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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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6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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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一清叹道:“那么多官员下狱,这可是朝中头等大事,人在关押在你们大理寺的牢房里,你作为寺卿,能坐视不理?”

    “不能这么说。”

    张纶一脸回避之色,“人是陛下派锦衣卫抓的,不过是暂时关在大理寺狱中罢了,后续还不知道怎样,就算我想做什么也不可能啊!要不这样吧,你去衙门那边找一下宗献,现在刑狱之事归他管,你找他去!”

    张纶不肯出手帮忙,但官秩上他不及杨一清,大理寺卿为正三品,而杨一清作为六部尚书为正二品,且杨一清曾以三边总督负责西北军务,入朝后声望远在他之上,加之户部掌管着中枢到地方衙门的钱袋子,他不好得罪,于是推到手下身上。

    张纶说的“宗献”,是大理寺少卿全云旭的表字,此人乃弘治十五年进士,正是负责接收李梦阳等人下狱的当事者。

    杨一清一看张纶没有相助之意,不想停留,便马不停蹄前往大理寺,他本以为谢迁已完成面圣过来,但到了地方后,才从随从通禀中得知这会儿谢迁仍旧在豹房门口等候,是否有人去通知皇帝都不知道。

    “杨尚书?”

    就在杨一清等候进去时,只见一人从大理寺衙门内出来,杨一清本来要上马赶往豹房,跟谢迁一起等候觐见君王,闻言不由重新下马。

    灯笼照亮下,来人到了近前,在对方行礼后,杨一清才知道是大理寺少卿全云旭得知他到来后,主动迎接。

    杨一清道:“宗献,从沈府那边押送来的官员呢?”

    “都已关进牢房。”

    全云旭神色有些紧张,“现在没有御旨下来,一切都还无恙……就怕之后会有御旨到来,要对里面的人用刑,大理寺这边可不敢违抗圣旨……杨尚书还是早些请陛下谕旨放人为妥……”

    朝中对于张苑捉拿大批官员下狱的事情有些措手不及,除了高层集体沉默外,朝中中下层官员对此却异常关切,对李梦阳等人普遍报有同情心,尤其是全云旭这样的“少壮派”。

    杨一清道:“若有人拿御旨来,你先找借口拖延时间,除非是谢阁老前来。我只是来看看情况,之后便要往豹房。”

    全云旭非常惊讶:“杨大人此时不应该去找沈尚书吗?”

    杨一清一怔,心道:“谁都能看明白这个局,此时找之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但谢阁老却坚持要找陛下说理,这不是舍本逐末,主次不分吗?”

    杨一清叹道:“还未到找沈尚书时,总归无论谁来,你都想办法拖延,避免对官员用刑,哪怕是张公公亲自前来,你也找理由推脱。宗献你务必记住!”

    ……

    ……

    杨一清交待完成之后,立刻往豹房去,因为大理寺在城西,而豹房在城东,这一路又要费不少工夫。

    此时沈家,有人再来拜访,这次却是小拧子到来,所带也非皇帝御旨,而是他私人的一次拜访。

    “……沈大人,无论这件事是否跟您有关,现在外面的人都笃定你才是幕后黑手,谁相信张公公有那胆子啊?但当时陛下的确没下令乱拿人,最多抓几个以儆效尤,张公公此举分明是僭越,您若不去跟陛下说,旁人无法面圣不说,更难让陛下接纳,若是有什么死伤之事出现,这脏水可就泼到您身上了……”

    小拧子是否出自好意,没人知晓,不过一番言辞倒还算恳切。

    总归李梦阳等官员出事,沈溪逃脱不了干系。

    沈溪道:“不是说谢阁老已在豹房外等候求见陛下?拧公公为何不想法通禀,却来找本官呢?”

    小拧子哭丧着脸道:“就算通禀又如何?陛下不会见谢阁老,昨日皇宫里,谢阁老跟陛下闹了一些不愉快,这次的事情也很可能跟谢阁老有关,现在张苑做的这些事,或许会将陛下逼得下不来台,尤其现在谢阁老那边也咄咄逼人……”

    沈溪微微点头:“那事情倒是挺麻烦的……”

    小拧子闻言不由惊讶地问道:“沈大人,听您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出面解决问题了?”

    沈溪道:“并非本官不想出面,实在因此事跟我沈某人牵连太大,本官去求情,也或许会让火上浇油。”

    “但只有您才是唯一的人选啊,谁去比您更合适?您……您……”小拧子急得直跺脚,他暂时已想不出理由劝说。

    沈溪摇头道:“拧公公,你现在看到的,是我去跟陛下求情,陛下会痛快放人。但谢阁老却不会这么想,这个好人,怕是没人愿意由我来当……而且我出面的话,没法起到警戒震慑的作用,明天那些人再来当如何?若明天他们再被捉拿,本官是否还要出面为他们求情?如此反复,陛下会作何想?”

    小拧子压根儿就没想过沈溪说的这一层,听到后不由一怔,仔细一琢磨,摇头道:“沈大人,您怕这件事牵连更大?”

    沈溪摇头:“只要现在没人出来向那些下狱官员用刑,事情就先搁着,本官出面很可能会激化问题……你拧公公并非是请我出面的最佳人选,除非谢阁老派人,否则我只会袖手旁观!”

    “沈大人,您……”

    小拧子瞠目结舌,但他发现沈溪态度坚决,立即意识到对方不会在这件事上作出主动转圜。

    小拧子心想:“沈大人不会是想借此机会,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吧?有这次的事垫底,以后谁还想来他府门前闹事,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突然间,小拧子好像理解了沈溪所为。

    小拧子道:“那沈大人,小人先回豹房查看情况,便不多打扰了。不知谢阁老那边,是否需要小人跟他说说请您出面之事?”

    沈溪摇头:“即便有人来找,也不该是本官主动,拧公公不必做一些好心办坏事的事情。”

    小拧子尴尬一笑:“明白。小人明白了。”

    ……

    ……

    正如沈溪所说,谢迁的确没有求助沈溪的打算,因为他正是想借助这件事来打压沈溪在朝中的声望,无论这件事是否跟沈溪有关,外人一定觉得沈溪才是始作俑者。

    但谢迁又怕接下来朱厚照会做出对那些下狱官员不利的事情,所以只能在豹房门口继续守候,哪怕见不到皇帝,至少有什么御旨下发,都要走正门,他可以先一步查知,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此时豹房内,朱厚照刚知道这件事,告知他详情的正是江彬。

    江彬对于张苑有很深的敌意,发现张苑所为违背皇帝御旨后,可不会像小拧子一样去问沈溪意见,而是选择直接告状。

    本来朱厚照正在豹房水塘划船,欣赏美人放河灯,听说此事后马上上岸,再到外将张苑叫进来,上来先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

    “……朕让你去抓几个人稍微震慑一下,谁让你把所有人都拿下?张苑你是怎么回事,想跟朕对着干,是吧?”朱厚照气恼地问道。

    本来朱厚照觉得张苑是“能臣”,毕竟刚给他找来十万两银子应急,他也不问钱是怎么来的,反正这几天他手头宽裕不少,可以大手大脚打赏。

    朱厚照本来准备好好重用张苑,替他敛财,到底张苑在他眼里忠心耿耿,几次救驾有功,此前被贬也没犯什么大错,只是被他推出来当了回替罪羔羊。

    现在出了事,朱厚照以为自己信错人了。

    张苑解释道:“陛下,并非老奴乱来啊,实在是那些人蛮不讲道,老奴带人过去后,他们便发疯一样攻击老奴,甚至当着锦衣卫的面,拿石头和沙子袭击老奴,还有人要去撞沈家门,说是以死来劝说沈尚书……老奴实在是迫不得已……呜呜呜……”

    张苑还是老一套,见到皇帝先大哭一场,眼泪比说话好使多了。

    朱厚照听了张苑“情真意切”的表述,丝毫也没怀疑其中是否有伪造的成分,皱眉道:“这些人可真是无法无天……若真有人死在沈府门前,那朕跟沈先生成什么人了?简直可恶之至!”

    张苑继续哭嚎道:“当时老奴也是极力克制,但其中有人拿沈大人跟刘瑾作比,说沈大人不向陛下主动推辞兼任两部尚书,是要像刘公公一样独揽大权,还在不明真相的百姓面前大声宣扬!”

    “老奴见在场百姓实在太多,驱散不及,一群人还被他们挑唆往沈府投掷石块。老奴上去劝说无用,所以干脆先拿下几人,杀鸡骇猴……结果这越发激发矛盾,很多人干脆冲上来要找老奴拼命,迫不得已,老奴才下令把人下狱,先稳定局势再说……”

    朱厚照听到这里,长长地舒了口气,点头不已:“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你没做错。换了是谁,都没法保持克制!这群人实在活该!”

    虽然张苑是在编瞎话,却“有根有据”,张苑说的情况基本符合朱厚照的“预料”,或者说如果张苑真按照他所说的步骤去“劝说”李梦阳等人,或许对方真会做出抗争的事情来。

    但问题就是,张苑根本没给这些人表演的机会,自己先当了主角,上去就把人拿下。

    张苑哽咽地道:“老奴本想将人下到锦衣卫诏狱,又怕此事牵连甚广,被人说三道四,对陛下说出不敬之言。所以老奴擅做主张,将人下到大理寺牢中,总归他们都是朝臣,而大理寺又在朝廷监督下,老奴特地吩咐不允许有人对他们用刑,之后老奴又去见了沈大人……”

    朱厚照问道:“沈尚书怎么说?”

    张苑摇头:“沈大人没说什么,或许是觉得这件事,他作为当事者不方便出面吧。”

    张苑本有编造瞎话离间君臣的意思,但想到沈溪现在手头的权力,最主要还是在朱厚照心目中的地位,便打消这个念头,毕竟这么做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朱厚照叹道:“你应对算是很好了,把人下到大理寺牢中,那些朝官可以知道朕对此事的态度,已算保持极大的克制,但……接下来该如何收场?谢阁老呢?”

    江彬回道:“陛下,首辅谢大人已在豹房大门外等候面圣多时。”

    “这老家伙,果然来了,是想劝朕放人吧?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给一点颜色瞧瞧,他们不知道朝廷的规矩是谁定的……朕不会见谢阁老,让他回去吧。”朱厚照厉声喝道。

第二三五二章 唯有一人() 
朱厚照不会见谢迁,如同他不想理会这件事一样。

    虽然朱厚照没下令要惩罚李梦阳等人,但也没说要放了他们,这些人下狱已是定数,至于怎么出来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显然张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张苑面圣后出来,见小拧子从外进来,到近前后,张苑用怪异的语调问道:“拧公公这么晚还出豹房,这是去见过沈大人了?”

    小拧子道:“去见谁,用不着跟张公公你通禀。”

    张苑笑道:“是不用跟咱家说,但之前陛下找你,连你去了何处都不知,你这样当奴才,可没尽职尽责啊。”

    小拧子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慌张起来,但转念一想,皇帝不太可能找自己,豹房内有那么多太监,谁不能侍奉?按照朱厚照的习惯,这个时间段正在兴头上,能出来见张苑一面便不错了,况且皇帝从来没强求说任何一个人需要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身边听候调遣。

    “多谢张公公提醒。”

    小拧子同样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回了一句,然后快步往寝殿去了。

    “这小东西……”

    张苑有些不甘心,望着小拧子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但显然不会直接跟小拧子交恶。

    张苑出豹房门时,看到一个人正在前庭焦急等候,此人正是陪同他一起去拿人的锦衣卫指挥使钱宁,此时钱宁神色紧张,生怕被朱厚照追责。

    “张公公,您可算回来了,不知陛下那边如何说?”钱宁急切地问道。

    张苑皱眉道:“你怕什么?难道陛下还会追究你的责任不成?有咱家给你撑腰,根本什么都不用担心……虽然咱家刚回来,但到底是司礼监掌印,咱家手里握有多少权力,你不知道吗?”

    钱宁作为朱厚照身边的“老人”,并非是第一天办差,亲眼见识过刘瑾如何只手遮天,当然明白司礼监掌印拥有的权势有多大,不过显然担心张苑达不到刘瑾的火候。

    张苑见钱宁脸上犹豫之色,大概明白此人如何想,道:“陛下说了,这件事咱家做得很好,就该把那些人下狱……咱家可没违背陛下御旨。”

    钱宁松了口气,继而问道:“那张公公,后续该如何处置这些人?人都在大理寺牢房里关着呢。”

    “在不在牢房有何区别?”

    张苑没好气地道,“咱家不需要专门对付他们,让朝中那些对此有牵连的官员自己先紧张一下……人被下狱,总归还是要处理,陛下之后会给出交待。”

    钱宁一颗心终于完全放下,笑着说道:“在下还以为张公公会继续对付这些人呢。”

    张苑冷笑不已:“怎么,咱家不继续对付他们,你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是吗?咱家回到京城,也需要立威,不对付他们,别人怎知道咱家的厉害?不过这件事,更像是在帮沈大人立威,之后你可要看准一点儿,别连现在谁当权,谁在陛下跟前说话好使都看不出来。”

    “是,是!”

    钱宁忙不迭应奉承着,“当然是张公公您当权……”

    “错,乃是沈大人,他才是朝中最有权力之人!别看现在他待在家中不现身,若出来,朝中怎么都要抖几抖。”

    张苑道,“连咱家做事,都要看他的脸色,记住了吗?”

    ……

    ……

    等张苑出来,将朱厚照拒绝接见的事情一说,谢迁脸色发黑。

    张苑趾高气扬地道:“谢大人,您最好莫要在这里久留,陛下对于有人去沈府闹事很生气,若继续执迷不悟的话,或许会直接下旨惩罚那些不识相的官员。哦对了,为何不见都察院的人来?呵呵,难道说这次都察院一个人都没被扣押,是吗?”

    谢迁脸色极为难看。

    此时他尚未见到去联络朝中主要大臣的杨一清,尚且不知自己已被满朝文武孤立,皱眉道:“都察院是否来人,无碍老夫在此请命。”

    张苑冷笑一声:“呵呵,谢大人为何不看看眼下的局势?咱家听说这回被抓的人里面,都察院只折进去几个芝麻大的监查御史,从左右都御使到左右佥都御史,没一个露面;六科倒是重灾区,都给事中栽了好几个,此外就是翰林院和六部一帮清流……这些毛头小子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居然质疑陛下的决定,还到沈大人府上闹事,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谢迁黑着脸,没有作答。

    张苑再道:“所以说,这次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搞事情,一个拿得出手的头面人物都没有。现在陛下没直接对那些人用刑,已算法外开恩,谢阁老这会儿不应在这里,而是应该去大理寺狱中劝劝那些人,让他们及早收手。”

    谢迁冷声呛道:“老夫要作何,毋须张公公你来提醒!”

    张苑冷笑道:“难道咱家说得有错吗?十几个翰林,再加上朝中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官员,还想翻天不成?他们以为六科陛下做出的安排既合理,又是对朝中最有利的,谢老你应该是明白事理的吧?”

    谢迁抬头打量着张苑道:“陛下在里面,是吧?老夫就算在这儿守一夜,也要等着面圣。”

    “这又是何必呢?”

    张苑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等也是白等,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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