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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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7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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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现在情况却不同,朱厚照醒来后,已知谢迁和杨廷和在豹房外等候,告知他情况的并非小拧子或者江彬,而是贴身侍卫,如今朱厚照开始学着建立自己的情报系统,虽然不太完善,但对于豹房和皇宫内发生的事可以做到实时获知。

    朱厚照没有兴趣见谢迁,便没派人传,连小拧子他都没打招呼。

    入夜后朱厚照便进内院逍遥快活去了,小拧子守在前院,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他希望谢迁能早些走,换作以前他会出去告知谢迁大概情况,但现在却知道自己做事不能太过冒失。

    尤其下了大雪后,小拧子心里更着急:“如今陛下对身边人都不是那么信任,包括我、张苑、钱宁,或者只有江彬才能得到少许信任,陛下经常派不同的人去打探消息,从不经过我的手,若这会儿我出去见谢大人,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陛下耳中,那时陛下便会觉得我吃里扒外,若就此失宠就麻烦了……嗨,这可如何是好。”

    小拧子很着急,想劝谢迁又不敢出门,想派人去通知人来劝,却发现能劝得动谢迁的绝无仅有。

    彷徨很久后,门口传来马蹄声,小拧子从大门的门缝看了出去,只见江彬带着一批士兵过来,所有人手上都带着新式火器。

    随即小拧子让人将豹房正门打开,谢迁终于看到一丝面圣的希望。

    “江大人?”

    小拧子出门,却并非跟谢迁见礼,而是远远跟江彬打招呼。

    江彬已从马背上下来,跟平常文臣武将对谢迁毕恭毕敬不同,江彬如同没见到首辅在旁一般,带着人径直往大门行去。

    谢迁终于找到机会往门前走来,身后带着个杨廷和。

    江彬道:“本将前来觐见陛下,好狗不挡道,让开道路!”

    这话江彬是对小拧子说的,但走在半路的谢迁却觉得是在喝斥他,脚下一滞,杨廷和已经着恼地喝斥:“你怎么说话的?”

    江彬回身看了看谢迁跟杨廷和,神色淡然,最后冷笑一声,却连话都不说便带着人绕过小拧子进入豹房。

    “毫无体统!”

    杨廷和非常懊恼,就算不是谢迁,他自己也是内阁大学士,就算六部七卿以及朝中公侯见到他也不敢不敬,但这个江彬却一点儿都不识相,完全是小人得志的做派,让他觉得不可理喻。

    谢迁再次恢复前行,他对江彬的态度似乎没什么意见,此时他已将所有注意力放到小拧子身上,好像在等候一个答案。

    小拧子趁机迎上前,小声道:“谢大人、杨大人,你们别等了,陛下不会赐见……小的不敢说太多,保重身体啊,两位。”

    说完,小拧子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匆匆忙忙往门内去了。

    等豹房大门再一次关上后,谢迁站在那儿,人都站不稳了,身体摇摇晃晃,此时他的整个世界观都已崩塌。

    杨廷和赶紧搀扶谢迁,劝说道:“谢老,如拧公公所言,这么等下去纯属枉然。”

    “等!”

    谢迁一咬牙,铁青着脸说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等到陛下召见,现在陛下一定知道老夫在这里等候面圣,若这么走了便是半途而废,以后有什么脸面再来求见?这张老脸,总归比这把老骨头重要。”

    ……

    ……

    谢迁还在坚持。

    他这么做有其原因,从小拧子欲言又止的话语中他察觉到一些隐藏的事,比如说小拧子为何吞吞吐吐,说明并非是有人阻挡言路,而是皇帝的确不肯赐见。

    只要皇帝知道他在,就必须坚持,这并非全是为了脸面,而是为了他心中坚持的规矩。

    大臣既然要死谏,就要做到底,不能半途而废,不然皇帝知道了会被轻视,以后也没脸面见朝中同僚。

    杨廷和无缘无故跟着一起受苦,虽然看起来无奈,但杨廷和总归有心理准备,否则的话也不会主动来陪谢迁,他不像是来壮声威,更像是来胁迫谢迁。

    大雪仍旧下个不停,很快京城内便银装素裹,天地一片苍茫。

    沈溪没有在府中,而是留宿于惠娘居所,此时他也没有在房间内享受温存时光,而是站在院子凉亭内看雪,惠娘和李衿都不能理解为何沈溪要出去找罪受。

    惠娘和李衿不时从门口往外边看,只见沈溪站在凉亭内一动不动,就跟木头人似的,凑想过去劝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惠娘道:“衿儿,去拿一件厚重的衣服给老爷披上,别让老爷受寒。”

    李衿摇摇头:“姐姐,我们不知老爷为何要在那里站着,老爷若是觉得冷肯定会进屋来,或者老爷在想事情呢?我这么过去的话,就怕打扰老爷的思路。”

    “你个死丫头,不听我的话了?”

    惠娘有些着恼,但她没过分埋怨李衿,又一摆手将随安叫过来,一摆手,“拿大氅来,你去给老爷披上。”

    随安可没主见,只会听命行事,她赶紧拿了惠娘早就摆在堂屋的大氅,脚步细碎往外跑过去,却在半路举步维艰,概因雪太大,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等她到凉亭内,却因个子娇小而无法将大氅披到沈溪身上。

    沈溪也好像完全不知身后多了个人,凝眉思索着什么,身体一动不动。

    “老爷,外面凉。您披上吧。”

    最后随安只能站到石凳上,将大氅披到沈溪背上。

    凉亭内虽然有顶棚,但还是有不少落雪,随安赶紧下来,想为沈溪整理一下,却发现大氅已滑落地上,沈溪根本没有披上御寒的打算。

    

第二四一〇章 怒火攻心() 
随安虽然跟沈溪立在一起,却好像跟沈溪身处两个世界。

    她生怕完不成惠娘交待的差事,赶紧捡起地上的大氅,等她想再一次将大氅披到沈溪身上时,沈溪已一把扶着她,将她手上的大氅接了过去。

    “老爷,外面凉……”

    随安还想重复之前的话,发现沈溪凝视着自己时,立即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沈溪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先进去,自己别冻着就好。”

    随安抬起头,用不解的目光望了沈溪一眼:“可是……老爷,是夫人让奴婢将衣服给您披上的……”

    沈溪摇摇头道:“衣服不已在我这里了么?你可以先进去了。”

    “哦。”

    随安这才明白过来,沈溪并不需要她,沉默一下,紧忙往屋门方向跑去,对于她来说,屋子内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天地,里面一片暖意洋洋,外面则是天寒地冻,她不想再在风雪里停留片刻。

    等她到了屋子里,听到惠娘用冷漠的口吻问道:“让你给老爷披上厚衣保暖,你怎么做的事情?”

    随安目光里满是迷茫,等她顺着惠娘和李衿的视线重新看向凉亭方向,才发现那件被沈溪接过去的大氅已经被丢到了石桌上,这会儿沈溪仍旧对着漫天风雪发呆。

    “奴婢再去……”

    随安马上就要冲出门。

    李衿一把抓住她的手,招呼道:“随安,你别去了,姐姐,不如让我过去吧。”

    惠娘没好气地看了李衿一眼,道:“你正在养身体,这会儿最好别乱动……罢了,我亲自去吧!”

    说着,惠娘就向门口走去,却被随安抢先一步。

    随安一路小跑又重新进入风雪中,不一会儿又现身于沈溪身后,她果断地拿起石桌上的衣服,想往沈溪身上披。

    沈溪没转身,幽幽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随安显得很委屈:“奴婢没完成差事……奴婢一定要把事情做好,这样才对得起两位夫人的照顾。”

    沈溪淡淡一笑,道:“你倒是很忠心。”

    随安没回答,拿起衣服重新给沈溪披上。

    沈溪这回没有拒绝,待衣服披在后背上,主动将绳子系好,这才回过头对随安说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随安抬头看着沈溪,似有一定怀疑,生怕自己走后沈溪又把大氅解下来,自己还要再出来一趟,小眼睛里情绪异常复杂,这是沈溪以前从未在随安身上看到过的。

    “你不怕我了?”沈溪笑着问道。

    随安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老爷和两位夫人对奴婢都很好,不怕。”

    沈溪道:“回去吧,我领受你的好意了。”

    “哦。”

    随安应了一声,却没挪步,她回头看向屋门方向,只见惠娘和李衿都在门口站着,便又回过头道,“其实……奴婢可以在这里伺候老爷。”

    “你在这里能做什么?”

    沈溪目光看向远处飞飞扬扬的雪花,随口问道。

    随安想了半天,也没拿出个准确的答案,沈溪挥挥手道:“这里不需要你,你应该在屋子里烤火取暖才是……快回去吧,别受凉了!”

    随安目光坚定,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很快身体就冷得瑟瑟发抖。

    沈溪见状摇摇头,伸手将大氅解下,披到随安身上。

    “啊!?”

    随安惊叫一声,马上推开沈溪的手,细嫩的小手却被沈溪一把抓住。

    沈溪道:“你看,我的手是热的,你的手却冰凉,说明你冷我不冷,这件衣服就该给你穿,是这个道理吧?”

    随安想了想,目光迷茫,显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沈溪只是抓了她的手一下,随即又放开,仍旧转身面对风雪,随安也瞪大眼往那边看过去,似乎想弄清楚沈溪在看什么,结果除了雪花什么都没有。

    沈溪道:“你经历过绝望吗?”

    随安眼神愣愣的,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她没经历过,还是听不懂沈溪的话。

    沈溪叹道:“当初你娘过世时,你心情怎样的?”

    “太久了……记不得了。”

    随安仔细想过后,摇摇头。

    沈溪道:“是啊,岁月可以让人忘记过去,甚至连绝望的感觉也能从记忆中抹去,心境可以改变,这世道有什么不能靠时间改变呢?”

    随安这下更不明白了,小手挠了挠头,目光随即望向屋门方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禁了,明明是来给沈溪送衣服的,结果最后却披到了自己身上。

    随安赶紧解开,然后再次爬上石凳,将大氅重新披在沈溪身上,道:“老爷,您在这里需要这个,奴婢先回屋去了。”

    当她意识到自己留下来,不可能完成惠娘交托的差事,识相地转身往屋子跑去。

    进门前,她还特地回头观察了下沈溪,确定沈溪没有将大氅解下丢在一边后,她才松了口气,跨进门槛。

    入屋后随安使劲地拍打身上的雪花,等她抬起头来,忽然发现惠娘和李衿都在打量她,好像她脸上有花一样。

    惠娘问道:“怎么回事,为何老爷刚才把衣服披到你身上了?”

    随安低下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事一般,声如蚊蚋:“刚才奴婢想陪着老爷,但外边太冷……老爷就把衣服披到奴婢身上,说他的手热乎乎的,而奴婢的却是冰凉的……奴婢怕老爷再受冻,便把衣服给老爷披上,自己回来了。”

    惠娘皱眉,这过程有些曲折,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想弄清楚里面隐藏的深层次东西。

    李衿抿嘴一笑:“你这个丫头挺有福气的,平时你们可少有机会接触老爷。”

    惠娘白了李衿一眼,李衿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惠娘道:“老爷还跟你说了什么?”

    随安先是摇头,随即好像记起来了,道:“老爷问,奴婢是否经历过绝望,奴婢不知道老爷是什么意思便没有作答,老爷又问奴婢娘过世时心情怎样……奴婢说隔太久不记得了。而后老爷便没再问。”

    “行,你先进去烤火,再让东喜烧一壶热水,准备为老爷泡茶。”惠娘道。

    随安这才行礼,往后屋去了。

    等人走远,李衿望着她背影道:“平时这丫头看起来挺木讷的,熟悉了才发现她其实也很活泼,只是以前的经历让她自我封闭了吧。”

    惠娘突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李衿识趣地不再多说。

    惠娘问道:“老爷为何要说什么绝望?什么事让老爷烦忧?”

    “我哪里知道啊?”

    李衿为难地道,“老爷有什么事也不会跟我说啊,倒是姐姐平时跟老爷亲近些,姐姐你去问才更合适。”

    惠娘没好气地道:“我若能问出什么的话,也不至于跟你一样在这里干瞪眼了!老爷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又好像不是朝廷事务,只是这场雪,让老爷分外焦虑……若老爷因此生病该如何是好?”

    “应该不会吧。”

    李衿也显得有些犹豫,“随安不是说了,老爷的手热乎乎的,老爷或许只是想在那儿欣赏雪景吧。”

    再次被惠娘白一眼后,李衿干脆什么话都不说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说多错多。

    ……

    ……

    最后,还是惠娘自己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没让李衿随行,默默地走到沈溪身后。

    当她站在沈溪身边,还没等开口,沈溪已发现她的存在,主动道:“我只是想清静一会儿,惠娘你不必出来受冻。”

    惠娘道:“老爷有心事,可以跟妾身说……今日老爷好像魔障了一样,站在这里,让妾身和妹妹好生担心,老爷为何如此闷闷不乐?”

    沈溪语气平静:“在想事情。”

    “妾身也知老爷是在想事情,却不知是何事?”惠娘仍旧不依不饶。

    说话间,雪越下越大,甚至飘落到凉亭内,雪花落到惠娘身上,不过因为惠娘刚从屋子里出来,身上还有些温热,雪花很快便融化。

    沈溪没有回头,道:“我所想的事,跟你想的有所不同,哪怕说了,你也不能理解。”

    惠娘道:“老爷是在想归隐田园的事情?”

    突然听到惠娘说了这么一句,沈溪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惠娘用好奇的目光跟沈溪对视,随即沈溪又回身看向远处,好像从来没回头一样。

    惠娘很无奈:“老爷或许当官久了,不想再在官场勾心斗角了吧?以老爷如今的成就,宰辅也不过如此,再进能到何处?倒是官场内的很多事,不受老爷控制,老爷大概是心生离意吧?”

    沈溪苦笑:“我以为天下间没有人了解我,却未曾想,身边就有一个。”

    惠娘没好气地道:“老爷以前都跟妾身说过了,妾身当然知道……怕是这件事老爷未曾跟他人说过,就算跟衿儿说了,她也不能理解……妾身有个疑问,老爷这官当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说走就走?”

    “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看到的东西,就不是那么简单。”

    沈溪语气平和,“我想的是改变一个时代,而非改变朝廷格局,但要是朝廷不变,我想完成的事便无法实现。”

    惠娘道:“这个妾身就不明白了,老爷为何要改变时代?难道老爷想改朝换代么?”

    沈溪摇头道:“我可不想当乱臣贼子,但又想改变皇权至上的现状,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现在陛下羽翼逐渐丰满,也不那么需要我了……当我觉得自己应该退出时,就不再眷恋朝堂,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惠娘理解不了沈溪的心态,在她看来,为国为民胸有抱负之人是不会提出退出朝堂这种消极的想法的。

    而且在她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走到哪里都逃不出大明的国境,除非是一些偏远的苦寒之地,但就算那些地方也是大明的藩属国,同样为大明管辖。

    至于沈溪说什么,她没有太过在意,既然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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