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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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6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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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廷和劝说“谢阁老,为今之计最好能向陛下建言,不能再如此胡闹下去……若进到院中,等于是默认陛下胡闹。”

    杨一清则没什么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谢迁。

    谢迁面色不善,随即三人目光放到远处,只见有马车过来,而且不止一辆。

    等马车停下,从马车上下来几人,除了司礼监掌印张苑外,还有刑部尚书张子麟,以及大理寺少卿全云旭。

    三人过来属于协助审案,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系受皇帝传召,而张苑则是主动前来。

    “谢阁老,您还在这里等候呢?”

    张苑在这几人中权势最大,带的随从也最多,走过来后也有跟谢迁直接对话的权力,甚至杨廷和、杨一清,他基本上选择性地视而不见。

    张子麟和全云旭则过来给谢迁等人行礼。

    谢迁问道“张公公过来作何?”

    张苑笑答“跟谢阁老目的一致,问问陛下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听说今日陛下要亲自过问逆党案,这案子牵扯到朝中一些权贵,若是有必要,连皇亲国戚都要提审,这可真是桩泼天的大事。”

    杨一清问道“张公公乃是奉陛下御旨而来?”

    一句话,就让张苑脸上的笑容凝滞,随即目光阴霾地看向杨一清……对方这话似乎是故意呛他。

    若是谢迁或者杨廷和,或许会在表面上对张苑保持尊重,到底内阁跟司礼监属于对接的关系,就算再看不过眼也只能保持和气。

    但杨一清领衔的户部,掌管着朝廷的钱袋子,独立行事,他看不惯张苑的嚣张气焰,再加上张苑胡作非为的过往也是人所共知,即便此番重新被皇帝启用,依然难以得到杨一清这样的直臣尊重。

    张苑道“咱家来求见陛下,就不多打扰诸位了……告辞!”

    或许是觉得没什么话好说,张苑先行往沈家正门而去,快到门口时有侍卫过去阻拦,便听到张苑大声喝斥。

    看着张苑的背影,杨廷和皱眉道“这个张公公,行事愈发骄横了,若长久下去怕是会出乱子。”

    谢迁往杨廷和身上看了一眼,摇头道“他要怎么做事,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咱们先进去看看,希望别出岔子才好。”

    ……

    ……

    谢迁、杨廷和、杨一清、张子麟和全云旭一起进了沈家前院,院中已挂起一盏盏灯笼,将沈家正院照得透亮。

    两旁已设了几个座位,似是给来旁听审案之人准备,朱厚照和沈溪都没出来,张苑也在正堂见沈溪,房门紧闭,谢迁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马九走过来“几位大人请入坐,这边特意准备了烤火的火盆,还有暖炉等,另外尚有热茶和厚披风。”

    几人这才知道,原来沈溪为这些来听审的官员准备得很齐全,生怕这些人冷着了,座椅座垫都有,还有全套御寒装备,进来后的确是比等在门口好太多。

    “嗯。”

    谢迁没跟马九置气。

    对于大明有功将领,谢迁还是保持礼重,如此也能在中下层军将和官员面前保持自己的威严。

    随即谢迁走到当首的座椅前坐下。

    这边刚落座,便有人将热茶递过来,谢迁本想伸手接过,却发现自己的手都已经冻僵了,于是指了指面前的小几,示意放在上面。

    马九过来道“谢大人,这里有暖炉。”

    谢迁顿时一阵感慨,突然觉得沈溪这府宅多了几分温情,人情味浓重许多。看着面前的小暖炉,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沈家堂屋,他坐的地方距离堂屋门口不过两丈,但见门打开,张苑从里面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沈溪,却不见皇帝的面。

    “沈尚书。”

    没等谢迁起身打招呼,张子麟和全云旭便迎上去,因为二人不但是来听审,更是来参与审问,分别代表着刑部和大理寺两大司法衙门。

    沈溪先是行礼,再走到谢迁跟前,本来谢迁想起身相迎,但略一琢磨却选择坐在那儿不动,倒是杨廷和跟杨一清已站起来。

    谢迁有资格在沈溪面前拿乔,旁人却不行,沈溪的职位和地位在那儿摆着,朝廷到底是个讲究尊卑的地方。

    沈溪道“谢阁老。”

    “嗯。”

    谢迁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四处望了望,问道,“陛下呢?”

    沈溪回道“陛下正在厢房休息,之后会提审一些涉案嫌犯,还有一些案犯正在西厢接受审问,谢阁老是否要亲自过去看看?”

    谢迁仍旧端坐如常,目光落在沈溪身上道“别都是外戚张氏的门人吧?”

    “有些是。”

    沈溪回道,“还有缉捕回来的接头人,如今很多证据表明,外戚张氏似乎涉及跟贼人勾连,至于是否参与谋逆尚不好说,陛下言明要在今日将案子审结。”

    谢迁本想怪责沈溪两句,但话到嘴边却发现没什么可说。

    沈溪的回答已算是滴水不漏,既没有给案子定性,也没发表什么个人见解,而案子的关键也在皇帝身上,而非沈溪引起。

    谢迁道“老夫想要求见陛下,是否可行?”

    沈溪摇头“陛下之后便会过来,谢阁老到时候便可觐见,但此时不行,陛下之前已有明言不见大臣。但陛下已同意再邀请朝中一些元老勋贵旁听审案,目前他们正往这边赶过来。”

    对于谢迁来说,没办法苛求太多。

    皇帝还在休息,稍后会在审案时露面,真有事情可以到那时再呈奏,不必急于一时,而且现在皇帝还让三司衙门的人加入到审案,特意增加旁听监督的官员和勋贵,至少在之后审问时有何不当之处,他和那些文臣勋贵可以跳出来说明情况。

    “嗯。”

    听了沈溪的叙述后,谢迁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表明他已知晓。

    恰在此时,江彬走过来,对沈溪道“沈大人,已派人去将建昌侯府搜查过,回报说搜查出一些证据,正准备送来。”

    沈溪点头。

    谢迁支棱着耳朵倾听,闻言不由带着几分恼火质问“谁让搜查建昌侯府的?皇亲国戚的府宅也能随便搜查?”

    几人都在打量谢迁,在场人中也只有谢迁坐着,跟整个现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沈溪没有回答,江彬则显得很傲慢,瞟了谢迁一眼,昂着头道“乃是陛下亲自下谕旨搜查,之前已擒拿建昌侯府一名管家,发现他跟贼人秘密勾连,罪证确凿……陛下随即下令搜建昌侯府。”

    谢迁可以在沈溪等文官面前耀武扬威,但面对一个身份低微的武将,却发现无言以对。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现在江彬这个武将居然给他这个首辅大臣讲规矩和道理,而且人家所说很有道理,已查到部分罪证,所以皇帝才下旨搜查建昌侯府,这样做有何不可?

    谢迁本以为沈溪会替他说上两句,却见沈溪站在那儿好像木头人一般,不由心里来气。

    好在杨廷和凑过来打起了圆场“既是陛下下旨,还是等搜查结果出来再说。”

    谢迁非常着急,心道“这不已经明摆着说找到人证,现在又搜到物证?如果陛下犯浑,决意要杀外戚,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之厚,你去做你的事,老夫有事再找你。”谢迁突然说了一句。

    他这句话更像是下达逐客令,显然他想跟杨廷和、杨一清等人商议事情,又不想沈溪听到。

    沈溪不由对谢迁很无语。

    你在我的府宅,居然对我下逐客令?

    你要做什么用得着遮遮掩掩?无非就是找人通知张太后,尤其是高凤,让他把消息传到宫里面?

    谢迁觉得自己老谋深算,做事周详,但在沈溪看来,谢迁身上全都是破绽,对他来说毫无秘密可言。

    不过沈溪还算是给谢迁留个面子,行礼道“那在下就不多打扰谢阁老了,正好也有要事先作安排。”

    随即沈溪跟江彬一起往西厢而去,那边有被擒获来的几名贼寇,正在拷打审问。

    沈溪离开后,谢迁马上对杨廷和道“赶紧派人通知高公公,让他回奏太后,说是这边已开始搜查寿宁侯和建昌侯府,许多证据已被坐实,闹不好就是通番卖国的罪名,甚至可能涉及到谋逆……”

    杨廷和道“谢阁老,如今案子尚未查清,如此去跟太后奏禀,是否会……”

    谢迁道“你以为有之厚在,这案子审下来还会有别的结果?等他把事都查清楚,也由陛下给定了案,再想转圜恐怕来不及,只有此时奏禀到太后,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杨廷和稍微想了下,不由点头,他大概理解到,这是谢迁对张太后最后的提醒,估摸是要以太后来对案情施加影响。

第二三八七章 能人辈出() 
沈溪到了西厢院。

    审问正在进行,锦衣卫要对付一些没多少扛刑经验的匪寇轻而易举,早早便把南北镇抚司衙门的酷刑全都搬到了沈家院子。

    还没等靠近,沈溪便听到哀嚎声,在这相对安静的庭院之地显得异常刺耳。

    周围都是锦衣卫和侍卫上直军的官兵,沈溪心中满是无奈:“把我家当作官衙,什么严刑全都用上了……要是在我府上闹出人命来,我自己倒不觉得怎样,但让我家人如何过太平日子?”

    “沈大人。”

    一名锦衣卫百户过来向沈溪行礼。

    沈溪一摆手,问道:“审问出结果了么?”

    那百户先看了江彬一眼,显然是对江彬有所防备。

    这些人并不隶属于江彬领衔的边卫系统,只是现在他们的顶头上司钱宁不在,他们没法避开江彬。

    那名百户恭敬地道:“有招供的,说是出自东瀛,先是在琉球落草,然后又在东南沿海干打家劫舍的营生。此番坐船到天津卫上岸,由陆路来京。不过他们说不出到底是如何跟逆党勾连,连具体名单也给不出来。”

    沈溪点头,表示会意,心想:“这些锦衣卫分明是拿对官员审问那套来对付倭寇,但这些倭寇多半连文字都不识,最多只是奉命办事,哪里知道跟自己接头的人是谁?让他们拿出名单来,跟让他们胡乱攀咬人差不多。”

    江彬忍不住插话道:“不是已经知道跟谁勾连了么?他们是来见建昌侯府的人,而且是一网成擒,两相对照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百户听了江彬的话,充耳不闻,讷讷不语。

    在沈溪这样深受皇帝宠幸的高官面前,那百户自然知道该听谁的。

    沈溪摇头:“既然暂且审问不出结果,就别再用刑了,死了人脏了地方,以后这宅子还能住人吗?这里毕竟不是诏狱,让他们指证跟建昌侯府的家奴见过面,便足够了。”

    “是,大人。”

    百户这才领命退下,让旁边的江彬看得悻悻然。

    沈溪再往里面走,看到一路上血迹斑斑,心里越发不痛快,恰在此时,大理寺少卿全云旭匆忙于前院过来,除了他外还有几名大理寺属官。

    他们本是来监督审案的,但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已经成为了锦衣卫表演的舞台,大理寺的官员根本插不上话。

    此时刑部尚书张子麟正老老实实留在前院当个旁观者,喝茶烤火,不时跟左右聊聊天,等候最后的结果。

    见礼后,全云旭道:“沈尚书,捉拿审问贼人之事是否由三法司来接手?如今乃是锦衣卫办案,这……我等根本干涉不得啊!”

    大明特务体系非常发达,东厂和锦衣卫构成的诏狱系统,让三法司方面望而却步。

    沈溪还没回答,张苑已带着人进入中院。

    在沈溪与谢迁对话时,张苑趁机到了东厢房,想去求见朱厚照。

    沈溪以张苑到来的时间判断,应该是碰壁,未见到朱厚照本人。

    张苑老远便嚷嚷开了:“都是一群无胆匪类,一直打就行了,怎停下来了?”

    全云旭面对张苑这样强势的大太监,只能往后站,沈溪斜过头瞪了一眼,问道:“怎么,张公公还想干涉这里审问之事?”

    张苑冷笑道:“不敢,咱家就是想通知您沈大人一声,谢阁老已派人知会宫里,下一步可能太后娘娘就会亲自赶到你这小院……你觉得陛下还能不受干扰把案子给定下来?不抓紧时间,怕是什么都要凉!”

    ……

    ……

    张苑担心的恰恰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事。

    谢迁让杨廷和出去找人传话给高凤,高凤得知消息后,直接骑快马往宫门赶去,接下来便是一路狂奔。

    他要在最短时间里把消息告知张太后,让张太后做出防备,而如今唯一能救张氏兄弟性命的人也只有张太后。

    与此同时,张懋、夏儒和朱晖等勋贵,正陆续从自己的府邸出发,乘坐马车前往沈家。

    张懋和夏儒这一对老友,从来都是走一路,这次夏儒更是先到了张懋府宅,问清楚大概情况后才动身。

    两人乘坐同一辆马车,以便路上商讨一些事。

    “……这不明摆着的么,陛下要对张氏一门下手了,以前寿宁侯和建昌侯为非作歹,先皇不好意思拿皇后家里人动手,所以屡屡照拂,虽惹来不少非议,但看到先皇皇后夫妻恩爱,大臣们都忍下来了。”

    “可陛下登基之后,情况跟以前大不相同,毕竟陛下也要照顾自己的妻族,需要培养新的外戚势力,只是寿宁侯和建昌侯没察觉到这种变化,依然我行我素,这才惹下祸端……”

    张懋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得意,好像他已经把一切都看穿了。

    这是来自于在朝为官近一甲子的老狐狸的智慧,多亏张懋老早就跟夏儒站在一道,两人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没有什么戒备心理,才会畅所欲言。

    夏儒则很迷惑,问道:“这两位到底是太后的亲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件案子……究竟会对二人造成如何影响?”

    张懋道:“死罪应该不至于,不过下半辈子怕是接触不到实际权力,就当个闲散的贵人也是极好的……若是陛下狠心些,或许二人下半辈子都要在牢狱中渡过。”

    夏儒摇头叹息道:“没想到成为皇室中人,还有如此多的困扰和麻烦,一个不慎就会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就怕……”

    换了别人,或许会为张氏兄弟被制裁而感觉无比痛快,大叫一声“好”,但夏儒这样本就身为外戚,甚至还算得上是既得利益者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正如一朝天子一朝臣,或许现在夏家人能得到好处,但未来可就未必了。

    张懋摇摇头:“最重要的还是要勤勉克己,谨慎行事……要不是张家人闹得太不像话了,陛下也不会痛下杀手!”

    张懋这是在提醒夏儒。

    别觉得张家人的遭遇会成为你们夏家的未来,最重要的还是你要教育好家里的下一代,让他们老实本分些,要明白事理,不要做一些骄横跋扈巧取豪夺的事情,更不要对皇位有非分之想。

    “明白。”

    夏儒点头,他对于张懋非常信任和佩服,决定回去后就严加管束家人。

    张懋突然若有所思,轻声说道:“这次的案子,是由之厚来帮陛下审结,就怕事后太后不会轻易放过之厚……”

    “不过,之厚这年岁已在官场有如此高的造诣,若他怕的话也不会接下这差事。现在还是要防备,若太后赶到沈家,以血脉至亲相要挟,陛下又如何审案?”

    夏儒想了下,同样没有答案,摇摇头表示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外面街道上不时有鞭炮声响起,二人静静地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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