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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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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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试还在进行,甲字号的众考生就在考官的眼皮子底下,答题都很快。高明城到底还是有些水平的,所选出来的府试前十才学都还可以。第一次放排,吴省瑜起身要走,回头特地看了沈溪一眼,却见沈溪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吴省瑜心想:“他为何这般气定神闲?”

    沈溪只是不想当出头鸟,县试和府试他都是第一次放排后出场,遭来非议不少,反正他已经在文章里任性了一次。没必要再在考试之外的地方表现他的另类。

    直到第二次放排,沈溪才与大多数的考生一起离开,到了门口发现先前放排出去的苏通等在那儿。

    “看沈老弟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啊,莫非是这次考试不顺利?”苏通关切地问道。

    沈溪无奈地摇摇头:“只待来年……”

    这时候郑谦也于第二次放排后出来,苏通上前去问询一番,比照三人的考题,结果除了“止于至善”的题目一样,别的两道题都不相同,互相也就没太多参考价值。

    苏通叹道:“这次院试的考题,难倒算不上难,只是总感觉有些怪异。刘提学似乎有意在与我们这些童生置气。”

    苏通年长一些,且是明事理之人。他也察觉刘丙出题的方向有些刻意,从一道“止于至善”的考题。似乎便是有意警醒参考的读书人。

    其实读书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议论其品行,一个个自负清高,涉及到学风问题,就算是德高望重的大儒或者是学官,他们虽然表面上作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但心底里却依然不以为然。

    郑谦道:“这样也好,既然考题容易,就看谁技高一筹。希望几日后,我等还能相聚于此。”

    院试的考试,没有过了第一场就中秀才的说法,就算是那些县试的案首,作为保送生仍旧要按部就班参加初试和复试。只是因为府试前十在院试中实在太碍眼,所以沈溪和苏通等人才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要说真正应该被嫉妒之人,应该是汀州八县的县案首,作为保送生他们这次考试近乎于走过场,等考试结束等着入学就行了。

    回去的路上,苏通又开始邀请沈溪到家里做客,沈溪不用猜也知道是上次他说要画春|宫图的后续。

    沈溪摇头苦笑:“如今院试尚未结束,我等当认真温书才是……苏兄,你是否操之过急了?”

    苏通哈哈一笑:“不急不急,还有三天才发案,这几天相信沈老弟你也学不进去,明日我就往贵府递请柬,沈老弟你准时列席便可。”

    听到是“列席”,说明苏通邀请之人不少,郑谦不用说一定在,可能还包括一些参加本次院试的士子,只是苏通要摆姿势让人画春|宫,有了画师还找一群人围观?是不是太浪荡了点儿?

    沈溪摇头:“在下成绩不佳,准备回去用心读书,若能顺利通过院试,出来消遣自无不可,否则恐怕只能说抱歉了。”

    沈溪这番话说得垂头丧气,以便让苏通察觉他的失落。

    果然,苏通并非强人所难之人,他叹了口气:“好吧,那回头再约。”

    ……

    ……

    回到家中,沈溪把考试的情况大致一说。好在这回周氏和惠娘没抱太大希望,所以也没有感到太过失落。

    周氏宽慰道:“憨娃儿,你别怪娘之前管着你,娘也知道现在让你中秀才实在太难为人了,但要是娘不这样做,就怕你聪明不放到正道上。辜负了你读书的天赋,到时候惹来他人的嘲笑和白眼。”

    沈溪点头:“知道了,娘。我有些犯困。能不能进去睡一觉?”

    周氏挥挥手:“快去吧,看你现在脸色惨白。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娘这心里就疼得慌。你别多想,这回考不过就算了,你祖母也来信说别给你施加太大压力,不行过两年再考就是。你年纪小,只要努力,不怕考不上秀才。”

    沈溪心里颇不以为然,考完试了才说这些。头一天自个儿还被锁在书房读书呢。不过考成这样,沈溪也没敢奢求太多,看天意如何吧。

    等沈溪美美地睡上一觉,睁开眼就瞧见两张明媚的俏脸,笑颜如花……一个是林黛,另一个是陆曦儿。此时二人手上一人拿着把扇子,正抢着给他扇风。

    “沈溪哥哥,你醒啦?凉快吗?”

    陆曦儿兴高采烈地问道。惠娘说过,只要沈溪考完试,她就能跟沈溪一起玩。所以显得非常兴奋。

    沈溪笑着捏了捏陆曦儿的脸蛋,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有些吃味的林黛。又伸出手捏了捏林黛的瑶鼻。

    “快把你的脏手拿开!”

    刚才还在跟陆曦儿抢着为沈溪扇风,现在沈溪醒了,林黛立马摆出不悦的脸色,似乎是抗议沈溪对陆曦儿表现得太过亲昵。

    沈溪加起来也就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此时外面天色昏暗,要不了多久会要入夜了。

    沈溪与两个小萝莉一起回到药铺,惠娘已经让丫鬟们准备好丰盛的宴席,为沈溪庆贺。

    沈溪勉强一笑,道:“姨。现在成绩还没出来,说庆贺未免太早了点儿吧?而且这次我不太有信心……”

    惠娘笑着宽慰:“不是考得好才可以庆贺啊。小郎,你这次参加院试。哪怕不过,也为将来应试累积了经验,同时还熟悉了考试题目,适应了考场的氛围。等下次考,肯定比这回更有把握,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溪点点头:“好吧,谢谢姨!”说完在桌子边落下屁股。

    周氏坐在沈溪身边,道:“你谢姨来信,说她已经帮宁王诊断完病情,启程回来了。算算写信日期,要不了十天就能到家,如果你中秀才,正好……呵呵,不说这个了,看看,都是你平日爱吃的菜,娘这就夹给你。”

    显然周氏和惠娘私下商议过,怕沈溪因为院试考得不好而伤心,不再提中秀才之事,结果周氏嘴碎,无意中说漏嘴了。

    其实周氏的规划很好,若沈溪考试顺利,七八天后出案时中了秀才,正好谢韵儿也回来了,正可谓好事成双。可事情不过是设想而已,连沈溪自己对于这次院试也没有信心,竞争激烈不说,关键是他那篇崇尚心学的文章太容易得罪人了。

    正准备举筷,院门处传来敲门声,打开一看,却是冯话齐过来拜访。

    原来冯话齐牵挂沈溪的考试情况,得知院试放排结束,匆忙过来询问一番。冯话齐单独把沈溪叫到后堂,吩咐道:“你且将今日答卷,默写下来,我拿回去仔细参详。”

    沈溪最怕冯话齐问他要当天的考试结果,若被这位师长知道他作了一篇另类文章,非好好教训他一通不可,到时候老娘和惠娘就会知道他这次失败非战之罪,乃是他标新立异自寻死路,恐怕会气得够呛。

    “怎么?自己作的文章,转头就忘了?”冯话齐皱眉。

    沈溪老老实实拿过笔墨纸砚,在桐油灯下把文章写好,冯话齐老眼昏花,没当场看,拿着沈溪写的考卷回去了。

    惠娘安慰道:“没事,冯先生教出好几位秀才公,眼光独到,看过你文章就知道是否能够通过了,也免得你牵肠挂肚。”

    ************

    ps: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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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涉险过关() 
第二天一大清早,沈溪刚爬起来,周氏就匆忙过来催促:“快点快点,冯先生已经在正堂等了些时候,看你这懒散的样子!”

    沈溪穿好衣服到了堂屋,并没有看到沈明钧,反倒是惠娘过来了,显然冯话齐有些话要当着惠娘和周氏的面说。

    “沈溪,你这几篇文章作的倒是不拘一格,为师平日里教你的,就是这些?”冯话齐脸色阴沉,显然是因为沈溪以心学来做文章,将他触怒。

    虽然冯话齐在教学方面灵活变通,讲究因材施教,但他也不能接受一些亵渎圣人的言论……朱熹是继孔孟之后又一大圣人,在这个时代他说的话就是至理名言。

    沈溪看了看老娘和惠娘疑惑的目光,赶忙低下头,小声解释:“先生,我只是想到什么……便写什么。”

    冯话齐有些恼怒地将写着沈溪文章的纸拍在桌上,怒道:“你这种文章,若换作几十年前,莫说一届不中,一辈子的前程可能都毁了。就算放到现在,事情张扬出去,你以后的科举之路也会极其艰辛。”

    沈溪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对于冯话齐他还是很敬重的。冯话齐并非是他启蒙恩师苏云钟那样的老顽固,教学理念与他相近,此番教训他也是就事论事,没有带任何的私人偏见。

    惠娘惊讶地问道:“先生,小郎做的文章,到底有何问题?”

    冯话齐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心学虽然北宋程颢开其端,南宋陆九渊则大启其门径,但尚未形成正式流派,学术界正不断酝酿,冯话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说。只是叹道:“沈溪三篇文章里,有两篇很不错,中秀才的几率很大。但在最关键的第一篇上,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惠娘似乎是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周氏则在那儿扒拉着手指头,三篇文章,有两篇不错,那就算第一篇稍微差点儿,影响应该也不会很大,儿子中秀才的概率还是蛮高的,为何先生看起来这般严肃?

    冯话齐厉声对沈溪道:“这几日里。你潜心温书,若第一场能过,切不可再做此等悖逆之言。否则,连我这个先生都教不了你了!”

    说完,冯话齐起身离开,惠娘和周氏连忙相送。等她二人回来,沈溪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文章发呆。

    惠娘蹙眉道:“小郎,你把话说明白点儿,你做的文章,究竟有何不妥?”

    沈溪反问道:“姨。你不是应该先问问冯先生吗?”

    周氏骂道:“混小子,要是有文章做不出来,不做就是。你到底写了什么文章,让冯先生这般生气?”

    沈溪实在没法对两个女人解释。

    或者只恨自己早生了三十年,如果在三十年后心学已为阳明先生发扬广大之后,他再写这等文章,非但没人教训他,反而会给他称颂扬名。现在连自己的先生都不看好他,或者真可以回去准备两年后的院试了。

    因为冯话齐特别交待让沈溪闭门读书,本来周氏还准备让沈溪考完后放松下,此时只能将他关在书房里。

    不过沈溪没多少心情做学问。而是一本正经写他的《金瓶梅》。

    沈溪写得很快,一百回的小说。他准备先以三十回左右成书,展现个大致的情节轮廓。回头逐渐把书润色丰满。

    这也是一种营销策略,一次把完整的《金瓶梅》写出来,后面就没有二版和三版之可能,民间抄书人就会把印刷作坊的利润给摊薄,更别说光是小小的汀州府,就有三四家印书工坊,在没有版权保护的情况下,印书在这年头并非什么难事。

    两天后的放榜日,沈溪才被家人允许出门去府儒学署看发案。

    周氏特别交待,无论沈溪是否过第一场,都要早点儿回来,而且口头答应让沈溪多休息几日再去学塾读书。

    沈溪本以为自己能放得开。

    两世为人,如今又是少年之身,对于功名之事毋须操之过急,可临到发案时,沈溪还是有几分紧张,毕竟涉及这一世的功名利禄,若此时他尚且能抱着平常心淡然处之,恐怕他真的成了至性至善的大圣人。

    今天正式发案的时间是午时二刻,沈溪到了府儒学署外,守在放榜布告栏前的考生太多,沈溪挤不进去,只好望而却步,驻足远观。

    沈溪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没寻到熟悉的身影,干脆坐到街沿边一块大青石上,等前方的人少一些后再过去。此时一人特地走过来,对沈溪拱拱手道:“沈公子,希望你我有缘,明日考场再见。”

    正是一脸傲气的吴省瑜。

    以前沈溪看这年少得志的翩翩公子还没觉得怎样,但现在看到吴省瑜,便发现这家伙有些臭屁哄哄的。回头一想,人家是官宦之后,有显摆的资本,无可厚非。

    吴省瑜彬彬有礼,沈溪也不能怠慢,起来还礼后,二人甚至没寒暄一两句,吴省瑜就急着去看发案。

    衙役在千呼万唤之中拿着两张案纸出来,贴在府儒学署外面的布告栏上,学子顿时围了上去。

    沈溪看这架势,没有半个时辰别想挤到前头。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阵阵喧哗。

    “哎呀,又没中,再过两年,我小儿子都快要考县试了……”

    “这提学大人也是的,选了这么多人,为何不考虑一下我的文章?我今年做的文章可是精彩绝伦。”

    “精彩绝伦?我的比你还要出色,不也没在案上?”

    “难得过了初试,程年兄,我们找个地方喝上两杯?”

    “你还有心思喝酒?明天就要复试,时间紧迫,中了生员再喝不迟,你我列案后铩羽而归的次数还少吗?”

    ……

    杂七杂八的声音交织在一块。充分表现了科场外的人情世故。

    与县试和府试不同,考院试的童生以二三十岁男子为主力,四五十岁的也不在少数。而像沈溪这样尚且没成家的年轻人微乎其微。

    这些人为了科举奉献一生,就等着中秀才一步踏入士族阶层。虽然中秀才最多只能到学塾当个先生,若不好好经营家境照样困顿不堪,但至少他们在宗族中的地位会提升不少,同时得到邻里的尊敬。

    沈溪坐在那儿思索半晌,前头突然发出一阵惊叹声,开始沈溪尚有些不解,等有考生从前面回来,有些人已迫不及待地幸灾乐祸了:这次院试被列为保送生的十六名县试案首。居然有三人落榜!

    这可是汀州府近二三十年来的头一遭,县案首必过秀才的惯例,居然被刘丙打破,这三名落榜的“准秀才”,已经在冲击府儒学署,准备找里面的刘丙算账。

    趁着人群聒噪的时候,沈溪上前,把两张案纸仔细查看一遍,令他失望的是,果然上面没有自己的座号。这意味着,他落榜了。

    果然不能在考试写八股文的时候著书立言啊……

    吴省瑜一直没有离去,见到沈溪后。他拱了拱手,神色中带着几分得意,嘴角上翘,带着一丝嘲讽,好像在说:“小样,你没过第一场,但我过了。”

    “让开让开,想闹事是吧?刘提学可不住在这儿,要闹事往驿馆去。看你有没本事敢冲击驿馆,一刀砍了你们!”衙役骂骂咧咧出来。令在场考生无比激动的是,这名衙役手中居然提着第三张发案的案纸。

    此时在前面闹事的三个落榜县案首不再吵嚷。他们跟在场大多数的考生想法一样:“原来初试不止过了一百人,还有多余的,那我们一定在第三张案纸之上。”

    虽然院试第一场的规矩,是取最后总录取人数的双倍人数进行第二场复试,但没确切的规定一定是双倍整数,多几个人少几个人都有可能,只是最后秀才的录取上,必须为规定人数,一人不能多一人不能少。

    第三张案纸成为在场大多数人的希望,有些已经伤心离开的,听说还有第三张案纸,都匆忙往回挤,想知道自己是否榜上有名。

    但等案纸贴上布告栏之后,在场所有人皆都哗然,第三张案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甲字壹号。”

    这是一个特别的考号,去年的府试前十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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