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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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6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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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都能理解,沈大人你是在避讳一些事,不过总是躲避也不是办法,应该正面迎接挑战才是。”

    沈溪道:“怎么正面迎接挑战?难道跟谢阁老起冲突?”

    “呃?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总归互相忍让些,现在连谢阁老都已回朝,沈大人又何必那么纠结?回朝后大不了互相保持克制便是。”

    苏通说到这里,大概也有点泄露来意,除了感谢沈溪外,也是想充当皇帝的说客,试着让沈溪回朝。

    沈溪叹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朝中的清议声太过重要,若什么都不避讳的话,怕是朝中再会出现之前大臣围攻沈府的情况……前一次已引起轩然大波,若再发生一回,恐怕结果比之前更严重。”

    “这个……”

    苏通只是不入流的说客,具体的道理他很难说清楚,毕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而他不过是旁观者。

    “等年后吧。”

    沈溪没有直接回绝,神色淡然道,“眼看到了年底,各部事务都已临近尾声,就算吏部还有一些考核方面的事情未做,也在王侍郎上任后很快就会完成,我可以躲几天清闲,等过了年,就算再怎么拖延,也是躲不过。”

    有了沈溪这话,苏通回去也算对皇帝有了交待,他笑着点头:“如此自然最好不过。”

    此后苏通跟沈溪又闲话了些汀州府往事,此后就没多少话题聊了,他本就不是沈溪的幕僚,又觉得自己在沈溪面前说的一些酒色财气方面的事情不妥,于是在邀请沈溪过府饮宴,留下请柬后便匆忙离开。

    苏通明白事理,他根本没能力支撑朝局,因此朝堂上的事情他基本不予理会,他现在的官职完全是靠吃喝玩乐的本事得来,既然明知道会被人嘲笑,那干脆把自己摆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上,哪怕回头被天下人辱骂,也可以做到充耳不闻。

    不过显然沈溪不会让他们背负骂名,既然将他们带到这位置上,就给他们一种引导,如同他希望苏通和郑谦去引导皇帝一样。

    “……老爷,苏公子和郑公子送来的礼物不少,夫人已派人去买宅院,不过年底前暂时没有着落,这么多东西该放在何处啊?”

    院子里的礼物,让朱起非常为难。作为沈家管事,朱起做的就是这种协调的工作,他虽在顺天府衙门挂职,但并不去当差,而有着军职的朱鸿需要到五军都督府应卯,很少回来,他就要肩负起里里外外的责任。

    沈溪道:“差不多该将番邦所送东西,送去豹房了。你先跟豹房供奉接洽一下,我会派人把东西送过去,这一两天就会完成。还是跟以往一样,多余的东西放到侧院,找油布盖着,受不了冻的东西才放到库房,尽管往高处堆便可。”

    “是,老爷。”

    朱起匆忙去办事。

    ……

    ……

    沈溪不打算在家里过夜,简单收拾好心情便出门去了。

    他准备去惠娘处,不过临行前总归要跟家里交待好,年底事情多,很可能会有人到府上来拜访。

    等抵达惠娘处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因为天空下了一点雪,沈溪进门先拍打一下身上,惠娘过来问道:“老爷为何这时候过来?”

    紧随惠娘出来的李衿紧忙上前帮沈溪解下外面的大氅,沈溪道:“我几时回来,难道每次都要提前跟你们打招呼吗?最近云侍卫被我派出去办事,京城里能跟你们接触的人不多,所以暂时不会有人再来提前通知了。”

    以前沈溪但凡有什么事要告知惠娘,都会让云柳出面。

    云柳和熙儿也是除了沈溪自己外,少有知道惠娘和李衿下落的人,但因云柳和熙儿最近比较忙,沈溪也省去派人传话的环节。

    李衿道:“老爷派云侍卫去做什么了?最近确实没她的消息。”

    “多嘴多舌。”

    惠娘没好气地道,“老爷安排自己的手下去办事,用得着跟你说明吗?”

    沈溪笑了笑,进入堂屋后坐到茶几前的椅子上,随即丫鬟进来奉茶。

    进来侍奉的是随安,自从前一次沈溪明确拒绝东喜献身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丫鬟的面。

    沈溪没有在随安身上多停留一眼,倒不是说随安姿色不堪入目,而是故意这么做,让惠娘不会觉得他是对随安有什么想法。

    随安退下,惠娘在沈溪身边坐下。

    沈溪道:“云侍卫去了江南。”

    “江南……”

    李衿本想追问,但发现惠娘脸色不对时,便乖乖缄口。

    惠娘道:“老爷对随安这丫头觉得如何?”

    沈溪笑道:“你不是说要留给泓儿当养媳的么?这丫头手脚勤快,善解人意,你会亏待她吗?”

    惠娘没好气道:“泓儿才多大?等泓儿长大,随安已不算大姑娘,而是老姑娘了,现在她年岁尚可,跟着老爷有几天享福的日子,有何不好?”

    沈溪道:“忘了之前在东喜的安排上,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惠娘不说话了,她知道沈溪的态度,之前还跟李衿说别在沈溪面前乱说话,但现在明显是她知错不改。

    沈溪问道:“东喜呢?这几次来去匆忙,一直没见到她面。”

    “那丫头郁郁寡欢,平时倒没什么,只是老爷来的时候,她会故意躲开,做一些脏活累活……那丫头看起来心机重,其实也还好,做事勤快,不然的话妾身也不想将她送给老爷。”惠娘道。

    沈溪点了点头:“那就多给她开工钱,等她长大,可以嫁出去,咱们再给她置办好点儿的嫁妆,总归不会亏待她。”

    “这倒不必。”

    惠娘冷漠地道,“丫头到底是丫头,不能太惯着,哪怕失去飞上枝头的机会,也不能这么躲着老爷,不然成什么了?还有嫁妆……将来是会有,但也只能恰如其分,不会多也不会少。总觉得这丫头处世方面不行,就算老爷拒绝她,也不能这么给脸色……老爷别为她说话,妾身知道您心软。”

    沈溪听了惠娘的评价,有些惊讶地问道:“我心软吗?”

    等他侧目望向李衿时,见李衿正站在惠娘身后掩口偷笑,显然是觉得惠娘对沈溪的这条评价很好玩。

    惠娘没好气地道:“老爷怎不心软?老爷就是太在意这些奴婢的想法,才把他们惯坏了。连妾身也是。”

    说话间,惠娘往李衿身上看了一眼,李衿赶紧收敛笑容,不过还是难逃惠娘法眼。

    惠娘呼了口气:“衿儿这丫头,不也被老爷惯坏了?还有妾身,老爷平时就是太宠,可能会不守规矩,现在又是东喜……换了一般丫头,只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沈溪招呼了一下李衿,让李衿到他身边,然后一把将李衿揽入怀中。

    沈溪用手轻抚李衿的面颊,李衿顿时面色羞红,好像承受不了沈溪这种阵仗。

    沈溪笑道:“宠着点好,能让你们觉得有盼头,生活才有滋有味,难道我天天对你们横眉冷对,你们就觉得好了?再者衿儿这丫头平时听话,又能做事,还有惠娘你,你们这么能干,我不宠着的话,那就太过暴殄天物了。”

    “老爷就会用这张嘴甜哄人开心。”

    惠娘无奈地道,“但越是这样,越是会有丫头不守本份,已经有个东喜了,下一步真不知会是谁。”

第二三六八章 伟大的女人() 
惠娘总会有很多抱怨,她是那种永远都不服输的女人,当然这也跟她现在的生活比较平淡无奇有关。

    一个心好似野马的女人,在马厩里待久了,总会有一套自己的反抗方式,不过可惜就算她抱怨再多,还是没法逃出囚笼,因为不是沈溪将她囚禁起来,而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心关起来了。

    李衿问道:“姐姐,现在时候不早,是否该准备几个酒菜,好好招待老爷?”

    惠娘道:“他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溪笑道:“人总会有所改变,左右闲着无事,我为何就不能喝酒高兴一下?今天就准备一些酒,让我可以尽兴而回……”

    沈溪说完这话,不但惠娘微微蹙眉,连李衿也皱起了眉头,好像沈溪说的事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二女在意的重点不同,李衿立即发问:“老爷晚上还要走么?”

    惠娘却好像很了解沈溪,道:“既然老爷说了在这里喝酒,自然不会走……后院有几坛好酒,乃是之前我们从大同带回来的杏花村佳酿,据说有几十年历史了,给老爷拿来……衿儿,你去帮老爷煮酒。”

    李衿不想去,但她明白,惠娘这是有话要跟沈溪说,特意将她支开,她只能螓首微颔出了房门。

    李衿离去,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沈溪已在考虑叫丫鬟来点燃烛火。

    不过惠娘却站起身来,走到沈溪面前,在他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下,道:“老爷是不准备兑现之前的承诺吗?泓儿一天天长大,若再不让他进沈家门,以后他就会记事,对未来学习和生活造成极大影响。”

    沈溪没料到惠娘会在此时跟他说沈泓的事情,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惠娘跟他在一起的机会不多,眼看就要过年,很可能年前年后一段时间不会见面,惠娘此时不提,或许要等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后。

    沈溪道:“你这个做母亲的,非要忍受骨肉分离之苦,才会心安理得?”

    “一切都是值得的。”

    惠娘坚决地道,“只要泓儿有好日子过,一切都好。这两天泓儿感染了风寒,咳嗽不止,妾身让人到街面上的药房开了点草药,效果似乎不怎么样。”

    “妾身想让泓儿早些进沈家门,如此自会有御医和杏林国手为他诊病,以后生长在一个安逸富足的环境中,启蒙读书这些都不会有问题,还有个很好的前程……我这个当娘的本来就不称职,若在这件事上都无法为他做主,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溪苦笑道:“这跟你的良心何干,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你何曾听过我的意见?”

    惠娘不说话,腮帮子鼓得紧紧的,好像故意跟沈溪作对,这也是她平时倔强劲儿发作后一贯的做法。

    沈溪心中叹息,“本以为多拖延几日,等孩子再大些,她会改变想法,怎知她的态度依然如此坚决?也是,她本就是个任性的女人,只要心底认为是对的,不管是否真的为别人好,总是执意为之……女人的倔强大概是最不容易扳过来的吧。”

    沈溪点头:“那好,明天一早离开时,我会带他回府。”

    “今晚便回去吧。”

    惠娘表情有些凝重,“今晚妾身跟衿儿好好伺候老爷,但老爷不要在这里留宿,让泓儿早些回归沈家,妾身想让泓儿尽快忘记现在的一切……”

    沈溪实在不想这么做:“他现在已开始懂事了,短时间内哪里说忘记就能忘记……你真忍心他那么小就失去母爱?”

    在沈溪看来,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很难说会彻底忘记过往,就算要带他回沈府,也得先给他一个转圜的时间和空间,比如说先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住上半年,跟新的丫鬟婆子相处一段时间,让孩子对于惠娘和李衿的记忆降到最低点,然后再回沈府,融入一个全新的环境。

    惠娘断然摇头,用坚持的目光望着沈溪:“难道老爷怕泓儿的身份败露?老爷不是说过,将来有机会接我们姐妹回沈家么?连个孩子都保护不好,妾身和妹妹该如何相信老爷的承诺?”

    沈溪发现,惠娘呛人的时候永远那么言辞犀利,简直有一种让人发狂的冲动。

    家里的女人就算是林黛,也不会用这种恶劣的态度跟他说话,而惠娘明知道这对自己和他人都是一种巨大的伤害,却乐此不疲。

    沈溪道:“那好,今晚我就带泓儿回沈家,他将以义子的身份出现,我对外宣称,乃故人之子,若他提及什么母亲和姨娘,我便说他的家人遭遇地方盗乱而死,他母亲临去前特差忠仆送到我身边,所以……泓儿将来也会以这样的记忆追溯自己的出身,在他拥有功名前,不会再见你……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一定要先想好,否则后悔都来不及了!”

    惠娘银牙紧咬,坚定地说道:“只要为了孩子好,我什么都可以。”

    ……

    ……

    一件本来已定下,但被沈溪刻意拖延的事情,到最后却不得不履约完成,而且还是以沈溪最不想的方式。

    惠娘进沈家最大的障碍并不在谢韵儿或者林黛身上,其实是在于周氏以及惠娘内心的那道坎。

    惠娘要以沈溪小妾的身份进沈家,矛盾的焦点在惠娘的女儿陆曦儿身上;同时,周氏乃惠娘义结金兰的姐妹,对于礼教森严的大明而言,这种辈分上的混乱会给沈溪带来巨大麻烦,除非沈溪权倾朝野,已不必在乎任何非议,同时还得惠娘自身放下心结,否则将注定是个死局……

    至于沈泓的前途和命运,沈溪已无话可说,但总觉得惠娘是变着方折磨她自己。

    沈溪坐在餐桌前,心里在想:“这是先折腾我这个丈夫,然后开始折腾儿子……当惠娘的亲人,可真够累的。”

    但无可否认,有一点连沈溪自己都要承认,那就是惠娘为了沈泓已做到一个母亲能做的极限。

    以惠娘过往的经历,自然明白身份的重要性。

    惠娘说到底只是个丫鬟出身,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低人一等,能进入沈家,哪怕只是以沈溪义子的身份,将来也可以堂堂正正做人,而留在惠娘身边,则永远要担负私生子的恶名。

    惠娘的伟大,在于她总是把这时代的封建思想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个时代女性的局限性和悲剧,几乎在她身上完美地体现出来。

    本来说要好好吃一顿家宴,但因沈泓要走,院子里充满了悲伤。

    惠娘和李衿都把心思放在沈泓身上,呵护备至并做出一些交待。

    沈泓此时还在病中,小脸煞白,他那可怜的目光中根本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这个叫做“娘”的女人对自己很好,随即自己又要离开,重新过那种被婆子和丫鬟照顾的生活。

    对于沈泓的成长经历而言,这似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惠娘待在沈泓身边的时间还是太少。

    “……姐姐,泓儿就这么走了?将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啊?”李衿已是满脸泪水,声音哽咽,却依然不断追问。

    沈溪道:“你们想见到,终归还是能见的,不过只能以别的方式见,我不会透露你们的身份。”

    李衿连连摇头,并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沈溪叹道:“算了,你们还是别吃饭了……去为泓儿收拾一下,稍后我就带孩子离开,你们好好珍惜跟泓儿最后相处的时间。”

    惠娘望着沈溪,似乎感谢丈夫给了她和儿子最后道别的机会,这将会是她以母亲身份跟沈泓相处仅剩的时间。

    惠娘跟李衿一起带着孩子进房间去了,沈溪没有跟过去,不过他知道,这会儿惠娘是天底下最难过的人。

    面对眼前满满一桌酒菜,沈溪突然间觉得没了味道,心中开始为沈泓在沈家的未来担忧起来。

    无论如何,沈泓都不能以他儿子的身份出现,或者他可以说这是自己在外的私生子,但沈泓的长相跟惠娘有五六分相似,一旦他这么说了,家里人必然会产生某种联想,而他并不想让沈家因为沈泓的到来而失去原本的和谐。

    这是个困难的选择,让沈泓以义子的身份进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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