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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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6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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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也多,反而成为那个总喜欢把事交给别人做的人。

    高凤道:“那谢阁老应该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朝堂需要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元老多撑几年,不能总让年轻人出来出风头,年轻人……不会体谅太后娘娘和陛下的辛苦,冒失的多,而且做事上只会动嘴皮子,办事不牢。”

    谢迁想了下,意识到这是张太后的授意,一来是请他多在朝中多坚持几年,二来是在用人上多使用老臣,尽量打压那些年轻的官员。

    “嗯。”

    对于这样的请求谢迁倒是不反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高凤不会把事情说穿,他知道谢迁能理解他的意思,又继续道:“听说兵部沈尚书,现在还在府中休沐?他这是准备年后才回朝当差吧?”

    谢迁点头道:“正是如此。他兼领两部尚书,太过荒谬,或许自己也在避讳,等陛下收回成命。”

    高凤道:“既然他在京中,闲着也是闲着,为何不利用他的本事去做点儿大事?中原之地哀鸿遍野,听说朝廷安排前宣府巡抚胡琏前去平乱,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吧?到现在民乱还没平息,这算怎么个说法?江浙一带又开始闹倭寇……唉!若沈之厚领兵,怕是不用半年,这些乱事都可以平息,何至于让朝廷如此担心?”

    谢迁不由叹了口气,他听出来,张太后开始对他施压了。

    他这边不想做的事,张太后当着他的面,说他不用太过勉强,连国舅被“诬告”一事都可以放到一边。

    一转头,张太后又让高凤拿出如此态度来,实在让人无语。

    “高公公不必提醒,老夫自有分寸,之前老夫也答应过太后,争取让沈之厚领兵出征,不过终归要陛下首肯才可!”

    “那就好。”

    高凤笑着说道,“如此咱家也能放心,有谢阁老这样的能臣在,太后娘娘和陛下都能省心不少。”

    这种恭维话,谢迁完全不会当真。

    他心想:“以前还觉得太后对我很倚重,什么事都会向我求教,却不知皇室中人只是想利用臣子办事,而非真心对待。我做了那么多,主动告知太后情况,结果却要求我自行解决,那我来皇宫见太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太后对陛下始终放任自流?”

    二人继续往前,高凤开始缄默下来。

    一直快到奉天门,临折返前高凤才似有所思道:“那些给太后家族抹黑之人,不必怜悯,维护朝廷的稳定才是当务之急……两位国舅控制京师军权,哪怕现在陛下分出部分军权,但到底砸断骨头连着筋啊……”

    谢迁没说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凤,想知道对方说这番话的意图是什么。

    高凤往四下看了看,这才凑到谢迁耳边小声道:“以咱家看来,需尽快查明是哪些人无中生有,造谣生事,查到一个下狱一个,这件事非抓紧时间办不可。太后娘娘已把张苑和张永叫来问过话,趁着这个机会,一定要把幕后主使者抓出来!”

    谢迁微微有些错愕,立即意识到什么。

    “我还以为太后在深宫什么都不知道,感情她早就知道有人说张氏一门的坏话,甚至已经做出应对,而我却懵然不知?”

    高凤不知谢迁想法,继续道:“谢阁老,您在朝德高望重,也该排查一下京师官场,是否也有人居心叵测传播谣言,若能查出来的话,不妨告之太后,或者直接上奏到陛下那里,由陛下将其查办。您看……”

    谢迁道:“若陛下是幕后指使者呢?”

    “这怎么可能?”高凤一脸苦笑,“陛下怎会查自己亲族?两位国舅爷可都是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之人。”

    就算此前谢迁对张氏一族没有多大反感,听到这话还是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便在于他明白张家兄弟有多胡作非为,心想:“这两个草包国舅功劳从没见着,苦劳也未必有,倒是斑斑劣迹令人发指,亏太后对她两个弟弟如此包庇,从先皇时便是如此,谁得罪张氏,下场都不好。”

    高凤再道:“太后说了,若朝廷不方便出面,可以派人私下调查,让东厂组织抓捕,暗中进行便可……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晓,谢阁老切勿将事情泄露出去。”

    谢迁眯眼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否意味着,谁诽谤寿宁侯和建昌侯,可以不经过三司衙门,直接由宫里出面拿人?”

    高凤有些欣慰,说了半天您老总算听明白了,瞧瞧我这口水喷出去多少?

    高凤点头:“正是如此,光靠朝廷法度,已无法将那些居心叵测的奸邪之辈惩治,不如由宫里派人解决,两位国舅还可出面协助……谢阁老只需将朝中谁在胡言乱语通禀上来便可。”

    说到这里,高凤好像是完成了任务,行礼道:“该说的说完,咱家也该告退了。谢阁老您慢行。”

    ……

    ……

    腊月十八,沈溪正在家里看书。

    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总归年前他没有回朝当差的打算。

    当天上午,唐寅前来拜访,之前唐寅刚接任保定府庆都县知县,准备赴任,临出发前来跟沈溪辞行。

    庆都县就在京城周边,属北直隶地界,对于唐寅来说算不上远行,他来见沈溪,完全是例行感谢,会面时跟沈溪谈及一些过往的事情,唐寅多少还有些感慨。

    从一个落魄的举人,突然靠军功直接担任一地知县,还在京师周边,之后很可能会被调回京城任职,这对他来说人生已算圆满。

    很多新科进士还在京城等候官缺,而他这个举人已外放知县,算得上是心满意足。

    “……这一任便是三年,若不出意外的话,在此期间你基本不可能回江南,倒是三年后,若我还在吏部任上,你参与考核,吾等倒是可以再见……”

    大明规矩,三年小考九年大考,这也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员不务正业,只有过了小考、大考才能留任或获得官职升迁,像沈溪这样第一个九年大考刚到,就已经位列朝中七卿的人绝无仅有。

    当然,沈溪的官职提升虽快,却也是经过岁月积淀的,提到考核问题,沈溪不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他入朝已有九年多。

    不过他能得到的,已在这九年间摘取,并不需要靠考功来证明自己,而他现在甚至还掌握别人考核的管辖权,基本算得上是位极人臣。

    唐寅笑道:“若能三年知县任满,也算不枉人生。”

    对于很多进士来说,能当三年百里侯便已经很不错了,唐寅到底是举人出身,不敢有更高的奢求。

    不过沈溪似乎不单纯只是让唐寅出去当几年知县,道:“未来的事,谁说得准?伯虎兄,你到地方后,好好治理,在德、能、功方面取得优异成绩,这样就算我拔擢你,也有足够的理由,若你在地方政绩不佳,那可能在下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唐寅为自己有升迁机会感觉欣然,但表面上还是作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多年沉浮下来他早已知道收敛,不复桀骜不驯的模样,沈溪如今掌握着天下文武官员的官帽子,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沈溪再道:“若是仆婢不足,在下可以借你些银子,让你置办家业。”

    唐寅笑道:“这倒不必,每年总归有俸禄傍身,再者这次西北战事,在下得到的军功赏赐也有不少,总归是能支撑到任地……对了,在下特地准备了一些礼物,都在院中,请沈尚书笑纳。”

    唐寅主动前来送礼,沈溪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换作以前一定觉得对方没安好心。

    不过现在唐寅有求于他,还是通过他的关系得到军功,进而得到官职,总归需要表示一下心意才过意得去。

    沈溪微笑着点头:“既然是唐兄送来的,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不用看沈溪也知道唐寅送来的礼物不会很值钱,大概都是土特产之类,毕竟唐寅现在日子过得很窘迫,正如其所言,剩下的银钱能支持到任所就算不错了,还指望他送出什么厚礼?

    二人又闲话一番,慢慢提到字画上。

    唐寅道:“在下对于沈尚书诗画方面的造诣,颇为佩服,不知在明日离开前,能否得到您的一幅墨宝?”

    沈溪眯眼打量唐寅,心里琢磨,或许自己的书画很值钱。

    诗词这东西可能虚无缥缈不好估价,但书画在民间却有市场,虽然沈溪平时没注意这些东西,但因早年时他一度以此维生,也算有一定心得。当官后因心学推广等问题,他才名鹊起,当然也跟他官职提升有关,他的书画价值应该有一个大的飞跃。

    官场中,交际跟官职挂钩,以沈溪今日今时的地位,就算他画出来的东西狗屁不通,也会有大批人推崇,甚至拿来作为至宝,更遑论他书画方面的造诣确实不俗,当初还在与唐寅的比拼中获胜。

    沈溪笑道:“以唐兄的造诣,还来跟在下求画,实在让人受宠若惊……要不这样吧,唐兄你也拿一幅书画来,作为交换如何?”

    “这……怎敢当?”

    唐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非常高兴,他的书画虽然有名,而且已经有一定市场价值,但跟沈溪的墨宝相比,那就没什么可比性,一切便在于他既没沈溪那么高的官职,又没有那么大的名气,而沈溪却可以通过身份来增长书画价值。

    沈溪道:“那明日伯虎兄离开前达成互赠吧……明日在下可能没时间相送,便差遣家人给你送去书画,也请伯虎兄早些将自己的佳作备好,作为交换……以后难以时常见面,可借助书画聊解相思之苦。”

    “好,好。”

    唐寅当然不会拒绝。

    对他来说,沈溪的书画,其实更大程度是给自己找个傍身的东西,到地方上任,不但要有官职,还要有背景。

    地方上总会有一些达官显贵,在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他一个举人出身的知县,在这年头已不多见,说话都不硬气。尤其还是在京师周边的县做官,更需要背景,到了地方只要把沈溪的书画在衙门后堂一挂,以后谁去都要给他面子,不管这些人有多深的背景。

    你再有背景,能比得上身为帝师可以说已近乎权倾朝野的吏部天官?甚至这位还兼着兵部尚书的职务!

    沈溪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伯虎兄明日几时动身?”

    唐寅道:“一早去吏部领文书,然后出发,从崇文门出城。”

    沈溪点头:“那我派人提前到崇文门等候,看来不能跟你喝一杯践行酒,今日便以茶代酒,助唐兄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多谢沈尚书祝福。”

    唐寅笑着举起茶杯,好像喝酒一样,等咽进嘴里才发觉茶水很烫,不由直咳嗽。

    ……

    ……

    唐寅马上就要离开京城。

    这对他来说,是人生的一次机遇,跟之前追随沈溪上战场不同,这次的机遇更多是需要他自己去把握,只有在官场上混出个模样来,他才能得到世人的尊重,这也是他最初年少轻狂时的梦想。

    却未料,人到中年,才终于实现宏愿,不过这也才刚刚开始。

    他入官场可以说是整整延迟了十年,弘治十三年那次科举,若是他一榜中第,也不至于会到今天才有机会当上知县。

    当天除了唐寅前来拜访外,还有一人前来拜会,依然是沈溪的老朋友,而且也是因为自己得到的新官缺而来,却非是感谢沈溪为他提供官缺……这次为其提供便利的人是正德皇帝朱厚照。

    来人正是沈溪在汀州府长汀县的故友苏通。

    苏通也给沈溪送来了礼物,却是份真正的厚礼,苏通的新职务可比之唐寅高多了,让人羡慕不已,直接做上了兵部职方清吏司主事,一跃成为正六品京官。

    苏通到了沈溪书房,上来便见礼,脸上笑容灿烂,显得开心无比。

    当然,他这种是纯粹的传奉官,皇帝特意关照下才得来的官职,只是沈溪没到兵部应卯,还不清楚,等苏通跟沈溪一说才知道,原来当天朱厚照突然心血来潮,下旨拔擢,苏通和郑谦都成了兵部主事,好像是特地照顾二人,安排在兵部接受沈溪教导。

    苏通笑道:“沈大人,要不是您向陛下引荐,下官绝对不会有这个机会……咳,这自称还真不适应啊。”

    沈溪笑了笑,心想:“这下倒好,我身边几个举人,都不用考进士,获得的官职却比新科进士更为优渥,这兵部主事没有二甲前几名是没法当的,你一个举人只把皇帝巴结好,连官职都为进士所仰望。”

    沈溪道:“那真是恭喜了,没想到你会到兵部来任职。”

    苏通轻叹:“沈大人您该知道,陛下对下官和郑兄很欣赏,时常一起喝酒,这才连连获得升迁。外面我准备了些礼物,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望笑纳。”

    跟唐寅的才学相比,苏通和郑谦就属于那种资质相对平庸的类型,在举人当中也属中下,沈溪知道,甚至苏通举人的功名都有可能是靠乡试时贿赂考官所得,不过论到吃喝玩乐,沈溪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与苏通和郑谦相比。

    这二人根本就是纨绔公子,每天研究的不是学问,而是怎么吃喝玩乐,这正合皇帝的胃口,于是连连获得晋升机会。

    沈溪严肃地道:“苏兄可知道我安排你二人见陛下的用意?”

    “啊?”

    苏通没想到沈溪会突然这么严肃说话,先是一愣,随即好像明白什么,凑过来小声说道,“沈大人您就直说,在下和郑兄能做到的,定义不容辞。”

    沈溪点头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荣华富贵都是陛下赐予的,而陛下平时跟你们所为,也都是吃喝玩乐的事情,这总归不长久,陛下需要将更多精力放在治国之上,所以你二人……更需时常提点陛下才是。”

    就算沈溪不明说,苏通和郑谦也大概明白,沈溪之所以会在他们跟皇帝中间当牵线人,根本不可能是让他二人到皇帝身边混吃混喝的。

    沈溪必定有目的,说白了就是迎朱厚照所好,再从侧面旁敲侧击,让皇帝可以回到正轨上。

    若是换作别人,肯定不会听从沈溪说的这一套,但苏通和郑谦是沈溪相识于微末的朋友,再加上二人感念沈溪恩情,自然愿意听从沈溪吩咐,这也跟他们对沈溪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和信任有关。

    苏通道:“沈大人,您要如何规劝陛下,细节方面应该跟在下和郑兄说清楚,不然的话……有些事不知从何入手。平时陛下所为……从一个皇帝的角度看,或许还好,不过要想让朝廷安宁,怕是远远不够。”

    说话间,苏通显得很为难,他很清楚,若是外界对他二人的身份进行评价的话,那必然就是佞臣,总不会将他二人往忠臣和能臣方向引,他二人也明白自己最大的本事就是陪皇帝吃喝玩乐,论到治国能力,他们压根儿就不具备。

    沈溪笑了笑道:“其实要规劝君王,更多是要靠潜移默化,这也是为何我没有直接去劝谏陛下的根本原因。除非陛下在某些事上做得的确很过分,否则能用引导的方式,还是不要强硬劝谏,那样只会引起君臣间的矛盾,比如说现在……”

    苏通紧忙道:“其实陛下在我们面前时常提及沈大人,陛下希望您早些回朝履职,这朝廷两部衙门都在等着您,除了您外,怕是没人能撑起局面,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在下和郑兄都能理解,沈大人你是在避讳一些事,不过总是躲避也不是办法,应该正面迎接挑战才是。”

    沈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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