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小拧子得到朱厚照御旨后,紧忙往豹房外走,才刚出门口,便被人拦下,驻足定睛一看,却是李兴和李荣二人。
此时小拧子最想见的人是张永,他要将朱厚照的意思传达下去,告诉张永不用再准备孝敬银子,却不知这会儿张永正在家里发愁,根本没心思到豹房来询问情况,他觉得事情无可挽回,灰心失望至极。
倒是李兴和李荣更斤斤计较些,一起到豹房来问情况,主要涉及皇帝是否收他们的银子。
“拧公公,您怎才出来?我等已等您半天了。”李兴上前笑呵呵地道。
现在虽然不是小拧子当上司礼监掌印,但在皇帝跟前的地位与以前变化不大,这些人在思索一番后赫然发现,回头可能张苑都要巴结这位皇帝跟前受宠的年轻太监。
小拧子恼火地道:“你们等半天?咱家还在里面等面圣苦候一天呢!”
小拧子到底心善,想到这会儿张永可能会铤而走险,在家中做一些自我了断的傻事,想赶紧把好消息告之张永……到底双方曾结盟过,之前的事情完全出于误会,只要说开其实没什么。
至于李兴和李荣的死活则跟他没什么关系,因为他对二人的家底不太了解,倒是很清楚,就算张永从外借了两万两银子,还缺他这三千两。
小拧子心里很着急:“张永似乎只有一死才能将事情了结,他以为只有如此陛下才不会收他的银子,也才能对放贷之人有所交待。”
这边小拧子执意要走,却被李兴和李荣联手拦下,顿时翻脸了,喝问:“怎么,你们还想来硬的不成?”
说话时,小拧子一摆手,身后立即蹿出来六七名彪形大汉,都是他平时所带随从,虽然小拧子没资格带锦衣卫在身边保护,但平时都在门口留有随从,多为宫中和豹房不当值的侍卫来做兼职,算是他私下雇佣的打手,小拧子作为正当红的太监,需要经常在豹房和私邸间行走,也得讲究一些排场。
李兴尴尬地道:“没有的事情,这不有要事询问么。”
“你们想知道的,咱家一概不知,到时候朝廷会通知……你们回去等候消息,再不走的话,信不信咱家对你们不客气?”
小拧子语气随即变得强硬起来,用威胁的口吻道。
李兴和李荣虽然平时也骄横跋扈,但也仅限于是在那些地位不如自己的太监面前,甚至在张永面前他们也没如此忌惮,到底小拧子现在地位与众不同。
二人退到一边,小拧子气这才消了一些,放轻声音道:“大抵跟你们说一下情况,十万两银子的确是张苑张公公所出,陛下不过是代其投标罢了,至于你们出的银子……陛下还不稀罕呢!”
说完小拧子转身便要走,却不知他不说不打紧,说出口后李兴和李荣更不想让路了,都过来阻拦。
李兴道:“拧公公,您说清楚些,陛下那边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小拧子一看怒火又直冒,大吼一声:“再不让开,小心咱家揍你们!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给陛下孝敬银子心疼了?总归这件事现在没法跟你们细说,一切等咱家回来后再谈!”
李兴跟李荣愣在当场,却见小拧子带着的随从气势汹汹,不敢再继续叫板,只好退到一边去了。
小拧子急匆匆而去,看样子是去城北,却不知具体到哪儿。
……
……
“你……听明白了?小拧子说的那番话到底是几个意思?”小拧子离开后,李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李荣。
李荣眯着眼道:“大概意思是说,陛下不会将咱们投的标底悉数收缴上去,要留下一些给咱?”
李兴道:“为何咱家听到的,好像是陛下一两银子都不收呢?该收谁的收谁的,你看他这是着急要去何处啊?”
“难道是……去见张永?”李荣也有些莫名其妙。
“那就是了,咱的银子陛下不收,但张永不同啊,他可是出了三万多两银子,陛下哪能不心动?所以小拧子才会说对咱的银子不稀罕。”李兴好像终于将小拧子说的话给理清楚了头绪。
李荣冷笑道:“希望如此吧,别咱自己的领会,到最后还要将银子拿出来,那可就是白欢喜一场。”
……
……
小拧子急匆匆往张永家而去,等到了门口,反而犹豫起来。
冷静下来后,小拧子忽然觉得自己做的事毫无意义,嘴上嘟囔道:“之前咱家那么尽心帮他,沈大人也将他当作盟友,最后好心提醒让他收手,但他仍旧执迷不悟……这次他不听沈大人的,那以后他上位也不会听从我们安排,这种人还是少招惹为好。”
意识到张永不会完全听从自己以及沈溪的调遣,小拧子明白此人并非是盟友的好选择,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借助这件事,看清楚了一个人,不然以后够咱家受的……”
就在小拧子犹豫要不要走时,只见张家门口来了几辆马车,似乎车上载着一些货物,小拧子反复权衡后还是决定仁至义尽,通知张永一下,至少避免昔日的盟友走上绝路,却被张家人拦了下来。
小拧子气恼地喝斥:“咱家来见张公公,你们不认识咱家?”
张家一般下人自然不认识小拧子,马上就有知客出来,见到小拧子后赶紧上前恭敬行礼。
小拧子一甩袖:“多余的话别说了,咱家要立即见到张公公,在前引路吧。”
知客为难地道:“拧公公,我家老爷不在府上,出们去办事了。”
小拧子皱眉道:“他出去作何?凑银子?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说过几时回来吗?”
知客想了下,摇头道:“老爷没说几时回来,不过却说要去见沈大人,似乎对沈大人有事相求。”
小拧子冷笑不已:“这会儿他想起沈大人了?之前为什么不听招呼?这种人可真……不用引路了,咱家这就去沈府,若他回来,就跟他说咱家来过,事关他身家性命,让他好好掂量清楚。”
“是,拧公公您慢走。”张家知客知道小拧子现在的权势,不敢对小拧子有丝毫怠慢。
小拧子赶紧乘坐马车心急火燎往沈家赶去,到了沈家门口还没等进去,已被朱鸿给拦了下来,朱鸿道:“拧公公,您老人家怎么又回来了?这时候不早了……”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沈家门前早就冷清下来,可是环视一圈,小拧子也没瞧见张永的踪迹。
小拧子道:“麻烦通禀一声,咱家来地找张永张公公,张府下人说他到这里来求见沈大人,是否在里面?”
朱鸿道:“张公公的确来了,一直等候见我家老爷……可惜我家老爷出外办事未归。不过我家大人说了,若拧公公来找张公公的话,可以直接入内。”
小拧子惊讶地问道:“沈大人早就知道咱家会来?”
朱鸿摇头道:“那小的便不知道了,不过我家老爷的确是这么吩咐的……拧公公是进去找张公公,还是请张公公出来相见?”
小拧子本想进沈府,但想到现在沈溪不在家中,进去或许会唐突沈溪的家眷,再一想自己现在是来帮张永的,总不能事事都要自己主动。
小拧子道:“你去叫张永出来吧,涉及他身家性命,若他不出来也由着他。告诉他,沈大人能办成的事,咱家也能办成!若他不出来的话,到时候出了偏差,咱家可不替他收尸。”
……
……
小拧子威胁的话非常管用。
本来张永好不容易进了沈家门,还得以到沈溪书房等候,即便没见到沈溪,心中也充满希望。
听说小拧子前来,他压根儿不想理会,因为他觉得现在小拧子根本帮不上忙。
不过听了朱鸿转告的那番话之后,张永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站起来,带着几分羞恼跟朱鸿一起出了沈家大门。
张永出了沈府,朱鸿有关门的意思,张永连忙道:“咱家去去就来,这位兄弟不妨先留个门。”
朱鸿道:“我家老爷说了,只要拧公公跟张公公见面,有些事就不必由我家老爷出面了……你们可以自行协商。”
说完,朱鸿便直接关门。
张永气急败坏,正要上前去敲门,却听远处传来一声清嗓子的声音。
张永心里正懊恼,琢磨是否被小拧子给骗了,等他转过身望向小拧子时,目光隐隐有杀人的倾向,到底他借了大笔外债,却没有得到司礼监掌印的位置,觉得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小拧子道:“张公公似乎不高兴见到咱家。”
张永走上前两步,气恼地问道:“拧公公是专程来消遣鄙人的吗?是,鄙人没有听沈大人跟你的,才落得如此下场,全怪咱家咎由自取。”
小拧子怒道:“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还不知道反省……是不是合你心意时,你便听咱家跟沈大人的意思,若不合你意,便一意孤行……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给你自信,让你觉得自己有把握竞逐司礼监掌印之位?”
这次张永不再说话,在他看来很多事于事无补,就算被小拧子骂上两句也就那么回事。
小拧子摇摇头,再道:“陛下已传话,除了张苑那十万两银子,其他人投的标底,一概不收。”
“什么?”
张永瞪着小拧子,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陛下真这么说的?”
小拧子冷笑道:“你觉得咱家会为了安慰你,在这里跟你伪造陛下御旨?或许咱家不能做如此承诺,因为至今也未见到陛下御旨,只是陛下乃是当着咱家跟江彬的面如此说的,君无戏言,事情应该差不离!而且依照陛下的意思,沈大人之前所收礼物,全部由沈大人自行处置,陛下不会收,而以沈大人的意思,若不送豹房,就给你们退回去。”
张永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摇头道:“这……这不可能!”
小拧子冷笑不已:“之前咱家也觉得不可能,但在面圣后,才知道原来张苑出十万两银子的事情是真的,而非陛下要算计你那几两银子……陛下现在已给了你机会,你还不跪下来对皇宫方向高呼万岁?”
张永自然不会依言行事,不过他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问道:“陛下为何会将银子送还?”
小拧子道:“听陛下话里的意思,乃是君王不做无理事,既然此番你张公公没有拿到司礼监掌印的位置,那无论出多少银子都不会入账!你应该感谢沈大人上疏,若非沈大人据理力争,申明其中利弊,或许陛下会将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你的银子一并收下!”
张永脸色非常难看,不过总算可以松口气。
小拧子冷声道:“亏咱家跟沈大人一直为你奔走,而你却一意孤行,你可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以后咱们的结盟关系,也要重新思量过,咱家算是想明白了,你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第二三四五章 等着吧()
沈溪不在家中,事实上这个时候他也不需要留下来。
关于朱厚照的决定,他提前便预测到了,他很熟悉朱厚照的性格,在之前所提方略中,便建议要将所有银子退回,而朱厚照也是首肯的。
朱厚照再怎么胡闹,还算是个讲道理的皇帝,若非如此,沈溪也不会为其效死命,或许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
当天沈溪离开沈家,到惠娘处留宿,他已提前跟云柳那边打过招呼,若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及时通知他。
毕竟第二天便是大朝会的日子,虽然沈溪不会参加,但仍旧是此番朝议的焦点人物,朝中上下都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实在是避无可避。
“……老爷近来办的都是大事,本以为今日不会前来。明日又是朝议的日子,为何不留在府上等消息呢?”
惠娘对沈溪的到来非常意外,觉得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到她这里来。
“心烦。”
沈溪回答得干脆而直接,“这理由惠娘满意否?”
“噗哧!”
李衿听到后不由笑出声来,她觉得沈溪说话永远那么风趣幽默,压根儿就没一个大人物应有的架子。
惠娘没好气地白了沈溪一眼:“当着奴婢的面,你也这么说,真不知你这老爷是怎么当的。”
沈溪笑道:“那惠娘你还在自家姐妹面前顶撞我,是否也不尊重我呢?”
惠娘没有搭理,不过沈溪所说是事实,虽然她平时对沈溪言听计从,但偶尔会拿出一些这个时代女子少有的主见,跟沈溪对着干。
等安静下来后,沈溪仰着头道:“处理宫中事务,让人心神俱疲……北疆安定下来后,我本该有大把时间休息,不想根本闲不下来,先是负责司礼监掌印甄选工作,继而又有番邦使节需要我去接待,恐怕以后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忙活……”
惠娘道:“那老爷未来一段时间别过来了。”
沈溪摇头:“不能将公事带进私人生活中,那样很苦很累……我愿意抽出时间多陪陪你们。”
当沈溪说话时,一边正在逗弄沈泓的随安和东喜频频看他,似乎觉得这番话太过感情用事,不像是一个大人物该说的话。
直至现在,她们也只是隐约知道沈溪来历非凡,在朝中当大官,至于具体是什么官,她们不太清楚。
以她们的见识,根本听不懂沈溪跟惠娘、李衿的对话。
惠娘问道:“那老爷封爵的事情……”
“暂时没音讯。”
沈溪微笑着解释,“陛下这个人,想起一出是一出,不时闹出一些动静很大的风声、雷声,但最后雨点却很小,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抱有太大的希望。”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陛下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收拢我罢了,现在已安排我做别的事情,他以皇帝的身份吩咐我做事,我除了遵从没有其他选择。到底他是君,我是臣,这关系不会改变。”
……
……
次日一大清早,紫禁城午门开始聚拢大批官员,当天正是举行大朝会之日。
正德皇帝继位后,朝事基本荒驰,虽然朱厚照是否上朝对于朝事影响不是很大,毕竟弘治皇帝给他留下很好的班底,朝臣以贤能者居多,但对于臣子来说非常希望获得直接觐见皇帝的机会,这次朝会又是在对鞑靼之战结束后召开的第一次,使得大臣们对此都有很多期冀。
谢迁作为内阁首辅,自然成为所有文臣武将瞩目的对象,因为是大朝会,很多久未露面的人都现身了。
不过还是有两位部堂级的人没来,一个是兵部尚书沈溪,另外一个则是礼部尚书白钺。
至于二人为何不参加朝会,大部分官员都很清楚,只有少部分闭目塞听之辈才在相见后多番问询,随后议论纷纷,现实是对沈溪不出席朝会颇有微辞。
“……于乔,此番上朝跟陛下奏事,全靠你了。”何鉴带着几名尚书过来跟谢迁打招呼。
谢迁乃是阁臣之首,本就肩负阅览奏疏、拟定票拟的职责,使得地位突显,谢迁对何鉴的态度尚可,不过见到何鉴带来的几人,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兵部尚书沈溪没来,代表兵部众朝官的是左侍郎陆完,这位是谢迁一直抱有成见的官员,另外刑部尚书张子麟,也被谢迁看作是阉党余孽,至于工部尚书李鐩则跟沈溪过从甚密,礼部那边没一个人过来打招呼,也就站在最后位置的户部尚书杨一清,谢迁还觉得顺眼些。
无论谢迁是否待见,在别人向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