要小心些。”等谢迁离开翰林院,马上有人提醒。

    这一天下来,所有翰林都是等弘治皇帝对昨日进呈建文旧典章的批示中渡过,一整天几乎都在磨洋工,每个人最多看了几页书稿,稍作整理,可以说完全没进展。

    终于熬到下班时,沈溪很想说上一句:“无风无险又到五点。”

    在翰林院供职,真的跟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差不多,而且坐办公室,每天下来基本无所事事,说是修书,可一本《大明会典》要修上六七年,从弘治十年开始,直到弘治十八年朱祐樘病逝也没修完。

    这种修书的活,其实偶尔想起来也挺轻省的,毕竟修书的人多,每个人负责的面就窄,况且修完后还有别人校对,然后修改,随后又进行二次校对和修改,时间就在这么反反复复中度过。

    不过这天,翰林们下班了也不能轻松,因为要去内阁大学士谢迁家里做客,去“赏画”。

    “头几日刚听说徐大学士派人送《清明上河图》到京,那价值连城的名画中途失窃,今天谢阁老就请我们到府上赏画,会不会与此画有关?”

    “不可能吧,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情!谢阁老怎么说也是收藏名家,家中名画多不胜数,我看这次是想试试我们鉴赏书画的能力。”

    “你当谢阁老真的有闲情逸致请我们赏画?他平日甚少回府,这次莫不是想借助这个机会,问询昨日进呈陛下之事……”

    在众人猜测中,一众翰林往谢迁府邸而去。

    到了谢府门前,许多没登过大学士府邸的翰林不由大失所望,眼前的屋舍看起来极为寻常,怎么看都不像大人物住的宅子。

    翰林们这时候都停下脚步,恭敬行礼,因为前面一顶官轿上下来的,正是另一位大学士李东阳,原来李东阳也受邀而来。

    除了李东阳外,还有一些六部以及寺司的高级官员,连侍郎这一级别的官员都有三个,李东阳若有所思,显然他也不知谢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学生见过李少保。”

    李东阳等所有官员上前行礼,还未问话,又有顶官轿过来,这次官轿上下来的却是王鏊。

    谢府突然众臣齐聚,令一众翰林自惭形秽,眼前一个个都是朝中大员,而他们中间,官品最高的不过是从六品的翰林修撰。

    李东阳不再理会这些小翰林,而是过去跟王鏊打招呼问话,结果依然没从王鏊哪里探听到谢迁请众人前来的真正目的。

    “赏画?他有几幅画难道我们不知道,还用得着赏吗?”李东阳说着,与王鏊等人在知客引领下进门。

    众翰林这才松了口气,亦步亦趋跟上去,尚未跨过门槛,王瓒突然转过身:“记得,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今日的赏画一定要适可而止,千万不可……”

    说到这儿看了沈溪一眼,显然是特别针对沈溪说这一番话,提醒他不能像在寿宁侯府夜宴时那般出风头。

    沈溪跟着众人应诺,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同样是作诗,你们作得不好就是中庸,而我作出好诗就是出风头?

    沈溪当日在寿宁侯府临时起意所“抄”的《把酒对月歌》,在京城诗坛上多少引起一些轰动,用通俗俚语所拼接成的诗,却有大巧不工之妙,为许多中下层士子所推崇。

    可沈溪的这首诗,难以入那些自负才学、眼高于顶之人的法眼,在这些人看来,沈溪不过是应景做了一首“打油诗”,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众翰林进到里面,谢府院子中规中矩,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三进大四合院,装修婉约俭朴,过了两个月门,才到谢迁邀请赏画的书房。

    因为来的人不少,书房里已经有人在欣赏谢迁挂起来展示的书画,其中参杂有谢迁自己的作品。

    这就好比是一次书画展,所有人可以自由欣赏。

    沈溪跟朱希周走在一块,入目所及,都是两三品的大员,干脆躲到房间角落,正考虑要不要出门等候,沈溪突然发觉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有些眼熟,走过去仔细打量后,沈溪略微有些吃惊,这不是当初他卖给宁化知县韩协的王蒙的赝品画?

    看画作上有谢迁的题字,很显然,连谢迁这样的书画收藏家也将其当作真迹,甚至一本正经写了题跋在上面,沈溪稍微留意一眼,居然有李东阳的题字。

    沈溪想到当初韩协三年期满离开宁化,前去南京投奔林仲业,而林仲业又跟李东阳关系亲近,想来是韩协想办法把画送给了李东阳,再由李东阳转赠谢迁。

    沈溪暗叹:“还好李东阳和谢迁都没发觉这幅画有问题。”

    若是谢迁知道这是幅赝品画,绝不会挂出来给人看,他堂堂阁老,挂赝品出来那可是非常丢脸的事情,沈溪只能视而不见。

    倒是朱希周走到沈溪身边,抬起头打量一番,道:“这幅画若是愚兄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王叔明的山水,未料谢阁老竟还能收藏如此珍品。”

    “是啊。”

    沈溪敷衍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谢迁与李东阳并排从后堂过来,谢迁身后两名随从一起捧着幅画轴,沈溪一眼就辨出,正是早晨让宋小城送到谢府的《清明上河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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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二章 借题发挥() 
谢迁笑容可掬,让家仆将画轴郑重地放到长条书桌的桌面上,随后奴仆又从外面再次抬了张一般高度的书桌进来,两张拼凑在了一起。

    谢迁挥手示意:“老夫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欣赏一幅前朝名作,乃是名闻遐迩的宋人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这幅画不是说由前首辅徐溥收藏,遣人送来京城却半途失窃,为何如今会出现在谢府?

    谢迁是否与贼人有关?

    再一想,谢迁是什么人?堂堂的内阁大学士!跟李东阳关系一向不错,怎会做这等厚颜无耻之事?

    是了,多半是谢迁派人帮徐溥和李东阳将画找回,今日借着让大家欣赏名画的机会,将这幅画当面还给李东阳,成全徐溥的心愿。

    “诸位,请上前一观。”

    要说在场的人都听说过这幅传世名画,可除了李东阳外,没谁亲眼见过,都想见识一下这幅久享盛名的画有何独特之处。

    画轴在众人注视下,缓缓打开,大宋汴梁的景致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

    要说这幅画,确实有些长,差不多两丈,但高度只有一尺,该画用长画卷的方式,展现了汴河两岸市集、建筑、行人和山水,人情风貌跃然纸中,这与普通山水画重在意境不同,可以说是为了忠实记录当时的市井风貌而作。

    就算不懂画之人,见到这样一幅画,也要感慨这幅画中描绘的景致,把自己想象成画中的一个小人物,穿梭于几百年前北宋都城的大街小巷。

    沈溪随朱希周上前,,目光在画面上逡巡一遍……要想在这匆匆一瞥中把画中修补处挑出来,根本就不现实,实际上就算是拿肉眼仔细瞧,也很难察觉端倪。

    这年头没有放大镜,要检查出沈溪之前修补之处,非要长年累月细致观察和比对才可,而沈溪自问对这幅画的了解,足够做到“以假乱真”,更何况补损的地方只是几个不起眼的角落,要注意到这些细节,谈何容易?

    “诸位,以为如何?”谢迁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捋着胡子问道。

    李东阳脸色稍显凝重,毕竟这是徐溥找人送给他的画,要是在别人府上,他早就找官府上门“拿赃”,可如今画诡异地出现在谢迁府上,二人同为辅政大学士,平日关系还很要好,刚才谢迁见到他后居然只字不提还画之事,让李东阳觉得谢迁有据为己有之意,但顾忌脸面,他不太好意思直接提出把画讨要回来。

    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程俞毫不客气,直接质问:“此画堪称国宝,不过下官听闻,此画为徐少师所藏,却不知为何……为谢阁老所得?”

    程俞的话说完,在场的人都看向谢迁,心里均想,谢迁既然把人叫来,应该就是说还画之事,程俞如此诘责,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但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程俞是李东阳的人,现在他分明是在替李东阳“讨画”,这话说出来,却让谢迁还画的义举变成被揭穿后不得不归还,分明是不给谢迁面子。

    未料谢迁并未见怪,哈哈笑道:“此画为徐老所藏,老夫怎从未听闻?何人有证据?”

    一句话把所有人问懵了!

    要说在场的人知悉事情,不过是源自近日京师的传言,说是徐溥自知年事已高所以派自己的孙子徐文灿带画到京城“赠画”,结果画被人盗了下落不明,徐文灿亲自到李东阳府上谢罪。随后李东阳出面,着顺天府捉拿贼人,一连数日都未有消息。

    此事是否当真暂且不知,但外间传得有鼻子有眼,不似虚构。但若说谁能找出证据,恐怕连徐文灿亲自来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凭什么说这幅画就是你们徐家所有?

    一句话,问得在场之人哑口无言。

    沈溪却觉得谢迁似乎并非无的放矢,其语句侧重上有些“蹊跷”。谢迁问在场人士“何人有证据?”,而不是“有何证据”,这似是在说,谁可以站出来拿出证据反驳我,这是让送画来的幕后元凶露出原形吗?

    可问题是就算盗画人本身,也不清楚这幅画到底是何人收藏,如何可做证明?又从哪里找来证据?那谢迁的提问似乎是多此一举?

    从开始,沈溪就没认为谢迁会将此画占为己有,若谢迁真这么做,拿到画后不动声色即可,把画藏起来,就算李东阳和顺天府,也不敢到他的府邸来搜,久而久之没人记得这件事,画自然就归了谢迁所有。

    既然谢大学士在得到画的当天就把画拿出来展示,要么是他想借机把幕后盗画之人找出来,要么是他想借着还画,达到他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溪心想:“谢迁到底想做什么?”

    在场的人,要么在欣赏画,要么在思索,没一人应答。这时,李东阳终于开口了:“于乔兄,不知此画你从何而来?”

    李东阳没有称呼谢迁官职,而是以朋友间叙话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其实是跟谢迁表示态度:把画还给我,咱俩还是好朋友,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同为辅政大学士,但在内阁中也是有排序的。

    如今内阁三人的排序,是刘健居首,李东阳居次,谢迁在三人中地位属于最末。

    从爵位和名衔上就能辨别,刘健是少傅兼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少傅是“三孤”之一,列从一品,太子太傅是太子三师之一,也是从一品;在明朝文官体制中这两个文爵仅次于“太师、太傅、太保”三公,而整个大明朝,活着时就列于三公正一品的文臣屈指可数,可刘健如今已然位极人臣。

    再说李东阳和谢迁,他二人同一年入阁,如今都是太子少保,属于“太子三少”之一,官秩正二品,不过李东阳是文渊阁大学士,而谢迁是东阁大学士。

    在内阁大学士排序中,以华盖殿大学士居首,其后依次为谨身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

    从这一点上来说,谢迁这个东阁大学士要居于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之后,在内阁议事时,刘健可以说是一言九鼎,其次是李东阳,而谢迁属于三人中话语权最低的那位。

    刚才程俞问谢迁画从何所得,谢迁可以全当没听见,理都不用理会,可现在问他的是李东阳,是他的“上官”,他就不能不给面子。当下谢迁回道:“此画乃是我因缘巧合而得,至于细节稍后再对宾之兄细说。”

    说了等于没说,一句“因缘巧合而得”,显然不能解除在场之人的疑惑,连李东阳听了后都不怎么满意。

    沈溪在旁仔细打量谢迁,想从谢迁脸上看到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不过这老家伙的确老奸巨猾,把心思掩藏得很好,沈溪丝毫不能从他神色中找到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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